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让你这样十年如一日地牵挂忧心？是谁让你一向平静温和的眼睛泛起滔天回忆？你看不到我吗？我陪在你身边整整十年，我不要你的宠溺，我不要你近乎无条件的纵容，我只想你看着我。
不是透过我看着谁，而是真真正正看着我，这个站在你面前的女孩子，爱了你那么多年的女孩子！
鲁路修兰佩鲁奇，你知不知道，这个叫做克莉尔的女孩子——如此深沉地爱着你？你知不知道她无数次卑微地乞求你真正的看她一眼，而不是怀着不知对谁的愧疚怜惜，补偿似的宠溺纵容？
水光一闪而过，恰好被转过头的鲁路修捕捉到。
“克莉尔？”鲁路修担忧地轻唤，“怎么了？不舒服吗？”
克莉尔抬起头，掩下那抹水色，终是不忍心让他担心：“没什么，只是看你好像很烦躁的样子，有点奇怪。”
“不用担心，”鲁路修闻言勾起唇角，“一点小事，很快就可以解决了。”
“这样啊，”克莉尔看着他，绽开和平时一样的甜美笑靥，“那我就放心了。”
鲁路修看她那样天真可爱的样子，伸手疼爱地揉了揉她的长发，却没能看得到垂下头的女孩子悲哀的脸色。
陪着克莉尔说了一会儿话，看着她和埃尔维斯他们闹成一团，鲁路修起身走上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简洁大气的装潢，是菲尔斯的手笔。
鲁路修随手脱下外套，挂上衣架，随后重重地躺倒在床上。
很累。
不是身体，是灵魂。
手背覆上眼睛，遮挡住了窗外射进来的阳光。
娜娜莉，没有哥哥在身边，你还好吗？
为了得到娜娜莉的消息，他已经花了整整十年。一次又一次地寻找，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他从未放弃。执着地寻找可能漂泊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只为了知道那个令人心疼的孩子的消息。
已经这么久了啊，娜娜莉一定已经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呢？
无论变成什么样，灵魂一定还是纯净的白色吧？干净的，不同于他，已经被数不清的生命染成了血红。
阳光被放下的窗帘挡住，房间变得晦暗不明，鲁路修没有动，手背依旧覆在眼睛上。
身侧柔软的床垫下陷出一个弧度，一只冰凉的手拿开他盖住眼睛的手指，鲁路修睁开眼睛，菲尔斯精致的容貌在昏暗的房间中如同月神临世，湛蓝的眼睛一瞬不瞬的俯视着他。
“你来了。”鲁路修坐起身，倚靠着菲尔斯闭目养神。
“怎么样？看到那个人了吗？”菲尔斯毫不介意地贡献出自己的肩膀作为他的靠椅，“怎么好像……你的情绪很低落？”
“没有，但是我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优臣已经去查了。”鲁路修好像很累，声音低低的，仿佛没有听到第二个问题。
“鲁路修，”菲尔斯沉默一会儿，忽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个人……”
“我想过，”鲁路修打断他的话，“但是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因为恐惧结果而不敢去尝试，不是我的风格。”
“是啊，”菲尔斯轻勾唇角，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垂落在他肩头的墨黑发丝，“那样的话，就不是我认识的鲁路修了。”
昏暗的房间里，特意被压得低低的嗓音充满莫名的蛊惑力量。鲁路修闻言睁开眼，毫不意外地看到他猩红的眼睛。
“饿了吗？”鲁路修看他一眼，随口问道。
菲尔斯回应他的是愈发猩红艳丽的眼睛。
“喝吧。”
往他的颈窝靠了靠，鲁路修毫无防备地将白皙的颈子袒露在菲尔斯面前。尖锐的獠牙刺入肌肤，带来无法避免的痛感，但随即被獠牙上的毒素掀起的微妙的熏醉感替代。被纯血种吸血鬼吸血会带来一定的快感，很多人会沉浸在这样的快感中，渐渐因为失血而失去生命。
而鲁路修垂下的眸子里，深紫色成为房间里最绚丽的色彩，清醒无比，冷冽而平静，丝毫不见被蛊惑的迷离，仿佛无论什么都无法扰乱他的冷静。
房间里很安静，几乎能够听得到吸血鬼吮吸和吞咽的声响。
大约是饱了，菲尔斯拔出獠牙，眼光扫到少年沉静的眼睛，不由得生出一丝挫败感。
“足够了吗？”鲁路修直起身子，颈上的血洞已经消失，完全恢复了光滑的触感。
菲尔斯凑上去，伸出舌头，一点点舔掉剩余的血，轻笑：“多谢，My Lord。”
鲁路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多亏了你这样的身体，不然，你早就成为我的血系了。”菲尔斯不无遗憾地摇头，顺手拿出一件居家衬衫，递给鲁路修。
