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底色- 第13部分

　　　　〃谢谢！〃林小旋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

　　　　还没等厉风抽签，老人看了一眼厉风道：〃这位先生今生与佛家有缘，你有很深的慧根，人也善良，但你有一件情感之事困扰多年，这个心结无法解开，你走不出那个阴影，所以你出家为好，佛家会帮你解除痛苦，可以了你愧疚的感情债，你就会心灵宁静地度过一生。〃

　　　　听了老人的话，厉风领会地点点头，表示赞同老人的说法，而林小旋脸上却显出惊诧的神情来，她尾随在厉风的身后，默默地走出寺院。林小旋想，老人的话语肯定又一次勾起了厉风的回忆，林小旋不禁脱口而出一句话，自己却感觉不妥，但话已经说出口来。

　　　　〃您说爱情能持久以恒不变吗？〃林小旋在用真诚和智慧诱导他的思维。

　　　　厉风愣了一下，他们毕竟才认识还不到一个小时，就谈到这个〃爱〃字，这个字，是近年来人们大胆地谈论它，这在从前没有人敢说出这个字来，林小旋竟然说到了这个问题上来。所以，厉风颇感有一点意外，但他看看林小旋，一脸的真诚和坦然，于是他心情沉重地、认真地说：〃我想会的，爱会到永远吧！〃

　　　　林小旋在此时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渴望，她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还能如此地爱着罗天娇，她除了高贵美丽的外表外，她有怎样的心灵？她为什么能吸引像厉风这样优秀的男人？她为什么那么年轻就离开了人世？她热爱生活吗？他们恋爱了多久？林小旋出于对这个如花似玉女孩的怜悯，以及对这个优秀女孩的敬仰之情，她还想从厉风那里知道她更为深层的东西。

　　　　厉风用他那温情的眼神，看了一眼林小旋说：〃你长得像一个人，她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学生，但她还没出学校大门就夭折在美院里了，死时才二十四岁。〃

　　　　厉风还想说下去，这时只听见张鸣浩大声地喊道：〃集合了！上车吧！〃

　　　　〃厉老师，我们有机会再谈，我会为您保守秘密的。〃林小旋说。

　　　　随后，林小旋和厉风一起上了大巴士。他们的谈话在此告一段落。十七

　　　　晚上七点多钟，餐厅里灯火通明。林小旋和厉风自然而然地坐在一起，厉风要了一瓶啤酒，给林小旋斟上一杯，然后自己斟上。两人正在喝酒、吃饭、聊天时，张鸣浩向他们走了过来，他看了看厉风，又看了看林小旋，随后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来。他说：〃啊！老师和学生一起喝酒呢？别有一番风味啊！〃

　　　　然后，他又走到林小旋的身边来，用他那高度的近视眼，凑近林小旋的酒杯，向里面看了看，笑嘻嘻地说：〃啊！淑女也喝酒呀！〃厉风和林小旋一起冲着张鸣浩笑了笑，谁都没说什么，表示打过了招呼，他们把一切都置之度外，两个人又进入到他们没有聊完的话题中。

　　　　厉风说：〃你长得非常像我念大学时的一个同班同学，也是我的初恋情人——罗天娇。我们恋爱了几年，当我们大学快要毕业的那年，她出了车祸，离开了人世。当时对我的打击太大了，我几乎有一年的时间，没法工作、画画，整天像一个幽灵一样活着。罗天娇的影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她说话的声音一直都在我的耳边萦绕。我的精神快要崩溃了，人都快颓废了，整天无所事事的，到了第二年我才开始想画画了，而且有了灵感，我画的人物大部分是她，我是用我的心在画，用我的真情在画，我的一幅油画作品《美的永恒》终于获得了成功，当时在画界还引起了一阵轰动。〃

　　　　〃一个艺术宖用一片真诚完成的作品一定会震动画坛。作为一个艺术家必须去用真情爱点什么，爱生活，爱百姓，爱你身边的人，爱你应该爱的人。任何艺术作品只要有真诚在，就一定会获得成功。〃林小旋说。

