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夕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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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夕阳红-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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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灭门
    北宋初期,江州小城。城东郊外住着一户谢姓的大户人家,户主谢云清生性乐善好施,被当地乡民尊称为“谢善人”。
谢云清已年过半百,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小女儿小君今年只有十七岁,是他的掌上明珠。
时值初夏,这日云淡风轻,谢家小姐正兴致勃勃地和丫环们在后花园中荡秋千。她生得玲珑娇俏,一张芙蓉秀脸上稚气未消,天真可爱。
正在嘻嘻哈哈热闹非凡之际,忽然远处一个丫环自走廊奔跑而来,满面惊恐之色,颤声叫道:“小姐,不好了,家里来了两个杀人的恶贼,他们见人就杀,啊——”话未说完,她的身后蓦地蹿出一条黑影,刀光一闪,那丫环一声惨叫,仆倒在地。众人齐声惊叫起来。
只见一长大汉子站立当地,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睛。他瞪着这些女子,手中的大刀兀自不停地淌血。众人发一声喊,纷纷四散奔逃,那汉子抢上前去,一刀一个,犹如砍瓜切菜一般。
谢小君虽然害怕,但心思敏捷,悄悄地钻进了茂密的花木丛中。她沿着隐蔽的花间小径来到前厅门口,只想早些见到爹娘,便什么也不怕了。正想进去,忽听里面传来一声惨叫,不由吓得魂飞魄散,她听得清清楚楚,这正是她大哥的声音。
正彷徨无主之际,谢小君又听得她爹在里面苦苦哀求道:“好汉,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你一定要将我家赶尽杀绝?”
只听一男子长笑一声,道:“谢老儿,不必废话,要怪就只能怪你生了个好儿子,你纳命来吧!”
谢小君一急,抢进门去,叫道:“别杀我爹!”
此时厅上情景惨不忍睹,到处都横七竖八地躺着家仆使女的尸体,她母亲抱着儿子的尸身哀哀痛哭。谢云清跪倒在一个蒙面男子身前,那男子正挺刀欲砍,一见谢小君,怔了怔,随即狞笑道:“好极了,又来一个!看来你们谢家合当断根,哈哈哈……”
谢云清怒极,猛地扑上去,将蒙面人拦腰抱住,大叫道:“君儿,快跑,快——”
谢小君迟疑不舍,但经不过父亲的连声催促,含泪转身跑出,身后不停传来那个蒙面人的怒叱之声。
谢小君一路急跑,没想到慌不择路,越发往城郊僻处而行,竟来到一处绝地高崖。她意欲回头,又怕撞上家中两名恶贼,心内凄惶,更惦念着爹娘的安危。无计之余缓步走到悬崖边,往下一看,触目惊心,只见一条滔滔大江如一匹白练似地贯穿山谷。
谢小君暗暗叫苦,精疲力尽地在崖边坐了下来,心想莫非天要亡我?看来今日难逃一死。
正思量间,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抬头一看,一名妇人踉踉跄跄地向这边跑来,正是她的娘亲。谢小君大喜过望,站起身来,欢呼大叫:“娘,娘,女儿在这里——”话音骤止,原来她看见那两个蒙面人也在母亲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分明是将她们当作瓮中之鳖,意欲好好戏耍一番。她的心顿时凉了,又跌坐在地上。
谢小君的眼泪止不住地滴落下来,谢夫人扑过来,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呜咽道:“君儿,娘的心都碎了,只想再见我的乖君儿一面,儿哪——”她忽然身子一紧,一把长刀破空飞来,透背而入。
“娘,娘——”谢小君将母亲紧紧抱住,大声哭喊着。
两个蒙面人走近前来,左边一人得意地笑道:“大哥,怎么样?我的劲头够准了吧?”另一人道:“准是准,只可惜没来个一箭双雕。”左边那人道:“大哥,你真傻,我们这一路杀人都杀得腻了,这样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就这样杀了岂不是太可惜?”
