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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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流年-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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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范听到这儿,就收起了笑容,拿起餐巾在嘴唇边轻轻擦了擦,伸过手来握了握吴菲的手,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如果,我是说,你如果只是需要钱,可以跟我讲,anytime,真的!”
吴菲听了大笑起来,一边抽回自己的手一边笑说:“少来了你!看你的这副表情 !太做作了!你又开始演戏了,觉得自己很像英雄吧?这样想象自己就很爽是吗?呵呵呵呵……”
“你这女人真的是!不知好歹!”典范也笑起来,一边从盘子里拿起一粒橄榄向吴菲丢过去。
吴菲接住橄榄放进嘴里,甩了甩头发,叹息说:“看,我,很庸俗的故事哦,男的付钱,女的付出性,好像比嫖客和妓女的关系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不是这样的女人。”典范抬眼认真地看着吴菲说
“我是什么样的女人你怎么知道?”
“我们认识也很久了。”
“可是我们之间既没有钱也没有性。”
“差一点就有了。”典范笑道。
“讨厌!”吴菲嗔道,又叹了口气说:“我当然知道,我跟他在一起,不是为了钱,就像,他跟我在一起,大概,也不只是为了性——其实我也不真的知道,只是,只是希望如此。不过,有时候,那个给你零用钱的人,才会带给你家人的感受,像张爱玲说的‘爱一个人爱到拿零用钱的地步,是严格的考验’。我想,大概我真的很渴慕那种家人的感受,只是这个接受的过程,很痛苦就是了。”
“I see。”典范帮吴菲加了一点酒:“No pain no gain”
吴菲笑说。“是吗?你也会有pain吗?”
“怎么没有,人活着就都会有pain。”
“想不到你还是个哲学家!”
“想不到吧,呵呵,我自己也想不到。”典范拿起酒杯,很深地闻了闻,又喝了一口,才继续说到:“以前,我们台湾有一种小吃叫‘甜不辣’,小时候,我最大理想就是有一个自己的摊子,每天在夜市卖‘甜不辣’,顺便调戏槟榔妹。想不到后来竟然做艺人。更想不到,有一天,我会坐在迈阿密跟一个大陆女生讲心里话。”
“说到心里话”吴菲眨着眼睛饶有兴致地问:“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件事情?”
“你说”
“其实……”吴菲诡异地眨了眨眼:“你到底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本来喜欢女生的,遇到你,就有点想说,不如换一换好了!”典范歇了吴菲一眼,笑得眼睛亮亮的。



《流言 流年》十五(4)
“讨厌,不是开玩笑啊!”吴菲歪着头笑说。
“我知啊,不过你为什么会想到问这个?”典范问。
“也没什么,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有次我弟跟我说,他在那家唱片公司里,就有很多gay,从艺人到工作人员都有。他跟我说,在他们公司里,对gay流传着一种说法,是说‘在北京,你要问谁是gay?在香港,要问谁是gay谁不是gay?在台北,就只能问,谁,不,是gay?’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典范听完吴菲的话,又很认真地想了想,才说:“嗯……第一呢,我从不谈论别人的私事,所以就很难回答你刚才的说法,至于我自己呢?呵呵,有点糟糕就是了,我好像还没决定耶,怎么办?”
“那,你有跟谁‘那个’过吗?”
“‘哪个’?呵呵,你指性行为吗?”
“对呀。”
“当然有!”
“男的还女的?”
“女生。”典范晃了晃酒杯继续笑说:“第一次是在我上国中的时候,那女生是我戏剧社的学姐。最近的一次,是……呵呵,你记得在纽约的那几天,有天我跟你讲说我去看牙医吗?那牙医是我朋友介绍的,很贵耶!据说她很有名,后来我会好奇说,她到底为什么有名?anyway你不觉得我那天去了很久吗?因为就发生在她诊室。本来真的有在看牙,后来,好像她帮我注射麻醉剂,然后就说,让我放松,边讲就变帮我按摩。”
“按哪里?”吴菲笑问。
“开始是头,后来,就一路下来喽,呵呵。重点是我觉得那个注射剂里面有什么令人亢奋的东西。我就……也没有真的做,只是,她有帮我‘那个’……呵呵,我不想说那个词,有点恶,anyway,就,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就对了。”
“啊?牙科诊所提供这种服务!我真是闻所未闻!看来自从克林顿的丑闻曝光之后,美国人民是想把‘吹 something’这项技术发展成国粹!”
