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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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腰-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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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喘息片刻,柳依红坐了起来,她对苗泉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可是最后一次!你要说话算数!”

    苗泉把柳依红又揽到怀里,呢喃着问,“姐姐能做到吗?”

    柳依红直起脖子,“我当然能做到!”

    “姐姐能做到,我就能做到。”

    “此话当真?”

    “当真!”

    “这可是你说的,你可记好了。”

    “姐姐,我记好了,我要睡了,明天还要演出呢。”

    看着已经进入梦乡的苗泉,柳依红恼怒地说,“告诉你,这是最后的一次!”

    演出那天,离开演还有半个多小时,柳依红就在剧院的大门口等着高大江他们。沈院长看见柳依红站在那里,就上前问她在等谁,柳依红如实说了。这一说不要紧,沈院长一下激动了。他说他们的歌剧高副部长能来看,那是大好事。柳依红让沈院长不要声张,她说高副部长今天来看戏不是工作,只是处于朋友的关系随便来看看而已。沈院长一再对柳依红说他不会声张的,说完,就匆匆地走了。

    沈院长刚走,高大江的车子就开进了剧院。高大江从车子上走了下来,崔诗人和黎诗人也从后面的车厢里出来了。柳依红忙上前去迎接。除了司机之外,车子上还走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干小伙。小伙手里拎着包,紧跟在高大江身后。柳依红认出来那是高大江的包,由此判断出这个小伙是高大江的秘书。

    只听高大江对那个小伙说,“小李呀,你就不用进去了,我和两位诗人朋友去看个歌剧,一会就出来,你就自由活动吧。”

    小伙子郑重答应着,停下了脚步,柳依红上前点头接过了他手里的高大江的包。

    一行人进场的时候,前一个曲目刚刚落幕,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正不咸不淡地响着。柳依红看到,沈院长正在评委席那边,挨个俯在评委们的耳朵上嘀咕着什么,嘀咕过之后,评委们就似不经意地扭过头来看。他们中有许多人是认识高大江的,就或摆手或微笑地打个招呼。

    刚找个地方坐下,前一个曲目的分数就报出来了:去掉一个最高分90分,去掉一个最低分86分,最后平均得分88分。又是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看来是成绩平平。

    幕布再次拉开,《七彩花雨》终于上演了。

    也许是由于高大江的到场,也许是因为剧本本身就富有魅力,这场戏大家都看得很投入,一时间,观众席上鸦雀无声。

    投入的观众似是感染了台上的演员,他们把整个身心都投入到表演之中,收到了非常好的戏剧效果。

    柳依红也是第一次完整地看这个歌剧,也被其中的剧情和优美唱段深深地吸引了。台上苗泉的表演更是令她想入非非。更多的时间里,她内心根本就不觉得这个东西是自己的,更像是在剧院里看别人的经典。

    一个小时的演出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全场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帷幕即将拉上,掌声的浪潮再次袭来,演员再次谢幕。柳依红看到,苗泉的目光已经在人群中搜索到了她,向她发出了迷人的微笑。

    一边的高大江这时对柳依红说,“小柳啊,想不到你还有这两下子,剧本也写得这么好。”

    一边的崔诗人也说,“分数肯定低不了的。”

    柳依红掩着嘴,小声说,“应景之作,登不了大雅之堂的。”

    黎诗人说,“小柳啊,回头把剧本传给我,我给你往《剧本精选》上推一推。”

    “那真是太麻烦你了!”柳依红说。

花腰 第三部分 花腰 第三部分(11)

    这时,台上的女主持又开始报分数了。显然,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异样。只听她用激昂的声音播报:“去掉一个最高分99。9分,去掉一个最低分98分,最后平均得分99。6分!这是迄今为止比赛的最高得分!”

    又响起一阵密集的掌声。掌声中,高大江一行人走出了剧院。

    柳依红跟出来送。分手的时候,两位主编诗人再次向柳依红约稿,柳依红笑着答应了。高大江则鼓励柳依红回去多用功,写出更好的诗歌来。柳依红也笑着答应了。

    一直目送着高大江的车子走远了,柳依红才又回到了剧院。刚进门,就碰到了沈院长。沈院长一脸的眉飞色舞。

    “小柳,你真有办法,多亏你叫来了高副部长。”

    “这与高副部长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如果那些评委不是看到了高副部长,能打这么高的分数?”

    柳依红说,“是我们的歌剧本来就好,所以他们才打了高分数,并不仅仅是因为高副部长来,才打的高分。”

    沈院长哈哈一笑,说,“好了,我知道了,这回是天时地利人和,我们都占了!”

    柳依红诡谲地笑问,“那院长你给我什么奖励?”

    沈院长说,“这个嘛,回去再说!”

