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又是吴邪,你喜不喜欢我,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的眼里心里,都只是他?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以来,你把我当什么了?”说完,姜甄竟激动得落下泪来。
张起灵不想再看到她这般无理取闹的模样,皱了皱眉头,道:“别闹了!我真的该走了!”然后就起身向屋外走去,留下一个淡淡的背影给还坐在屋内的人。
姜甄见他快要走出院子了,情急之下便也跟了出来,并在那不知何时就已经开始飘撒的雪中迫切的呼喊着:“灵……灵……不要走!灵……”
张起灵对身后的那一声声悲戚的呼唤,和那个跟着他出来,追到别院门口方停的人儿浑然不顾,潇洒地跨上马后,便迎风踏雪而去。
自此,姜甄再也不敢像这次一样在张起灵面前“胡言乱语”,对“吴邪”这两个字更是噤若寒蝉,生怕自己会因为不小心提到它们而再次惹了张起灵。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张起灵还会继续遵守他的诺言,每天都来这里看望自己。只要自己每天都还能见到他,心里便会觉得他仍是在乎她的。
痴心的人儿,又在另一段每日都能见到自己心上人的时光里晃了晃神儿,转眼就晃到了第二年梧桐叶落、玉露生寒的初秋季节。
虽然,现在的日子看似跟一年前一样,并没有太多变化。但是,姜甄却早已在一年多的等待中,渐渐地伤了神、失了魂、悲了情、痛了心,一片真意竟是无论如何也暖不透张起灵的心,不知它就竟是拿什么做的。
即使,每次姜甄在张起灵来的时候,都强装着自己很好的样子,可当张起灵一走,她就会立马衰弱得几乎要倒下去。月香和秋然多次想将她的实际状况告诉张起灵,但都被她阻止了。她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所以一直强撑着,并且也一直遵守着张起灵当初跟她说过的话,不进城。
直到这日早上,她竟然连床榻也下不了了,强做一番挣扎后,不得不又重新躺了回去。心里却是想着:“万一灵来了,见到我这副样子,该怎么办啊?”月香和秋然见一年前还活色生香的公主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都忍不住掉下泪来。
“那灵公子也真是的,明明知道我们公主的心意,却还要这般冷淡对她。明明每日里都会来看我们公主,却从未说过一句喜欢我们公主的话,如今把我们公主折磨成这样,真是……”一时气结的月香有些愤愤的对秋然小声说道。
“是啊!要是他不喜欢我们公主,为什么还给她造这么个奢华别致的院子?为什么还坚持每日都要来这里看她?为什么不让她还有我们进城去?莫不是担心我们公主被别人瞧上给抢了去?可是,为什么公主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秋然也是不解的问了一大串。
“月香,你看如今公主都病成这样了,我们该怎么办呀?”秋然看着还在愤愤不平的月香问道。
“不如,待会等灵公子来后,我们跟他坦白说了吧?”月香转了转眼珠答道。
“啊……你忘了,公主跟我们说过,不让我们把她的实际情况告诉其他人,更不能告诉灵公子,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她就会把我们赶走,再也不要我们了?”秋然嗔道。
“唉……是啊,你说公主怎么这么傻,就那么痴缠那个灵公子?自己都这样了还要硬撑着!待会灵公子来了,她肯定会说自己累了,正在小憩,然后灵公子肯定会跟她见一面后就走,根本不会再多留片刻。”月香叹息道。
“嗯,是啊!”秋然附言道。
“唉,秋然!不如……。”月香凑到秋然耳边悄声说道。
“不行吧……这也太……万一让公主知道了……”秋然犹豫道。
“哎呀,你怎么这么啰嗦,不然你还能有什么好办法?”月香不耐烦地道。
“也是,那好吧!你自己小心,我会瞒着公主的!”秋然只好答应道。
国卿府中。
张起灵跟吴邪说自己有事要去军营一趟,吴邪说自己在府中闷得慌想出去走走,张起灵便说自己会很快回来,让吴邪在府中等着自己。可张起灵一走,吴邪就觉得满脑都是那个美若天仙的人儿。自打那晚他被她拒绝之后,她就突然消失在他的生活中,留给他的就只剩那无尽的思念。
一年多了,他对她的思念仍是有增无减。怎么好好的一个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呢?是回齐国了吗?为什么不告诉他一声?就算是她不喜欢自己,大家也还都是朋友啊,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呢?每日里,吴邪都被这些疑问困扰着,时间长了,他都很担心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这天,本来他想叫张起灵陪他出外走走,治一治自己的心伤。可不巧,张起灵却有事情要去营中,但还是让自己在府中等他。只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便觉得心烦意乱,遂就干脆留书与张起灵说是自己先出去了。
一路上,吴邪就像个失了魂的人一样,麻木的穿梭在卫国的大街小巷,不觉间便来到了城西。突然,他好像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随即就立马躲到一个遮挡物后面,望向对面那间药铺内的人,待看清那人的相貌时,吴邪眼中的神采就迅速飞了回来,再也不似这一年多来的那般黯淡。
见那人影自药铺出来后,就匆匆坐上一辆拉货的牛车朝城西的郊外驶去,吴邪急忙往四周张望一番,正巧见到旁边的茶摊柱子上拴着一匹马,遂就上前去解那马绳。正坐着喝茶休憩的马主见此情景后大惊,赶忙起身来到吴邪面前欲阻止他,吴邪急道:“借马一用!”随即就丢了一大串卫釿给那马主。马主望着手中的卫釿,脸上立马露出了个憨厚的笑,帮吴邪解开了那马绳,并道:“这马乖得很,公子只管放心驾驭便是!”
