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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味道让我有点心慌,我又想闻又害怕闻,只好尽量和她保持距离。她总找话和我说,不乏讨好之意。我知道她担心什么,想必是很害怕我会半途扔下她不管的,但我并不是那种人,做事有始有终,把一个弱女子扔有山林里自生自灭的事,我还做不出来。
她问起了我的武练得如何,想来她是想借此和我拉近关系,讨好我,不过她恰好问到了我最觉得丢脸的事,当年我不是没寻到好师傅,可是人家不肯要我,说是我年龄大了,不适合练武,根骨也不好。我吃了很多苦,却只不过是弄个了半吊子,远远不能和木斐相比。
我好不容易敷衍了过去,她靠着树干渐渐睡去。她睡得很沉,我坐在不远处看着她,有些责怪她太不小心,有并不熟的男人在场,她竟然也能这样放心地大睡,也不怕吃亏。可是想到她不设防的人是我, 又隐隐有些骄傲,最起码,我在她心目中,是个值得信任的正人君子。
她不肯告诉我关于赵明韬的事,我很生气,原来她还是不信任我的。我冷言冷语地打击她,她到底还是讲了事情经过,我才知道原来她被她妹妹出卖了。
她被她的仆人抛弃,被她的妹妹出卖,她还关心她们的生死和安全,还给她们找借口和理由,也不曾当着我骂过任何人一句,也不曾抱怨。我想,她要不是傻的就是懦弱。
我们要下山,她根本没能力自己下山,唯一的法子就是我或者木斐把她背下山。我不愿意背她,男女授授不亲,我怕背了她以后,她们家人就会不由分说把她塞给我。
尽管我不讨厌她,但她离我的要求还是太远。她不讲究细节,不注意形象,一点都不斯文,甚至不会哭,不会撒娇,除了长得像个女人,我觉得她的性子实在不像个女人。
她似乎也是不愿意和我扯上关系的,她眼睛亮亮地看着木斐,眼里充满了小狗一样的哀求和希望之色。我很不舒服了,这明摆着瞧不起我嘛,自古女子都爱英雄,木斐武功那么高,那么厉害,她喜欢他也不奇怪,可救她的人是我啊,她怎么能这样瞧不起我呢?
木斐不愿意背她,她眼里的亮光顷刻熄灭。我有些幸灾乐祸,让她瞧不起我。可要我背她,我还是不乐意。她难过的笑笑,说她能坚持,率先走了。
木斐要我背她,而且暗示我,根据我和她双方父母的表现,她很可能就是我的妻子,我不要她做我的妻子!我没想过救人会救出这么大的麻烦。木斐是个没良心的,利用我的心软,呼啦就逃得无影无踪。
她跌跌撞撞地在前面行走,没有因为天黑和路难行而停下来哭泣或是哀求我们任何一个人。我看见她的腰背挺得笔直,也看见她没穿鞋的伤脚不小心踩上石块,疼得抱着脚转圈,但她始终没哼过一声,缓过气来继续往前走,眼里闪过恶狠狠的光。
我到底是个心软的人,忍不住跑上前去背她,她还不肯。我知道她是希望木斐背,所以不愿意让我背,我很不是滋味,我救她,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她还嫌弃我?
她委委屈屈地伏在我的背上,我差点站不起来。她的体味疯了似的往我鼻子里钻,头发在我的脖子上,脸上乱跑,让我痒得只想抓几下,最要命的是,她的前胸……贴在我背上,又软又烫,好似烙铁一样烙得我全身僵硬,心脏乱跳。
有一瞬间,我想扔下她,跑得离她远远的,能有多远就有多远。我转念一想,我是救人,明明是正大光明的事,我是正人君子,怎么能有这种龌龊的想法呢?我竭力驱赶走这想法,搂住了她的腿弯,咬牙站了起来。
她原来就不算轻,每走一步,我都像在受煎熬,脑子里乱哄哄的,越想不去想背上的湿热,偏偏总去想。我不得不专注地想:“我背的是个黄毛丫头,是个可恶的女人,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是个母老虎。”我念叨到心情平复下来,她又表示她可以自己走。
她说话的时候,呼吸吹在我耳边,痒得让我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我只好呵斥她,让她闭嘴。她真不说话了,我又有点怀念那种酥麻异样的感觉,希望她多说两句话。
好容易到了水潭边,终于可以不背她了,我松了一口气。她离开以后,我的背冷幽幽的,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的脸烫得不像是我自己的,我也不看她,话都不敢和她说,生怕被她发现我的龌龊和无耻。
幸好,天足够黑,我掩盖得极好,她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她显然心事重重,寻了个背风的地方坐得离我远远的。我隐约有些生气,我是洪水猛兽吗?