    柳依红顽皮地冲沈院长笑笑,回到了座位上。

    心情有时是跟着声音走的。说话的时候是一种心情,不说话的时候,又是一种心情。此时,沉默着的柳依红又龟缩到那个自我的小世界里去了,刚才别人眼中的那个柳依红仿佛完全是另外的一个人。

    后面的一台歌剧已经开始。看着台上晃动着的人影,恍惚之间,柳依红感到这一切和自己是那么的遥远。

    28

    这是八月里一个难得的凉爽天。

    清晨的时候下了一场雨,到了上班的时候就停了。阳光和晨风都似被雨水洗过一般,清爽极了。

    上午八点半,棉纺厂张副总准时来到天龙大厦的一楼门口。昨天,她在电话里和沈院长约好了,今天一起来向冯子竹汇报进京调演的盛况。

    此时,张副总的心情也如这天气一样清爽。

    《七彩花雨》得了一等奖,张副总感到有些意外和受宠若惊。能取得这样的成绩的确是不容易。以前,对冯总为什么会扒心扒肺地帮助棉纺厂,张副总一直有些困惑和不解,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冯总希望把棉纺厂的企业影响制造出去,特别是希望通过活跃企业文化把棉纺厂的企业影响制造出去。这回算是做到了,不光得了一等奖,还上了足足三十秒的新闻联播。

    凭心而论,以前每次来天龙大厦找冯总,张副总内心都有些不自在,总觉得有种跟人要饭的感觉,有些个低三下四。今天的感觉不一样。她觉得,今天有一种急于见到冯总有话要和她说的欲望。

    沈院长从一辆出租车里下来了。看来他的心情也不错,一脸的皱纹笑得跟朵老菊花似的。

    两个人站在向上的电梯里,张副总说,“沈院长,你们剧院真是有人才,不光是戏演得好,写得也好,说心里话,这《七彩花雨》把我都给感动了。”

    沈院长含蓄地笑笑,说,“那是,我们柳依红柳编剧是得过全国诗歌一等奖的,上过‘艺术之路’,在全国都是有名的。”

    张副总说,“真是女中豪杰,改日一定好好和柳编剧好好聊聊。”

    沈院长说,“她呀,疯丫头一个,除了写东西没的说,其它干什么都不着调,前些天结婚了,等过完了蜜月才告诉我们。”

    电梯停在了18层,张副总笑说,“沈院长,这是文人气质,越是有才的人就越是这样!”

    说着,两个人就笑呵呵地走出了电梯。两个人原本就不错的心情,又因这交谈而变得更加不错。

花腰 第三部分 花腰 第三部分(12)

    冯子竹正站在窗前发呆。她的目光恍惚地游移在大厦下面的那一片茂密的梧桐树上。八月的树木,枝叶都长疯了,韩同轩上班的那座破败的三层小楼被彻底掩映在了一片绿色之中。

    在那一片混沌的绿里,冯子竹迷失了自己。

    在柳依红的事情上,冯子竹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棉纺厂第一台节目的不疼不痒,冯子竹把责任归罪到了自己的头上。她觉得完全是由于自己的疏忽大意,才得以让柳依红蒙混过关。两首歌词,太容易蒙混过去了,现在这歌词,就是大街上随便拉过来一个,也能瞎诌上几句。即便是韩同轩不给她写,她也可以很容易蒙混过去。

    按说,第二次是不应该有问题的。但柳依红依然过关了。岂止是过关了,还协助她又出了一把名。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冯子竹简直快要疯掉了。

    然而这种痛苦又是不能对任何人说的。因此,这痛苦也就欲加名副其实和折磨。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这么多年来,难道真的是自己小看了这个柳依红?她不光是会写东西,而且还是个多面手?

    冯子竹原来是这样设想的,不得不接歌剧的柳依红接了这个歌剧后就会去找韩同轩。同样没写过歌剧的韩同轩即便是想写也不会写的那么顺畅。但这个歌剧催得急,没给他留出来磨蹭的工夫。时间到了,拿不出东西来,身为歌剧院创作员的柳依红就会出丑,就得现眼。

    然而,就在这时,又传来一个惊人消息,柳依红舍弃韩同轩和一个叫齐鲁南的人结婚了,韩同轩因为柳依红的背叛气得发疯。这消息是林梅告诉冯子竹的,当时,她吃惊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缓过神来之后,冯子竹的得意就又进了一步。她认为,这个消息无疑是给自己的报复计划又上了一道保险。没有了韩同轩的帮助,柳依红会跌得更惨。

    冯子竹一直在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柳依红的出丑,等待着柳依红的原形毕露。

    可是,沈院长却告诉她,柳依红的歌剧完成了。

    冯子竹无法相信。震惊之余,她又想当然地认为即便是柳依红拿出来了,也必定是个糟粕之作,排练出来肯定会让人贻笑大方。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冯子竹把剧本要了过去。虽然是不懂歌剧和剧本,但冯子竹也没有看出太多的破绽和漏洞。

    最终,冯子竹又一次失算了。这歌剧不光是排练出来了,而且还到北京获了一等奖。

    获奖的坏消息冯子竹是从电视上知道的。欢快的迎宾曲中,柳依红正站在领奖台上,脸上带着灿烂妩媚的笑容,俯瞰众生,神定气闲。

    冯子竹关了电视,摔了遥控器,端起茶几上的一个茶杯穿窗扔了出去。小保姆慧慧被吓坏了,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躲到厨房里半天不敢出来。

    冯子竹开始反思自己,她觉得根本就是自己冤枉了柳依红。柳依红的确是从她手里夺走了韩同轩,但柳依红也的确是个真正的诗人和作家,当年的诗集《偶然》只不过是一次意外和偶然。

    冯子竹很懊恼。她以前绞尽脑汁费尽心机要惩罚的是假诗人柳依红,而如今,事实证明柳依红是个货真价实的诗人。如果是这样,她的那些仇恨和报复还存在吗?

