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沫愣愣地看向齐泽奕,像个没睡醒的孩子,傻傻地问:“可以吃饭了吗?”
齐泽奕气得火冒三丈,一把将她拧下马,然后冷冷地道:“把马给本王唰干净,否则今晚没饭吃!”语毕,他毫不怜香惜玉地转身,朝属于他的营帐走去!
蓝沫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像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他竟然叫她唰马?
279节 别扭的心
直到罗峰命人拿来唰马的工具,蓝沫终于醒悟,该死的齐泽奕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叫她唰马!
她气得把嘴翘地老高,愤愤地拿起唰子,沾了水,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马背,心里暗骂着那该死的王爷,自己不就是靠在他身上睡了一天吗,他至于这样整她么,小肚鸡肠的家伙!
可恼归恼,蓝沫还是只有认命地干起了马夫的活计。
唰完马,蓝沫的一双小手已是冻得通红,从空气中隐隐飘来的饭香可以得知,军营可以开饭了。
可是,纵使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却没心思去吃饭,因为她在生气!
虽说外面的风很大,很冷,可她不想去齐泽奕那里,她擦干净马后,丢下唰子,放下衣袖,慢步走到一边的树下,坐在那里发呆。
她把头埋进膝间,脑子里想着同齐泽奕从相识到如今的点点滴滴,以前不管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都已经成为过去,往后会是什么样的日子,她完全猜测不到,而且战争是随时会夺人性命,处在这样危险的乱世,她不知道与齐泽奕是否还能一起看到未来的曙光。
营帐内,齐泽奕命罗峰送来了饭菜,都是蓝沫爱吃的。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已经了解了蓝沫的口味,所以特地吩咐火头营做了这些,可是等了半响,饭菜都快凉了,仍不见她过来。
唰马也用不着唰这么久啊,这女人是怎么回事?
他不悦地起身走向帐篷外,看向栓马的方向,却没看到那抹身影,他顿时心中一紧,眸光一扫,终于在一棵树下发现了她。
她安静地埋头坐在那里,这样的安静仿似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就好像她只是一缕空气,会随时消失,让人无法抓住。
这些天,她真的太安静了!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她明明就在他的身边,却让他有种错觉,她根本不属于他!
齐泽奕走了过去,停在她的身边,冷声喝斥道:“蠢女人,不是饿了吗,坐在这里干什么?”
听到声音,蓝沫缓缓抬起头来,飘忽的眸光落在齐泽奕左手佩戴的同心结上,她伸出自己冰冷的右手,轻轻地握上了他的左手。
手上传来的凉意直袭齐泽奕心间,他不悦地皱起眉头,外面这样冷,她还坐在地上,是不想活命了吗?
他刚要发怒,再听蓝沫发出轻微的声音:“我在生气,不要吃饭!”
齐泽奕瞬间错愕,她生哪门子气?
气他让她唰马?
真是个任性的女人,他实再没心思去理她,军中还有一堆要事处理!
齐泽奕无情地甩开她的手,“不想吃,那你就在这里坐着吧,没本王的吩咐,不许起来!”然后他愤怒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就在他离开的那一刹那,蓝沫再也忍不住,冰冷的双手捧着脸,伤心地无声哭泣。
她是真的在气他让她唰马吗?不,她更多的是在气她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给他吃夺魂散。
现在好了,他们再也回不到以往,当初那个对她温柔体贴的齐泽奕也不复存在,现在的他变得阴晴不定,动不动就凶她惩罚她。
以前,只要她冻着了,他就会把她搂在怀中,捧着她的双手,将他的温暖传递给她。
以前,只要她任性不吃饭,他就会哄着她,还亲自喂她吃……
可是现在,她好冷,好饿,他却把她丢在这里,任由她自生自灭……
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吗?
