只有他和他。
男人的左手紧紧握着男子的右手,十指交叠穿插丝丝相扣,另一只空闲着的右手缓缓挑起男子精致的下巴,一时间,钟离清然看不见了满眼绯红艳艳的桃花,看不见了如烟如雾的翠色杨柳新枝,看不见了细细微雨的天,看不见了涟漪澜澜的湖,只看见了男人越发上扬的唇角和男人眼中簪着粉色桃花的自己:“若喜欢……收下,可好?”
这,就是钟离清然第一次见到他。
在青石桥的另一端。
在漫天烟雨、一池烟柳、满目桃花中。
在三月江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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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一脸见了鬼一样的回来了?!包子呢?!”百里秋月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是被钟离清然的开门声打断了思绪,一脸郁闷的回头,却看见自家老搭档兼好兄弟一副丢了魂的模样傻在门口,手中还拿着一枝开得正好的桃花。只不过:“包子呢?”因为饿而郁闷得半死不活的某人现在很想抓狂啊……她是要他去买包子,不是去采花折柳更不是去破坏公物,不是,绝对不是!
……
啊咧?
钟离清然终于想起,刚刚自己出门……是为了买早饭啊。百里秋月嚷着要吃莲蓉馅的包子还非要绕过半个西湖去买指定地儿的,两人就猜硬币的正反面决定胜负,结果他很悲催的输了……
买莲蓉馅的包子也没什么,但百里秋月的嘴不是一般的刁,还非要他到西湖对面的一家包子铺去买——除了那儿的包子她是哪儿也不认的。钟离清然也只好认命的撑着油纸伞就出门了……
艳艳绯桃、如烟翠柳、琳琅烟波……还有,那个男人……
钟离清然承认自己一开始确实是很丢脸的被男人那神秘莫测的狂傲气息所震慑——可随后反应过来,仔细想想,似乎……自己就算再怎么被一个男人的美色所诱惑,也不至于躲不过男人随手轻轻一掷的桃枝吧?毕竟自己就是以飞刀独步天下,怎么可能连一枝小小的桃花都躲不过?除非……
除非那个男人,本身也的确身手不凡。
随意扔出一枝桃花就能让以飞刀见长的他居然完全没能躲过去、男性、出现在杭州……综合现有的几点线索,稍微理一理头绪,钟离清然大概也猜出这个人的身份了——这个人,估计应该就是“阎罗殿”派来协助他和百里秋月这一次行动的另一名高手,以钢琴丝作为唯一的杀人武器的“鬼蜘蛛”,木沉霭。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明天,就是殿里安排他们正是相见的日子啊……
还真是……期待呢……
杀手掠夺的本性回归钟离清然几乎总是清冷淡漠的双眼。看着他不知何时隐隐变得兴奋的双眸,自从发现自家兄弟很明显陷入一种不正常的思考状态后就知趣闭嘴的百里秋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谁惹到这个看起来清淡如绝世美玉实际上就是个闷骚鬼畜的腹黑大狐狸了?!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第二天真正的正式看见某人时,钟离清然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抽了抽嘴角。
没错,脸还是那张脸,眉毛还是那两条眉毛,眼睛也还是那两只眼睛。只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昨天还狂傲不可方物的男人今天居然穿着……
女!仆!装!而且……还是猫耳猫尾的那种???!!!!
女仆装主要是紫色和红色夹杂着点点白色,配饰自然是可爱的尖尖猫耳、软乎乎的猫咪手套和柔软曲长的猫尾;猫尾和脖子上还准备着可爱的同款铃铛。本来应该是一套非常甜美可爱的女仆装,可是……
昨夜的梦里似乎还飘着满池艳艳桃花;今天一早迫不及待了一早,却看见昨天一袭勾着神秘金色花纹的玄色袍子的狂傲男子居然穿上了萌死人不偿命的猫咪系女仆装?!这绝对是精神上和视觉上的双重谋杀啊!!!昨夜梦里缤纷未落的桃花一下子全部都变成了钟离清然脑门上的黑线啊有木有啊!这么多的黑线你确定真不是为了节省冬天打毛衣买毛线的费用?钟离清然你真的确定你不是勤俭持家的j□j属性爆发了?!
“咦……是你啊。”相对于钟离清然的不淡定,猫耳猫尾女仆装男人只是挑了挑眉——可他眉眼烟波流转的一动,即使是一身萌到不行的女仆装,也依旧挑出了优雅睥睨的容光:“早知道是你……今天,就应该给你折一枝桃花啊。可惜了……今天西湖边上新开了一枝桃花开得正好啊……”
不同于钟离清然仿佛被千军万马踏过的心情,百里秋月只觉得这个男人可能是女装癖,但让她在意的,是木沉霭的话里有话:“你们昨天见过面?清然昨天早上本来该带莲蓉馅包子来,结果摘了枝桃花……是你给他的?”
“正是在下。”木沉霭悠悠一笑,微翘的眼角轻轻带着三分慵懒迷离的意味斜向百里秋月,竟然随意的一瞥也带漫漫桃花绯红:“想来……阁下就是有着‘血修罗’之称的百里秋月?”