我悄悄地打量她,她怎么半点羞窘都没有?却看见她把头埋在两膝之间,身子微微颤抖,我终于看见她哭了。总算是正常了点,我怕她哭起来没完没了,忙问她:“你不会是要哭吧?我还以为你不会哭呢。”
她凶巴巴地吼我:“是人都会哭,你才不会哭呢。”
我听明白了,她拐着弯骂我不是人,这就是一只母老虎啊。我想我应该很讨厌她的,但就是讨厌不起来。
她飞快地换了一张脸,谄媚地对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生气。又朝我靠近了些,真诚地向我道谢和道歉。
我的心情突然很好,她还算有点良心。我想,反正我已经背过她了,有了肌肤之亲,我应该对她负责,于是我向她提出了那张庚贴。
她毫不犹豫地对我说,她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让我不要担心。也就是说,其实她和我一样,根本不喜欢这门亲事,她也不愿意嫁给我。我有点挫败,我在她眼里,就那么不值钱?
木斐找到了我们,她一看见木斐就露出欢快无比的神气来,仿佛背了她一路,为她担惊受怕,惹了大祸的人是木斐而不是我。她的笑容有点刺眼,我不想看,便借口去了水潭边洗手。
我发誓,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他们说些什么,是夜风把他们俩的话送到我耳边的。她亲亲热热地和木斐攀关系,很快木斐就变成了她的木大哥,她向木斐打听他的师父,听他胡吹乱侃,她兴奋得只小母鸡一样咕咕乱叫,他说什么她都相信。
听到她提起那个烧烧桌,我才明白她那个时候就对木斐悠然向往之了。也是,木斐和我比,除了家世不如我,没我好看以外,什么都比我强,我都喜欢他,她喜欢他也很正常。
我知道,就门弟家世而言,他们俩不太可能,不过我愿意帮他们,脚下一软,我的身子急速向前,我拼命的抓,可是周围没有任保可以给我抓的东西,我控制不住地跌入了水中,冰冷刺骨的水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我大声喊:“救命……”丢脸死了……
我晕了过去,救我的人居然是她,睁眼那一刻,我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木斐这个混蛋,还调侃我,让我向她谢过救命之恩。她没和木斐一样嘲笑我,很温柔地问我冷不冷,饿不饿。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丢脸过,便我还是很感激她,她不像我认识的任何一个女子,夏瑞熙,是个奇怪的女子。她家别院里的丫头失了踪,为了她姐妹二人的安全,夏老爷来求木斐帮忙。木斐偶尔回来一趟,都是眉开眼笑的,和我说夏二小姐是个趣人,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看得出,他们俩相处得很愉快。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背着她,走在漆黑的山道上,她抱着我的脖子说她喜欢我,我居然很高兴。我惊醒过来,一夜没睡着,只是一个梦罢了,只是奇怪,我怎么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梦呢?大约是我年龄大了,又从来没有接触过女人的缘故罢?我决定忘了这件事。