谢小君悲痛之余听了这番话更是惊恐万分,用力摇着母亲的身体:“娘,你快醒醒呀,你快救救我呀!”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谢夫人尚未气绝,经女儿这般一摇晃,精神一振,双目缓缓睁开了来,道:“君儿,你别怕,听娘说,”谢小君连连点头,凝神细听,“好孩子,你就是——”谢夫人长长喘了口气,继续说下去,“你就是死,也要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地去,不能受这些恶人的凌辱。”谢小君睁大眼睛,已与母亲心意相通,她用力点了点头,又用仇恨的目光缓缓看了那二人一眼。
“好,你去吧——”谢夫人忽然双手用力,对谢小君当胸一推,将她推出了悬崖。
那两人大出意料之外,急抢上前看时,只见一个小小身影,宛若一朵落花往江心飘坠而去,在急流中几度沉浮,很快又在漩涡中消失了。
*
仿佛置身于一个无边无际的恶梦……不停地奔跑,不停地逃亡,已经精疲力尽了但是却不能停下来,仿佛要这样一直奔跑到力竭而死。很多很多的人和野兽,还有许多狰狞的怪物,都在后面不停地追赶。两头凶恶的黑鹰忽然俯冲下来,抓走了大哥,抓走了爹娘,又要来抓她了……“你要清清白白地去呀——”娘在空中呼喊着……
“娘——”谢小君大叫一声,醒来了。
“你醒了,这可太好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谢小君挣扎着坐起身来,惶惑而不安地四下打量,好一会儿她才真正有了意识。她看清楚自己正置身于一所简洁的房间之中,床前坐着一个与她年龄相若的少女,模样秀美温柔,身着淡绿衫子,看打扮似乎是一个婢女。
绿衫少女看到她疑惑的神情,便笑道:“姑娘,你放心吧,你现在很安全。”
“是你救了我?”谢小君怯怯地问,“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感觉在摇晃呢?”
绿衫少女道:“这是在船上。我们的船经过江州的时候,我家公子看见你在水里挣扎,就把你救了起来。”
谢小君茫然道:“你家公子?”
“我家公子呀,为人可好了,”绿衫少女说起自家公子,不由得眉飞色舞起来,“他还有个很好听的雅号,叫‘金衣公子’,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金衣?就是黄莺鸟儿。”
谢小君见她先前甚是稳重,这时却嘟嘟哝哝地说个没完,不觉又是奇怪又是好笑。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青儿,那位姑娘醒了没有?”绿衫少女立刻闭上嘴,笑着向谢小君看了一眼,站起身来。
只听“吱哑”一声,门开了,一位青年公子举步翩翩而入。他年约二十四五,面容俊美,神情举止极其潇洒。身着一袭淡蓝色锦衣,腰间系一条玉带,玉带上用金色丝线绣着一只黄莺鸟,飘飘欲飞,想必便是雅号“金衣公子”的由来。
绿衫少女青儿禀道:“公子,这位姑娘已经醒了。”
公子缓步走到床前,面现欣慰之色,道:“姑娘,你已昏迷多时,能醒来实属万幸。在下复姓皇甫,双名凌云,请问姑娘芳名?”
谢小君从小养在深闺,除了父兄之外,从未与男子单独相处。听到皇甫凌云文质彬彬的问话,不由羞红了脸,低头轻轻道:“我叫谢小君。”
青儿在一旁道:“小君姑娘,你怎么会掉进江里去呢?”
这句话不问也罢,一问立刻勾起谢小君满腹伤心事,她想到经历的种种恐惧与丧亲之痛,不由悲上心头,再也忍耐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皇甫凌云和青儿对望一眼,皇甫凌云道:“青儿,去给谢姑娘端点吃的东西来。”青儿会意点头,退了出去。
房内只剩下谢小君的恸哭声,船舱这时也起伏得厉害,舱外阵阵浪涛扑打船舷,好似低低的怒吼声。皇甫凌云静静地等待着,谢小君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他递过一方手帕,谢小君抽噎着接了过去。
“好些了吗?”皇甫凌云轻轻问道。
谢小君点点头,的确,痛哭了一场以后,心里舒服了许多。
皇甫凌云道:“谢姑娘,这几天你在昏迷中不断呼唤你的亲人,他们是不是都去世了?”
