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离沪往穗
大上海,充满活力的大上海,国际化的大都市。以其不可抗拒的力量吸引着全国各地的人,也吸引着世界各地的人,来到这片热土播种着自己的希望,各自收获着辛酸和喜悦。这个当年冒险家的乐园依然有它不可予夺的魔力。这个永不安静的城市沸腾着,翻滚着,喧嚣着,以它独有的姿态面对着世人。
就是这样的一个城市却容不下杨子扬。他不知已经站了多久了,五光十色的霓虹闪着鬼魅的光。已是初冬,外滩依然有熙熙攘攘的人流。寒气吹透了衣服,刺穿了肋骨,子扬打了个寒颤,脑子一片混乱他怎么也没想到马琳会提出分手,而且那么的坚决!难道对她不好嘛?子扬是多么用心的呵护那段感情,他为她做尽了力所能及的事情。可是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呢?
杨子扬,一个英俊的男孩。一米七三的个头,略显单薄。一脸书生气,举手投足都带着斯文。无论人品还是相貌都是一流的,可是马琳为什么要分手?心痛,心痛,此刻不只是心痛。这个痴情的种子,该如何面对?五年来用心呵护的感情竟然如此的脆弱吗?从走出校门的那一天,他就以为命中注定要与马琳相守一生的。可是现在整个世界在转瞬间崩溃了!无法面对,却又必须面对!
忽然想起了杨宾,他是子扬读大学时的同学。虽然不在同一个系,却是同室好友,子扬和马琳过去的感情,杨宾也是知道的。杨宾前些日子打电话过来,说他在顺德的一家电子厂做会计。子扬拨通了杨宾的电话。
“喂。是子扬嘛?”杨宾说话时的底气很足。
子扬惨淡一笑: “我还没有说话你就知道是我了?”
“那当然,我们兄弟在一块那么久,早就有心灵感应了。子扬你那位呢?还好吗?”
子扬重重地叹了口气:“不要提她了!”
“我靠!干嘛?!把兄弟你给甩了?”
子扬重重地“嗯”了一声。
“子扬,别泄气,我帮你找个更好的,绝对比她好十倍!”
子扬苦笑了一下:“好了别扯皮了,现在过的怎么样?”
“好可以吧,一个月两千块的工资,凑合着过吧!”
“什么?两千块?” 子扬有些惊讶。
“怎么?少了?”
“不,多了!我才只有一千五。”子扬向来是实话实说的。
“子扬啊子扬,以你的能力拿一千五?开什么国际玩笑?再少也要两千三才对的起你。”
“又扯皮了,怎么可能?” 子扬有些不以为然。
“怎么不可能,在广州两千块的工资很普通的水平。”
“广州那边工资那么高吗?真是那样的话,我倒要跟你混饭吃了。”
杨宾顿了一下:“这个问题可以考虑,不过现在还不行,过一阵子再说吧。”
。。。。。。
子扬近来做事总是颠三倒四,主管一个劲地摇头,当然也同情他的处境,这个曾经是公司尖子的优秀职员,一下子成了公司的累赘。主管和他谈了几次心,希望他能振作起来。子扬也恨自己,可还是不能自拔。就连陈玉林都忍不住骂他:“为了一个马琳就消沉成这个样子,你丢尽了我们男人的脸!”
杨宾后来又打了几个电话过来,谈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
一个星期四的下午,天阴阴的,冷冷的。杨宾打电话过来:“子扬。我现在番禺,公司扩大了,在番禺建了一个分厂,需要一批新人,你不是说要过来嘛?这样正好,我多一个帮手,大家有个照应,我在这儿找几个好女孩子给你挑。”
子扬淡淡一笑:“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我还没想过要过去。”
“什么?你的名额我已经报上去了,你又不想来了,这不是让我为难嘛?”杨宾有些激动。
“这件事让我考虑一下再答复你。”
杨宾有些急了:“招人可是这几天的事,等你考虑好了,机会就错过了。”
子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身子靠在椅背上,想了想:“好吧!这几天我就准备。”
“那你抓紧时间,上车之前给我来个电话。”
子扬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下班的时候,子扬喊上玉林一起吃饭。玉林笑嘻嘻地说:“怎么,今天心情好了,请我吃饭?”
