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希,威尔第,伊诺千提,选一个。”云雀从黑暗中缓缓走出,阴晴不定的脸有一半隐藏在漆黑的未知之中,咄咄逼人。
六道骸细细咀嚼着三个名字,蓦然睁大眼睛,忽又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云雀哼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随你。”
六道骸面色失望:“真无趣,还是纲吉好玩。”纲吉来不及吐槽,下一秒就奔过去扣住六道骸的肩膀,对方被他突然大胆的行为吓了一跳,纲吉瞪大眼睛:“是谁?”
“应该是肯尼希,不过
我不确定啊,那么久远的记忆了。”六道骸面对纲吉,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出来。纲吉放开手,这三个名字,应该就是乔托提到的B国的三个科学家,这么说,五十多年前的那场由国家安排好的人体实验和他们所经历的都是由这几个科学家所作。可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种怪诞的毫无章法的实验无疑触到了人们的生死线,但骸现在的样子,既没有早衰也没有永远保持在某个年龄,再正常不过。
例外,又是例外。
一个例外就能把之前所有的推论都全盘否定。六道骸摸着下巴,乐于看见纲吉苦恼的模样,目光流转:“哦,对了,我从没把这段经历告诉过彭格列上层人士。有意思的是,我在彭格列的房门把手换过一次。”
云雀目光忽地定在六道骸身上,若有所思。了平和纲吉一样不明就里,只不过了平比较直率地喊了出来:“不明白啊!”
“没注意过吗?”六道骸轻笑,“彭格列的门把手大致分为两类,一类带有红外感应,另一类没有。”纲吉点头:“嗯,我注意到了。”他刚去彭格列就发现了,只不过一直没当回事。
“我刚去的时候,他们一开始给我安排的房间是不带红外的,结果我刚进去还没多久,就把我换到了门把手带红外的房间。”六道骸的那双异色双眸格外讽刺,“你们说仅这两点不同,为什么还要来回折腾呢?”
云雀目光闪了闪,抬脚走出会客厅。纲吉忙叫了声“云雀前辈”,云雀没有一丝停留的意思。六道骸望着纲吉:“很担心吗?”纲吉面上一红:“不、不是。”
六道骸又打量了一遍纲吉,笑道:“他可能快接近真相了。”这话说得莫名奇妙,与他们这种人对话极其残害脑细胞,纲吉苦思冥想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了平看看气氛,就站起身说他先去看看京子,让他们两个慢聊。
会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了,纲吉尴尬地不知道把视线往哪里搁。他坐在沙发上,头脑一片空白,只知道六道骸走过来捏了捏他的手指,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纲吉愣了愣,对方却突然抽回了手,笑眯眯地说:“那我也去休息了。”
纲吉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大喊一声“等一下”,六道骸停下脚步,纲吉咽咽口水:“你能说得各更明白一点吗?”
六道骸表情古怪:“这件事很离奇,你得自己参悟。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之前从来没注意过门把手这种事,我是从知道那些小
婴儿们永远不老才开始明白的。”
纲吉一个人坐在会客厅里,也不知是沉思还是悲伤。他从之前就早有觉悟,知道真相远比不知道痛苦的多。纲吉自己的脑子由一个濒死之人和自己的细胞组成,想起来就毛骨悚然。但他离真相还很远。
纲吉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不适合文艺伤感风,咳嗽两声,才发现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吃饭的时候还是没遇到云雀,气氛反而是其乐融融。晚上,女仆把他带到房间,纲吉看见这房间没人动过,不禁问了句:“这是我的房间?”他加重了“我”字,小女仆咯咯地笑了起来:“是啊泽田先生,您自己的房间。”
纲吉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约莫有些失望。不过从这点上看,不愧是云雀家的私人船,果然不会让云雀和别人共用一个房间。纲吉腹诽了一阵,慢腾腾地去洗了个澡才睡下,他身体发酸,早晨被电的感觉还历历在目,再加上实在是有很多亟待解决的问题,纲吉辗转反侧,大半夜才睡着。
这觉睡得很不踏实,他梦见有人在叫他死人,纲吉极力辩解,说话间,一颗虎牙却突然开始晃动然后掉在地上,纲吉捂住嘴,全身颤抖,这一次就给吓醒了。
屋子里还是黑黢黢的,纲吉侧着身体,失神地望着外面。这时,从身后传来一股子热量,轻微的呼吸声就在他耳边,纲吉身体僵硬。男人在黑暗中像是六道骸白天那样细细地描摹着纲吉的指尖和手心,力道很轻,纲吉忍了几秒钟,还是忍不住痒得笑出来。
纲吉知道男人发现他醒了,便也小声打了个招呼:“云雀学长。”
男人声音低哑地应了一声,手掌一翻,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纲吉吓傻了。他不是不知道云雀对他啥感觉,但是,这么温柔的云雀,他确实还是第一次见到。纲吉抽回手,瞬间感觉手心一片冰凉,他翻身,看见云雀正坐在他床边,不禁狐疑道:“你确定你是云雀前辈?”
