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安达的话,她激动地反驳着。
那是你从未睁开双眼、从未叫醒耳朵、从未展露心灵,认真地看看少爷,倾听他心中的声音。
安达因为无法给予朱利安爱情和无法对李李翔传递心意而焦躁不安地哭泣着。
“在屋内见到满地的血迹,少爷当时便差点疯掉了。当天值班的护卫全被他关进牢里,为了找寻你,切瑞伯的地下势力因此被摧毁得七零八落,关闭港口一个月令得所有商船组织全都连名抗议。少爷整夜整夜不睡,只是呆在你房里,后来还是我看不下去,把少爷打昏,让医生给他打镇定剂才让他暂时安睡。
“在他醒来后,我骗他你总有一天会回到他身边的,后来我又骗他那种感情是恋母情结,母亲总有一天会让孩子单独长大,但会默默一直关心着孩子……我记不清自己到底说了多少谎,直到他入主天堂宫,便不会再提起你,我都以为他是因为长大了而忘记少年时见到的人,现在想想,他却是相信着你会回来,一直相信着你只是暂时离开他一会而已。”
我才没有因为他相信着便做出他希望的事情的义务啊。原本可轻易跳出舌尖的话,当时却不知道怎么也无法说得出来。
“李李翔小姐,求求你。”孩子般的中年人抽泣着,“无论怎么样,请你给少爷幸福。”
连自己的幸福都无法掌握的人,怎会给予别人连她都没有的东西呢。
“我爱你。”朱利安用力抱住李李翔,发出模糊而凄切的低语,“即使只有我爱你的二分之一,五分之一,不,十分之一也好,你可不可以装出爱我的样子?”
“……或许。”如果只有这点要求的话。
“也许我可以试试爱别人的滋味。”
稍微回过头看看呢。
不知什么时候起,记忆中只剩下放弃,作为女子的身份、拴住脚步的枷锁、遥远的星星上任性而纯澈的少年,毫不留情地挣脱开,因为那全是纠缠住自己羽翼的障碍物。
获得了最轻盈的姿式,却不知道,自由和寂寞同理。
那么,稍微回过头看看,是不是可以握紧某样东西呢?
头埋在她的颈颈中,被再次用力拥住的瞬间,她感觉到了湿湿的热意。
“……不许……”
“哎?”
“不许爱上别人,要爱只准许爱我!”
“……嗯。”
依旧是强硬的命令,但涌进心中的不是反感而是怜惜。
并不太肯定地应了一声,李李翔像是试探般慢慢地搂住朱利安的肩,然后露出了像是安心的美丽笑容。
海文思的宇宙港口,海北机场,巨大的候机厅内的一角此时只为两个人服务,围成半圆形的手持武器的重兵内站了三个男……不,两男一女,比起两名高大英俊的男子来,更具存在感的却是那名仿若少年般的可爱女子。
“哼,光是遣返非法滞留人员,这阵势也太夸张了吧。”有着淡金色半长发的克莱尔抱着双臂,脚抖抖地不屑地说道。他脚下放了两个大行李袋,那是他呆在海文思时搜刮的游戏周边商品,是极珍贵的纪念品。
萨姆却是无奈地笑了笑,他觉得只要是牵扯到李李翔,莱依克的新皇便会方寸大乱,担心的情绪会自动膨胀几十倍。
“啰嗦什么,连诱拐准皇妃都不用受牢狱之苦,你还是感激着自己的好运赶快逃回塞莱渥去吧。”口中虽说着斥责的话,但因为笑眯眯的缘故,已卸任的上司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威严。
迟疑了一下,萨姆还是忍不住说道:“老大,塞莱渥真的很看重你的才能,你……”
“萨姆!”克莱尔叫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阻止他说下面的话,“别做不守信的人。”
“怎么了?”疑惑地轮流看着两人,总觉他们在隐瞒着什么,而且隐瞒的对像是自己,不说清楚真的令人感觉很不舒服。
“不关你的事……”见李李翔板起脸来,克莱尔一吓便全都说出来了,“全都是萨姆啦,以后泡的红茶没人欣赏了,他寂寞又不甘心,说在机场看可不可以把你再诱拐到飞船上。”
“……真的是这样吗?”和不守信有什么关系?