木斐却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一天他从她家回来,拉着我喝酒,喝得醉醺醺的,我问他怎么了,他总也不肯说。我直觉他和夏二肯定是有闹翻了,那女人就是一只母老虎,她的温柔不过是她偶尔无聊收起爪子的假象罢了。
那天晚上,我又梦见了她。
没多久,贵妃娘娘终于生了一个皇子,我爹进京祝贺,睿王要替我保媒,此次我再也逃不脱。我听说对像是夏二的时候,我松了一大口气,心里隐隐有些欢喜。既然娶不到我梦想中的妻子,娶她也可以,最起码,她不虚伪,不做作,不恶毒,很讲道理,只要我小心些,我们应该会相处愉快。
我们两家人一起搭伴回西京,她有些无精打采,对我很冷淡。我理解她的感觉,但我想,今后就是一家人了,应该努力把关系搞好,我送了她几朵野菊花,想告诉她,我不讨厌她,愿意娶她,和她好好过日子的。
她一路上不怎么理睬我,莫名其妙给我脸色看,一门心思地想要解除婚约,这让我很沮丧,也很生气,她不想嫁我,我还不想娶她呢,于是我也不理她,可是夜里总会梦见她,梦的内容越来越古怪。
她终于忍不住把事情提到台面上,非要解除婚约不可,我想了很久,觉得她是糊涂了,太孩子气。 第一,婚约已定,不可能废除;第二,若是真的解除了婚约,以后我怎么办?目前看来,她是最适合我,我又不排斥的人。于是我和她爹商量之后,联手把这事给镇压了。
我看着她那又愤恨,又不甘心,又不敢怎样,傻呆呆的呆头鹅模样,忍不住地想笑。以后我不用在梦里才能搂着她了!
正文 第九十七章 三房的乱麻
欧青谨皱眉道:“你说三哥的腿是和三嫂打架时跌倒在地自己摔的?”
夏瑞熙放下发髻,取了梳子梳头:“可不是么,青木家的是这样和良儿说的。”说起来,这事却是欧二夫人种的因。
自欧二夫人发话将兰叶和兰心提为储备妾室之后,她要收拾白氏,借力打力的预期目的是达到了,但也为三房原本就乱得一团糟的夫妻关系埋下了更深的隐患。
兰叶和兰心虽然利益一致,合作对付白氏,但二人之间又存在竞争关系,互相提防着彼此,一个盯着一个,都想率先出位。
平时里白氏防得很紧,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前段时间,某日午后天气极为炎热,白氏午睡,兰心当值。福儿和琛儿也在午憩,只欧青英一个人坐在书房里苦读。内院其他仆从都躲懒去了,庭院里静悄悄的,兰叶抓住这个机会,精心装扮一番,端了绿豆冰碗送去书房。
她虽然不曾开脸,却是欧二夫人发过话的,又是刻意温柔,所以她献殷勤,也算是尽本分。欧青英便没怎么拒绝,任由她在书房里伺候,给他打扇子,磨墨,端水擦脸洗手,斟茶。偶尔有个耳鬓厮磨,肢体接触什么的,他也不在意,兰叶窃喜,越发地胆大。
正当兰叶越发热情,抱着欧青英的胳膊撒娇,把自己的胸脯拼命往欧青英胳膊上贴时,却被热得睡不着的福儿来寻书给撞上了。
白氏听说此事,憋了一肚子鬼火,却又不能怎样——虽还是孝期,可没拿着二人做了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实在不好发作。她先是正义凛然地去和欧青英说,让他以后注意点场合,欧青英淡淡地应了。
兰叶见没人把她怎样,便微微有些得意,兰心不爽,便去添油加醋。白氏原本就气成内伤,她思来想去,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晚饭时便寻了个机会狠狠排揎了兰叶一顿,连搧兰叶几十个巴掌,兰叶的牙齿都给打松了。
欧青英到底也觉得这是给女儿看见极为尴尬,先前还装聋作哑,后来见福儿一个姑娘家也出来凑热闹,忍不住便教训了福儿几句,大意是说,这种事小孩子家不要插手。