男人只是应了一声,左手与纲吉十指相扣,男人掌心温度比他略高,纲吉弯弯手指,指尖触碰到云雀的手背,云雀忽然伸出右手解纲吉的睡衣扣子。纲吉吓得一缩,想要收手,男人力道极大,不容许他有丝毫退缩。
纲吉声音颤抖:“云、云雀前辈,你要、做、做什么?”男人动作顿了顿,接着又若无其事地解开一颗,声音难得带了点促狭:“量体温。”解开三颗扣子后,纲吉感到冷风吹进衣领,云雀拿起体温计往他腋窝里一塞,给他盖好被
子,纲吉暖暖和和地从被子缝中和云雀交握着手,他听见外面海风吹过的呜呜声。这一刻的感受太不真实,纲吉睁着眼睛看云雀的轮廓。
云雀俯□子吻了吻纲吉的额头,好半天不说话。良久,久到纲吉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他才听到一声轻轻的“睡吧”。
纲吉在他睡醒睁眼之前就一直在纠结该怎么面对云雀,云雀若是对他如常,他也能应付自如,但对方以温柔,纲吉反而无所适从了。纲吉暗骂一声自己真TM欠虐。他早晨渐渐有了知觉之后,感觉脸在贴着柔软的衬衣面料,耳边还响着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纲吉听了半天,得出心率很齐的结论,但自己变得心率不齐了。
他纠结什么时候睁眼,是等着云雀醒了离开后呢还是云雀醒了离开后呢囧。但是云雀没有给他第二个选择,他感到男人动了动,接着把纲吉提上来,头放在枕头上。纲吉紧闭双眼,祈求云雀赶快离开。却听见男人轻哼一声,吻上了纲吉。纲吉还是决定装睡到底。
他逆来顺受地接受完一个吻,呼吸早就紊乱,云雀却忽然转移阵地,把头埋在他颈间,舌头似有似无地舔过他的锁骨,而后并无动静,只是呼出的湿热空气扑在颈间,纲吉这个十九岁的青年再怎么纯洁也看过'哔——'片,虽然是二次元的,咳,但此刻他心中警铃大作。万一真的不行,直接“醒”过来反抗。
云雀忽然用牙轻轻地咬了咬纲吉的喉结。一万匹神兽在纲吉脑海中呼啸而过,这样下去,先把持不住的人会变成自己的!纲吉咬牙不吭声,男人也不急,开始慢悠悠地解他的睡衣扣子,纲吉心惊胆战地感受胸膛上越来越冷,偏偏云雀还不给个痛快,他把纲吉推平,密密麻麻的吻从脖颈一路向下。
纲吉脑子里大声惊呼不妙啊,这样下去迟早惹火上身。忽然云雀停止了动作,纲吉刚松了一口气,却听见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云雀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他的耳垂,气息不稳,声音带了些沙哑:“还装睡,就地把你做了。”
纲吉浑身一颤,硬着头皮,装成睡意惺忪地睁开眼睛,刚睁开就暗叫不妙,云雀眼睛里的欲望就差写在脸上了。纲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云雀前辈,早上好啊。”
云雀未回答,似是满意地弯了弯嘴角:“既然你醒了,就能放心干你了。”
我靠!没差吧!没这样威胁人的吧!纲吉郁结,他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的接受度还真的不是那么高,云雀似乎看出了
他的心思,只是抓起他的手,用嘴唇碰了碰他的指尖,此刻在纲吉听来,他低哑的声音充满了性感:“用手。”
“……”纲吉的表情分外悲壮。
☆、Chapter 18
