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兰枢忽然微微眯起眼；锥生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菲尔斯站在窗前；蓝色的眸子直直地望向这边。
也是；玖兰枢的气息；怎么可能瞒得过菲尔斯。
“他……还好吗？”
锥生零一愣，意识到他在问自己；虽然看他很不顺眼，还是咬了咬牙回答道：“挺好的。”
“那就好。”玖兰枢依旧是平静无波的样子，声音平淡到近乎冷酷，顿了顿，他说道，“我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是cc和哥哥的女儿，埃丝特c布里塔尼亚。”
“布里塔尼亚？”玖兰枢愣了愣，眼睛微暗，抿了抿唇，扯出一抹略有些讽刺的笑，“原来他连真名都没有告诉过我。”
锥生零无言以对，面前吸血鬼伤神的样子让他觉得仿佛出了一口恶气，可是，心底有莫名地有些难过。
气氛就这样僵持了下来，直到菲尔斯出现在他们面前，略有些戒备的看着玖兰枢：“玖兰枢，你来做什么？”
玖兰枢面无表情地回看过去，暗红色的眼睛美丽而内敛，声音里透出时光沉淀下来的优雅从容：“抱歉，打扰了。”
话音刚落，吸血鬼高挑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海风吹过，除了风里蔷薇的花香外，再没有什么能够证明玖兰枢曾经真的出现在这里。
“锥生零，优姬很挂念你，有时间的话，回黑主学院看看她。”
最后一句话飘散在风中，令锥生零浅淡的紫瞳沉了沉。
优姬……
“这还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城堡的范围内。”菲尔斯望着他气息消失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睛，“大概是听到埃丝特的哭声了吧。”
“什么？第一次？”锥生零愣住，这也就是说……
“你从来没有感觉到吗？”菲尔斯瞥他一眼，冷笑一声，“他一直在附近，从我们定居在这里之后。虽然没有办法感知到他的准确方位，但是他一直都在附近三十公里的范围内。”
他果然没有放弃，即使鲁路修已经决绝至此。
不干涉鲁路修的生活，尊重鲁路修的选择，甚至亲手封印了鲁路修关于他的记忆，却并不远离。玖兰枢在鲁路修不知道的地方看着他，守护着他，即使从未出现在他面前。
锥生零抬头看着阴霾的天空，不发一语。
就要下雨了。
一年后的一天，像是感知到了什么，cc突然提出想要呆在一个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
“我想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可是，又舍不得我们的家。”
秋日的下午，鲁路修陪着她坐在午后暖洋洋的阳光下，看着高远澄澈的天空。听到这句话，鲁路修眼神暗了暗，随即掩下一切情绪，如常温和地笑着答应。
“好。”
当天晚上，除了菲尔斯以外的所有人离开了莉莉斯城堡，上飞机前，鲁路修和cc来送他们。
“你就好好地和鲁路修过二人世界吧，我们早就不该打扰你们了。”宫本安纪笑眯眯地调侃，鲁路修闻言笑笑，揽着cc肩膀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飞机起飞后，宫本安纪脸上不见了面对cc时的无忧欢喜，在数千米的高空流下眼泪，渡边优臣坐在她旁边，抿紧了唇，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
他们都知道，恐怕这一次离开，就是永别。
那个有着绿色长发的美丽女子，已经虚弱到连刚满周岁的女儿都无法抱起。
那么，明知诀别近在眼前，还能在cc面前如常微笑的lord，到底是什么感觉？
渡边优臣看着窗外的云朵，手指死死地掐进座椅。
“就剩我们两个了啊。”
秋日的到来将叶子染成了金黄的颜色，蓝天，高树，还有地上厚厚的金色落叶。绿发的魔女坐在其中，望着太阳轻声感叹，阳光并不刺眼，却仍让她微微眯起眼睛。
“也不对，还有埃丝特。”随即反驳自己，cc想起可爱的女儿，微微笑了起来。
“天凉，小心不要生病了。”鲁路修没有接话，伸手展开厚厚的毯子，仔细地为躺椅上的cc盖好，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手心里，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
“鲁路修。”cc看着他自然而然又熟悉无比地做着这些琐事，定定地看他良久，忽然开口唤道。
“什么？”
“足够了，鲁路修，”cc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却无比郑重的说，“你已经足够努力了，我……”
修长的手指虚掩住她的唇，面前的男人脸上已经不见了笑，深紫色的眼睛清透干净，是她千年来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
“……切，”cc没有再说下去，不甘心地撇撇嘴，“小鬼，你越来越不可爱了。”
放松身体躺下去，cc轻轻拍了拍宽大躺椅上身侧的空位：“鲁路修，陪我躺一会儿吧，阳光这么好。”
“好。”鲁路修如她所愿躺在她身边，用厚厚的毯子遮盖住两个人，伸出手在毯子下面将cc搂进怀里抱紧。
cc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在他怀里窝好，侧过头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听着自己枕着的胸膛里一下又一下心脏跳动的声音，觉得无比安心。