谢小君含泪点头。
皇甫凌云黯然叹道:“谢姑娘,我相信你一定经历了一场常人不能想象的变故,如果你不介意,能不能讲给我听,或许我可以帮你。”
谢小君接触到他温柔亲切的目光,感到一阵温暖,不由自主地就要全心全意地信任他,当下道:“好,我告诉你——”
……
舱内的光线渐渐黯淡,谢小君将经过讲完,已是泣不成声。皇甫凌云面色凝重,他不意世间竟有如此惨事。他沉吟片刻,正欲再向谢小君详询细节,却听见身后传来啜泣声,回头去看,青儿手托案盘站立门口,泪流满面,想必谢小君的话她已全听见了。
青儿拭了泪,走进屋来,将托盘放在桌上,回身点亮烛台,昏暗的房间立刻明亮起来。她一言不发做完事后,转向皇甫凌云,话未出口,眼泪已迸了出来:“公子,小君姑娘好可怜,我们一定要帮她!”
皇甫凌云没回答她,向谢小君问道:“谢姑娘,你们家平时可有什么仇人?”
谢小君摇头道:“没有,我爹人称善人,人缘很好,怎么会有仇人呢?我大哥也只是一名文弱书生,整天都在家中埋头读书,从来不惹事生非的。”
皇甫凌云皱眉道:“这就难了,照你说的凶手都蒙着脸,人海茫茫,却到哪里去找?”
青儿急道:“公子,那就没有办法了?”
皇甫凌云叹气道:“傻丫头,最性急的就是你。谢姑娘,我们的船马上就要到扬州了,我有位好友在扬州知府手下当差,我可以请他相助追查此事,他神通广大,想来此事亦难不倒他。”
青儿在旁长舒了口气,谢小君感激地道:“公子,你救了我的命,现在又帮我这么大的忙,我真过意不去。我该如何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皇甫凌云见她形容憔悴,双目红肿,想到她这样的闺阁弱质,却要承受如此巨大打击,心下着实怜惜,微笑道:“别说这些客套话,你报答我的最好方法,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身体养好。”
第二章 紫儿
    第二日中午,客船抵达扬州地面,三人下了船,向城中走去。一路上青儿不住地想逗谢小君开心,但小君由一无忧无虑的天真少女,猝遭巨变,成为父母双亡的孤儿,丧亲之痛顷刻抛却谈何容易,因此总是郁郁寡欢,珠泪涟涟,倒引得青儿也洒了不少同情泪。
扬州果然不愧为繁华都城,处处高楼画阁,人来人往,十分喧哗热闹。因为谢小君身体尚是虚弱,一行三人只是缓步而行,谢小君从未见过这般繁华景象,也觉新奇,东张西望,眼光应接不暇。
三人走进路边一家客栈,堂倌见到皇甫凌云衣着华贵,气度不凡,早已点头哈腰地迎了上来。
青儿吩咐堂倌准备两间上房,又要了一桌酒菜。他们在就近的一张桌子旁坐下,皇甫凌云打量了一下四周,店里甚是冷清,客人寥寥无几。临街栏杆处一张桌子上摆满了酒菜,但不知何故却无一人。
热气腾腾的饭菜很快就端上来了,谢小君举箸欲食,忽然想起昔日一家欢聚共餐的情形,触景生情,不禁热泪盈眶。皇甫凌云明白她的心境,劝道:“人生聚散本无常,谢姑娘,你要看开些,保重身体要紧。”
谢小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再度举筷,青儿赶忙帮她挟菜。忽然,一团白色的东西猛地蹿到了桌子上,两人同时惊叫起来,谢小君吓得急了,往后便倒,幸得皇甫凌云一把将她纤腰搂住,方才不致跌倒。谢小君羞得满面通红,偷眼看他,却见他只是温然一笑,松开了手。
这时大家都看清了,原来蹿上桌子的竟然是一只小小的白老鼠,不禁大奇,因为在当时白老鼠是极为罕见的。只见那小家伙已蹿到一盘花生米中,大嚼特嚼起来,一副旁若无人的劲头。
又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好哇,原来你在这里!”众人又是一惊,只见随着话音,从对面的桌子下钻出一个紫衫少女,年纪似乎还略小于谢小君,容颜美丽,笑靥如花,一脸天真烂漫。
那少女拍着手笑吟吟地走上前来,毫不客气地用手分开谢小君与青儿,伸手抓住那只小白鼠,数落道:“小白呀小白,想不到你放着整桌的好菜不吃,倒要来吃人家的花生米,是不是你也和我一样,厌倦了富贵生活,要想来换换口味?”