众所周知,大学最猥琐的地方就是男生宿舍,纲吉本人是深有体会。他生性温和内敛,对于男生在宿舍互撸这件事自然是避而远之,但提起来还是见怪不怪的。如今轮到他本人,对象还是云雀前辈,纲吉抖动着嘴唇,手指颤抖着伸向被子里,还没碰到对方,眼睛对上了云雀那双似笑非笑的黑眸,他眼前一黑,很没骨气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纲吉一骨碌起身,喘着粗气警惕地看着四周,没人,低头,睡衣好好地穿在身上。纲吉瞬间放宽了心,之后等他反应过来,才知道前途堪忧,也不知道云雀是怎么解决的。纲吉心虚地换好衣服出门,看了眼手表,刚刚九点,还不算太晚。
他顺着昨日的路摸到会客厅,大家齐刷刷地看向纲吉。纲吉出了一身冷汗,小心翼翼地看了半天,确定云雀不在其中才松了口气。这次京子和昨天的那个小春也在,只有六道骸一直盯着他,纲吉隐约感觉六道骸也许知道些什么,却不能说,憋得难受。
纲吉看了一下,桌子旁也就只有六道骸和了平中间有个空座,倒像是刻意为他留的。纲吉也没多想一屁股坐下,了平自然是很热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呦,泽田,今天起的真晚。”纲吉干笑,能不晚吗,他都晕了一次了……
六道骸凑近,在他耳边嬉笑着问:“你体温怎么样?”
纲吉狐疑地望过去,失声叫道:“你怎么知道的?”
对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说过了,死麻雀那家伙已经快接近真相了,自然要测你体温。”纲吉现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真相与体温划等号?纲吉惊疑不定地想起云雀反常的表现,更加焦躁。
纲吉漫不经心地应付了一下,就连京子和小春两个女孩给他说话的时候,他的态度也偏向敷衍。六道骸没过多久就走了,他虽说不反对群聚,但看得出,也不太喜欢和不熟的人凑在一起。剩下纲吉更加魂不守舍。
还是得从那个红外装置说起。纲吉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云雀又从这个里面看出了很多东西,但他还是在原地踏步。纲吉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指,还是忍不住想起云雀轻柔地蹭过指尖时的□,纲吉又脸红了,不过另一幅画面换回了他的神智,他记得白天的时候六道骸也曾经状似无意地拂过他的指尖。
纲吉愣了,他的手指有什么问题吗?怎么好端端的两个人都对他手指感兴趣了?
“纲吉君,你手怎么了?”京子关切地问。纲
吉立马收回手,脸涨得通红,疯狂地摇头:“不不,没什么。”京子看他的样子咯咯地笑起来,纲吉恨不能抽自己两下,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纲吉不得不打起精神,努力把自己在女神心目中的形象稍稍摆正。他随便吃了点就回到房间,一个女仆进来恭恭敬敬地说:“先生,您要出发了,请在十一点之前赶到甲板上,云雀少爷说您不用收拾东西了。”
纲吉强压下心中的疑惑应了下来。他低头看了眼手表,都十点四十五了,还收拾什么?纲吉匆忙把西服换上,跑到甲板上。男人站在栏杆前向前方的陆地望去。激荡起的水花有些扑到纲吉脸上,他抹了把脸:“云雀前辈,快到B国了?”
男人转过身,眯着眼看纲吉。纲吉这才后知后觉地脸红。但男人只是面无表情地摇摇头:“E国。”纲吉扼腕叹息,莫非他夜里和早晨的经历都是南柯一梦?