“哈哈,你哦!真的是,你最聪明的地方就是很会用幽默化解尴尬!‘国粹’?亏你想的出!”典范笑完又耸耸肩膀叹道:“anyway,Sorry about that!”
“这就奇怪了,干吗道歉?她吹你关我什么事!”
“没啦,我只是不确定在你这个小女生面前,不应该说这个的。”典范脸红道 。
“还好啊,反正,很多你不想说的事情你都会说‘那个’,我就假装不知道好了,再说,我一直都当你是我‘哥们儿’的!”
“不过呢,她也不是一个whore,据说她也不是帮谁都做的哦,她说我是她服务的第一个亚洲人!”
“哈哈哈,你难道觉得这个也很荣幸吗?!”吴菲笑道,又说:“难怪你在纽约那几天气色那么好,原来自己偷偷爽过啊,哈哈。”
“不会啊,都不觉得有什么爽,现在想想看,感觉好像,那其实是我被诱奸,呵呵。”
“你们艺人是不是都这样,怎么说都觉得是自己吃亏!”吴菲笑叹。
典范没介意吴菲的揶揄,低头想了想,仿佛自语般说:“怎么说呢,如果有一天,我遇见一个人,让我对他/她有真fall in love的感觉,其实,不管他/她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对你来说什么才算fall in love?”
“我就是不知道啊!重点是,在fall in之前,总要搞清楚什么才算是love,那你呢?对你来说又什么是love? i mean‘爱情’——讲国语比较准确一点点。”
吴菲想了想,认真地回答说:“爱情,就是那种,你可以为这个人放弃你自己。”
“怎么才算放弃,性吗?”
“不止是性,还有,一些只有你自己才知道的自己。”
“对哦,所以,这就很难,因为我很难为谁放弃我自己。”
“呵呵,因为你是自恋狂啊!”
“是的,我承认自己有一些些自恋,可是,如果不自恋的话,干嘛要做艺人,一个professional的artist就是应该要自恋啊,你想想看,如果你自己都不喜欢自己,怎么要求别人喜欢你呢?”
“所以,上帝对这个世界的分配,就是很公平的。”
“嗯……其实,这一行做久了之后,很多以前你以为很熟悉很亲切的东西都会慢慢变质,以前在心底默默盘旋的理想到后来都会灰飞烟灭。世事的真实,世事真实中的沦丧,沦丧之后无力的妥协……诸如此类,真实的美好不多。所以,不要说性,性到后来根本就不重要!就连理想跟爱情,你都会怀疑,什么是理想?什么是爱情?所以什么是理想的爱情或什么是爱情的理想,要怎样沿袭呢?是很难的。”典范陷入沉思,喃喃地说道。
“你在背台词吗?”吴菲不想有任何一刻低落情绪的衍生,就调侃。



《流言 流年》十五(5)
“呵呵,又被你发现了。”典范也很配合,恢复了调笑。
“就是说啊,要我说你也没这么有气质。”
两个人又笑闹着感怀了一阵,等吃完饭,就近在海滩上散步,在斜阳里,他们都是一只手拎着自己的鞋,另一只手牵着对方手,宛若小情侣。
“你知道吗?我只有跟你,还有当年我跟我初恋在一起的时候,才有恋爱的感觉。”吴菲说。
“对不起小姐,我是戏子,我在做戏,好不好。”典范笑道。
“为什么总是还会想到他呢,这真糟糕。”吴菲回头看了看他们两个浅浅人的脚印,叹息道。
“你说谁?你的初恋吗?”典范问。
“是哦。”吴菲小心地踩着脚下的细沙回答“虽然我们分开已经很久了,可是他还会影响到我对爱的感觉,到底为什么呢?”
