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还没见树人停下,陵越有点奇怪,树人这是要带他去哪里?
树人速度不慢,带着陵越跑到一处山道上,一拐弯,就看见了晚上见到过的两个人。
陵越跟着一拐弯,就看见芙蕖拿着剑去打凌端,芙蕖看到了神色匆匆的陵越,吃惊道:“大师兄?”
凌端头发散乱,芙蕖停了手里的剑,回头就看见陵越一脸惊愕的看着他们,啊了声,喊道:“大师兄?!”
陵越千言万语说不出,看着地上向他邀功的树人,眼角微微抽搐。
天光大亮,欧阳少恭一行人站在甘泉村门口,进出不得。
芙蕖带了个天墉城的弟子,找到陵越和百里屠苏,要他们一起回天墉城,还说,天墉城的戒律长老大发雷霆,准备亲自下山来抓人了。
百里屠苏听到芙蕖说戒律长老亲自下山抓人,沉默许久,道∶“你是偷偷下山?”
芙蕖点头,“我听到戒律长老和掌门说起这事,就偷偷下山,想找你们。”
百里屠苏扶额,陵越摇头,两师兄弟面色沉重。
戒律长老在天墉城上掌管刑罚,为人极其方正耿直,直到眼里容不得一颗沙子。
当年百里屠苏在天墉城上,因为煞气侵袭,时常煞气发作攻击其他弟子,戒律长老就将他视作不祥,不过百里屠苏除了些小错之外,还没犯过大错。执剑长老护短,戒律长老就当没这个人,对百里屠苏不喜欢,也不太讨厌。
百里屠苏觉得这个戒律长老最难相处,陵越觉得他对不起戒律长老。
戒律长老一向对他多有赞誉,新来天墉城的弟子不懂规矩,其他的弟子犯了错,就拿大师兄陵越当榜样,惹得一群新来的女弟子芳心暗动,男弟子敬仰佩服。
戒律长老说陵越∶行事磊落,一身浩然正气,勇敢果决,剑术超凡,真乃天墉城不可多得的奇才。
然后这位行事磊落勇敢果决的奇才偷跑下了,连带一串弟子跟着偷逃下山。这在天墉城,算得上是一桩丑闻了。
简直不敢想象,戒律长老见到他会是怎样表情。
芙蕖委屈道∶“我回天墉城,被戒律长老罚了。”
那也好过领了罚后再次偷逃下山。
陵端大声道∶“大师兄和我们回去吧,何必要跟这废物在一起?还要连累你被罚。”
芙蕖的满脸柔情立马化作夜叉,举了剑就要抽过去∶“说什么你,你才废物!”
“够了!住手!”陵越厉声喝止,“身为天墉城弟子,举止如此粗鲁,芙蕖,把剑收起。陵端,带芙蕖回天墉城。”
芙蕖连忙收了剑,摇手辩解道∶“大师兄你不知道,戒律长老问你为什么下山,陵端说是屠苏师兄挑衅的,说你剑术不精,你才会私自逃下山找那个人去比试。其他的弟子都这么说,全怪在了屠苏师兄身上。戒律长老好生气,说一定要重罚。”
陵越道∶“长老自有想法,仅凭一人断言,长老怎会信服?你与陵端马上回天墉城。”
芙蕖跺脚,喊道∶“不回不回,我不回天墉城!大师兄,我都找你几次了,你什么时候才肯跟我回天墉城啊?”