“鲁路修，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么？”
“不是给我geass的那次？”
“不是，是你刚到日本没多久，你和朱雀去玩的时候。当时我就在你们身后不远的树底下，身旁是很大一片太阳花。”
“倒是第一次听你说。”
“当然，本来都不打算告诉你的。”cc像是来了兴致，开始说起他们原来的事情，“我还记得当初我倒阿修佛德学院找到你的时候，你还为了骗娜娜莉摔了杯子。”
“那是因为你跟娜娜莉信口胡说，娜娜莉差点都以为你是我的女朋友。”
“切，总是你有理。”
“呵，说起来，自从你来找我以后，我一直都是睡在地板上的。”
“有什么不对吗？男人就应该去睡地板。”
“啧，任性的女人。”
“当然，我是cc嘛！”
………………
像是阳光太好，cc只觉得困意一阵一阵的袭来，眼睛渐渐有些睁不开，金色的眼瞳半开半闭，隐隐地感觉到揽着自己的手在一点点收紧。
cc弯起唇角，心下叹息。
这个敏锐的男人，是感觉到了么？
“鲁路修。”
“什么？”不同于微微颤抖的指尖，身旁黑发紫瞳的男人声音仍是温和自持的。
“即使我死了，你也要记住我一辈子。”
“……任性的女人。”
“嗤，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像是没有感受到身旁的人突然的僵硬，cc蹭了蹭他的胸膛，半眯着眼眸嘟囔道，“总是我遗忘别人，其他人我不管，只有你，绝对不许忘了我。”
这是我最后的任性了，鲁路修v布里塔尼亚，我希望在你看不到尽头的生命里，永远都有我的位置。
“……放心，忘不了你，魔王怎么会遗忘魔女？”
“嗯，那就好……鲁路修。”
“什么？”
“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感觉到身侧的男人呼吸一顿，cc像是完成了什么恶作剧一样，得意地微微勾起唇角。
“因为爱你，所以我很高兴。你不会像我一样，孤身一人走过千年的岁月，至少有人能够一直陪着你，至少，你不会像我一样寂寞。”
“这样漫长的生命，能够在最后认识你，能够由你来完结我的生命，我很高兴，真的。”
“……嗯。”
“鲁路修，我就要死了。”
意识已经有些模糊，cc隐隐约约感觉到腰间用力到几乎要把她弄疼的手臂，努力睁大眼睛，侧过头，想要再一次看清她最爱的那个年轻男人，那一双清透干净的紫色眼睛。
“最后，你能不能再叫一次我的名字？温柔的，体贴的，饱含心意的，喊我的真名。”
沉默。
cc听到耳边尽全力维持住平静的声音：“cc，你幸福吗？”
“我说过了哦，鲁路修，你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嫁给你的这段日子里，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她的声音轻到近乎听不到，金色的瞳仁仿佛要绽放出最后的光彩，脸上是鲁路修见过的，世上最美的笑容。
“还有埃丝特……鲁路修，你真的做到了，让我笑着死去。”
秋日灿烂的阳光下，cc看到鲁路修的眼睛，深紫的色彩一如初见，纯粹而又美丽，有着魔之子一般令人着迷的魔力。
她看到他的唇开开合合，唤出了她最希望听到的名字。
温柔的，体贴的，饱含心意的。
“鲁路修……能够遇见你，真的是……”
最后的发音连近在咫尺的鲁路修都已经听不到了，可是cc仍在笑着，在阳光下，幸福的微笑。
绵亘数千年的生命，终于画上了句点。
鲁路修沉默地将她用力揽进怀里，头深深地埋进怀里已经停止了呼吸的cc尤带着清香的长发。
“你这个任性的女人，魔女就这么抛下了魔王孤身一人，迫不及待地扑向梦寐以求的死亡了吗？”
楼上，仿佛知道失去了母亲的埃丝特嚎啕大哭。
“再见……我的魔女……”
cc死后，鲁路修将她和锥生一缕一起，葬在了骑士团总部离他最近的地方。骑士团年轻的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改变，依旧是那副温和深沉的模样，做着最正确的决断，带领骑士团创造中东战场上一个又一个奇迹。
只有他最亲近的人才知道，鲁路修兰佩鲁奇变了。
他愈发地深沉，鲁路修把自己的情绪死死地压抑在眼底的最深处，看起来温和内敛，却再也让人无从探知他的情绪，只有在他偶尔抱起埃丝特的时候，才能从他眼中看出发自内心的开心。
骑士团的气氛愈来愈古怪，除了菲尔斯和渡边优臣他们，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轻易提起公事以外的话题，而就连渡边优臣，也从不敢提起玖兰枢。
在东京黑主学院的日子仿佛是一场梦，没有人敢提及曾经和鲁路修无比亲密的那个，有着美丽的暗红色眼睛的纯血种吸血鬼。
直到五个月后，深夜仍在批阅文件的鲁路修被忍无可忍闯进办公室，企图把他劝去休息的渡边优臣强行夺走了手中的钢笔。黑发紫瞳的年轻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忽然开口问道。
“优臣。”
“什么？”
“东京是不是有个学院，叫做……黑主学院？”
轻轻的一句话，令king骑士团万能的副总指挥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渡边优臣张了张口，却没有能够说出半个字，沉默半晌，他将手中夺来的钢笔放到桌子上，垂下眼睛说道：“鲁路修，你该去休息了。”
鲁路修没有再问什么，从善如流地回房间休息。
可是渡边优臣知道，鲁路修的记忆，正在苏醒。
