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底色- 第5部分

　　　　〃什么谬论？〃林小旋笑意迷蒙地看了许远航一眼说。

　　　　车子走走停停地开过了雍和宫、北新桥、十二条、魏家胡同、钱粮胡同，又过了东四、灯市口，此时到了米市大街。林小旋快到家了，车子在米市大街附近停了下来，然后，她敏捷地跳下车，许远航坐在车里目送着她进了院门，一会儿的工夫，她的身影便在他的眼前消失了。许远航并没有立即走开，他又点燃一支烟，慢慢地吸了一口，留恋地感受着林小旋走后留在车里的余韵，他默默地坐在车里，又吸了两口烟，然后把烟叼在嘴上，手握方向盘，回过头去，看了看车尾，倒车，换挡，开车而去。

　　　　许远航走后，林小旋一直平静的内心却有了某种变化，那就是变得不平静了。其实，她已领略到了许远航话里的含义，她在想，我林小旋一向未对哪个男人投入过真情，这一次莫不是真的爱上了许远航？为什么对他会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依恋呢？她有些预感到爱情已经来临。

　　　　同时，许远航也同样怀着美好的心情，踏上了奔往大西北的列车，去敦煌采风去了。七

　　　　下午，正上国画课时，秦仪红接到了杜锦祥打到学校系办公室里的电话，他约她一起出去喝茶，于是秦仪红还没上完国画课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在骊姿园茶屋里。秦仪红和这位来自美国的华裔商人杜锦祥见了面。秦仪红有些心存芥蒂，她并没有和杜锦祥谈起她丈夫已去美国经商，而如今只有她一人在家，也没说起自己现在生活中的不良现状。实际上秦仪红自己也并未感觉到自己是处于一种不良的境地中，虽然她发现了尹晓冬的某种变化，但她一直认为尹晓冬是爱她的，他不会看上别的女人，她也想象不到尹晓冬会干出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来，而她自己也不会和哪个男人真的来一段婚外情，她和他们吃饭、喝茶只不过是应酬，因为那些事业成功的男人会对她的事业助一臂之力。女人要想事业成功不靠男人行吗？这个社会还是男性化的社会，说是哪个女人事业成功了，其实还不是在男人的帮助下才功成名就的。男人想让女人成功，女人才会得到很多机会。男人不想帮你，女人靠自己，见鬼去吧！所以还是得靠男人。然而秦仪红就会把握这种分寸，让男人乖乖地听她调遣，她可以游刃有余地活跃在男人的世界里，这就是秦仪红的魅力所在。这一次她能赴杜锦祥的邀请，也是有原因的，她正在写一部关于李叔同的传记类书籍——《弘一法师》，因现在的出版社效益不好，出版社希望她自己找经费来出版，秦仪红立即想到了杜锦祥，他应是最合适的投资方。杜锦祥虽然是华裔商人，但他对中国古典文化艺术的热衷并不亚于大陆本土人，而且他有很强的民族意识，她也知道让杜锦祥出一部分资金那真是九牛一毛，或是小菜一碟。秦仪红认为，一般女人找男人帮忙，大都想到去找和自己关系暧昧的男人来帮忙，也许男人的天性中隐存着愿意帮助弱者的特点，或者是喜欢帮助女人。女人帮助女人往往很少能出自真心，尤其是漂亮女人要想得到女人的帮助一点门儿都没有。所以，秦仪红早就知道她的贵人是男人而不是女人。

　　　　杜锦祥看上去约有四十八九岁的样子，中等个儿，不胖不瘦，皮肤白皙，戴着金丝边深度近视眼镜，显得斯斯文文的。从小在美国长大，祖籍福建潮州，童年受的是中国古典传统文化的教育，四十年代末随父母去了美国，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读了博士，现经商多年。妻子去年因车祸去世，这之前他就和秦仪红认识了，他自己感到在北京结识了秦仪红仿佛是一种天意，秦仪红的出现让杜锦祥怦然心动，他曾经想克制自己的感情，为了这已成的事业，已有的家庭，不能出什么差错，但天遂人愿，恰在这时他结发二十五年的妻子死于一场车祸，所以他现在又有了一线希望能跟秦仪红续上情缘。现在杜锦祥对秦仪红越是了解，越觉得她优秀，秦仪红不仅能画一手好画，而且学识丰富，在美国的华人圈子中还没见过像她这样有才华的女性，她姣好的容颜更是吸引着他，尤其是跟他那个刚刚去世的太太相比，秦仪红更占优势。所以，她无论哪一方面都吸引着杜锦祥。

