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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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腰-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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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青说,“算了,那是她的生活方式,我们不说了,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能尽到一份同学之谊就行了。”

花腰 第四部分 花腰 第四部分(12)

    林梅说,“也是,哎,文青你说柳依红不会想不开做傻事吧?”

    文青想到几个月前的事情,说,“她的心大着呢,你不用担心。”

    两个人赶到歌剧院,柳依红果然在宿舍里。一看到文青,柳依红就哭起来,大骂齐鲁南心胸狭隘小心眼。文青问柳依红和苗泉究竟是怎么回事。柳依红基本上如实说了。

    文青听得半信半疑,就说柳依红,“既然你已经和齐鲁南结了婚,就应该懂得珍惜,怎么能随便把别的男人带回家呢?”

    柳依红哭着说,“谁带他了?是他自己跟踪我,知道了家门,那天又是突然造访,根本就没料到会是他。”

    林梅说,“就是不小心让他进了家,也不能和他死灰复燃啊!”

    那个晚上的情形又浮现在柳依红眼前,她觉得就是身上长上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楚的。“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柳依红无奈地说。

    文青和林梅都对柳依红的话半信半疑,不过她们也不想探究事情的真伪,只要柳依红想得开别出什么意外她们就算是尽了同学的义务。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别人是帮不上任何忙的。自己不争气,别人又何奈?

    想到柳依红怀孕了,文青又问,“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柳依红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还能怎么办?打掉呗。”

    这是文青和林梅都能想到的结果。既然婚姻不复存在,没有人傻到会把孩子生出来,打掉孩子是明智的选择。

    这时,文青注意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一些滋补品,她猛然联想到了什么,“怎么,你已经做完了?”

    柳依红的眼泪又哗哗地流淌下来。“要是做了就好了,医生说血色素太低没法做,要养养身子才能做。”

    柳依红的话听了让人辛酸,文青林梅只得又是一番感慨和劝慰。

    又说了会话,文青和林梅就打算着要回去。想到了下午的活动,林梅就问柳依红去不去。她想柳依红八成是不会去的。想不到柳依红却说,“坚持着去吧。

    柳依红的话让文青和林梅都很吃惊。

    柳依红说,“你们也别走了,中午一起吃饭吧,我请客!”

    文青看了眼表,快十二点了,的确是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就说,“你是病号,还是我请吧!”

    林梅也争着要请。正在三个人为吃饭的事争来争去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不等柳依红走到门口,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是韩同轩。

    看到韩同轩,几个人都吃了一惊,猜不到他这个时候来的用意是什么。

    韩同轩的样子很激动,他说,“正好你俩都在,你们来给我评评这个理。”

    说着,韩同轩就把几本杂志扔到了桌上。一共是三本,一本《诗天地》,一本《诗仙》,还有一本是《诗风》。

    文青和林梅没有明白韩同轩的意思,就把三本杂志拿起来翻看。这一看不要紧,她们两个也都吃了一惊。原来,韩同轩在《诗风》10月号上发表的六首诗又被柳依红分别在《诗天地》和《诗仙》的12月号上发表了。一家三首,合起来正好和韩同轩的那六首一模一样,一个字都不带错的。

    诗是一样的诗,一边是韩同轩的名字,一边却是柳依红的名字,林梅彻底被搞迷糊了。她似乎忽然想起了一些什么,但她却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

    文青当然明白其中的秘密。但她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柳依红看着那几本杂志,惨白着脸哆嗦着嘴唇,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韩同轩仍然很激动。他指着文青和林梅手里的杂志对柳依红说,“《诗风》的主编来电话说许多读者把电话打到他们编辑部,问是怎么回事?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听说《诗天地》和《诗仙》也接到了同样的电话,你说你怎么解释?这诗究竟是我写的还是你写的?”

花腰 第四部分 花腰 第四部分(13)

    柳依红的脸更加惨白,眼睛呆滞地看着韩同轩。看了许久,她慢慢地说,“是你写的,也是我写的。”

    “你说什么?”韩同轩像是不相信自己耳朵是的看着柳依红。

    柳依红说,“是我写的,也是你写的,就是这样。”

    韩同轩说,“你无耻!”

    柳依红说,“我无耻?谁能证明我无耻?你说!谁能证明?”

    韩同轩说,“文青能证明,文青你说这事怎么处理?”

    几个人一起看着文青,文青斟酌了一下,把韩同轩拉到了外面。外面的走廊里早已站满了人。见水房里没有人,文青又把韩同轩拉进了水房。林梅也跟了出来,她站在水房的门口,看一眼柳依红的房门,又看一眼水房里的文青和韩同轩。

    文青说,“你就别为难她了,她的日子已经够难过的了。”

    韩同轩说,“文青,最清楚这里边的事了,你说究竟是我为难她还是她为难我?本来上次都说清楚了,以前给她写的那些发表过的东西我也不说什么了,宣传部的那本书我也不打算声张,可这组诗我已经明确对她说了我要自己拿出去发表,你说现在算是怎么回事?知道底细的说她抄我的,不知道底细的还以为我抄她的!”

