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当家脸色铁青,又瘫回了榻上。
那妇人泪流满面地冲了进去,程曲莲也抬脚走了进去。
“再烧些热水,将参汤灌下去,切两片参让乌夫人含在嘴里。”程曲莲吩咐着。
屋内的人被乌夫人的情形都吓坏了,程曲莲在这种情况下很自然地表现出了神医的气势,也震住了,而且参汤和参片是已经备上了,本来就要用上的,所以她们很快就按着程曲莲的话去做。
程曲莲走到乌夫人的下面正中,先从包袱中掏出一小瓶酒精擦了双手以及手臂,然后一只手按在她的肚皮上,另一只手却伸到了乌夫人的下面,胎儿的两只小脚板露在外面,不断地有血和水流出来。
程曲芝抓住胎儿的脚,上面的手以在肚皮上划动,按住了几个穴位,让宫口松开一些,然后程曲莲的下面那只手用力地将胎儿的脚塞回了肚子。
没几下,胎儿就回去了,这一手直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快来帮忙!”程曲莲冷静地吩咐接生婆们。
接下来,程曲莲用了复杂的手势矫正了胎位,再以催产药催生,约到了半夜,一声胎儿的啼声响了起来,是一个男娃。
整个寨子灯火通明,乌当家的大笑声从门外就震到了屋子里,接生婆们也笑嘻嘻地准备收尾的事,但程曲莲却让她们继续按压肚子,再用了一幅催产药,等黎明时分,又一声清脆的啼声响起。
早产的婴儿像老鼠般大小,称了一下,男娃四斤多一些,女娃才三斤多一些,不过也幸而是早产,若是足月,怕是以乌夫人的体质,就算程曲莲帮着,也是极难生出来的。
正文 第一百一二六章成为女匪头
忙好生产之事,程曲莲睡了三个时辰才醒,醒来时冬日黄昏日下,山间的枝头挂着灿灿的阳光,满山遍野皑皑白雪,空气极好,吸一口,清冷便能吸到肺里,让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起来。
推开门,看见外面乌溜溜一堆的人,乌当家在最前面,他激动地对着程曲莲跪下,嗑头说:“神医大人救了夫人与孩子们,乌莫愿为恩公做一件事以谢恩情。”
这些汉子虽然凶残,可是重信诺,而程曲莲救乌夫人,除了对生命的怜悯和一个医者的本心,却也有自己的考量。
程曲莲蹲了下去,将乌当家扶起来,说:“曲莲确有一事相求,还请当家入室细谈。”
她的话一下子窒住了所有人,哪有人家一提出报恩然后立马要求兑现的,乌当家的也怔了怔,随即就点头,跟着程曲莲进了屋子。
关上门,程曲莲给乌当家倒了一杯茶,然后与他分坐在桌子的两边。
“乌夫人与她的母亲看去像是大家族出来的。”程曲莲先抬眉说了一句,乌夫的称呼,还有她的谈吐与见识,都与这山寨格格不入,还有她的穿着,也是富贵人家的穿着,程曲莲一眼就看出来了。
乌当家谨慎地看着程曲莲说:“恩人,这。。。。”
程曲莲弹了弹飞到手背上的一缕头发,淡淡地说:“如果有一个机会能让当家的飞黄腾达,给乌夫人的娘家恢复地位,若是当家的立了大功,前程更不可限量,不知道大当家的有没有兴趣?”
乌当家的眼睛闪了闪,一反他憨厚的神情,反而透了些狡黠出来,他笑着说:“乌莫只想过这山中的日子,没有那么大的志向。”
程曲莲与乌当家对视,她的眼睛清澈见底,乌当家的反而被她黑幽幽的眼睛盯着心里不自在起来。
程曲莲说:“曲莲一个弱女子,大当家的不信任自然是应当的,刚才大当家说能为曲莲做一事,此话还有效吗?”