吴邪也不跟他啰嗦,牵过马绳,道了声多谢,就跨上马急匆匆的往城外追去。
作者有话要说:
☆、欲盖弥彰
未出城前,吴邪还御马紧紧地跟在那牛车后面,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给跟丢了,那便意味着,他会再次断了与自己这一年多来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儿的联系。不过,一出西城的城门,来到城郊,人迹车马,就开始逐渐减少,若是他再这么近距离的跟着,难免不会被牛车上的人发现。于是,早已变得心思缜密的吴邪,赶忙拉了拉缰绳,让马把速度减下来,转而远远地跟在后面。
大约跟了一炷香的时间,吴邪就见前方的牛车在一个山间入口处停住,那个人影随即就下了车,又跟那驾车的人点头说了几句什么。“大概是在道谢吧!”吴邪心想道。之后,牛车又开始往前走去,而下了车的人影就匆匆跑进了那个山间入口。
吴邪当即就跳下马,并将马弃于路旁,一边撩起自己的衣襟,一边向那个入口迅速追去。进了入口之后,吴邪大惊,没想到那小小的人儿竟跑得这么快,才这么下工夫就不见了人影。一时间心中大急,又赶忙往前追了一段,终于在一处坡路上,吴邪又看到了那个人影。想是累了吧,只见那人影越走越慢,吴邪也只好站定,平复了一下刚才一路狂追而来时,早已变得急促的气息,然后又悄无声息的跟在了那人影后面。
跟着那人影在山间饶了几个弯之后,在吴邪快要感到晕头转向之际,一座极为雅致的山间别院就出现在了他面前。那人影此刻正站在门口慌乱的往四下里张望,吴邪赶忙藏身于一棵大树的树身内侧,后又慢慢探出半个脑袋,看到那人影见没人跟着自己,放心的松了口气后就进了别院。
看着眼前这座如诗如画般的山间别院,吴邪已是有些心灰意冷了,他以为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儿早已嫁为□□。但又有些想不通,为何她在那晚拒绝了自己的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样,一点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况且,就算是她要嫁人了,也不用特意背着自己和灵啊,但为何她却连说都不愿说一声呢?最后,心乱如麻的吴邪得出了一个结论:也许她清楚自己是喜欢她的,怕自己知道她要嫁人的消息后会太过伤心,所以才这样一直瞒着他们的吧!(愿望是美好滴,现实是残酷滴,可吴邪心中却一直是不信邪滴!)
想到此,吴邪心中有些不甘,很想知道她到底嫁给了个什么样的人。于是,他见那门外无人,便蹑手蹑脚的靠了过去,时不时还在旁边的树丛里躲一下。靠近了不少之后,吴邪发现,院墙右侧不远处,有一匹没拴绳的马正在吃草,看样子像是匹军马,因为在卫国,只有军马才会头戴红缨,以区别于其它马匹。而再看那匹马身上的佩饰,吴邪便更肯定了它是匹军马,且还是匹只有将军之类的人物才配拥有的良驹。
想着,吴邪就转过头去看那别院。院门是敞开着的,里面是种满了花草的院子,由于角度关系,吴邪并看不出那院子的大小。遂他又将视线收回到院门处,只见,屋檐下有块门匾,上刻三字,不过只露出不到三分之一的一截,大半部分给那屋檐遮住了,吴邪猜不出是什么字。
于是,他就又往前挪了一小段,待他躲到一棵离大门只有十来步远的老树后面再望过去时,“灵云居”三个描金大字便赫然出现在他眼前。还未及细想,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穿过那种满花草的院子向外走来。
此刻,吴邪就这么傻呆呆的站在老树后面,看着那个面带愠色的人,就那么坦荡荡地从院子中走出来,然后潇洒的跨上那匹军马,在秋风的护送下绝尘而去。待那个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之后,吴邪心中随即就生起了一股强烈的寒意,不由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
“那人,不是张起灵是谁?”吴邪眯起眼,在心中冷冷地道。突然,他脸上又露出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的表情,难道……他们……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过,又要怎么去解释,自一年前甄儿失踪之后,灵便每日都会以营中有事为由独自出府一趟,虽然每次出去的时间都不算太长。吴邪转念又想到,之前营中可并没有每日都需要他去报道啊!而且,有几次他走了之后,营中还特地派了人来府上找他,自己这才知他并未去营中,待他回来后,还是在自己的主动询问下,他才编了些借口来搪塞。
因为自己太过信赖他,而他又是个极不善造谎之人,所以,即使自己早已发现那些借口漏洞百出,却也从未故意去揭穿,只当是他真有什么其他事给耽搁了。只是,去年冬日里的一天下午,他身带丝丝酒气回来后,给出的那个借口,却实在是不得不让自己对他起疑,但最终自己还是没有再去追问。因为,吴邪始终相信,自己最重视的兄弟跟自己之间,是不会有任何秘密存在的!