烦心地抓了抓半长的发,结果一绺一绺用发胶定型的头发被他抓得像鸡窝还无所查觉,“既然你执意要问那我也不顾约定地说了。“克莱尔苦恼地道,“是我暗恋你的事情,结果那个陛下怕你为我的英俊体贴动摇,而威胁我不准说出来。”
“哦。”听到昔日下属的告白,李李翔的反应是沾沾自喜地摸了摸脸,“是吗?原来我那不男不女的样子都让你着迷,可见我现在的魅力有多大呢。”
你现在也没变多女性化啊。
受不了李李翔的自恋,克莱尔和萨姆两人无奈地对视,苦笑了一下。老大顶多瘦了一点点,脸还是圆圆的,因尖下颌的关系让人感觉些许娇媚而已。
“喂。”用手肘顶了顶萨姆的腰,克莱尔努了努嘴让他向李李翔身后约二十步远的绝美青年看去。
脱下了仿若制服的白色宫衣的年轻新皇,改穿轻柔布料的浅色衬衣和浅绿色的外衫,外衫的扣子是穿插着的绳结,衣带飘飘的男子更有种飘逸的美丽。而这飘逸的美青年正用破坏优雅的恐怖眼神瞪住他们,并且重重地咳着警告出发的时间就要到了。
“他……真的爱你……”虽然爱的方式有点恐怖。萨姆有些伤感地低喃着。
耳尖地听到萨姆的低语,李李翔和刚才自恋的反应不同、连耳后都浮现红晕地手足无措,“那、那还用说,哼哼,早早说我人见人爱嘛……”
小女孩的羞涩展露无遗,眼前一片暗红,萨姆咬牙笑着,他彻底死心。
看了看两眼像探照灯盯着他们、一脸紧张的朱利安,萨姆坏心地突然一把抓住李李翔,凑到她耳边轻声说:“视你幸福。”
在朱利安眼中却是萨姆强吻李李翔脸颊的冲击性画面,他怒吼一声,大跨步地跑来,萨姆连忙转身帮克莱尔提了一个行李袋踢了他一脚道:“快跑。”
抓了一定会被杀死,两人脑中瞬间都掠过了这个让人心脏麻痹的信息而奋力向专用的人行输送道跑去。
身后传来老大毫无威严的怒骂声:
“好痛,好痛,你干什么用力抹我的脸,皮都被你蹭破了啦!”
“你竟敢让别人吻你?”
“你你你你……神经病啊!”
“我也要吻!”
“你去死……”
逐渐变小的声音令萨姆心揪得紧紧的,这样就好了,和朱利安约定的,永远不让老大知道塞莱渥对她做了什么事情、他和克莱尔只是支持着老大的下属,而不是上面派去监视老大的人。即使以后永不见面,老大和他们一定都会有美好的回忆,即使有些许假象,但快乐却是真实的。就这样就好了。
“啪”的一拍萨姆的肩头,克莱尔眨了眨眼做花花公子状,“万能男佣,要哭你可以到我怀里哭哦。”
被抓得像鸡窝般的头发怎么看也是花花公鸡吧!眼中还湿润着,但萨姆已可以笑出声来。
“你去死!”
时光缓缓迈入五月,樱雪宫中内种植的樱树已竞相开花,花色清白、粉红、浅桃,犹如白云彩霞,美若梦幻。
原本寂静的宫室内,如今一片热闹。
在大大的换衣间,以镜子镶嵌的墙壁上反射着衣架上挂满的冰雪蓝、银灰、淡紫、鲜蓝、米黄、水绿、象牙白各种淡色而柔和闪亮的外衣,稍高的架子上垂泻而下的绸缎如水般闪闪发亮,脚边摆着几个大花篮,里面是才采撷的花,开大朵或含苞欲放的各种鲜花,散发令人迷醉的香气。
朱利安·德·艾姆帕森静静地站在大大的穿衣镜前,第三次让别人服侍他穿衣服。
第一次是在才入宫时,海文思虽然比切瑞伯温暖,但穿衣服的花样却繁杂许多,几乎是从乡下地方初入京都的朱利安光看衣服的样式都觉得头疼,别论及穿衣了。于是在上殿拜见父皇时,极无奈地让别人服侍他穿衣。
第二次是登基时,新入主殿堂的皇帝怎么还可以自己穿衣,况且是登基大典,莱依克帝国各殖民地、自治区、托管城市都有送精美华贵的衣物来,一件件金壁辉煌,所费不赀的衣服饰品在各种庆祝活动中换上又脱掉,若让他一个人穿的话,只有累死的分,于是也是数十名宫女帮他打点的。
第三次是……结婚!