齐泽奕怒气冲冲地回到营帐,看了看那桌饭菜,只差一气之下将它们全部扫到地上。他捏紧拳头,强忍着怒气,脱下外衣便躺在床上,不准备再理那个女人。
帐篷外守着的罗峰,自是知道两人在闹别扭,他这个当下属的,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抬头看了看天,夜空中无数乌云翻涌,只怕呆会儿将有场暴风雨!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轰’地一声,天空中炸响一记惊雷,紧接着,‘哗哗’地下起了倾盆大雨,那些巡逻的士兵全都躲回营帐中避雨。
齐泽奕差点就睡着了,他真是狠了心不去理会蓝沫,若不是这一声惊雷,恐怕他真的就要将蓝沫扔在外面一夜了!
听到雨声,他连外衣都来不及穿,直冲了出去奔入雨中,大步来到已被淋湿的蓝沫身边。
她卷缩成一团,仍旧把头紧埋在膝间。
看到她这副模样,齐泽奕纵使有再大的努火,也是发不出来了。他二话不说,直接抱起身体冰凉的蓝沫,返回营帐中。
见齐泽奕抱走蓝沫,隐在一边的罗峰终于松了口气,他吩咐士兵穿上蓑衣斗笠,继续巡逻,因为下雨之夜是敌人偷袭的最佳时机,所以万不能掉以轻心。
一进入帐内,齐泽奕就扒掉了蓝沫身上的湿衣,将她丢到了床上,又脱掉自己也已经湿透的衣服。
蓝沫赤。条条地圈缩在床上,抓起被子胡乱裹在身上,连正眼都不敢看齐泽奕一下,他不是狠心要把她丢在外面不管吗,为什么又要抱她进来,何不让她在外面淋一整夜算了?
他这样做,终究还是因为,舍不得她受罪,还是心疼着她吗?这般想着,蓝沫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齐泽奕上了床,明显察觉到她在哭泣,他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做过了头,女人是应该拿来哄的,任何一个耍脾气的女人,只要哄哄就好,可是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
他赤着胸膛,伸手扯开蓝沫紧裹的被子,然后把她捞入怀中,捧起她冰凉的双手,将自己的体温渡给她,哑声道:“你这个女人,一点也不可爱!”
蓝沫紧抿双唇,抬泪眼倔强地望着他。
她一句话也不说,安静地靠在他温暖的怀里,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让她觉得十分安稳。
齐泽奕垂眸,看着她姣好的俏美容颜,盛满怒意的心渐渐软化,变成了说不出的心疼和怜惜。想他何曾对府里的那些女人有过这样的宠爱,可偏偏这个女人不知好歹,总是在惹他生气!
他捂热了她的身子,拉过被子裹在她身上,然后把饭菜端近了床边,亲自喂她进食。
蓝沫默默地吃着他喂来的饭菜,眼泪仍旧吧嗒吧嗒地往下流着,那狂涌的泪中,即带了伤心,又带了欢喜。她的奕没有变,还是同以前一样,会给她温暖,会亲自喂她吃饭……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不容易才和他相聚,经历那样多的生离死别,她为什么还要耍小脾气和他闹别扭呢……
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和他在一起,不管是被他恼被他罚,她都不应该这样,而是应该好好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想通这一层,蓝沫收住泪水,不再吃他喂过来的饭菜,而是把冰冷的小脸贴在他如火的胸膛上,小声地抽泣道:“奕,对不起,是我任性了,不该和你闹的!”
齐泽奕整颗心为她动容,幽幽叹息一声,他放下手中的碗,紧紧搂着她弱小的身子,明明是想温柔地哄她,可话出来,又变了味儿:“以后你要是再同我闹,我就将你丢进山里喂狼!”