    文青说,“不会的,你就原谅她吧,这也是最后的一次了,以后你不把自己写的东西给她不就行了吗?”

    韩同轩说,“说的轻巧,你说我这次怎么向这几家刊物解释,她虽然从来一个字不写名气却比我还大,你说人家是相信我还是相信她?她必须用书面形式向几家刊物把这件事情彻底解释清楚!”

    这时,柳依红突然从屋子里窜出来冲进水房,“姓韩的,有本事你就让别人都相信你,别人不相信你只能说明是你无能,沾了便宜还卖乖,你有什么资格来找我撒气?”

    林梅把柳依红拉到了走廊里,劝着把她推回到屋里。

    水房里的文青忙小声对韩同轩说,“你就别再为难她了,柳依红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她老公正和她闹离婚,自己又忙着要去医院打胎,光是这些事就够她受的了,你就念点旧情,别再添乱了,以后只要你不再给她稿子,也就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韩同轩一愣,问,“怎么,她要离婚?”

    文青说,“不是她要离,是她老公要和她离,为这事她都快要崩溃了。”

    这个消息对韩同轩来说有点意外。他看着文青,沉默下来。

    文青趁机劝他,“怎么着你们也是好过一场的,这个时候你不体谅她还有谁会体谅她?”

    韩同轩心里翻腾着从未有过的畅快和舒心,他幸灾乐祸地说,“活该,这些都是她自找的!”

    见韩同轩的火气小了,文青就把他往外推,“老韩,你就可怜可怜她快点走吧,说实在的她连自杀的心都有了!”

    韩同轩走到楼梯口,回过头,“文青,我是看你的面子才放她这一码,你转告她好自为之,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是不会饶了她的!”

    文青又是一阵好言相劝,韩同轩这才不情愿地走了。

    折腾了这一通,三个人都没了吃饭的兴致。文青和林梅劝慰了柳依红几句也都走了。

    出了门,林梅拉着文青惊讶地问,“刚才韩同轩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这些年来,柳依红发表的那些东西真的都是出自韩同轩之手?”

    “真的。”文青说。

    “天哪!”林梅感叹。

    下午三点,林梅准时赶到宣传部设在新华书店的会场。她以为经过了上午的那番折腾,柳依红是不会来了,于是就没约她。想不到,刚进会场,就见柳依红已经先她到了。柳依红正站在张志和高亚宁中间,和他们火热地聊着什么,一点看不出几个小时之前的病态和挨骂的狼狈。

花腰 第四部分 花腰 第四部分(14)

    看见林梅,柳依红神采飞扬地向她做了个飞吻。

    整个中午林梅都在想,再次和柳依红见面时彼此会是怎样的尴尬和不自然,想不到一切都是自己的庸人自扰,人家柳依红根本就没把上午的事情当回事。

    林梅一边走近柳依红,一边感慨这个女人的心理素质真是过硬。简直过硬到了一种无耻的地步。

    会议开始了,宣传部副部长张志把十位作者一一表扬了一番。说到柳依红时,张志的语气很诚恳。张志说柳依红是第一个完稿的,又说柳依红为了完成这个稿子推迟了自己的婚期,把剧院里的一个歌剧也放到了后面,还说她为了完成这个稿子舍弃了很多东西。

    林梅想不出柳依红舍弃了什么,倒是觉得她得了不少,三万块钱的稿费放在包里沉甸甸的,沽名钓誉的目的也达到了。要说舍弃,恐怕就是面对自己内心时的那份不安和心虚了。

    然而,柳依红的神情里似乎并没有丝毫的不安和心虚。她嬉皮笑脸地听着,很不在乎的样子,时不时地扭头对两边的人调侃上一句,“我有那么好吗?”,“我怎么不知道呀?”,“他说的这人是谁呀?”

    以前林梅听到柳依红类似这样的话时,觉得是出自于她大大咧咧的本性和对别人表扬的不好意思,现在这话听起来却是这样的虚伪和令人生厌。

    林梅想到了冯子竹,以及冯子竹以前对柳依红的那些漫骂。她觉得,也许只有冯子竹才是真正了解柳依红的。

    签名赠书开始了,柳依红兴高采烈地在一本本书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她的笔画很潇洒也很张扬,读者们拿到书后无不对她投以崇拜的眼光。一个小伙子问她,“柳老师,我是你的诗歌读者,请问你的下一部诗集什么时候问世?”

    林梅发现柳依红稍稍思考了一下,说,“我想不会很久的。”

    林梅想,不会很久是多久呢?离开了韩同轩,柳依红真的还会再拿出诗集来吗?

    无意间,林梅的眼神和柳依红相遇了。林梅发现,柳依红竟然没有丝毫的尴尬和不好意思,倒是她慌里慌张地赶忙把眼神移开了,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刚散会,林梅就接到了冯子竹的电话,冯子竹在电话里说,“你知道吗?柳依红的那个歌剧根本就不是她写的!”