只有这次是满心欢喜且心甘情愿地让人帮忙换穿衣物。以前觉得领口袖口上缀满蕾丝、绣着闪亮刺绣的服装太过刺眼,现在却感觉到这些淡色的衣服为什么不再鲜艳华丽些,服贴在身上的衬衣、中衣、夹衣、外套,层层叠叠地穿着,花边和蕾丝点缀得恰到好处,领口的宝石领结、袖扣及外套以金链连结的装饰扣和腰上悬挂的腰链上的宝石相互辉映,极符合身份的奢侈华贵。
仰起头,站在椅子上的化装师精心打理着朱利安精美绝伦的脸,挺飞的眉、闭着的眼、长长卷卷的睫毛、挺直的鼻子、红润的唇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没有以往冷漠不可侵犯的冷僻,完美柔和得令化装师几次失神,只是扑了扑粉加深轮廓深度,消除熬夜的黑眼圈而已,原本只要三分钟便可化好的妆,而化装师竟拿着化装刷在他脸上细扫了快半个小时。
手扶在玉质扶手上,其中一位女宫半跪着给他穿精绣的皮靴,另有三名女宫“刷”地抖开青色与银线绣刺的、衣边缀上柔软皮毛的长披风,另两名女宫打开方型镶满宝石的盒子,一阵珠光流泄,帝王的王冠静躺在黑色的丝绒上,散发着惊魂动魄的光芒。
婚礼订在五月六日上午十点整,正是万花锦簇不冷不热的季节。原本朱利安想在元老会议开过后就举行婚礼,结果却遭到了包括尼古拉斯在内所有议员的反对。堂堂莱依克皇帝的婚礼怎么可以仓促行事!即使准皇妃是个外国的不男不女的平民,但也不可弱了新皇的面子。
原本至少应该准备半年的婚礼琐事,被新皇硬压到一个半月,苦命的大臣们嘴里一边嘟喃着那种无才貌的女子怎么会让新皇急着娶进门,一边认命地打点一切,诸如新婚游车路线、仪式地点布置、宾客人员名单、安全问题调配以及在婚礼后发行的金银货币的正反头像,随身珠宝的雕琢选佩等等等等把庶务委员会和各相关部门机构全都累疯掉了。
所幸,虽然赶得有些急,但所有事都有条不紊进行得很顺利呢。想到从今天以后,李李翔就会冠上艾姆帕森的姓氏,朱利安又不禁露出了可让全屋美服华饰全部失色的光彩夺目的微笑。
犹如梦幻中华丽奢美的房间,沉浸在梦幻中的美青年就要用手接过王冠戴上时,突然爆发出一声可响彻整个天堂宫的惊叫!
“皇妃逃婚了——”
“哎?”伸出的手指僵直着,系了一半鞋带的脚缩回,朱利安站直身子,推开要为他系披风的女官向门口冲去,用力打开门,就看到隔壁的房间里涌出数十名惊慌失措的女官向走廊的另一头跑去。
“怎么回事!”朱利安大叫道。
见到新皇突然出现,手里还拿着轻纱绢丝的几名后跑的女宫慌忙地行礼道:“是,是皇妃突然大叫,我不要结婚了’便把帮她穿衣服的女官推开跑出门,我、我们一直小心翼翼的啊……”
不等女官说完,朱利安也随着人潮在走廊上用力奔跑着,很快地便超过了带着哭腔叫皇妃快回来的数位宫女,在拐弯处便看到远处正扯着裙子急速地冲下楼梯到中庭的女子。
“李李翔!你给我站住!”