“当然,当然,只要乌莫能做到。”乌当家的立马回答。
程曲莲食指缓慢地划过桌子,敲了敲说:“大当家帮我召集这剑门蜀道十一寨的大当家,曲莲亲自烧上一桌菜款待他们,此事若成,曲莲也会答应乌当家一件力所能及之事。”
乌当家的呼吸顿时憋住了,程曲莲用药之神,经过寨子人的讲述和他亲眼的见,他已经非常清楚了,现在寨子中的长老还昏迷着,就跟睡着了一般,脸色红润,可是就是醒不过来。
程曲莲莫明其妙地召十一寨子的当家吃饭,只要下下药,这些人不就控制住了吗?
“十一寨向来只做道上买卖,从来参与外界争斗,就算控制了那些当家们的性命,也未必能号令整个剑门蜀道上的寨子。”乌当家想了好一会才说。
程曲莲继续笑着说:“大当家的只需要给曲莲一个机会,至于成或不成,都与大当家的无关。”
“可是若他们不从反报复到我们寨子,那乌莫就是大罪人了。”乌当家直接将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程曲莲可以一走了之,可他们却是不行的。
程曲莲嘴角露出丝讽刺的意味,她托着下巴,盯着乌当家说:“约在十多日前,你们十一个寨子约摸都接了一个大买卖吧?”
乌当家明显愣住了,他不是一个心机很深的人,对于经历了程府勾心斗角和后宫人心谋算几翻生死历险的程曲莲,他的心事就跟写在脸上一般,他的表情让程曲莲更加笃定了。
当年与父亲在这边行医,沿着大路,也算是走了不少寨子,这里生活环境险恶,又时常会被官兵围剿,人口一直不多,一个寨子达到两三百人就算多了,十一个寨子连着老弱也不过三四千人。
德宗与她带的是两千兵马,对他们下手的人为了预防万一,定不会只找一个寨子行事,所以她才猜有很多寨子同时做下了这个买卖。
“是不是奇怪我怎么知道此事的?”程曲莲又追加了一句话。
“嗯,神医是如何知晓的。”乌当家承认了。
程曲莲一笑,问他:“大当家的可知追杀的那个人,身份是什么?”
乌当家摇头,说:“我们只收银子办事。”
“多少银子,给了你们多少银子?”程曲莲问。
乌当家伸出一个巴掌,在程曲莲面前挥了挥,程曲莲问:“五万?”
乌当家脸黑了,他嚅嚅地说:“五千两,十个寨子共五万两。”
程曲莲被这出乎意料之外的数字惊了一下,她怔了怔,然后说:“若是事成,我给你们一万两,如果你们愿意跟我走,我给你们找地方安置下来,没有后顾之忧。”
一万两,这个数字让乌当家的嘴合不扰了,他惊讶极了,回过神来,上上下下扫着程曲莲,目光犹疑不定。
“此事不急,大当家的可以回去考虑一下,等曲莲收到夫君回信后,再来与大当家的详谈。”程曲莲起身,端茶,送客。
乌当家的急匆匆地走了,那脚步跟生着风似的,程曲莲收拾了一下,坐到了寨子通往外面的口子上,等着消息。
消息隔天半夜才到,程曲莲接到了德宗的亲笔信,信上就一行字:龙骨,守宫砂,当归。
程曲莲微笑,别人看不明白,她却知晓,龙骨,指的是德宗自己,当归是指回来接她,而守宫砂,是七日之约。
当年程曲莲在选秀时以守宫砂证秀女清白,曾经和德宗说过,守宫砂光磨粉就需要七日,德宗还好奇地让程曲莲在事后演示过。
七日,看来德宗会等到罗更大军到,然后再与蜀中大将汇合,再来接她了。
也不知道这七日够不够他调度这么多的人手。
第三天,乌当家就来找程曲莲,答应为她做成此事,但需要两日才能做成,程曲莲当即给了他五千两银票做定金。
乌当家对于程曲莲一下子就能拿出五千两银票又震惊了一下,当他将银票交给乌夫人时,乌夫人对他说,与程曲莲同行的那个人,定是位极人臣,既然答应了,那就一定要说到做到。