“……是啊。”百里秋月呐呐的别开眼:这个男人——太妖孽了!绝对是桃花精转世吧?!这个男人……她偷偷看了一眼她身旁一直不吭一声的钟离清然,却看见,他的眼里,也醉了满枝满树的绯红桃花。
这个男人啊……只怕是……
百里秋月暗地里沉了沉眸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木沉霭,来自“暮霭沉沉楚天阔”这一句,出自柳永的《雨霖铃》,全词如下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方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唉……这也就是木沉霭给钟离清然的最好写照了吧……在漫天艳艳桃花里惊艳一见,可惜最后还是落得个……唉!
P·S:之前一会儿阎罗一会儿阎王的……从这篇番外开始,一律只有“阎罗”,没有“阎王”呦~
☆、番外2:血玉蛛(2)
番外2:血玉蛛(2)
事实证明,百里秋月的预感完全正确。
虽然她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时,这个男人的打扮实在是……惊悚。但很快他们就明白,这是为这一次的任务所迫不得已的牺牲——他们的暗杀对象是一个富二代兼官二代,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殿里的机密情报并以此为要挟,而且变本加厉日益猖狂。不得已,殿里一下子派出三大高手将他暗杀在他最喜欢的女仆咖啡店里。
只是……
百里秋月并没有忘记,她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时,明明是可笑的与他不相配到极致的猫耳猫尾女仆装,可男人不过是随意轻轻一斜眼神,风流蕴藉的微微上翘的眼角里顿时醉了几许艳艳桃花,淼淼烟波。
很难说钟离清然和木沉霭究竟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但木沉霭随后自动退出了三年后的“阎罗血战”——身为“阎罗殿”的杀手,被认可的第一步就是获取参加“阎罗血战”的资格。“阎罗血战”是“阎罗殿”最不可更改的规矩之一:它每十年举行一次,一次持续一年的时间。流程是获取这个资格的杀手两两组成一队并互相杀掉对方的队伍。最后活下来的那一支队伍,将会和“阎罗殿”现任的“双阎罗”展开决战——若胜,则成为“阎罗殿”新一任的“双阎罗”,新一任的统领;若败……则死路一条。
因为检验成败的唯一标准,也就是真正的阎罗王——活下来就成功了;死了,就失败了。某种意义上,这是最公平不过的原则。
“阎罗殿”永远都有无数的杀手梦想着能够获取参加“阎罗血战”的资格并最后打败“双阎罗”——这已经不是对自己能力的检验了,更不是为了获取一个名声。
而是渴望成为杀手的首领,渴望获取……自由。
即使是杀手,也渴望自由,也渴望……能够做自己的主人啊。
即使在杀手中,像百里秋月和钟离清然那样生性就淡视人命的杀手,还是极少数;绝大多数杀手,还是无法真正承受生命的重量啊……
所以,钟离清然和木沉霭究竟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
百里秋月很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红叶漫天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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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阎罗殿”排名第三的杀手“鬼蜘蛛”木沉霭忽然宣布决定放弃“阎罗血战”的资格。那简直就像是一枚炸弹,直接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当然,并但没有人知道木沉霭这么做的具体原因究竟是什么——当然,绝大多数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自己少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强劲对手。
虽然“阎罗血战”是“阎罗殿”不可破坏的传统,但并不是说每个获取资格的人就必须参加,还是可以自行放弃的。只不过,就永远失去了成为“双阎罗”的资格。自该条规矩定下以来,只怕木沉霭还是第一个主动放弃的人吧?
真实原因自然是……
“沉霭。”男子清雅的白袍上散落了一袭溶溶月色,月光下清风微动,卷下漫天枫叶流丹似火,可在这清凉冰白的月色下,如火红叶却浸成了似血般凄迷暗沉,男子的声线,也是揉着月色的清冷和红叶血香:“你……为什么,要放弃‘阎罗血战’的资格?”