语毕,他捧起她湿润的脸蛋,霸道地吻上了她的双唇,掠夺性地狠狠吮吸着她的味道。
他把她喂饱了,现在该轮到她来喂饱他了……
下了一整夜的暴雨,翌日天色仍旧阴沉灰暗,风吹云动,灰蒙蒙的涂满天穹。强风拂过,雨意淋漓,山间偶尔有几片青翠的叶子,伴随着雨滴一起从枝头坠落,跌入地上的泥水中。
大军再度出发,下过雨后的山路特别难走,为防出现山崩和泥石流,齐泽奕下命减缓行军之速,本该只有一天和路程便能抵达滨阳城,这么一慢,便又要多花上半日的功夫。
可是天违人愿,当大军走到一处山谷时,唯一的一条狭窄通道,被雨水冲垮的大石堵住了去路,若是要搬开这些大石顺利通行,只怕半天的时日又耗进去了!
齐泽奕紧凝神色,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些大石,然后转动双眸,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
这时,罗峰骑马走了过来:“启禀王爷,属下查看过了,只有此一条路能通往山谷之外,再无别路可寻!”
齐泽奕沉默不语,心中冥思了片刻,已是有了对策,他松开怀里的蓝沫,跳下马背,示意罗峰跟着他。
罗峰立刻下了马,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了那些大石边上。
蓝沫不解地望着他们,不知道齐泽奕打的什么主意,莫非真要叫人搬开这些大石吗?她看到齐泽奕不知对罗峰说了什么,两人的神色都十分凝重。
片刻之后,齐泽奕率先走了回来,却并没有翻身上马,而是走进那些士兵中,亲自挑选了十几名身手较好之人。
蓝沫愣愣地看着他,暗暗寻思着他这是做何之举,却见齐泽奕点完人数,朝她走了过来。
“阿南……”他轻声唤着她。
“恩……”蓝沫应道,不知为何,心下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齐泽奕冷然吩咐道:“你随大军一起,本王要选别的路先行出发!”
蓝沫顿时不淡定了,他怎么能把她丢下,独自冒险前往滨阳城呢,再说也不知道夜珲在哪里设了埋伏,她岂能放心与他分开。
280节 终成眷属
“不!”她毫不犹豫地否决,“我要和你一起!”
“你若是不听话,现在就给本王离开!”齐泽奕怒喝一声,他心知不该用如此恶劣的话气跟她讲话,可是他不希望她跟着冒险,所以选了这样的方式。
他不再给蓝沫说话的机会,直接唤上那十余名士兵,转身朝山谷边的丛林中走去。
蓝沫惊慌失措地翻身跳下马,焦急地追上去抱住齐泽奕的胳膊,“我不走!我要陪在你的身边!”
齐泽奕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厉声喝道:“罗峰,把她带走!”
见罗峰得了令,欲过来拉走她,蓝沫急着哭了出来,再次紧抓住齐泽奕不放:“奕,别丢下我…我好不容易才回到你身边,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怕…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她哭得那样伤心,撕心力竭吼出来的话,让在场所有的将士都为她动容,更不要说本就对她狠不下心的齐泽奕了。
这次,他没有再推开她,而是转身,心痛地把她搂入怀中。
他又何尝舍得与她分开,可身处杀场,万不能有太多的儿女之情,否则就成不了大事。但她哭成了这样,他已经舍不得丢下她了。
“傻女人,再哭,就真把你丢下了!”他冷声威胁道,却温柔地牵起她的手,一起走进了还挂着雨水的丛林中。
看着他们一起离开,罗峰忍不住失声浅笑,王爷此生的劫,注定了是那个唯一能影响他心绪的蓝沫,不管他们之前因何分开,至少现在,他们仍旧真心相爱。
他收回思绪,想着齐泽奕方才交待他的事,又瞬间凝重起来,忙吩咐那些士兵拿来家伙,准备挖路。
清澈的河水涓涓流淌,倒映着满是阴霾的灰色天空。河边渐渐枯黄的芦苇,被风吹得左右摇摆,眼看就要被风折断,它们却仍旧挺在那儿,屹立不倒。
月铭殇从芦苇丛中钻了出来,手中拿着刚捕的几条小鱼,回到了河边的一坐茅草屋里。
这座屋子应该是被鱼民遗弃的,他和薇儿从瀑布下的潭水里逃出来后,顺着水流,便来到了这里暂住,以避开夜珲等人。
薇儿受了风寒,正坐在灶边,朝灶炉里添着柴火,见月铭殇回来,她忍住不停的咳嗽,起身迎出去。
“起来做什么,怎的不躺着好好休息!”月铭殇放下手中的鱼,满是心疼地扶住薇儿。
薇儿苍白地笑道:“我自己是大夫,这点风寒没什么影响,吃几副药就好了!”