36铁柱观'倒V'
欧阳少恭偏过头去;不看那站着的一排人垂头听戒律长老训斥。
先前芙蕖一直缠着陵越与百里屠苏,不让他们离开;说戒律长老要亲自下山来抓人,要陵越和百里屠苏同她回天墉城。陵越不听;百里屠苏无视,又有凌端在一边冷言嘲讽几句;拖了近两个时辰;几人协商未果,芙蕖跺脚;反正就是不肯离开。
然后;戒律长老带着几名弟子;亲自下山来寻人了。一路追到甘泉村;把正在甘泉村门口吵在一起的几个给抓个正着。
戒律长老板着张老脸;对陵越长吁短叹,对百里屠苏照常看不顺眼,被芙蕖三番两次的逃下山气得哭笑不得,对凌端一副自大的样子哀叹。
眼下几个逃跑的天墉城弟子排排站直,听着戒律长老的训斥,都有点儿泄气。
戒律长老痛心疾首,从天墉城的清规戒律说起,讲到历代天墉城犯戒弟子的责罚与惨痛下场,谈及各长老对几人的尽心教导,又说起掌门对这几人的厚望,以及自己的严厉责罚,无不是希望陵越几人能学有所成,不负众长老与掌门的期望,然而,最受掌门与个长老看重的陵越居然私逃下山,百里屠苏紧跟其后,私自下山,芙蕖无视门规戒律,三番四次的逃跑,还有凌端——
凌端茫然抬头:“长老,我没犯门规啊。”
戒律长老怒道:“还敢狡辩!挑拨弟子,搬弄是非,私逃下山,还敢说没犯门规?!”
戒律长老发火,实在可怕,凌端纵是有千般埋怨也不敢顶嘴,垂头作认真听话的样子:“弟子知错了。”
百里屠苏面瘫相,抬头站直,不发一语。
陵越道:“弟子知错,但孟淮兼此人居心不正,举止奇怪,弟子恐怕他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所以下山后一直没有回去,就是为了将他带回天墉城问罪。”
他脸上的那个黑眼圈实在是显眼,戒律长老看着内心纠结,道:“此事应从长计议,既然知错,自回天墉城领罚。芙蕖。”
芙蕖耷拉着脑袋,小声应道:“长老,弟子也知错了。”
弟子们的认错态度好,戒律长老暴怒的心情总算有所缓解,道:“我自有计较。陵齐陵云,将他们带走。”
两名弟子上前:“是。”
欧阳少恭道:“等等。”
百里屠苏:“等等。”
戒律长老似乎才看到欧阳少恭等人,风晴雪抱着睡着了的毛球站在远处,看着他们说来说去的。方兰生和欧阳少恭站在一起,离陵越几人比较远。戒律长老一心在天墉城的逃跑弟子身上,还没注意道旁边还站了人,此时欧阳少恭出言阻止,戒律长老皱眉道:“你是何人?”
欧阳少恭拱手道:“在下欧阳少恭,与百里屠苏乃是同行。在下急寻一件重要事物,此物流落人间,恐怕会带来灾难,于是委托少侠寻找,少侠也是心有仁义,才会滞留在山下,还望阁下海涵。”
百里屠苏道:“我不会回天墉城。”
戒律长老注意力立即被百里屠苏这句话吸引过去,呵斥道:“天墉城是你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出言不逊,目无法纪!”
“……”
百里屠苏心里话对着一个不喜欢的人说不出口,天墉城上,真心待他的人就那么几个,执剑长老,陵越与芙蕖。百里屠苏想说他要报仇雪恨,想说他在山上孤独一人,想说他想相依一生的人还不知道他的心意,但是对上戒律长老,什么都不想说。
戒律长老还当他是心存愤懑,厉声道∶“执剑长老救你一命,将你带回天墉城,传授你剑术道法,可你,违反门规,私逃下山,你便是如此报答执剑长老的恩情?”
戒律长老发怒,连陵越都劝不住,又是近半时辰的训斥,不过这次是对着百里屠苏一人。
方兰生看着百里屠苏被戒律长老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想起二姐平日对他动辄家法伺候,已经算是悲惨,没想百里屠苏看着这么冷淡的人,也会被人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看百里屠苏的眼神,立即带了点惺惺相惜的同情。
戒律长老道∶“陵齐陵云,缚了他们,带走。”
欧阳少恭道∶“且慢!”
戒律长老施法,耀眼光芒一闪而过,面前戒律长老和百里屠苏几人消失了。
方兰生惊讶道∶“这什么法术?跑得这么快。”
风晴雪道∶“那我们怎么办?去追吗?”