“呵。”钟离清然看着漫天红叶,而他身旁依旧玄色长袍紫金玉冠的木沉霭却是负手看着他,仿佛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问一样,只是沉沉一笑,伸出有力的臂膀将他缓缓围困在自己的怀里,微微低头,紫玉金冠未束紧的几丝黑发随之弯在钟离清然月光下的玉色颊边。暗暗的桃花香又在月光下似有似无的浮动着,隐隐说着凄迷的意味。
钟离清然知道,男人极爱桃花,袖间总是笼着上好的桃花香囊,随意一个擦肩而过,已是满袖桃花春风和。
“我为什么这么做……”男人微微翘着的桃花般的眼儿流着半分的溶溶月色和半分的冷冷夜色,还有九分,却是炽情如火似焰般沸腾燃烧。木沉霭的声音本就磁性而带着几分叫人心魂颠倒的慵懒意味,此刻在月下红叶里,刻意压低的声线揉着情热如火低低在钟离清然的耳边响起,又是漫天桃花纷纷,漫天轻粉芳菲:“别人可以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吗?清然啊……”
“……”钟离清然看着男人一点点俯下。身子,轻佻狂傲而又孤高绝伦的俊美容颜在眼前就着月光一点点放大,浑身上下满满的都是清淡迷蒙的桃花暗香,缓缓阖上了双眼。随即,两片滚烫的唇瓣覆上了他在秋夜里冻得有点发冰的柔软双唇。
漫天顿时只余下隐隐浮动着的桃花香气,被男人炽热的温度烘烤着,在月光下又骤然清冷下来,如是一冷一热,这粉色琉璃般的桃花香也悄悄氤氲出一份极暧昧入骨的销魂意味。木沉霭的唇滚烫的发热,烫得钟离清然的唇也随之闷闷的痛,可这痛里,又似乎夹杂着奇特的感触和心魂俱醉的甜意,周身笼罩围绕着的桃花香气越来越浓,到最后,钟离清然已经被烧得朦朦胧胧的脑子里,隐隐分不清今时今夕,究竟是桃花缤纷的春天,还是红叶如火的深秋。
“砰!”
一阵巨响惊醒了拥吻的两人——怎么可能,居然有人接近而能够让他们听不出动静?!两人几乎是立刻进入备战状态,木沉霭只有一只左手还搂着钟离清然的腰,却不复浓情似酒,而是全然的戒备状态。顷刻间,氤氲迷蒙的桃花香气失去了原先入人心骨的暧昧,寒风冷冷吹来,漫天红叶如血飘落。天地间除了溶溶白月,就是凄迷的血色枫叶。
百里秋月就这样定定的站在一棵枫树下,静静的看着他们。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好的吗?清然。”少女忽然轻轻的笑了笑,她的笑容很甜美很清澈,穿过月光的低语,也是有着少女特有的梦境甜香——可她的眼底,却比月光更清冷寒彻:“情是什么?情,就是看不见的兵刃……我的好兄弟啊,你难道,忘了吗?”
“……秋月。”钟离清然的声音近似叹息,又像无奈:“你——”
“情是看不见的兵刃?好说法。”钟离清然的话被木沉霭低沉悦耳而意味莫名的轻笑划破:“兵刃么……”
一瞬间,月华都被透明的丝线切碎。
木沉霭绰号“鬼蜘蛛”,其中“蜘蛛”二字,指的是他唯一的形如蜘蛛丝的武器钢琴丝;而“鬼”,则是指他形如鬼魅的身手。之前他们虽然合作过一次,但毕竟只是对付一个被宠坏的大少爷,虽然有不少保镖让他们收拾了好一阵子,但事实上,他们三人谁也没有真正出手过。换言之,钟离清然没有扔出飞刀、百里秋月没有挖出敌人的心脏、木沉霭自然也只是拳脚招呼。
所以,木沉霭这一下子,就是杀招。
谁也没来得及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他甚至没有松开搂着钟离清然腰肢的左手,只是漫不经心的一挥右手,无声无息的数条坚硬而透明的丝线瞬间在月光下交织成凌厉的巨网,一瞬间,连溶溶月色都仿佛被这无声无息而有强大可怕的钢琴丝斩成无数破碎成一块块的惨白玉光;而被这无声杀气激荡的悠悠飘下的红叶,也在一瞬间被钢琴丝撕成漫天血色如风雪狂乱!
百里秋月瞳孔一缩。
虽然看不见丝线是她最受制的地方,但她居然能够凭着自己对杀气与生俱来的感应,近乎本能的避开了一刹那间同——刺向她头颅咽喉四肢心脏的钢琴丝——她迅速一按身后一直靠着的树干在钢琴丝即将刺入她皮肤的前一秒拔高身子,穿过几条钢琴丝错杂交缠漏下的空隙,在漫天破碎的血色中轻飘飘钻入了浓密的红叶之中。
红叶如血纷纷飘落,月色寂静,无言的杀气一瞬间似乎止息了风声流云,只有漫天凌乱颠倒着的血色白光。
“不愧是‘血修罗’百里秋月。”桃花的香气依旧如烟如雾般在静静月色里淡淡晕开,只是这一次,桃花不再艳艳群芳,而是带着腥浓的血色暗香,粉色轻桃被漫天血色染成如血红桃,燃着凄冷冰凉的月色,徒增几分越发阴冷厚重的杀意:“居然能够避开我从未失手的偷袭……真的很不错——放心,我不会再出手了。”
“都说‘鬼蜘蛛’木沉霭气度雍容,更兼有君子之风——一击不中,就不会第二次下手。现在看来,传言倒也不是不可信。”大片红叶伴随着百里秋月轻盈落地的动作铺开纷落血色,而在红叶中直起身来的少女只是轻轻舔了舔嘴角,一道血痕俨然出现在她稚气未脱但精致秀美的脸上:“不过……你也不算是完全失手。”
木沉霭看着少女漫不经心的舔去颊边血痕的动作,忽然笑了笑,低头看着怀里一直毫无动静的钟离清然,对着百里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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