子扬面无表情:“玉林,我要离开上海,到广州去。”
玉林吃了一惊:“开什么玩笑?你吃错药了?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去广州干吗?”
“我有个朋友让我过去。。。。。。”
“什么朋友?!广州现在乱的很,传销搞的那么厉害。黑社会前两年才平定了,你往那儿跑。不是送死嘛?你什么朋友?你了解他嘛?留神他把你给骗了!”玉林板了面孔,瞪大了眼睛。
“他是我大学时候的舍友。。。。。。”
“大学时候的舍友,两年没见了吧?”玉林又打断了子扬的话,“两年的时间,你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说不定是一个超级大骗子!”
“别瞎说,他的能力不算强,不过人品还可以,我知道广州那边比较乱。再乱能乱到那里去?难道比我的心还乱吗?”子扬的脸冷的像一块冰。
玉林沉默了好一会儿:“你去广州给马琳说过了吗?”
子扬摇了摇头:“没有,去广州的事今天下午才决定的。”
“你们分手,你去找过她吗?”
子扬吐了口气:“没有,我想去找她,可走到她公司门口,怎么也下不了决心进去。”
玉林冷笑了一下:“子扬啊子扬,我真搞不懂你!你。。。。。。噢,对了,你到广州做什么工作?工资多少?”
“这个,这个我倒没问过。”。。。。。。
子扬拨通了杨宾的电话,电话那头的杨宾依然神采飞扬,调侃似的对子扬说:“子扬,就凭我们兄弟的关系,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你刚来工资不可能开的高,也就是一千八吧。现在分公司还在筹建,具体工作你来了再讲。就凭我们子扬的能力,什么事做不了。不过你千万别把我的位置给顶了!”
子扬淡淡一笑:“怎么可能呢?”
“哈哈,说别的是假的,等你来了,好好请我吃一顿是真的。”
“没问题,你帮了我忙,请客是理所应当的。”子扬很认真地说。
子扬把要去广州的事告诉了远在老家的父母。父亲咳了一声:“马琳跟你一起去吗?”子扬没有应声,父亲叹了口气:“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看你们还是尽快把亲事订了,结婚吧!我也了了一个心愿!你不要到处乱跑了不过你也这么大了,你要去我也拦不住你。广州那边挺乱的你自己要当心。”。。。。。。
子扬走的前一天晚上,大家为子扬送行,都喝的醉醺醺的,主管表示:出去放松一下心情是可以的,只要子扬还想回来,公司的大门还是敞开的。
子扬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不过他的脑子还算清醒给马琳写了一封信:
琳:
近来好吗?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坚决地提出要和我分手。不过我想一定有你的道理。我没有勇气去问,我只能遥遥地看着你。爱一个人不等于一定要拥有她,只要她快乐,只要能够满足她的心愿就可以了。既然你要分手,我无异议,痛苦我愿独自承受。
我买了一只小狗给你,琉璃的,做工很精美。你喜欢狗,但我不能买一只活的给你,那样你会很累。
我走了,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再回来,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你,不管怎样,我还是会深深的祝福你!
祝你:健康!
快乐!
一切都好!!!