　　　　〃从上一次见面到现在也有两年多了，我一直很想见你，正赶上要来北京谈一笔生意，这不，昨天刚到。我还收到了你几封…E…mail…，你为什么就不再发给我了呢？〃杜锦祥问道。

　　　　〃我太忙啦。正在写书，出版社约稿急着要，所以我真的是一点时间都没有。〃秦仪红解释着说。

　　　　〃你在写书？你还能写书呀？大陆的漂亮女子真的了不起。〃杜锦祥惊叹地说。

　　　　〃我这本书的书名是《弘一法师》，写的是佛教高僧李叔同，他不仅在佛教界很有影响，同时他也是一位著名的书画家。〃秦仪红说。

　　　　〃李叔同？噢，我知道，我知道的。他是名扬四海的风流才子呀，出家后还成了誉满天下的佛教高僧啊。〃杜锦祥也兴致盎然地说。
第12节：彻夜难眠
　　　　〃他的一生在音乐、绘画、书法、篆刻、戏剧、诗文等多方面都有研究，还写了些重要的佛学研究性论著。〃秦仪红说。

　　　　〃李叔同的民族意识也很强，在他的诗词里能反映出他有忧国忧民的思想。〃杜锦祥说。

　　　　〃对，没想到你对他了解得还真不少。你看他的那首《登轮感赋》中就这样写道：…感慨沧桑变，天边极目时。晚帆轻似箭，落日大如箕。风卷旌旗走，野平车马驰。河山悲故国，不禁泪双垂…这首诗就能看得出他有很强的民族意识。你还记得那首流芳百世的传遍大江南北的《送别》吗？〃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杜锦祥一边说着还一边情不自禁地唱起来。

　　　　〃今天真是太高兴了，我遇到知音啦。杜先生改天我请你到我家去喝酒聊天好吗？〃秦仪红颇为爽快地说道。

　　　　〃当然好啦，真是求之不得。〃杜锦祥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儿……

　　　　学校的晚餐过后，天还大亮，林小旋和唐萱草坐在校园小花园里的长椅上。唐萱草和林小旋聊起了那个来美院讲课的画家——廖雨村。

　　　　〃廖雨村你认识吗？他在南方一带相当有名气，没有谁不知道他。北京的一些画家也很欣赏他，他还来美院讲过课呢。〃

　　　　〃好像听说过，是不是前几年在中国美术馆办过画展？是不是他？〃林小旋好像想起了前一段时间他还来美院搞过一个讲座，她和秦仪红都逃课了。

　　　　〃就是他，办过好几次画展呢。〃聊到廖雨村，唐萱草眼睛顿时放着亮光，脸上充满着爱慕和崇拜的神情，此时她正为廖雨村而激动着呢，这段时间她让这个画家闹得心神不宁。林小旋只是听她讲廖雨村，然而她并没太在意唐萱草近来的变化，也不知道她被这个画家搅得彻夜难眠。

　　　　晚上九点多钟，秦仪红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她和杜锦祥喝过下午茶后，晚上两人又在王府饭店共进晚餐，所以才刚刚回到宿舍。林小旋看见走进来的秦仪红问道：〃喂，你下午没上完课就溜走了，去哪里啦？〃

　　　　〃我的一个朋友从美国来了，我们一起喝茶、吃饭、聊天，刚刚从王府饭店回来。〃秦仪红淡然地说。

　　　　〃哎，你可要小心点，他是不是看上你啦？尹晓冬没在家你可要检点一些。〃林小旋提醒她说。

　　　　〃我们就是在一起吃喝聊天，很正常呀，你别大惊小怪的。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和男人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这也是为我的事业需要嘛。我爱的是尹晓冬，这一点我永远不会变的，尹晓冬也了解我，他对我也挺放心的。〃秦仪红现出无所谓的样子说。