　　　　厉风停了一会儿，接着他又有些激动地说：〃我原来想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会渐渐地忘记她，可十五年过去了，我对她的爱不仅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爱上一个人不容易，忘掉一个人也不容易。所以，我没办法再娶别的女人做妻子，与一个我不爱的人结婚，我觉得也对不起人家。〃

　　　　林小旋看到厉风的眼角现出晶莹的泪珠，女人忍受不了看见刚毅坚强男人流泪的表情，漂亮善良的女人最容易被男人真诚的眼泪所征服。于是她想起了许远航就曾用他真诚的眼泪打动了她的芳心，她才慢慢地爱上了许远航。如今身边这个男人也同样让林小旋生出几分由衷的敬佩之意，敬佩厉风的同时，她也十分羡慕起那个青春早逝的美丽的女人罗天娇来。

　　　　厉风平静了一些，语调也变得柔和一些。他说：〃爱存在于两个灵魂之间，有的人虽然结婚了，但他们的灵魂没有到一起，只是身体的结婚，而不是灵魂的结婚。〃
第31节：为爱而殉情的事越来越少
　　　　〃我相信以后为爱而殉情的事会越来越少，像梁山伯与祝英台，贾宝玉和林黛玉，罗密欧与朱丽叶等这样的经典爱情故事，现代人是越来越写不出来了。〃林小旋也随着他的话题附和着说。

　　　　〃现在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也能理解那些出家人的内心世界，李叔同其实在幼年时就已埋下了信佛的种子，他家里早年十分富裕，年轻时又是一个风流的公子哥，可他的出家，有好多人不能理解，对于他这样的人就不能用一般的人情世故来看他，其实他的出家就是追求一个人精神世界的满足。〃厉风说。

　　　　〃我觉得李叔同不恋富贵，为了自己的信仰而甘心情愿受苦，挺令人敬佩的。〃林小旋也真诚地说。

　　　　接着厉风又说：〃像我们这些搞艺术的人，精神世界就非常丰富，如果没有如此的精神追求，反映在艺术作品中的东西，就会让人感到乏味，就会让人们感到精神饥渴，所以，我们这些人永远都应该拥有最丰富的内心世界。〃

　　　　〃谈精神追求，丰衣足食的人才有资格谈这个，否则，连饭都吃不饱的人拿什么谈精神追求。反正大部分有悲观厌世思想的人大多是富家小姐，像罗天娇这样的女孩肯定有很丰富的内心世界吧？〃聪明的林小旋又在诱导他。

　　　　〃她很爱读书，读的书太多了，随口就能背出几段古人的诗句来，在十几岁时她就开始看小说，所以，她的文学素养很好，在她的画中可以看出她有很深的文化底蕴。〃厉风说。

　　　　林小旋还想知道罗天娇除了看书和画画这两点与她有共同的兴趣之外，她还喜欢做什么？在林小旋眼里她是一个美丽的谜，她希望厉风多讲讲罗天娇的故事。

　　　　〃她除了看书、画画还喜欢做什么？〃林小旋又问道。

　　　　厉风想了一会儿说：〃还喜欢养花，她最喜欢在院子里种花了，有玫瑰、芍药、紫薇、丁香、凤仙、海棠等，每天放学回家就在院子中浇花、拔草。〃

　　　　听了厉风的话，林小旋真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和罗天娇虽是年龄差距较大，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相似的地方。林小旋除了画画、读书外，最喜欢的也是种花。林小旋想，长得相似的两个女子竟然有如此相似的爱好和雅兴，这一切又让一条线把她们联系起来，这真是让她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同时感到有些奇怪又觉得有趣，随即有了一种说不清的奇妙感觉。