子扬
第二天,子扬托玉林把信和琉璃狗转交给马琳,便独自去了火车站。子扬不让任何人送他,那样只会增加他的痛苦他不能哭。
子扬在火车站给杨宾打了个电话,杨宾告诉子扬要买好路上吃的东西、保管好自己的行礼、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子扬笑笑:“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这些还要嘱咐吗?”不过心里还是有一些感激。杨宾让子扬到广州火车站后再打电话给他,子扬应了。
火车驶出了上海,初冬的原野分外空旷,可以看见远远低低的天。路旁的树木和村落匆匆地往后逃已经离开上海很远了。子扬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再见了,上海!再见了。。。。。。他把身子靠在坐椅靠背上,心情平静了很多。。。。。。
第二章、初到市桥
广州的冬天并不冷,依然绿树成荫,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子扬拖着行礼走出了火车站。在车站广场上停着两辆警车,闪着警灯,扩音器在响:“请旅客们尽快离开车站,不要在此逗留;请旅客们尽快离开车站,不要在此逗留……”走出广场,子扬本想买一份报纸,可是在上海只卖五角钱一份的报纸,卖报的人居然要两块钱,子扬赌气没有买。子扬找了一个公话,连续打了两次杨宾才接电话,杨宾告诉子扬,出火车站右拐在流花车站坐到番禺市桥的车,到市桥汽车站再打电话给他,他到车站去接子扬。子扬心中有些不快。不过还是按杨宾说的做了。
大巴车停在了番禺市桥的中巴车站。按照约定,子扬再次给杨宾打了电话,过了很久才看见杨宾从天桥那边走过来。杨宾没有变样,仍然细细的眼睛,一张生满青春豆的粗糙的脸。仍然是那副镀金边眼睛,树脂的镜片已经有些破损了,看上去有些模糊。穿的衣服也很普通。脸上并没有打电话时的神采。在子扬的想象中,见到的杨宾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子扬没有说话。杨宾无所事从地抬起手摸了一下子扬的脸说:“胖了。”然后拎过子扬的行李,拦了一辆的士,直奔东涌路。在临街的大药房门前停下,从侧面的防盗门一直走到五楼。子扬一直感觉气氛不对,警惕心提的很高。
杨宾敲开了五零二号的门。开门的是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戴着黑边眼镜,很白静,体型略胖,牙齿有些参差不齐。杨宾刚要介绍,那男孩已经伸过手来:“你好,我叫陈文。”
子扬伸出手:“你好我叫杨子扬,很高兴认识你。”子扬嘴里说着,眼睛却在留心着周围的动静。杨宾把行李放到卧室里,陈文很热情地招呼着。这时从厨房里走出一个男孩,脑袋长的有些偏大,脸上生着青春豆,一脸油光,头发也油油的。他走过来与子扬握手:“你好我叫孙化勇。”
“你好,我叫杨子扬。”子扬答道。
三人寒暄着在客厅落坐。杨宾放好行李走出来:“子扬,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就说到广州了。刚刚安顿下。都挺好的,免得家里惦记着。”杨宾用客厅里的电话,拨好了电话号码递给子扬。电话里有些杂音,似乎是线路不畅,子扬没有放在心上。打完电话,子扬端起孙化勇给他倒的水,细细地抿了一口,似乎没有异味。子扬是做好了坏打算的,把杨宾在广州的电话,他家里的电话,以及杨宾家的详细地址都告诉了家里,以备万一。现在看来似乎没有那么严重,不过隐隐约约有些不祥的预感。
杨宾拿出肥皂,洗发水和毛巾给子扬:“子扬,刚下车一定很累,先洗个澡吧。”杨宾把子扬带进厨房,厨房左侧是洗手间,正对着门是一面镜子,两个面盆并列在镜子下面,面盆的平台上靠里的位置放着几只杯子,分别插着牙刷和牙膏,镜子的左边是一个大浴缸,挂着淋浴喷头。卫生间在右侧是一个单独的小间,里外隔开,显得很清爽。子扬把洗手间的门插好,站在镜子前面楞楞地看着自己很长时间似乎镜子中并不是杨子扬。。。。。。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看过自己了。子扬缓缓的把上衣的纽扣揭开,猛的脱了下来是龙谭?是虎穴?已经闯了,先不管它,洗个澡再说。子扬放满了一浴缸水。水有些凉,躺在里面的感觉有些刺激,子扬慢慢地洗着,听到外边锅碗瓢盆的声音时近中午,他们已经开始做饭了。
