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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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腰-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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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腰 第三部分 花腰 第三部分(22)

    朱婕烧水去了。烧好了水,又泡了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水。

    几个哥们面对朱婕的热情始终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但又不好马上走,好不容易坚持了个把小时,还是借故走了。

    几个人刚走,韩同轩就质问朱婕,为什么不让她出来偏出来,给他来了个下不来台。

    朱婕并不生气,低了头,说,“眼看他们就要闯进来了,如果我再不出来,结果只会更尴尬。”

    韩同轩说,“不可能,我们都已经坐下开始打牌了!”

    朱婕忽然抬了头,眼里含了泪,“我出来,就那么给你丢人吗?”

    韩同轩说,“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

    朱婕还是哭,韩同轩忙转身去给她拿纸擦脸。

    又有人敲门。朱婕赶忙把泪擦了。韩同轩转身去开门。

    竟然是李良。大概是李良没有想到朱婕还在这里,很是不好意思。但这种不好意思很快就过去了,脸上被一种欣喜所代替。李良意识到,他的这次做媒可以用“速战速决”这个词儿来形容。

    31

    趴在病床前的周炳言又是一夜没睡。天快亮的时候,刚打了个盹就被抽血的护士惊醒了。他打了个哆嗦,把掉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披到了身上。周炳言的妻子季梅也醒了。她看上去更加虚弱和苍白,手也浮肿的越加厉害。

    此时,季梅用浑浊的眼睛无力地看了一眼周炳言,说,“桃子来电话了吗?”

    桃子是他们的女儿,在北京上大二。

    “来了,她说挺好的,最近又找了份勤工俭学的工作,连零花钱都不缺了。”

    季梅把目光投向了阴沉沉的窗外。

    天还没亮,外边的雾似乎很大。

    季梅的眼神呆滞而又无奈,里面流露出一种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和不舍。

    周炳言不忍心去看季梅的眼睛,把目光投向了正在给临床老太太抽血的护士。

    “5床抽血吗?”周炳言问。

    季梅住的是5床。

    护士看了一眼周炳言,闷闷地说,“不抽。”

    交的押金又花完了,已经两天没有任何治疗了。周炳言心急如焚。

    八点刚过,周炳言就到医生办公室找医生。还没等他开口,经治医生就先说话了。

    “5床的家属吧,正要找你,你看怎么办啊,账上一点钱都没有了。”

    “医生,你看,能不能先这样,该用什么药就先用着,我回头就去筹钱。”周炳言的语气很迫切,这迫切使他显得有些结巴。

    医生脸上显出为难神情,“你也知道,这是医院的规定,我也无能为力。”

    “麻烦你再宽限两天,我等会就出去筹钱。”周炳言说。

    医生踌躇了一下,说,“这样吧,已经三天没做透析了,今天我再给她做一次,不过你今天必须把钱拿来,否则我不好交差。”

    周炳言谢了医生就要走,但又被医生叫住了。

    医生看着周炳言,用试探的语气问,“听说最近有肾源,配型实验还做不做了?”

    “做啊,有合适的那是最好了,一直等得不就是这个机会吗!”

    “可是——”医生欲言又止。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周炳言说。

    医生说,“如果做移植,那可不是个小数目,手术费怎么着也得十万。”

    “我知道!我会去筹钱的!”周炳言说。

    出了医生的办公室,周炳言没有再回病房就直接走出了医院,很急的样子。但是,走到医院门口,他又停住了。周炳言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了。脑子里过了一遍,能借的地方都借遍了,实在是没有可以再去的地方了。

花腰 第三部分 花腰 第三部分(23)

    但是,不能借也得借,必须要想出个可以借钱的地方来。

    周炳言又想到了柳依红。

    也只有柳依红了。

    周炳言毅然向歌剧院的方向走去。

    周炳言来的时候,柳依红正在排练厅里和几个歌手闲聊天。一见周炳言,柳依红的头就大了,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无赖。

    尽管心里是万般的诅咒,表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她嘴上热情地叫着“周老师”,一个箭步冲出来,慌忙把周炳言堵到了门外。

    “你怎么又来了?”刚离开了排练厅一段距离,柳依红就狠狠地低声质问周炳言。

    周炳言站住,说,“小柳,我今天是来跟你借钱的,你嫂子在医院急等着用钱,将来一定还你!”

    柳依红心想,明明是来敲诈,却偏偏说成是借,这个穷酸文人实在是无耻!刚要损周炳言几句,看见苗泉从远处走来了。

    看着他们两个,苗泉的眼神里充满了狐疑。

    “柳姐,你去不去排练厅?”苗泉问着柳依红,眼睛却在周炳言身上。

    “我来了个朋友,一会再过去。”柳依红说着就拉着周炳言走。

    周炳言不走,上前对苗泉说,“我知道你,你的歌唱得很好听。”

    苗泉很想知道来找柳依红的这个中年男人是谁,就问,“这位老师是?”