“不知道他们会去何处,不如暂时留在此处。”欧阳少恭想起一些大概的剧情,不过现在情况与剧情大不相同,也不确定戒律长老此行会不会去铁柱观。
就算他们会去铁柱观,自己也不知道铁柱观在何处。不如呆在原地,见机行事。
铁柱观山洞,平台四周的咒水泛起层层波澜,一人立于咒水前,轻轻叹息。
水下传来嘶哑的声音∶“甘泉村。”
偌大而又安静的房间内隐隐有回音。
明曦子道∶“你如何得知?”
“怎么,观主想出尔反尔?”
“观主”二字被咬得极重,似是嘲讽。
明曦子道∶“你确定是二十年前的那个小孩儿?”
水下传来回话∶“不确定。”
明曦子默默看着咒水下。
“你只管派人寻来,二十年前的约定,观主可别反悔。”
百里屠苏木然站在牢门内,看着栅栏外那两个看守的弟子。
那两个看守的弟子被百里屠苏看毛了,其中一个喝道∶“看什么看!转过去!”
芙蕖气道∶“说什么呢你!”
陵端道∶“又没说你,你急什么?”
陵越与他们不在一起,被戒律长老叫出去了,牢内只有百里屠苏与芙蕖,再加一个陵端。
陵端头发散开,用手梳理好拿发冠重新束起,芙蕖怒了,去打陵端:“你什么意思?”
剑被搜走了,芙蕖只一双手,打的不痛不痒,陵端任芙蕖怎么打,无所谓道:“无非就是一个废物罢了,别人骂他怎么了,他吭都不敢吭一声,你还替他说话?”
“住嘴!你才废物!”
“不是废物是什么?连还嘴都不敢,还好意思要你一个女儿家说话,丢不丢人?”
百里屠苏充耳不闻,冷眼看着牢门外那两个弟子。
37铁柱观'倒V'
前面的一位道士带路;领了欧阳少恭往铁柱观后山方向走去。
面前已是累累山石,没有去路。
欧阳少恭刚要出声询问;领路的道士停住脚步,念诀消去迷障;现出一个山洞洞口。
洞门应声大开,道士伸出手;作个“请”的手势;恭敬道∶“这边请。”
欧阳少恭拱手道∶“在下应邀前来,不知观主相邀;所谓何事?”
“观主就在里面;阁下进去就知道;请。”手一抬;伸向漆黑一片的山洞中。
欧阳少恭一行人与百里屠苏分散;在甘泉村等了没多久,也就是一个多时辰,几个穿着道袍的人匆匆赶到,见欧阳少恭几人站在甘泉村门口,问也不问一声,就道他们乃是铁柱观的弟子,受观主之命,前来邀请欧阳少恭等人往铁柱观一聚。
欧阳少恭十分爽利的答应了。
然后,铁柱观的弟子们使了飞行之术,带着他们往铁柱观赶去,到达了铁柱观,又来了名弟子,说观主有请,要欧阳少恭一人前往后山。
风晴雪带着毛球,和方兰生在内院等待。
欧阳少恭怎么都没想明白,他怎么会受铁柱观主的邀请,来到这儿。等进了山洞,来到一间贴满了符咒的房子前,一个道长模样的人立在他面前,仔细端详了他一番,摇头叹息着说:“真是冤孽啊。”
欧阳少恭无言以对。
观主挥手让弟子退下,道:“请你前来,乃是贫道有一事相求,还望你能助贫道一臂之力。”
欧阳少恭拱手道:“不敢,借问是什么大事?若是下力所能及,必定鼎力相助。”
观主思虑一番后,道出缘由。
铁柱观在三百五十年前,在禁地平台之下禁锢了一只邪恶的狼妖,狼妖被禁地平台四周的咒水压住了妖力,无法轻易出来。
那时,观中十七代掌门道渊真人将狼妖囚禁在水底,与其立下契约,狼妖如见水面火光,便可任意而去,反之不得稍离,若有相违,则受天雷之击,神形俱灭!