但此时,吴邪心中的这份笃定,却像是被那秋风扫走眼前的落叶时所发出来的声音狠狠地嘲笑着似的,一颗真挚的心,也让这种嘲笑给彻底地搅乱了,再也想不出任何一个可以为他二人来辩护的理由。
一个人,心中若是有了秘密,越是不想让自己最珍视的人知道,就越是容易瞒不下去。
本来,张起灵每次都是打算要故意背着吴邪去别院的,可奈何二人实在走得太近,并没有过多的私人空间。所以,好多次他要去别院时,都会借故跟吴邪说自己要到营中处理事务,去去就回。因为吴邪对兵家那些事情最是头疼,所以并不会多问,更不会跟自己一同前去,这倒是也方便了自己出行。只不过,有几次还是差点露了馅,军中那边特地派人到国卿府去找他时未见到人,被吴邪知道了,回府后他只好编了些借口给搪塞过去,虽然自己不太会说谎,可吴邪却一直是信他的。
但张起灵却不曾料到,有一天,吴邪会亲自发现这个自己极力想瞒住他的秘密。
待确认张起灵不会再回来之后,吴邪思忖了一番便向别院走去。
起先,吴邪还以为会有人在门口看守,可当他迈入大门之后,却未见院中有什么人,于是他便径直朝着前方的大堂走去。这时,方才他跟踪了一路的人影又慌慌张张的从左侧一个屋子出来,手上还抬着个茶盘。
“月香!”吴邪突然高声叫住那个人影。
“啊……”那人影显然是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声怒意明显的叫喝给吓了一跳,手中的茶盘也差点没让他给吓得掉到地上,定了定身后,那人影就转过来对着他。当月香看清楚叫住她的人正是吴邪时,又是一声惊叫,身子也明显的打了个激灵,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吴邪不知那丫鬟为何会如此怕他,以为是自己刚才那声怒意满满的叫喝吓着了她,于是又缓了缓口气道:“你别怕!我只是想问你……甄儿在哪里?……这一年来……她过得可好?”说着吴邪眼中竟是起了层雾气。
“邪……邪公子……”月香看着吴邪柔中带伤的双眸,一时间竟忍不住哽咽起来,连句整话都说不全了。
吴邪狠狠地眨了眨眼,努力地将那不争气的泪花收了回去,对月香道:“你别着急,慢慢说,告诉我她在哪里?你怎么会去药铺呢?”
“邪公子,我……”月香欲言又止。
她想起了去年冬季里的那一日,本来公主正和灵公子在大堂内饮酒谈笑呢,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见灵公子怒气冲冲的从大堂里出来,然后径直朝院外走去。随后公主便哭喊着他的名字跑出来欲去追他,可他顶着风雪就跨马离去了,都没回头看一眼已经追到院门口的公主。
公主伤心的在院门口站了很久很久,后来累了就顺着大门倚坐在地上。待她们将她搀回厢房后,她突然就变了副模样,眼神中略带几分怨恨的对她和秋然道:“自此刻起,日后你们休得再提邪公子,否则,就跟私自进城是一个下场!”
自打来到这个山间别院后,姜甄就告诫月过香他们四人:“不得出此院门一步,更不得进城去,否则,就再也不要回来了!”月香想到了公主下的命令,一时间竟也不敢再多言。
作者有话要说:
☆、绝情依旧
“月香!月香……你怎么不说话了?”吴邪见月香面露难色、欲言又止便催问道。
“我……”月香心中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把实情告诉吴邪。
后来她想到,自己反正已经背着公主偷偷进了城,虽然是为了给公主去抓药,但待会儿公主肯定会知道,说不准还真会不要自己了。再见方才那邪公子提及公主时泪眼朦胧得叫人心疼的可怜模样,就知道他对公主仍是痴心一片,比起那位冷冷淡淡的灵公子可是好太多了。遂略加思索一番后,她终于把心一横,决定不再去管公主的话,就算是真会把她赶走,她也要让邪公子与公主见上一面,让公主知道,谁才是值得让她去真心相待的人,说不定公主就会回心转意,不再去痴缠那位绝情的灵公子。
于是就对吴邪道:“邪公子,你快去看看我们家小姐吧!她现在病得都起不了床了!我正要把汤药给她送过去呢!呜呜……”刚说完月香又开始低声抽泣起来。
“好好好……,我这就去,你先别哭,快带我去见她!”吴邪听到姜甄竟病成这样,强忍着那一股股揪心的痛意安慰月香道。
“嗯,公子请随我来!”月香止了止哭道。
随后,月香就带着吴邪从大堂西侧的长廊穿行到大堂后方。只见,一池碧水上几乎布满了即将成熟的莲蓬跟那已经开始渐渐枯萎的荷叶,中间有一道宽约三尺与水面平行的围栏木桥曲曲折折地通往坐落于水中央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