    柳依红忙说,“这是周老师,他来找我有点事,我们走吧。”说着,就又要去拉周炳言。

    周炳言并不急着走,对苗泉笑着说,“我在省歌舞团做编剧,和小柳是同行,我来找她谈个合作的事情。”

    苗泉觉得这男人很大方,不像是和柳依红有什么不正当关系的样子,也就没了戒备和兴致,随意寒暄几句走了。

    见苗泉走远,柳依红又质问周炳言,“想故意要我出丑吗?告诉你,如果这样,你一分钱也休想再拿到!”

    周炳言把两手一摊,大声说,“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呀!”

    柳依红狠不能上前去捂周炳言的嘴,又觉得那样不妥,转身兀自往前走了,边走边压低了嗓音警告,“你先给我闭嘴!”

    柳依红把周炳言带到了宿舍。刚进门,周炳言就又提出了借钱的要求。柳依红认定了周炳言是要敲诈,就冷冷地说,“说吧,到底给多少你才能满足?”

    周炳言说,“小柳,上次我的有些话说得可能有些欠妥,让你对我有了误会,按说当初你给我一万我也应该知足了,我的确是因为需要钱用,后来才又来找你……”

    柳依红冷笑着打断周炳言,“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需要钱的人,别罗嗦那么多了,快告诉我,你的胃口究竟有多大?”

    周炳言说,“你嫂子要做肾移植,如果有可能,你最好多借给我点。”

    “我还要换肝呢?”柳依红嘲讽地说。

    “小柳,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柳依红把包从墙上的挂钉上取下来,一下拍到桌子上,然后指着一旁的椅子,对周炳言说,“老周,你坐下,咱们今天把话彻底说透了!”

    周炳言坐下来,眼睛盯着柳依红的包。

    柳依红也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老周,现在我就把《七彩花雨》的账目一一算给你听,你给我听好了!”

    周炳言看着柳依红,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

    “一开始的稿费是两万元,后来又拿了两万元的奖金,到目前为止,《七彩花雨》就得了这些钱,你不是说认识剧院里的好多人吗,你可以去核实。”说着,柳依红从包里拿出了她本来准备去买裘皮大衣的两万块钱。

    “老周,以前给过你两万,你不会否认吧,现在我把剩下的这两万也全部给你,”看见周炳言要上来拿钱,柳依红把手缩了回去。“但是,你得保证这是最后的一次。”

花腰 第三部分 花腰 第三部分(24)

    周炳言说,“好好,我保证!”

    “口说无凭,你得写个字据。”

    “好的,我写!”

    周炳言摸过桌子上的纸和笔就要写字据,又被柳依红打断了,“你等等!”

    柳依红又掏出包里的钱包数出一千块钱和那两万块钱一起递给周炳言。

    “《剧本精选》不是还要发表吗,这么着,我把这笔钱也提前付给你,剧本也就是一万多字,按千字五十算,也就是几百块钱,我给你一千,你不吃亏吧?”

    “不吃亏!不吃亏!”周炳言忙说。

    “那好,你写字据吧!写了字据,我就把钱给你!”

    周炳言开始写字据。写完之后,柳依红拿过去看了一遍,觉得还可以,就把手里的钱都给了周炳言。

    拿到钱的周炳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似乎是充满了歉意,就对柳依红说,“小柳,我真的是有难处,你千万别把我当成个无赖,以后我保证不来麻烦你了。”

    柳依红不屑地一笑,“没有啊,怎么会呢,你是堂堂的大编剧,怎么会和无赖划等号呢?”

    “都是因为你嫂子的病,哎!”周炳言感叹。

    柳依红冷笑着,希望周炳言快点走。

    “小柳啊,别记恨我,以后有什么活想着我点。”周炳言说。

    柳依红本来什么都不想说的,但不知怎么脑子一转就信口说道,“这活是棉纺厂的,听说有个女大款整天闲得没事就爱掏钱做节目,你可以直接去找她!”

    柳依红漫不经心地说着,一心想让周炳言快点离开。

    “女大款?她叫什么名字?”周炳言问。

    “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柳依红敷衍地说。

    见周炳言终于走出了屋子,柳依红赶忙跟出来把门猛地拉上了。

    “老周,你慢走,我去排练厅,就不送你了。”柳依红说。

    周炳言还在想着那个女大款的事,含混地应了一声走了。

    柳依红站在宿舍的门口,看着昏暗走廊里周炳言的背影。此时的她一点也没有料到,她信口说出的一句话,后来竟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水房里的水管还在滴滴嗒嗒地漏着水,走廊里很静。

    一缕光线透过布满蜘蛛网的水房的窗户投射在走廊里。借着那一缕光,柳依红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字据。

    32

    周炳言自从拿走了那两万一千块钱后,就再也没有来找过柳依红。

    所有的麻烦似乎都已经过去了。柳依红在轻松愉快的心情中迎来了和齐鲁南结婚之后的第一个阳历新年。

    她和齐鲁南之间还是那么的恩爱,彼此间从来都没有吵过嘴。两个人都想赶快要个孩子,可是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好几个月过去了,到现在也还没怀上。但两个人都不气馁,到了一个月中间的那几天,更是抓得很紧。