“因为……我讲了你不要生气,呵呵,因为当时是他甩了你啊,如果换成是你先不要他,可能现在在海边叹息的就是他喽。”典范说到。
“也可能。或者,我只是迷恋在斜阳里散步的感觉。”吴菲长吸了一口气说。
“你老公都不会陪你看夕阳散步吗?”典范问。
“呵呵,你太看得起他了,我们每次见面都只有同一个内容,就是‘fucking',我们俩根本就是两个fucker,到后来连亲吻跟前戏都省了,直接intercourse,还散步?散步对我们来说太奢侈了!何况,好像我们每次碰面都只有在晚上,白天怕被人看到会来捉奸,哈哈。”
“你吆,不许你这么说自己啦!你再这么可爱当心我爱上你啊!”典范皱着眉笑到。
“啊?你不爱我吗?”吴菲笑着反问,然后望着远处妖冶的海岸线深吸了一口气说:“说真的,我觉得这才叫‘做爱’。”
“什么?”典范回头看她。
“我觉得,跟喜欢的人一起看夕阳,散步,说傻话,互相想念,一起喝个小酒甚至偶尔抽个大麻,relax,才叫做‘做爱’!因为‘爱’的感觉就是在这样一件一件小事里,被‘做’出来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都一直有在‘做爱’喽!”典范笑问。
“流氓!”吴菲笑着拿凉鞋打了他一下。
两个人在沙滩上追逐嬉戏,一直到晚霞满天。
接下来的几天,白天吴菲看典范冲浪,晚上就到一个南非人开的小酒馆去喝酒,喝到微醺就跳舞。典范所到之处都能表现的很精彩,吴菲觉得很快乐,透明的快乐,没有“性”的牵拌的男女,在一种奇怪的情形中,反而很容易更接近各自的“性情”。



《流言 流年》十六(1)
等送走典范,吴菲一回到Ann Arbor的学校,就立刻接到莫喜伦的电话。
老莫在电话里先是问吴菲这些天都去了哪里,吴菲敷衍说学校有同学组织活动,刚好她有空,就一起去了。老莫又问去了哪里,吴菲搪塞说芝加哥。老莫又问在芝加哥都去哪儿玩儿了,吴菲一时答不出来,就顺嘴胡乱编了个她认为最保险的,说在芝加哥的hard rock café附近有个art fair。虽然她也不知道芝加哥有没有hard rock café
莫喜伦没有再追问细节,但在收线之前忽然用很奇怪的语气说:“我昨天做了个梦,梦见你说你爱上别人了。小菲,这是我这辈子头一回做梦。”吴菲对这个话不知如何做答,就玩笑说:“如果我爱上别人,不是帮你解决了一大问题?我们俩都刚好有台阶下了。”
“不,小菲!”老莫听了这个话忽然激动起来“我们是有感情的!如果你爱上别人,那我的代价岂不都白废了?!”
吴菲不知道莫喜伦所说的“代价”到底是什么,也不想深究,就劝慰说“不会的,honey,我这么小的心脏哪里还装的下别人。”
“那就好。”老莫说到,等又逡巡了一会儿,才又说:“你学校看不看的到《星报》?我在上面看到几张照片好像你。”
“why?干嘛登我的照片啊。”吴菲诧异地问。
“最好不是。”莫喜伦语焉不详地说。
吴菲并有没把老莫的话放在心上,因为休假落了课,所以一整天都泡在图书管赶功课。
等晚上回公寓,她的台湾roommate用很诡异地眼光看她,吴菲纳罕,也懒得问。
她和这个台湾女生从搬进同一个公寓之后还没有特别地说过话,吴菲不喜欢很多海外的台湾人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所以吴菲自己就常摆出一副冷脸,拒人于千里之外。roommate大概也不喜欢吴菲的态度,两个人就始终僵着,尽可能各自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到万不得以,都很少出现在共用的空间,行同陌路。
隔天一早,吴菲正在给自己弄早点,觉得身后热热的,就猛然回头,发现roommate坐在餐桌旁举着叉子,煎鸡蛋一点没动地摆在面前,还只管用早用昨天的眼光审视她。
“有事吗?”吴菲冷着脸问。roommate被吓住了,赶紧低头切鸡蛋,迅速地回答“没什么。”
等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各自吃完自己的早点,吴菲拿了书准备去上课,roommate赶上来,破天荒地跟她一起出门。直到出了电梯,走出大厦,roommate才鬼鬼祟祟试探地问吴菲:“请问,你,你是不是认识D?”