　　　　〃我不放心的是那老东西。对你有企图，你别玩火自焚、作茧自缚。咱们学校这个地点也都是些诱惑呀。〃林小旋显得无奈地说。

　　　　〃什么诱惑啊？〃秦仪红不解地问道。

　　　　〃你看我们学校附近不是酒楼就是茶馆、咖啡厅，就差舞厅啦。〃林小旋开玩笑说。

　　　　〃哈哈哈，你真讨厌，你是不是在变相骂我呀？〃秦仪红大笑了之后说。

　　　　〃没有，我说的都是事实，现在物质极大丰富的今天，为什么爱情不能持之以恒，就是因为社会上的诱惑太多，现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诱惑之手已经伸向校园啦。〃林小旋说。

　　　　〃有那么严重吗？别像个社会学者似的，整天忧心忡忡的，你是不是受许远航的熏陶变得越来越关心社会问题啦。〃秦仪红开着玩笑地说。

　　　　〃你也是在挤对我是不是？我可没有那高瞻远瞩、洞察秋毫的判断力，我只是想提醒你别犯不该犯的错，我们都还年轻，年轻是什么？年轻就意味着太单纯，没经验，所以还是冷静点好。〃林小旋看见秦仪红一脸绚丽的表情，她仿佛看出点什么来，于是她还是提醒她注意一点为好，否则她和尹晓冬的感情会真的出问题，那样会抱恨终生的。但她此刻仿佛已经预感到秦仪红的婚姻出了问题。于是她说：〃你还是小心点吧，我有一个特别不好的预感。〃林小旋说了半句就不想说了，她是不愿说出来。

　　　　秦仪红听了忙问道：〃什么不好的预感呢？你的预感灵验过吗？上一次我们逃英语课，你说你预感老师不点名，恰好那天就点名啦，别提你那预感了。〃秦仪红有些不服气地说。

　　　　〃信不信由你，我不说啦。〃林小旋有些不高兴了。

　　　　从杜锦祥回美国的那天起，秦仪红生活中那一泓平静的水系荡起了一点点涟漪，也不知为什么杜锦祥的形象经常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但她随后果断地拒绝自己去想他，久而久之，她也就把杜锦祥淡忘了，秦仪红是那种头脑颇为清晰的女人，她知道自己该要什么，不该要什么，在感情方面她也不会去做赔本的生意，所以平时她就十分检点，拒绝男人送她的一切礼物也包括情感。不久后，她那微微不平静的内心，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八

　　　　晚上七点多钟。许远航家客厅里的灯又亮了，柔和的光线像细纱一样均匀地笼罩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音响里传出那首好莱坞电影《魂断蓝桥》中《一路平安》优美动听的旋律，此时，房间里洋溢着一片温馨的气息。林小旋走进门来，两人互相问候过后，许远航随即走进厨房，忙着做饭去了。

　　　　林小旋随着许远航来到了厨房，她依着门框站在那里看着许远航淘米、洗菜。今天他的装束与平时略有不同，他穿着随便，腰里还系着花围裙。林小旋觉得他在外面仿佛是个大男人，可在家里这样的装束反而让她觉得十分可爱。此时她心里不禁涌起了一种特别的滋味，那滋味也许就是一种温情吧。这时，许远航回过头来瞧见她正在注视着自己，于是他走到她身边用冰凉还带水滴的大手在她的下颌轻轻地弹了一下，随后，他便笑了起来，她也笑了笑，他一转身，又去忙活去了。
第13节：手艺还真不错
　　　　〃真看不出来，你还会做饭？〃林小旋笑着说。

　　　　〃做饭有什么难的，不会就学嘛，其实很简单。你会做吗？〃许远航问道。

　　　　〃我会下面条，还会煎鸡蛋，其余就都不会啦。〃林小旋坦白地说。

　　　　〃还会吃，是不是？〃许远航逗着林小旋。

　　　　各种厨具在许远航手里运用自如，此时，他已把一道清蒸黄鱼做好了，一股扑鼻的香味飘散出来，瞬间他又像变魔术一样把一道道菜端到了餐桌上，林小旋看得直惊叹：〃哎呀，你可真了不起呀，你如果做厨师肯定是一流的，我闻着香味早就胃口大开了。〃