    自从与韩同轩大闹了那一场后,文青和柳依红的关系就不冷不热的。为了密切和文青的关系,有几个星期天,柳依红撇下齐鲁南,专门跑到文青家去找她玩。可是,结果却令柳依红很是伤心。她从文青脸上再也看不到以前的那种随意和坦诚,有的只是刻意被夸张了的热情和在意。

    这样去了几次,到后来柳依红就再也鼓不起勇气坚持了。她觉得这种见面很不舒服,后来索性就不去了。

    但她还是会时常给文青打电话的。电话里说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文青隔三叉五的插上一两句话,温温的很是缺乏热情。

    这样的电话打了几次,柳依红的自尊心受到了挫伤。到后来,就连电话也稀少了。但柳依红还是坚持着过些日子就给文青打个电话,她的确是不想失去文青这个朋友。但对文青究竟是怎么看她的,心里却是没了底。

花腰 第三部分 花腰 第三部分(25)

    到了元旦的时候,就传来了韩同轩结婚的消息。新娘是一个叫朱婕的医生。

    消息是文青在电话里告诉柳依红的。这是文青第一次主动给柳依红打电话。一看到文青的电话号码,柳依红竟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后来柳依红才知道,文青给她打这个电话,就是想告诉她韩同轩的消息。

    这个电话与友谊无关。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柳依红轻轻地笑了一下,心中的最后一点不安和牵挂也随之消逝了。

    文青在电话里对柳依红说起了吴爽的事情,替她叫屈,觉得她实在是很冤。

    柳依红不明白文青的意思,就问她是怎么一回事。

    文青说吴爽一直做着复婚的美梦,表现出了这么多年来少有的温柔。可韩同轩却一直没把朱婕的事情告诉吴爽,直到领完了结婚证,才把实情透漏给她。

    “男人啊男人,这就是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柳依红忍不住感慨。她的内心由韩同轩联想到了郭雄。

    文青说,“那天,我在大门口又碰到了吴爽,她两眼哭得通红,手里挎了个篮子,里面装了四只猫。”

    柳依红忽然想起了那次偷着去韩同轩家拷贝文件时看到的那只猫,就问,“哪里来得那么多猫?”

    文青说,“韩同轩收留的一只流浪猫下的崽,听说结婚后朱婕把那些猫都赶到了外面,韩同轩不忍心就打电话让吴爽来把猫带走。吴爽来了,把韩同轩和朱婕臭骂一顿,然后就挎着一篮子猫走了。”

    柳依红想起吴爽的那股子泼劲,就嘲讽地说,“骂了人,自己还两眼通红?是打人打红了眼吧?”

    文青说,“你不了解吴爽,我们以前一起住过筒子楼,其实这个女人心肠不坏,就是没有什么文化,脾气急,有什么事爱写在脸上。”

    “也许吧。”柳依红说。

    和文青谈过这些话的那个晚上,柳依红睡得格外香甜。韩同轩的感情有了着落,就意味着他不会再来找她的麻烦了。彼此相安无事,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从今往后,就可以安下心来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了。太好了!这样的日子真是太好了!清晨起来,柳依红站在阳台上悄悄地在心中感叹。

    不知不觉地,柳依红在阳台上的朝阳里哼起了小曲。

    齐鲁南走过来问柳依红有什么高兴事,柳依红把头一歪,诡秘地说,“不知道吧,这是优生计划的第一步。”

    齐鲁南面露喜色,以为柳依红怀孕了,“怎么,你怀了?”

    柳依红说,“这你就不懂了,现代优生学认为优生要从母亲的心情抓起,有良好心情的母亲才更有利于孕育出聪明漂亮的宝宝。”

    齐鲁南拥紧了柳依红,说,“放心吧,我们的宝宝肯定会聪明漂亮的。”

    柳依红当然也坚信这一点。她把双手插在自己柔软的长发里,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对着落地窗外暖暖的冬日,柳依红甜美地微笑着。

    幸福和平淡是轻松的,轻松的日子是无味的。而某种隐隐的危机和灾难又总是喜欢悄悄地隐匿在这种轻松和无味里。有时,一个偶然的意外事件完全有可能把原有的一切彻底击碎,让眼前的一切瞬间变得面目全非。

    这偶然的意外事件或许只是一种巧合,或许又是一种必然。在这种或偶然或必然的混沌世界里,又似乎昭示着某种冥冥之中的天意。

    自认为逃过了一劫又一劫,终于过上幸福生活的柳依红就碰到了一个这样的意外事件。

    这意外的事件无情地改变了一切。

    意外事件发生在元月的中旬。

    那天,天很冷。早晨,齐鲁南照样还是开着车把柳依红送到了歌剧院的门口。下车的时候,齐鲁南叮嘱柳依红,让她下午自己打车回去,因为他要到几百公里外的一个县里办点事,晚上极有可能赶不回来。

花腰 第三部分 花腰 第三部分(26)

    柳依红撒娇地说,“尽量赶回来吧,我一个人在家里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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