她这样旁若无人的自说自叹,一旁的青儿早已忍不住了,她刚才被推了一下,好生着恼,当下接口道:“是啊,这就叫有其人必有其鼠,我说这只小老鼠怎么这么讨厌,原来是有一个这样的主人调教出来的!”谢小君“噗哧”一笑,皇甫凌云也不禁微微一笑。
那少女听了青儿的嘲笑,仿佛才察觉身边有人,她转动着乌黑的眼珠打量三人,最后将目光落在皇甫凌云身上,瞥见了他腰间的玉带,不禁“咦”了一声,面现诧异之色,问道:“你是谁?怎么会有这条玉带?”
皇甫凌云见她问话莽撞,并不在意,青儿却心中有气,冷冷道:“怎么?这条玉带是你家的不成?”
那少女看了看青儿,并不生气,反而笑盈盈地道:“这位姐姐,我并没有得罪你呀,你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好姐姐,你长得真美,你叫什么名字呀?”
青儿见她一脸天真,可爱之至,纵然先前有无礼之处,似乎也只是性之所至,并非有意,不由得一肚子的火气早已消了,便说道:“我叫青儿,是这位皇甫公子的丫环,坐在我旁边的这位是谢小君姑娘。请问姑娘的大名?”
紫衣少女笑道:“姐姐,你叫青儿,是不是因为你穿了一身青衣呀?那好吧,我就叫紫儿好了。哎哟,”她叫起来,“小白,你又要跑!”
小白鼠滴溜溜地在紫儿手中打转,贼头贼脑的模样,引得谢小君与青儿都咯咯地笑了起来。紫儿甚是得意,就在青儿身边坐了下来,说道:“两位姐姐,我的小白好淘气的,可是它最听我的话,你们要不要和它玩?它不会咬人的。”
谢小君和青儿都大感兴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小白鼠,果然它一动不动,十分温顺。
皇甫凌云见这三个少女围着一只小白鼠咭咭呱呱说个不停,不由好笑,暗想这平空冒出一个顽皮任性的紫儿,可真是够热闹的了。他放下筷子,道:“青儿,我这就去找我那位朋友,你好好照顾谢姑娘。”
青儿道:“公子,你可要早去早回,我,我们会担心的。”
紫儿嘻嘻笑道:“好姐姐,是‘我’还是‘我们’会担心呀?”
青儿俏脸一红,啐道:“讨厌!”她给紫儿说中心事,大是害羞。
紫儿小嘴一撅:“讨厌也好,喜欢也罢,我也管不着,因为我要告辞了。”她起身抓起小白鼠,拍拍身上的灰尘,竟然径自出门去了。
*
皇甫凌云走出店门,迈步向扬州府衙所在方向走去。
忽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他转过身去,却见紫儿又俏生生地站在面前,抿嘴微笑。
皇甫凌云诧道:“姑娘,你跟着我干什么?”
紫儿纤指在脸上印了一印,似乎想不到什么话来回答,半晌方道:“我高兴,我就是要跟着你!怎么样?”
皇甫凌云听见她这样回答,反倒无话可说了,只好苦笑。
紫儿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又道:“皇甫公子,你收我做你的丫环吧,好不好?就象青儿一样。”
皇甫凌云没想到她竟提出这样的要求,愕然道:“姑娘,你别任性了,还是快点回家去吧,你这样单身在外很危险的。”心下却暗想道:“如果我收了你这个刁蛮的丫头,只怕不是你服侍我,倒要我来服侍你了。
紫儿见他不肯,急了,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叫道:“我不管,我一定要做你的丫环,你不答应我就不让你走。”
皇甫凌云啼笑皆非,转眼看见周围的人纷纷好奇地对他们张望,心想男女授受不亲,她如果真这样拉着不放,如何是好?只好柔声劝道:“紫儿姑娘,你别闹了,你再不回家去,你爹娘会着急的。”
紫儿听他这样说,眼眶一红,小嘴一扁,“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大声道:“我爹娘都已经不要我了,是他们把我赶出来的,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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