一个星期后，鲁路修突兀地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中，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从重重守卫的king总部基地里，不被任何人察觉地离开的。
“防御系统是他一手设计的，他当然能做到这一点。”渡边优臣看着房间里焦急的众人，抿了抿唇，“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房间里的众人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没等他说话，一直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们的菲尔斯忽然开口。
“鲁路修去了黑主学院……他想起来了。”
黑夜中的夜间部，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在夜色中格外妖艳而诡魅，透出一丝猎食者特有的残忍和邪恶。
今天是蓝堂英的生日宴会，金发碧眸的寿星却有些没精打采的，看一眼坐在王座上垂眸晃动着杯中红酒的玖兰枢，蓝堂英咬紧了下唇。
“英，你怎么了？往常生日都开心地像个小孩子，今天怎么不高兴？”架院晓拍拍他的肩膀，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顿了顿，蓝堂英还是低声说出了口，“只是想起了以前一条生日的时候，鲁路修、锥生零他们都在……”
架院晓一愣，转头看了一眼端坐在王位上的玖兰枢，也不由地叹了口气。
有人类的气息。
架院晓转过头朝脚步声传来的地方望去，随即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看向玖兰枢。
王座上的玖兰枢兀地抬起头，暗红色的眼睛一点点亮起，闪烁着不敢置信地惊喜——
黑发紫瞳的高挑身影走近，他走过的地方，吸血鬼们一个个惊愕地安静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已经消失了很久的人越过他们，一步步走向他们的王所在的地方。
鲁路修抬起头，漂亮的深紫色眼睛清透而纯粹，直直地望进仍坐在那里的吸血鬼的眼睛里，唇角带着玖兰枢最熟悉的，骄傲而又清贵的笑意。
“玖兰枢，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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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上一章还是美满幸福，下一章就是死掉神马的，一定很招打，所以我躺平任蹂躏……
完结倒计时~
110第一百一十章
夜间部的吸血鬼随着玖兰枢来到这个学校；建立了所谓的夜间部，他们仰慕着他们君王无可比拟的优雅，狂热地膜拜着他磅礴的力量；崇尚着他永远不变的从容镇定。
这是第一次；玖兰枢在他们面前失去了冷静和优雅。
手中的水晶高脚杯落地的刹那，他们高贵的王已经将黑发紫瞳的少年紧紧地抱紧了怀里。
脸上的表情复杂无比；不敢置信的喜悦充斥着那双永远静谧不变的暗红色眸子，双手在一点一点地收紧，像是怕弄痛了怀里的人；每个吸血鬼都可以看得到他每一个微小的动作中隐藏着的压抑和克制。
“鲁路修……”玖兰枢将头埋在鲁路修的颈侧，深沉而缓慢地呼吸，鼻息间是他最爱的气息；他能够听到血液在近在咫尺的血管中汩汩流淌的声音，那声音几乎要勾起他的食欲。
鲁路修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眼神扫过目瞪口呆看着他们的一众吸血鬼，还是咽下了到嘴边的话，身后拍拍玖兰枢的后背：“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玖兰枢没有抬头，只是收紧了抱着鲁路修的手臂，下一秒，相拥的两人同时消失在众人视线中，除了风中残留的蔷薇香气，再没有什么能够证明那两个人曾经出现的痕迹。
“这是哪里？”
当面前的风景不再因为过于迅猛的速度而一片模糊时，鲁路修看了看四周，典雅的装饰和布置，是一个处处沁透着欧洲中世界风格的房间。
玖兰枢终于放开了一直紧紧抱着他的手臂，可是一双眼睛却始终看着他，仿佛分离了太久，再不愿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这里是我家。”
“玖兰家？”鲁路修一愣，每次见面都在夜之寮，以至于让他都忽略了，眼前的人是拥有庞大产业的玖兰家主。
“嗯，这里不会被打搅。”
鲁路修点点头，房间内陷入了沉默，没有人率先开口，他们之间隔着整整两年的分离和遗忘。
“cc的事情，我听说了。”
鲁路修一震，抬起头。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从窗子透进来，在木质的地板上撒上一层银白色的光辉。玖兰枢站在离他不远处，看不清楚神色，只有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在黑夜里偶尔有一闪而逝的猩红光芒。
鲁路修抿了抿唇，黑暗无法阻隔玖兰枢的视线，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对方眼底因为听到那个名字而起的黯然。
“……那是她的心愿。”鲁路修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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