福儿心里向着母亲,瞧不起他,顶了两句嘴,说得极难听,欧青英大怒,便要去打福儿。福儿往白氏身后躲,白氏也拦着不让欧青英打福儿,又哭又喊拿头去撞欧青英,乱七八糟一闹,不知怎的,最后夫妻俩打起来了。
欧青英虽铁了心要趁此机会好好教训白氏一回,但他的腿有些不便,又还有顾忌,怕打着白氏的要害,而白氏原就身高体健,又是不要脸不要命地泼,两人扯做一团,好东西砸了无数。下人们不敢上前,福儿吓哭,琛儿赶来,一双儿女在一旁又哭又拉又跪又劝,才算把二人分开。
两人都有吃亏,白氏的头发被抓落了一大把,手臂和腿上青紫淤血,欧青英头上被砸起了个鸡蛋大个包,又被翻到的椅子绊倒在地,摔伤了腿,再次躺倒了床上,当然,也有些落不下面子,赌气的意思在里面。
白氏有些得意,她打架赢了,又料定欧青英不敢声张此事,到底是他自己和兰叶行为不雅污了女儿的眼睛。见欧青英闭着眼面无表情不理睬她的样子,她又害怕了,一厢压下此事不许说出去,一厢又让人去给欧青英请大夫,她自己去献殷勤奉药,又拉福儿来下跪认错。
欧青英不理,她就哭着说要带福儿去向欧家二老负荆请罪,她没管好兰叶,也没管好女儿。让兰叶有机会去勾引三爷,又让女儿撞破了父亲的好事。
最后欧青英屈服了,说她的确没有管教好福儿,但看在她辛苦持家的份上,就原谅了她这一遭,再有下次,不说休妻,一定要合离的。白氏其实也怕这事传到欧家人耳里不饶她,赌咒发誓地说她以后再不会动手了,又狠狠罚福儿一回,这事儿就不了了之。
白氏痛恨两个预备役小妾得紧,特别是兰叶,却不敢再动手。她刚和欧青英打架,害得欧青英跌伤了腿,再弄死这个丫头,只怕事情就要大发了。
到了中秋时,白氏身上的青紫淤血褪了,欧青英却还不能下床。这事儿瞒得紧,若非三房的厨娘是青木家的表妹,青木家的也不会知道。
夏瑞熙道:“三嫂那日不留兰叶和兰心在家里伺候三哥,防的就是那两个丫头趁她不在,又起异心呢。他们夫妻俩,自三嫂回来后,就从没同过房。”
在这个时代女人的痛苦之一,就是明明彼此看不上眼,却偏偏要凑成一块儿过日子,互相折磨,还必须忍受第三者的合法存在。
若是现代,合不来就离婚了事,各自追求幸福。但在此时,合离或者休妻,不是夫妻俩的小事,而是家族的大事,事关两个家族的面子问题。想想可以,真做起来却没那么容易。
欧青谨叹道:“这都是些什么破事?这事还是不要传到爹和娘耳朵里的好,省得又要起风浪。娘真是没事找事。他夫妻俩要怎么过日子是他们自己的事,合得来也好,合不来也好,要纳妾还是不纳妾,都由他二人自己去闹腾,将来谁也怪不上谁。这回我娘插这么一杆子,只怕两个人都要怨上她。”他有心去劝劝,却是不知该怎么劝,劝谁才好。
夏瑞熙暗想,你三哥我不知道,你三嫂我却是知道,早已经恨透你娘了。她问欧青谨:“要是有一天娘也给咱们塞两个丫头,你说你咋办?应是不应?”
欧青谨道:“她给你就接着,别和她对着干。过段日子等我来寻她们的不是,打发出去就是了。你还可以做做好人替她们说说情,我只是不依,最后恶名都是我得,多来上两次,我娘就不会干这事了。”
夏瑞熙笑得眉眼花花,将他一下扑倒在床,矫情地问:“你咋对我这么好呢?”
欧青谨笑得贼兮兮地:“如果你对我再好点,我会对你更好。”说着就把她的手拉向下面。
—— … —— … ——
中秋节过后,夏瑞熙温泉庄子里的稻子也收获完毕。这一年天公作美,风调雨顺,是个丰收年。收上来的稻子装满了谷仓,佃户们吃上了白花花的大米饭,俱是喜笑颜开。
夏瑞熙命人将那上好的新米分别送回娘家并老宅,又送了些去给尚夫人、二房和三房。大家都说新米好吃,夸四房头脑灵活,又做官,又种地,又租铺子,样样做得风生水起。
听说夏瑞熙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