　　　　许远航笑了笑说：〃我早就看出你是一个有福气的女孩，不光长得好看，嘴也甜。〃

　　　　林小旋把头歪了一下，笑了笑说：〃我说的是实话嘛，因为我佩服你呀，所以我才这样说的。〃

　　　　餐厅里布置得十分讲究，看来讲究饮食文化的人，一定也很注意餐厅的装饰品位。餐厅里有一个漂亮的酒柜，中间摆放着一个精致的大餐桌，桌上摆着一瓶黄玫瑰，整个餐厅的颜色都以橘黄色调为主，当你坐下来时，这温馨的色调一定会使你胃口大开。

　　　　〃你的餐厅装修得挺有品位的。〃林小旋夸赞地说。

　　　　〃我一年到头在外面跑，只有回到家里才会感到舒服。〃许远航说。

　　　　这时，许远航点亮了餐桌上方的一盏黄色的小灯，顿时一种温馨柔和的调子笼罩在餐厅里，他解下腰间的花围裙，拿出一瓶白酒来，自己满上一杯，然后给林小旋倒上一杯可乐，说道：〃为我们有缘相识干杯。〃

　　　　〃干杯。〃林小旋说。

　　　　林小旋一边吃着菜，一边不住地赞叹道：〃你做菜的手艺还真是不错，色、香、味全了。〃

　　　　〃我还有拿手的好菜，咱们下一次再慢慢品尝我的好手艺。〃许远航颇为得意地说，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来。

　　　　他们吃过晚饭，许远航把碗、筷随手放进了水槽里，然后说：〃放着吧，先不去管它，我们去喝咖啡。〃

　　　　说话间，林小旋走进了客厅里。许远航一个人进了厨房煮咖啡去了，单身男人的手就是勤快，他熟练地使用着咖啡壶，一会儿工夫，咖啡煮好了，他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房间里。林小旋舒服地倚靠在松软的沙发里，接过许远航递过来的咖啡，随后目光落在他身上。许远航今天在家里仿佛往日身上的野蛮味道减少了几分，他手里端着飘着浓香味道的咖啡，温文尔雅地倚着墙壁站立着，他和林小旋一边品尝着咖啡，一边欣赏着美妙动听的乐曲。此刻，许远航正用那深邃的眼神凝视着林小旋，他在看着她与前几次相见时有什么不同，她也在看着他是否与从前有什么变化，他们就这样对视着，此刻的沉默是美好的。

　　　　过了片刻，许远航喝完一杯咖啡后，走近茶几，拿起一盒香烟，从中抽出一支，点燃它，慢慢地吸着，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坐到了林小旋的对面，娓娓地道出他失败婚姻的痛苦经历。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语调中略带着哽咽，那一贯冷漠的脸上在看到林小旋后仅存的一丝笑容此刻全部消失了。林小旋能感觉到他此刻的悲伤心情，这时，她注意到了他的眼角里闪动着一点点莹光，那是眼泪，她不免为之心头微微一动，善良的女人最不忍心看到刚毅男人流泪的表情，由此便生出一股爱怜之意，看着他那紧锁的双眉，真诚的目光，忍不住想抚慰一下他那痛苦的心灵。

　　　　许远航经历了痛苦的婚姻后，身边一直都有女人，他自己也不忌讳别人怎么看他。他像一个雄蜂围着五彩缤纷的花花草草在京城里自由自在地飞啊，飞啊，他太自由了，他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感。为此他还落下〃风流才子〃的美名来。可他飞了一段时间后，又有了一种麻木感，那些女人虽风格各异，但又仿佛是一群由机器孵化后饲养在农场里的母鸡，瞬间又被送到屠宰场立刻变成了全都一个模样的白条状，吃起来味道雷同，毫无一点新鲜感。而且他接触这些女人的方式又都是〃三步曲〃，那就是上街买高档衣服和首饰、吃饭、睡觉。这在他看来没有一丝特蓩，久而久之，那种先前的愉悦感渐渐地消失了。这时他想到自己仿佛是泡在福尔马林药水里的一具僵尸，灵魂不知游荡到哪里去了。他又觉得自己的内心宛如冬天里一个闲置的冷藏室，又空又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