自那天起,禁地内再无火光照明。
然而,二十年前,因为意外,竟然让一个小孩儿偷跑进了禁地内,燃起了火烛照明——
狼妖被囚禁在禁地内几百年,目力极敏,见到微微的火光,契约失效,于是挣破了禁锢,从水底里出来了。
狼要是何等凶残,当年的道渊真人费劲全力,侥幸将其捉拿,囚于铁柱观禁地下,就是为了阻止它不要再凡间肆意嗜杀,怎能任由其肆意离开,为祸苍生?
二十年前的洛水真人带领铁柱观大部分的弟子,在那狼妖逃出铁柱观前,就重新将其囚于咒水之下,并用寒铁锁链缚在铁柱旁,重立契约,直到今日。
那次战斗,铁柱观伤亡惨重,无法顾及到那个小孩儿,以至于那个孩子被法术波及而死去。
二十年前?
欧阳少恭道∶“观主所言的那个孩童,是指?”
观主点头∶“就是你。”
欧阳少恭在想,他该不该说自己年已二十五了。依时间上来说,这不可能啊。
山洞内幽黑一片,几乎可说是伸手不见五指。明曦子身为铁柱观观主,来过几次禁地,次次都是记忆深刻,山洞内虽然看不见东西,但仅凭耳力,就可知洞内的动静。此时欧阳少恭站在他四五步外,呼吸沉稳,没有什么动作。
明曦子感觉到欧阳少恭在看他,道∶“如今邀你前来,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贤弟能够完成贫道所愿。”
“请讲。”
“狼妖被缚在禁地之下,现在虽然暂时不能逃脱,但事无绝对。狼妖迟早有天会挣脱出来,到那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明曦子负手而立,仰头长长叹息。
可惜明曦子的样子欧阳少恭看不见,否则,一个老者为了万物苍生,而苦苦恳求一人牺牲自己,看着确实是很有说服力的。
欧阳少恭眼力着实不行,他眼前就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进山洞时,他是跟着弟子的脚步来走,现在山洞内只有明曦子和他两个人,只听得到明曦子痛心疾首的声音,没看见明曦子的动作。
欧阳少恭想了想,道∶“在下不懂法术,不知观主要在下做什么?”
明曦子道∶“那狼妖要求贤弟一人前往水下见它,贤弟尽管放下下水,稳住狼妖,有天墉城长老协力相助,定保贤弟无恙。”
天墉城?长老?
欧阳少恭道∶“不知观主所言的天墉城长老,可是戒律长老?”
“正是,你们相识?”
“不敢,只是略有耳闻,听说天墉城戒律长老同天墉城弟子来到铁柱观,所以有此一问。”
“天墉城剑道惊绝天下,铁柱观不精此道,所以才出此下策,实在惭愧。”
欧阳少恭干笑道∶“呵呵。”
铁柱观老房内,一名弟子提了食盒,招呼那两个看守百里屠苏的弟子吃饭。
两碟素菜,一碗清汤,就是今日的菜色。菜碟里没有半点油水。就这样,那两人也吃得津津有味。
那提了食盒过来的弟子道∶“天墉城的人已经来了。应该就这两天,会除了那妖孽。”
一弟子咽了口白饭,道∶“早知道了,还用你说?观主为这事,不晓得花了多少心思。不过,这能成吗?三百多年前,为了这妖孽,死了多少人?”
“啧啧,别说了,吃饭呢。”
“天墉城好像挺厉害的,擅长剑术和阵法,换我们这儿,就前几代出过高手,现在也不怎么样了。难怪观主这么急。你想啊,狼妖原先就冲破过禁地的符咒,现在也不大稳了,有点松动的迹象。要是有个意外,又像二十几年前那样……”
“够了。”另一个弟子无意瞟见芙蕖貌似不经意的看向这儿,打断道:“吃饭,少废话。”
那说话的弟子含糊的应了声。沉默半晌,提了食盒过来的弟子突然道:“我过来的时候,看见观主请了个个人去了后山禁地那边,不知道要做什么。”
38铁柱观'倒V'
山洞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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