　　　　〃你们是怎样开始恋爱的？〃林小旋又接着追问着。

　　　　厉风说：〃我们俩家都出生在知识分子家庭里，…文革…前就住在一个院，那时她父母在…文革…中被专政，所有的小孩都不跟她玩，所以她很痛苦，只有我经常去她家，所以她挺感动的。那时，我每当去她家时，她就会把好多的书都搬出来让我挑着看，那时她是最愉快的。她小时候就挺好看的，放学回家时总有男孩跟在她的后面看她，有男孩欺负她，我就帮她打架，后来也就没有谁敢再欺负她了。我们上中学时，还在一个学校，又一起在学校的美术小组里学画画。初中毕业后，我们又一起去云南插队。在农村我们在一个建设兵团里，那时不止我一个人喜欢她，一开始是三个人同时追求她，后来有一个人退出了，剩下我和杨建国两人。杨建国是高干子弟，身上有着高干子女的优越感，人也十分自信，他也深爱着罗天娇，所以三角恋爱就开始了，后来杨建国参军走了，就只剩下我们这两个知识分子家庭的孩子，招工也没指望，当全国恢复高考时，我们才有了希望，我们开始一起复习报考大学，很幸运地一起考上了美院，我们是在几千名考生中只录取不到二十人中的两个，所以上大学对于我们俩来说，真是人生最幸运的一件事，也是终生值得自豪的事情。我和杨建国都深爱着罗天娇，他结过婚又离了，至今还未结婚，他大概现在还在爱着罗天娇吧！〃

　　　　林小旋插了一句话说：〃我觉得罗天娇这一生虽然短暂，但她占据了如此优秀的两个男人的精神世界，而且是一生的占有，其实我感觉她也没白来人世一回，她很值啊！〃

　　　　林小旋停了一会儿，又接着问：〃你们是怎么开始恋爱的？〃

　　　　〃我们的恋爱是慢慢地发展而来的，也不知从何时起我们就分不开了。〃厉风回忆着。

　　　　林小旋看得出来，厉风不想再多说了。于是她又转了话题说：〃这么多年来，你就没再遇到一个令你心动的女人？〃

　　　　〃罗天娇走了，我在梦里曾千万次地呼唤着她的名字，我知道人死是不能复生的，可她的模样一直在我的记忆中无法泯灭，她永远留在了我的生命里。她像一朵艳丽的花，根就扎在我的心里，我用我的心血在浇灌着她。我们曾经说过缘定今生的话，所以我不能做出违背我们之间意愿的事来。我总是感觉她就在我的周围注视着我的一切，我有一些迷信，因而至今不敢做出伤害我们感情的事情来。〃

　　　　厉风有些激动地、深情地说着。然后，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但这十多年很快啊！我觉得我们上大学时，仿佛就在昨天，你想我大学四年，然后当了几年老师，又去了法国定居了几年，等回国时，我已经三十五岁了，后来，回美院教书，有一个画商看好我的画后，我又为他画了三年的画，好像这十年来还没想要做什么，它就匆匆地过去了。我曾和美院的一个名叫…若彤…的女孩，谈了两年多的恋爱，可快要结婚时，她提出要跟我分手，她说我根本就不爱她，说不能跟一个不爱她的人结婚，她还说在你厉风的生命里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罗天娇，所以，我们就分手了。到现在为止我还没遇到一个令我心动的女人，所以我决定今生只爱罗天娇。〃

　　　　〃我倒是十分羡慕罗天娇，她的一生中有一个您这样的男人深爱着她，她应该很幸福啦！您一定信命是吧？〃林小旋眨了眨眼睛，颇有几分羡慕地说。
第32节：红颜薄命
　　　　〃我信！罗天娇就是苦命人，红颜薄命啊！〃厉风说。

　　　　林小旋又接着发问道：〃你能说说罗天娇到底有多美吗？〃

　　　　厉风的心境平静了一些。他说：〃关于美，众说纷纭，但以我画家的眼光来看，美应该是脱俗的，在罗天娇柔美风韵的外表下，还有一种描写不出来的奇异的美，她的一个迷人的微笑，一个动人的眼神，都能影响到她周围的人，美实在不能用文学语言来表述清楚。〃

　　　　林小旋对于厉风的话，完全能够理解，美是没有一个定义的，没有一个框框的。在济慈那首有名的《咏希腊古瓮》中说，〃美就是真，真就是美〃，也有人说，善就是美，自然也是一种美，看来对美的理解各有不同。古希腊有一部留传千古的文学史诗作品，曾写到在公元四世纪左右，在古希腊雅典进行的一场打了十年的特洛伊战争，就是为了争夺一个美人——海伦，可是在这部文学作品中，却始终没说出这个美人海伦到底有多美。