对于自家夫人的眼光,乌当家的一直极推崇的,当下连夜就写了请帖,让手下派到了各个寨子。
进入了腊月,山间更寒冷,程曲莲怕冷,但银炭不多,她就呆到了乌夫人的屋子里,顺着帮她调理身体,同时照顾那两个小婴儿。
婴儿太小,程曲莲让他们通窗,可是炭火不能断,以轻薄的纱罩住婴儿的小床,即能通风,又能保温。
乌夫人的奶水不够,程曲莲就用米汤喂两个婴儿,寨子上的人说是要用羊奶,可是程曲莲却不建议用,直接从羊身上取奶,会带着很多细菌,婴儿不足月生产,再感染点病,那就要命了,米汤再加乌夫人自己的奶足够养好这两个宝宝了。
而且,米汤还有一个好处,婴儿时常会犯乳糖不耐症,奶里含有大量的乳糖,用米汤就不存在这个疑惑。
两个婴儿长得极好,体重各自都长了一斤,男娃虎头虎脑的,都会偶尔捏自己的手掌成拳头了,乌夫人的脸色也极好,程曲莲的医术再一次折服了寨子上的人,尤其是那些女人们,整日围着程曲莲问这问那,就想讨个变漂亮或能生娃的方子。
程曲莲解了长老等人的毒,但至于有没有清光毒素,程曲莲却没有明说,防人之心,总不可无。
两日后,另外十个寨子的当家陆续到了这个寨子,程曲莲亲自动手做了一桌饭菜。
这次的宴饮依旧是在祠堂门口举行,乌当家在开宴前犹豫地向程曲莲讨解药,程曲莲顺手给了他颗甘草丸,他喜滋滋地吃下去了。
等 程曲莲到了祠堂,看见的是十个粗壮的汉子,带着蜀人特有的黝黑,常年的山间行走,身体比一般人看去更加强壮一些。
程曲莲一亮相,就听见有一个粗嗓门冲着她喊:“就这小娘们有大买卖?细皮嫩肉的,嚼着肯定得劲。”他话音落,一阵哄笑就起来了。
乌当家的马上站起来,对那汉子说:“王当家,这位是神医大人,莫因她是女子就小瞧了去,一会有得你后悔。”
程曲莲走到乌当家旁坐下,端起酒杯,站起来:“曲莲不才,得诸位当家赏脸光临,曲莲先干为尽。”话落,一饮而尽,干净利落。
那些人看见程曲莲丝毫没有女子的扭捏,心里也有了些好感,可那王当家的却是一个直爽的,又嚷嚷着说:“乌当家的说你给我们一家一万两银子,凭什么让俺们相信!”
程曲莲微笑着,环顾了这些人,这些人的脸上带着扫视,也带着轻视,她笑着说:“曲莲也没什么本事,平常就喜欢下下毒。”
她话音落,那几个当家的立马脸色大变站了起来,可没等他们发火,身子都软了下去。
个个目光带着刀似地看向程曲莲,他们也并不是单身过来的,每个人都带了好几个手下,那些手下见着情形不对,都拔刀冲了上来。
正文 第一百一二七章女身被识破
“大家莫冲动,有话好好话。”乌当家指挥着手下挡住那些人的攻击,并将眼睛看向程曲莲,示意她快点拿主意,要不然他也挡不了多久。
程曲莲轻笑,看着几位当家说:“曲莲又不曾下毒,只不过给大家配了些解毒的药,等药效稍过,几位当家便知道曲莲所言不虚。”
蜀中山间多湿气,程曲莲配了些活血去湿的药,因为药效起时会对身体的各处主要经脉有一定的冲击,而那些人一听程曲莲下毒就急急地站起来,一下子才麻了去。
等 程曲莲说完,那王当家的先动了动手脚,果然好了,他慢慢站了起来,一下子竟然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等 众多当家都坐回原位,又听了乌当家夸奖程曲莲的医术,纷纷对她刮目相看起来。
“细看这位小大夫,总有些眼熟。”一个当家看着程曲莲说。
程曲莲看着他说:“十年前,曲莲曾经随父亲到过剑门蜀道的小吊岩行医。”
那当家的正是小吊岩的当家,姓张,张当家拍着大脑,大叫:“莫不是白神医和小白神医?”
“没想到当家的还记得家父。”程曲莲微笑。
张当家激动地问:“那白神医可来了?”