朱利安中气十足地怒喝着,跑在最前面的汉莲娜闻言连忙停住脚步贴在墙壁上,自动消除阻挡去路的障碍,以便陛下可以气势不减地狂卷而去,而已跑入中庭的女子只是向他这里微侧了侧头,头顶上小巧的金冠反射着刺目的光映在他眼中的一瞬,她比刚才跑得更快了。
气喘吁吁地跑了一大段路,路两边的樱花散发着清雅的香气,花瓣遇风而落,绕衣留香。而在樱花雪之中奔跑的李李翔丝毫不见速度稍减,反而他右脚不小心踩到左脚的鞋带,差点跌倒。
“李李翔!你若再、再不停下来,我、我就把你在会议上说的话在全国连续播一个月!”威胁的话和着喘息分了几段才叫完。
可恶,即使他昨晚和今早没吃饭加一夜没睡,但跑不过女人还是太丢脸了。
李李翔闻言一震,脚步明显地慢下来,朱利安便知道他的威胁奏效地露出赢了的笑容。
“你、你敢。”李李翔转过身扶住旁边的樱树同样气喘地说道,眼前一片花白,穿着高跟鞋的脚又酸又疼。可恶,她一冲动又做无用功了,忘了这里是皇宫,怎么也不可能跑出去的,况且身边有朱利安这个全日制雷达跟着,想从绝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的他面前逃开几乎是不可能。
俏立在樱花树下的女子,穿着一件削肩窄腰的礼服,即使没什么腰身也可衬出纤细身材的设计,左胸至右腰处斜绣着精美的花纹,并缀上光滑圆润的珍珠,绸缎的长裙打褶处缝上蕾丝做成的蝴蝶结,长长的下摆也以薄纱和蕾丝装饰,无袖的胳臂以乳白色的薄纱缠绕至手肘上,系上大大蝴蝶结,而长长的蝴蝶尾垂拖在地面上,另一边胳臂显然还没缠好,她便挣脱跑了出来,轻纱因奔跑一半贴在衣裙上,一半已踩到脚下了,她还毫无所觉。原本长至流海的短发已修剪得恰到好处,黑色的发全被打湿、斜分、服贴地梳向耳后,发尾用镶满碎钻的夹子夹住,露出线条柔和的脸部轮廓,头顶上精巧的金色花冠与耳饰、项链、手镯全是一整套,在她动作间,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而由这些华服美饰所点缀的李李翔有着不同以往的娇美,令朱利安不自觉看到屏息。
但是猛一想到她竞想挟着这种美丽从他身边逃离,又不觉懊怒起来。“你不是心甘情愿地要嫁给我的吗?为什么又要跑开!”
“谁心甘情愿了……”李李翔反射性地否认着。
“就知道你会不承认,所幸我整日都携带着证据。”朱利安无奈地叹一口气,从怀中掏出手机。
李李翔见了朱利安拿出来的东西,不觉花容失色地“啊啊”乱叫着向他冲去,惨嚎着:“不要啊——”
而朱利安已打开镶钻的流线型的银色机壳,按下“影像重现”的按键——
“现在向全帝国人民宣布,元老会七百九十二位议员,出席率百分之九十七,实到人数七百六十六人,经过一次性投票,以三百九十二对三百七十四票半数通过准许李李翔小姐成为新皇纪!”
在激烈的掌声中,画面由宣布的尼古拉斯及众多站立起来拍手的议员转向坐在艾姆帕森陛下身边的仿若少年般的可爱女子,她大眼中噙满泪水,不敢置信地用手捂住唇,语气哽咽而诚恳地道:“我、我一定会令朱利安少爷幸福的……”
“给,给我关掉啦!”已冲到朱利安身边的李李翔满脸羞红地咬着牙大叫道,可恶可恶,她那时候怎么会说出这么丢脸的话来!
都怪投票时的气氛太紧张,投票结束知道结果后她猛一松懈竟说出那样的话……
一定会让朱利安取笑一辈子啊!
“我、我一定会令朱利安少爷幸福的……”朱利安并没有关上,反而举高手机让李李翔抢夺不到。
“啊啊!”李李翔脸红得像煮熟的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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