“就算你是大夫,可你现在是病人,好好休息总归是无害的!”月铭殇苦口婆心地劝道,贴心地把她扶到床边,又将她按回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薇儿无奈,小小的风寒被他这样小提大作,可她仍旧觉得幸福,能有人疼着宠着,她此生再无遗憾。
“你先歇着,我去做饭!”月铭殇柔声说道,又为薇儿揉了揉被角,这才放心地起身进了灶房。
望着他高大的背影,薇儿的唇角不自觉地溢出了甜养的微笑,这么一刻,她在心里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半个时辰后,两人吃过饭,月铭殇说:“我出去探探路况,等你风寒一好,我们就得立刻出发前去跟阿南会合!”
薇儿却掀开被子下了床,抛下自身的矜持,小声地道:“铭殇,我有话同你讲!”
月铭殇凝神看向她,也不主动开口问,而是等着她的下文。
绝美的脸上浮起两片红晕,薇儿略显羞涩地拉起月铭殇的手,轻言道:“我们此次与阿南会合,战场凶险,是否能全身而退尚且未知,所以…我想…不如我们就在这里成亲吧!”
她终是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也是她从小就渴盼实现的愿望。
想来他们从小青梅竹马,若不是十年前发生了那样有违天理常论之事,说不定他们早就结为夫妇,所以对于薇儿来说,此生唯一剩下的遗憾,就是没有同月铭殇拜天地。
月铭殇怔怔地望着薇儿,心底是说不出的喜悦和激动,能够同她在有生之年相逢,已是上苍的恩赐,若是还能娶她为妻,那便是让他折寿,少活几年,也是值得。
“好!”
他声音沙哑地应承道,抬起有些颤抖的手,轻抚着她娇红的容颜,深邃的眼里流露出对她无尽的爱恋,以及浓浓的情深。
比翼飞燕,并蒂青莲。
寄苍生,且乐怡然。
应谢月老,红线得牵。
促前生情,来生意,此生缘。
不管今后等待着他们的是苦难还是幸福,至少,在经历十余年的分离,饱受相思之苦后,他们终于有情人得成眷属。
天空仍旧阴霾,大片大片的灰色云朵积压在头顶,仿似随时都有可能再暴发一场大雨,被泥水冲塌的山路十分难行,一个脚印下去,整只鞋子已是不见了原本的模样。
蓝沫半点也没给齐泽奕拉后腿,走在这样艰难的路上,她比那些视死如归的士兵还来得从容,因为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只在一路上有齐泽奕,她便无怨无悔。
她不像那些娇滴滴的女人,不用齐泽奕的掺扶,仍旧稳稳地跟在了齐泽奕身后,纵使污秽的泥土弄脏了她下衣的裙摆,她连瞧也不会瞧一眼。
齐泽奕偶尔回过头来看她,像是担心她跟不上他的步伐,可是每一次回头,都能看到她就靠在他的身后,没有落下半步。
迂回曲折的山路延绵在山坡的半腰处,左边是山壁,右边是陡坡悬崖,走得稍微不惧,便会失足跌出去,摔得粉身碎骨,可是他们无别的路可选,只要翻过了这座山,便有宽敞的大道,并且用不了多久,就会到达滨阳城。
突然,‘轰!’地一记惊雷从半空炸响,吓得蓝沫脚下一个踩空,身子顿时没稳住,眼看她朝着悬崖边上倒去,齐泽奕转身,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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