程曲莲脸色黯淡地说:“家父在五年前已经仙逝了。”
张当家二话不说走到程曲莲面前跪到了地上磕了三个头,程曲莲慌忙避开,说:“当家的这是什么意思!”
张当家抬起头说:“当年白神医治好了我的病后就离开了,我父一直想报恩都没找着,我这一条命便是白神医救下的,如今白神不在,这三个头便由小白神医收下就是,神医此次的买卖,张某分文不收,但凭差遣!”
程曲莲怔住了,这些汉子刀口舔血必定也明白她召了这么多人来,定是有些要命的买卖,可张当家的却直接答应了,她心里有些犹豫,可是一想到德宗睚眦必报的德性,还是决定开口。
“张当家,各位当家,你们十多天前接下的买卖,贪了小便宜,却是惹了大祸,曲莲召大家来,一是为了大家能保命,二也是为了这天下的苍生。”程曲莲也不是一个玩阴谋诡计的人,人若待她以诚,她又怎么能还之以欺。
“小神医,是不是那位贵客的身份。。。。”乌当家的这几天一直和乌夫人琢磨这事,隐约也猜到了一些。
程曲莲点头,说:“当家们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往剑门前两边关隘探探,必有大军集结。”
一个当家马上就附和了:“昨日收到秦地的兄弟消息,说是超过十万大军往这边而来,咱正打算趁着今天聚会和大家伙说说,莫不成这大军真冲着寨子来的?”
他话一落,在场的人都变了颜色,匪再强悍,那也是怕兵的,何况还是这么多大军,那不等于要将他们连根拔了?
“神医,我们该当如何?”乌当家脸色发白地看向程曲莲问。
程曲莲以眼神再次环顾大家,然后说:“你们上次买卖几乎害得那位贵人性命垂危,只有投诚助贵人行大事方能化险为夷,若是能得些功业,那前途就不可限量,曲莲还会额外付给各个寨子一万两银子安家,如何?”
大家一下子沉默了,唯有张当家和乌当家站起来捧起酒碗,大声说:“张某/乌某听神医吩咐!”一口干了杯中酒。
程曲莲又接着说:“丑话需要说在前头,各位寨子中的家眷,需要由曲莲或贵人来安排。”
几个有所意动的当家又缩了回去,默默不语。
程曲莲本来也没打算一次说服他们,她让各位当家回去考虑后再说,无论成或不成,她绝不勉强。
黔与蜀都是多山地区,而德宗与南宁王之战,极有可能会在这两处交界之地,这些山匪善于山间隐藏对战,若能收服,定能成为德宗的一支奇兵,但德宗极难相信人,这些山匪又曾经害过他,所以若这些山匪要取信他,必须付出点什么。
又过了两日,大军集结在剑门关两侧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地区,另外的九个当家不管出于什么考虑都向程曲莲表达了要投诚的意愿,程曲莲当天就带着这十一人去往广远镇的关隘迎接德宗的到来。
出了关隘,就看见了满满的大军驻扎着,程曲莲十二人出来的消息很快就报到了德宗那边,程曲莲独自去见了德宗,将另外十一人留在外面。
德宗坐在大帐中,他穿着一身软甲戎装,看去真像一个征战的儒将。
“曲莲,过来。”德宗对她招了招手。
程曲莲走了过去,隔了几步停下,却被他一把抓了过去,紧紧地抱在怀里,他不言语,却只是紧紧地抱着,程曲莲突然就觉得眼睛有些酸,原本她也没什么感觉的,可被他这么抱着,莫明就有了些委屈。
“皇上。。。”程曲莲想将后面她做的事赶紧告诉德宗,德宗却说:“莫说,朕明白。”
“皇上明白?”程曲莲惊讶地从他怀中抬头,眼晴还有点红红的。
德宗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那十一个人,若不是来投诚的,难道是来自首的?当**留下,朕就想到了你这等心慈手软的心性,定是要千方百计保住这些寨匪的性命,除了说服他们投靠于朕,还有什么可能性让朕放过这群乱匪。”
真是。。。。。。知她者,德宗也,程曲莲吸了吸鼻子。
“真臭,先去洗洗休息,剩下的事,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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