对于他们的目的地由B国换成E国,纲吉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一路上颠沛流离,颠覆了好几次他对生命的认知。早晨京子就告诉他,他变了。究竟是往哪方面变了,纲吉没敢问,他讨厌会变化的东西,他喜欢一成不变。
纲吉咬着嘴唇,还是忍不住走到云雀面前,心脏突突地跳,硬着头皮问道:“云雀前辈,那个体温……”
云雀眼睛稍稍一转,目光格外冷冽:“无聊罢了。”云雀大爷你还能把这种劣质的谎言说得再理直气壮一点么。纲吉郁结,很明显从云雀突破几乎是不可能了。看来还得自力更生。
纲吉坐在甲板的椅子上,努力在靠岸前的最后十分钟理清思绪。六道骸提示过他,对的,提示过,是带有红外装置的门把手,重点是红外装置,而这次测量体温是与体温相关。纲吉心里一沉,要说平常生活中常用的一个东西就是红外线摄像头,用来检测夜间生物的活动。
总的来说,红外用来感知温度是再好不过的道具。纲吉抚上自己的手,他自己是感觉不出来温度有什么不同的,他在彭格列的房间有红外装置,而里包恩的没有,彭格列是个严密的组织,不装是因为用不到……
纲吉几乎要吐出来,为什么用不到?里包恩是少数人,是属于那个的特殊人群,而六道骸一开始被安排在没有红外装置的房间,看来一开始彭格列是把他当作了特殊人,后来才发现六道骸属于正常范畴。
纲吉有些头晕,彭格列这个组织,比他想象中更为恐怖。有什么
东西是云雀不愿意告诉自己的,纲吉还真有些吃不准,不过能导致云雀如此反常,看来确实是纲吉恐怕难以接受的东西吧。
纲吉深吸一口气,不由看向云雀,正和男人的视线对个正着,纲吉张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他发誓,他真的不想猜早晨他晕倒以后云雀是怎么解决的。
船很快就靠岸了,云雀一把拎起来把他扔到岸边,还好力度适中,纲吉勉强能稳住身形,云雀像一只野兽一般敏捷地从栏杆上跳下来,紧接着船就开走了。纲吉目瞪口呆:“其、其他人呢?”
云雀没理他,径直大步离开。他们在一个港口下船,人群熙熙攘攘,但云雀散发的冷意让人自动让出一条路,纲吉现在已经默默地把云雀归为一类,移动的摩西手杖。
云雀走路很快,除了港口拦住一辆出租车,纲吉急忙跑起来,才赶在云雀关门前挤了进去。云雀不吭声,纲吉也没办法,只能陪他沉默。的士停在一家汽车出租公司前,云雀这次行动更加雷厉风行,还没等纲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付完现金租了一辆宾利。纲吉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句靠。
说归说,到最后坐进去的还是他们两个人,眼前的景物在不断倒退,纲吉隐隐感觉有些熟悉,直到那个叫做山居假日的米粉店在眼前呼啸而过时,纲吉才反应过来:“云雀前辈,我们还要回去那个酒吧?”
云雀嗯了一声,纲吉惊讶地问:“可是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啊。”
云雀在后视镜里看见纲吉吃惊的表情,轻轻地哼了一声:“米莎让早就给我们暗示。”
纲吉心脏漏跳一拍:“什么?!可是,她不是失踪了么,怎么会给我们暗示的?”纲吉沉默片刻后宛如醍醐灌顶,他蓦然睁大双眼,“你是说那个酒保!”
云雀冷笑:“借毫不知情的他人之口把真相说出来岂不是一个明智之举?”纲吉第一次听见云雀用反问句,语气平淡至极,这是认识云雀后,他第一次用非讽刺的语言评价一个人的行为。
可是米莎留下了什么线索?从E国归来后,纲吉经历了太多,对于酒保的话早已是模模糊糊,但大略还记得米莎案中没有解释的几个疑点。
其中的一个便是米莎的父母,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