子扬洗完澡,从洗手间走出来,看见扬宾正忙的不亦乐乎,孙化勇帮忙顺菜。陈文把子扬让到客厅问长问短,子扬一面应付着,一面细细大量这所房子面积大约有七十多个平方。进门是一个回廊,正对着门是卧室(子扬的行李就放在这间卧室里),卧室的门虚掩着。卧室门口靠客厅的位置放着一扇玻璃屏风,上面雕刻着荷花的图案。再里面就是客厅了,客厅很大,感觉很空。与回廊相对,在客厅的另一个角上有一个房间,门闭着。靠墙立着一个折叠圆桌,一摞塑料凳子。进门的右侧是厨房、洗手间、卫生间。那闭着门的房间与厨房交界,在交界的角上放着一个老虎机,显然已经坏掉了。上面放着关公的瓷像,瓷像有些旧了,已经好久没有人给它上香了,香灰沉积的很实,上面蒙了一层灰尘。在靠卧室的墙边摆着电视桌,上面放着一台电视机。今天是星期天,电视却没有开,子扬有些不解。在电视桌的前面摆着一个玻璃茶几,茶几放着刚才用过的那部电话和子扬喝过的那杯水。茶几的两侧摆着沙发。再前面贴闭着房门的房间的墙边靠着一张书桌,书桌上有一盏台灯,几本书,与书桌相对的另一面墙立着一个书橱,书橱里放着一排书,几件饰物。再过来,与厨房相对的是一排四扇落地导轨塑钢推拉门。推拉门出去是阳台,阳台比较宽,与整座房子的宽度差不多。阳台上摆了几双拖鞋、拖把、两盆黄了叶尖的芦荟,还凉晒着几件衣服。另一侧堆着一些杂物。站在阳台上,可以看见马路上车水马龙,斜队面的“牛鼎面馆”生意红火,虽然是白天,光线很好,但那店里依然亮着灯。一株叫不上名字的树伸展着树叶,一直高过六楼。
陈文一真陪在边上,聊一些闲话,也给子扬介绍了番禺,说番禺是霍英东的老家,有很多富豪是番禺人;刘德华、成龙。。。。。。在番禺有别墅;番禺土财主很多,他们比较迷信,大多数文化程度很底,他们非常随便,喜欢穿着大裤衩、拖鞋,开着私家车去自己公司上班;番禺的商铺一般九、十点钟才开门。他们的夜生活很丰富。。。。。。子扬静静地听着,偶尔问几个问题,对这块土地有了一些好感。
从阳台走回客厅,抬头看到天花板上吊着很多装饰灯,非常陈旧反而大煞风景。缓步走到回廊,回廊壁上挂着广州地图,细细地看这个城市子扬对它是有几分向往:珠江横向把广州切开,白云公园占去了很大一块地方,繁华的闹市区布满街道、大厦。。。。。。
杨宾从厨房走出来饭菜已经做的查不多了:“子扬,准备吃饭了。”然后走到那间闭着房门的房间,敲了几下门:“女孩们出来吃饭了。”子扬这才意识到这屋子里居然住着女孩子,这在子扬而言是从来没有过的子扬是一个传统男人。
房门打开了走出两个女孩子。第一个女孩很苗条,中等个头有些偏瘦,一条长辫子梳在脑后,瓜子脸,鼻子微微上翘有点卡通。那女孩很热情的伸出手来,子扬有些措手不及:“你好我叫杨子扬。”
那女孩笑了笑:“是吗?我们应该好好的握一下手。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扬字,我叫张扬。”张扬很用力的握了一下子扬的手。
后面的女孩有些腼腆,个头略矮一点,圆形脸,皮脸很自静,短法蓬松着,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睛,眼球有些突出,与子扬握了一下手她叫马玉娟。
这时从回廊那一侧的卧室里走出一个男的,给人感觉很不舒服:生着一双细细的小眼睛,肿眼泡,扁鼻子,豁子嘴,皮肤黝黑,肚子很大,有些臃肿,在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子扬冲他淡淡地点了点头,那人也点头示意,彼此并没有介绍。
杨宾他们已经把墙边立着的圆桌打开,塑料凳子放了一圈,菜端了上来:做了一条鱼、一盘猪头肉、一盘鸡块、青椒炒蛋、蒜台炒肉、红烧土豆、醋溜豆芽、辣椒萝卜。
“做了这么多菜?”子扬一边坐下一边说,张扬挨着子扬坐下:“为了迎接你呀!”子扬有些感动。张扬坐在子扬的右侧,再过去是马玉娟,再过去是刚才卧室里走出来的那个人,后来知道他叫吴宗国。杨宾与子扬斜对面做着,再过去是陈文,孙化勇坐在子扬左侧。大家都很客气首先彼此夹菜,子扬还没有动筷子,碗里的菜已经堆满了。子扬有些不习惯,不过感觉很亲热。餐桌上的气愤很活跃,大家边吃边聊,讲讲小故事,开开玩笑。吴宗国也眯着小眼睛与大家说笑,不像最初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