    一时之间,冯子竹好像还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懊恼和沮丧也就是在所难免的了。

    秘书冯艺进来通报,说是张副总和沈院长来了。一听到这个消息,冯子竹的头就过电一般地响了起来。

    她真想任着自己的性子,把这两个人给骂出去了事。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个“请进”。

    张副总和沈院长一前一后笑着走了进来。

花腰 第三部分 花腰 第三部分(13)

    “冯总,这回咱们可是大获全胜啊!”一进门,沈院长就说。

    冯子竹尽量装出高兴的样子,指着一边的沙发,“两位请坐。”

    张副总刚把屁股放到沙发上,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说,“这台歌剧可是让咱们棉纺厂出了名了,省电视台要来和我们联合做节目,就连几个群众演员也让“明月亮”艺术团给盯上了,说是要请过去给他们当演员。”

    沈院长也不甘落后,有节奏地敲打着沙发扶手说,“关键是本子好,外加主要演员诠释的到位,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张副总看了沈院长一眼,不满地想,什么本子好?什么主要演员演绎的好?还不是想抢功劳!人家冯总感兴趣的是我们棉纺厂,又不是你们歌剧院,如果没有我们棉纺厂,你们诠释个啥?想到这里,张副总的眼神里就带了一丝轻蔑和不屑。刚想发作,又一想,自己的这种心态也不对,棉纺厂和歌剧院在冯总这里是一根绳上的两个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功劳他就是想争也争不去的。于是,张副总便附和着说,“就是啊就是,本子的确是个好本子,演员也都很出色!”

    冯子竹的笑有点僵硬和勉强,她又指了指秘书放在两位眼前的水,说,“喝水,两位喝水!”

    沈院长看了一眼张副总,眼神充满疑惑,奇怪,冯总怎么不接话茬呢?难道她不应该感到高兴吗?难道这不是她所一直盼望的结果吗?

    张副总也疑惑,冯总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就没有了往日的精神头呢?难道她是病了?抑或是碰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女人是最能理解女人的,这样一想,张副总就打算把想说的话快点说完,别在这里占用冯总太多的时间。

    大概沈院长也是这么想的,他说,“冯总,你看今后咱们再联合搞点什么活动?”

    “就是,有了现在的基础,再搞活动比以前方便多了,省电视台说了,要去我们那里做几期反应职工文化生活的节目,你说这事咱们答应吗?”张副总诚恳地问。

    沈院长忙补充,“电视台做节目,影响面大,我们歌剧院一定全力配合!”

    说完,两个人就都仰着迫切的脸殷切地看着冯子竹。

    冯子竹想笑,但却没有笑出来,一裂嘴,竟然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

    “冯总,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张副总关切地问。

    “是有点不舒服,昨晚睡得有些晚。”冯子竹只好说。

    “那你可得注意休息,身体是最重要的。”沈院长也叮嘱。

    张副总不甘心就这么走,又追问了一句,“冯总,你说咱那事?”

    冯子竹已经被逼到了墙脚,也就不得开口了,“最近公司里的事情有些忙,我身体也不是太好,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张副总和沈院长面面相觑,猜不到往日豪爽干脆的冯总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冯子竹从老板桌前站了起来,脸上虽然带着笑,但却俨然是一副送客的神情。

    张副总和沈院长明白事情已经无法再谈下去,既失落又满心狐疑地起身告辞。

    刚进电梯,张副总和沈院长就小声嘀咕起来,两个人都对冯子竹今天的态度非常不理解。

    冯艺送走客人后回到办公室,见冯子竹正木木地坐在那里,就说,“冯总,你这样做就对了,和他们有什么合作的?以后就这样,不要理他们。”

    冯子竹说,“你知道什么,你先出去吧,我想清净会儿。”

    冯艺讪笑着退出去,小心地拉紧了门。

    冯子竹的确是身体不舒服。不过,她的不舒服不是因为她的晚睡,而是由于她的胃。冯子竹的胃是让中药给害的。这种中药她已经吃了好久了,但她想治的病却依然没有丝毫的起色。

花腰 第三部分 花腰 第三部分(14)

    保姆慧慧不知道女主人为什么要天天喝这种苦药汤。每当她看着女主人被这种苦药汤折磨的面黄肌瘦的时候,就劝她不要再喝了。闻着满屋子的中药味,看着冯子竹喝药时的那种痛苦状,李晓阳也劝冯子竹不要再作践自己,说这病咱不治了。

    “瞎说,你不想治,我还想治哪!”冯子竹总是凶巴巴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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