　　　　林小旋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凡是美的东西，必不长久。这种带有极致意义的美丽，又必然带有悲剧色彩。〃

　　　　厉风说：〃是啊！美也是脆弱的，它经不起时间的磨砺。〃随后厉风又接着转了一个话题问道。

　　　　〃林小旋，我冒昧地问你一句，你有你所爱的人吗？〃

　　　　林小旋说：〃当然有了，没有爱怎么活啊！〃

　　　　但林小旋并没有说出她爱的是谁。

　　　　厉风说：〃不过我告诉你，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就要大胆地去追求，无论是工作和爱情都是一样。因为人生太短暂了，我们都应该好好把握眼前的机会，不要把太多的遗憾留给人世。我就是有太多的遗憾，我深深地爱过罗天娇，却把爱深藏心里多年，到她死的那一刻，我还没有碰过她。〃

　　　　林小旋连连地点着头，认为他说的话很有道理，也提醒了她去追求她所爱的人。同时，林小旋在进一步了解了厉风后，现在越来越觉得厉风不是一个平凡人，他是一个有着很深文化底蕴的人。所以，她又觉得只有像厉风这种男人才配得上像罗天娇这样美貌的女孩。

　　　　这时，饭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厉风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跟你聊天我很快活，真是俞伯牙遇见了钟子期。〃

　　　　林小旋也笑了笑说：〃我们是…高山流水…觅知音啊！今天我就当一回钟子期啦！〃

　　　　晚上九点多钟，两人才离开餐厅，回了旅馆。三天后，采风结束了。林小旋和厉风在北京火车站前握手告别，他们谁都没有说什么时间再见面，林小旋的直觉告诉她，厉风还会找她。十八

　　　　中午，校园餐厅里，林小旋和厉风又碰面了。厉风正端着一个不锈钢餐盘在找座位，这时他一眼看见了林小旋，于是他向她走了过去。他走到林小旋这张餐桌前，微笑着问道：〃不介意我坐下来吧？〃

　　　　林小旋莞尔一笑说：〃开什么玩笑。请坐！〃

　　　　〃厉老师您好！〃唐萱草向厉风问候道。

　　　　〃你好！〃厉风也客气地回问道。

　　　　唐萱草并不知道林小旋和厉风走得很近，厉风也装作和林小旋只是一般的认识，林小旋喜欢他的沉稳和含而不露。其实，林小旋从五台山回到北京后，厉风的影子就一直在追逐着她，她无论是听课、看书时，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厉风来。林小旋想，我是不是喜欢上了他？还是为了罗天娇长得像自己而喜欢他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而厉风也觉得从五台山回来，他的生活仿佛有了某种变化，就是觉得独自一人时总会想起林小旋那柔情蜜意的模样来。

　　　　〃林小旋，你的照片洗好了，你一会儿过来拿吧！〃接着厉风又对林小旋说。

　　　　〃好吧！〃林小旋点点头说。

　　　　午餐后，林小旋跟着厉风来到了他的画室，厉风把在五台山给林小旋拍的一些照片递给了她，林小旋坐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照片后，她说：〃拍的真是不错，像油画的效果，到底是大师啊！谢谢您啦！〃

　　　　〃其中有一张照片我加洗了一份，我没经你同意就留下了。〃厉风说。

　　　　〃无所谓，送您留个纪念吧！也算我们不虚此行。〃林小旋笑着说。

　　　　〃过几天就是罗天娇的生日，我准备给她扫墓去。〃厉风说。

　　　　〃我也去好吗？〃林小旋怯怯地问着。

　　　　〃好吧！就这样定了，到时我开车来接你。〃厉风答应着说。

　　　　然后，林小旋离开了厉风的画室。

　　　　转眼间，罗天娇的生日到了。这一天的早晨七点一刻钟。林小旋不施脂粉，身穿一套纯黑色长裙，没戴项链，右手腕上戴着墨绿色的手镯，象牙肤色在黑裙的映衬下显得脱俗清丽。她手里拿着一束早晨刚刚从花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