“D?D who?”
“就是在我们台湾演偶像剧很红的那个D啊!”
“D”是典范的艺名,吴菲听她这么问,脑子里迅速地转了几圈,踌躇地答道:“哦,认识啊,怎样?”
“啊!!”roommate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兴奋地把书包向空中一丢,也不管它掉在地上,就在她们住的宿舍楼下抱着吴菲转着圈惊叫起来。
吴菲被吓了一跳,正不知如何安抚,roommate捡起书包拉着她飞奔,一边跑一边说“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吴菲一头雾水地跟着roommate跑到图书馆,roommate熟练地在一堆报纸里翻出一份,激动地打开摊在吴菲面前。
那是前些天的《星报》,上面,整整两版,都铺满了吴菲和典范的照片,那些照片的内容包罗万有,几乎把他们旅行里做的事全都一网打尽,有他们在购物,在旅馆阳台上晒太阳抽烟,在餐厅吃饭,还有他们在海滩上散步嬉闹时的照片,吴菲穿着比基尼配瑟龙的装扮被做了夸张的注解。
“迈阿密满街的女人不是常年都是这种装扮吗,我不过是入乡随俗而已。”吴菲心想,暗自觉得自己还很上照。
照片上配的大标题都极其煽惑,骤然之间她成了典范在美国的神秘女友,且必定发生了不可告人的色情事件。
吴菲看到内文之后懵在那儿,她的roommate还在一旁激动地唠叨:
“我就知道,你那么骄傲,完全不像普通的大陆人—……¥*—·#@&^%”
后来roommate说了什么,吴菲都没听到,她只是愣在那儿想了想,然后把兴奋的roommate丢在一边,也没考虑时差,跑出去给典范打电话。
电话是典范的经纪人接的,听说是吴菲,才转给典范。
“你都看到了?”吴菲问。
“对啊。”典范在电话里面的声音没什么特别的悲喜,只是停了一下又嘱咐说:“这几天,不管什么人找到你,不管讲什么,你都只要回答‘I have no idea。’就好了,ok?”
“ok!”吴菲迅速地回答,紧接着又追问:“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 你这么紧张干嘛?”



《流言 流年》十六(2)
“对不起。”吴菲在电话这边低着头道。
“干嘛道歉。”典范问。
“没啊,你,来美国都是为了我。”
“呵呵,傻瓜,我才没有为你。”
“哎,”吴菲换了个轻快的腔调,像平时所有的日子一样叫典范“哎”
“什么?”典范问。
“想不到你真的很红哦,怎么不早告诉我。”吴菲用他们熟悉的调笑语气问道。
“哦,是哦,我怕你骄傲。”
“那你怕不怕我因此讹上你呢?”
“好啊,你来啊!我巴不得,拜托!请讹我!这样可以有连续报导了!”
“那你会不会杀我灭口。”吴菲听到典范恢复了调笑,松了一口气,就继续玩笑起来。
“为什么?因为跳水那天你有看到我‘弟弟’吗?”典范也跟着玩笑。
“对呀,难道还有比这个更严重的吗?”
“是哦,还蛮严重的,那我考虑一下。”典范在电话那边大笑起来。
“我不管啊!反正,连我老公都看到了,这下完了,我只能跟你徇情了!”吴菲笑,又叹气道:“唉,还不知道要撒个什么谎糊弄他呢!”
“你讲什么?你老公有看到?”典范问,语气忽然有些仓皇,又自语似地说:“不会啊,他不是在大陆吗?”
“哎,拜托,他是在大陆又不是在月球,而且,他一直都没有把自己当成中国人,所以他都会坚持看境外报纸的啊!”吴菲继续闲闲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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