    “是谁写的?”林梅问。

    “省歌舞团的周炳言,教过我们的周老师。”

    林梅沉默。

    冯子竹说,“我知道你还是不相信我,就知道相信柳依红这个冒牌货!”

    “这回我没有不相信。”林梅说。

    “真的?”

    “《劳动是一种生命的状态》的书她也是找人写的。”

    “找谁?”冯子竹问。

    “是韩同轩以前给她写的,今天韩同轩打上门了,把一切都说了,我和文青都在场。”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冯子竹说。

    38

    离歌剧院还有一段距离,坐在出租车后坐的柳依红让司机停车。由于她的声音太虚弱,司机没有听到。柳依红实在是太难受了,头晕、恶心、周身无力,额头上的虚汗一股一股的往外冒,在车上再多呆一分钟,就有吐出来的可能。

    柳依红用手拍打司机的后椅背,司机这才把车子靠路边停了下来。

    柳依红塞给司机十块钱,就捂着嘴跌跌撞撞地下了车。她迫不及待地跑到路边,扶着树蹲下呕吐起来。中午没吃饭,吐也吐不出什么来,都是一股一股的酸水。随着酸水一起流出来的还有柳依红的眼泪。

    呕吐了半天,胃里似乎平静了许多,柳依红扶着树站了起来。这一站不要紧,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像是被抛到了动荡不安的大海里。柳依红赶忙又扶着树蹲下了。

花腰 第四部分 花腰 第四部分(15)

    柳依红蹲在地上养精蓄锐,身上一会冒汗一会寒战。终于觉得好些了,但却不敢贸然站起来。就在这时,她掐着腰的一只手隐约感到大衣的口袋里有个硬硬的东西。柳依红把手伸进口袋里。原来是一块长条型的巧克力。这块巧克力应该是去年冬天韩同轩放在她口袋里的。那时,她常常因为低血糖晕厥。每次去韩同轩那里,他都会把巧克力或糖悄悄塞进她的口袋,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就拿出来吃一块。这件裘皮大衣她今年第一次穿,想不到里面还放着韩同轩去年放在里面的巧克力。

    想到现在和韩同轩的关系,柳依红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现在想来,只有韩同轩对自己是最好的,而自己却总是看不上他,一次次地伤害他,最终把他推到了仇人的境地。如今,这种死心塌地对她好的男人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了,四周没有一个男人可以让她信任和依靠。

    想到这些,柳依红黯然神伤。

    柳依红慢慢地把包在塑料袋里的巧克力扒出来吃了。柳依红眼前又浮现出上午在宿舍里骂韩同轩的情形。她也就是敢这样骂韩同轩,换个人她也不敢这么做,纠其原因,是因为她太了解韩同轩了,别看他嘴上那么硬,其实他是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因为他除了恨她之外,还爱她。

    可惜,她却不爱他。如果她也爱他,那么事情就近乎完美了。他们会成为夫妻,他给她写诗,他的诗就是她的诗。如果那样,也许韩同轩永远都不会对别人说出事情的真相,她诗人的桂冠就可以永远维持下去。可惜,她并不爱他,又不愿意迁就,所以他们只能破裂,她也就现了原形。

    一想到上午韩同轩的那些话,柳依红额头上的汗就又往外冒。这回是彻底败露了,不光是林梅知道了,连《诗天地》和《诗仙》也都知道了,他们知道了,就意味着高大江知道了。柳依红简直是连想都不敢想了。

    一块巧克力吃下去,柳依红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了些力气。她扶着树站起来,感觉竟然好多了,四周的景物不再摇摆,一切都很真实。柳依红开始一点一点地往回走。她一边走一边鼓励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我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垮的!不会!

    其实,下午出来的时候,柳依红就给了自己一番鼓励了,否则她是没有勇气走进会场的。柳依红怕的倒不是张志、高亚宁和李一悦他们。她和韩同轩的战争,他们现在未必知道,将来即便是知道了,她也有话说,她自信有能力有手腕说服这些男人,让他们完全相信她的一套说辞。

    柳依红怕得是林梅。林梅和她是同学,这么多年来,她的文学成绩远在辛勤埋头苦干的林梅之上。现在林梅知道了事实的真相,难免会感到不平衡。还有,林梅和冯子竹素有来往,以前林梅可以不相信冯子竹的那些话,这回说不定就相信了。林梅也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给冯子竹。而冯子竹的那张破嘴很快就会把这些事情说出去的。

    后果是可怕的,但光是怕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她必须面对这个现实。解释、妥协、检讨都是愚蠢的行为,最好的方法就是若无其事、死不认账。我还是以前的我,韩同轩的那些话权当都是放屁!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看到林梅的第一眼,柳依红在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但是,没有办法,她必须演下去。这是唯一的出路。

    好累啊!柳依红又扶着路边的一棵树站住了。会场上的打肿脸充胖子让她累,今后的日子更让她累。

    然而,这又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坚持吧,熬过一天算一天,事情总会有个转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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