“你好像很遗憾？”鲁路修接过衬衫，换下刚刚染上血渍的衣服，随口问道。
“有点，那样我们就可以结成无法切断的羁绊了。”菲尔斯湛蓝的眼睛看不出是认真还是玩笑。
鲁路修瞥他一眼：“现在难道就不是了？”
“说的也是呢。”菲尔斯微笑。
午后的咖啡厅总是最受人欢迎的好去处。
醇香的咖啡，香味弥漫在整个悉心装饰过的房子里，杯口散发出的白色雾气会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和朦胧的美丽。
坐在角落的少年无疑是今天最受关注的客人。
他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简单的衬衣长裤和笔挺整洁的黑色风衣，简约的打扮更衬得少年满身清贵。精致的眉眼和白皙的面容，俊秀的面孔实在少见。尤其是那一双深紫色的眼瞳，纯粹的仿佛沾染着露珠的紫色藤萝。
玖兰枢推门进入的时候，正看到这如画的一幕。
几乎可以称之为美丽的少年安静地坐在咖啡厅一角，桌子上放着盛开的百合花和棋盘，少年独自坐在那里摆弄着棋子，目光沉静而安然。
同样吸引人注意的玖兰枢进入咖啡厅引起的骚动惊动了他，鲁路修抬起头，向他招手示意。
“玖兰会长。”
“兰佩鲁奇会长。”玖兰枢在他对面入座，看一眼桌上棋盘的残局，“抱歉，我来晚了。”
“没有，我只是没什么事情，提前到这里打发时间而已。”鲁路修微笑着说，“很抱歉，在你应该休息的时间约你出来，但是关于两校合作的事情，有些项目已经不能再拖了。”
“没关系，我能理解，”玖兰枢面色淡淡，“而且我曾经说过，欢迎在任何时间来找我，我不会拒绝。”
鲁路修没在这上面多做纠缠，点了点头，拿出一份文件：“这里面是一些近期就可以展开的活动项目详解，玖兰会长可以先拿回去看，有不妥的地方我们可以再商议。”
玖兰枢接过文件粗粗翻阅，反手将文件扣到桌上，鲁路修挑了挑眉，知道他定是有话要说。
“兰佩鲁奇会长喜欢国际象棋？”玖兰枢垂眸看了看面前摆着的棋盘，问道。
“还好，玖兰会长也喜欢吗？”
“业余爱好罢了。”
“机会难得，不如我们来一局，如何？”鲁路修直直地看着对方暗红色的眸子，眉一挑，眼睛里透出几分戏谑，但又好像无比认真。
“恭敬不如从命。”玖兰枢同样直视着他，应战。
黑白格子交织的战场，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玖兰枢看着对方捏在手中的黑国王，挑了挑眉：“走王？”
“王不身先士卒，属下又怎会跟随？”对面的少年唇角是运筹帷幄的笑意，杀伐决断，行军布阵，从来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有趣的见解，”玖兰枢轻勾唇角，同样拿起白国王，“我开始期待这场厮杀了。”
棋子和棋盘碰撞，发出轻响。
落子无悔。
双王相对。
王见王。
5第五章
“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你这样势均力敌的对手了，”修长有力的手指撑着额头，玖兰枢垂眸看着面前的棋盘，黑棋和白棋冰冷无声地厮杀着，暗红色的眼睛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令那双眼睛瞬间变得有些妖异起来。
“同样，已经很久没有人能把我逼到这一地步了。”鲁路修深紫色的眼睛也是了一贯的沉静透彻，隐隐的战意令他看起来倒多了几分这个年纪的少年应有的样子。
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的轻响，鲁路修拿起棋子，看着对方勾起唇角：“不过，也快结束了。”
黑骑士上前，吃掉了对方的马。
“是吗？”玖兰枢语色平静，面上更是波澜不显，推动棋子，黑骑士被白国王斩下，退出战场。
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终于，黑国王逼近。
“将军。”哒的一声响，棋局结束。
“好像比起防守，兰佩鲁奇会长更倾向于进攻呢。”玖兰枢手指一顿，不痛不痒地说道。
“攻击，难道不是最好的防守吗？”鲁路修微笑，拿起一旁的咖啡，刚准备喝下一口，却被修长的手按下了咖啡杯。
错愕地抬头，玖兰枢看着他，淡淡道：“冷咖啡喝了对身体不好。”
“多谢关心。”鲁路修从善如流的放下杯子，垂下了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和兰佩鲁奇会长对战，我觉得对你了解了不少呢。”
“同感。”
“我还有事，那么，就先告辞了。”玖兰枢看了看外面的日光，站起身，扬了扬手中的文件，“我会尽快和兰佩鲁奇会长联络，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我随时恭候大驾。”鲁路修同样站起身。
“最后，鲁路修，”玖兰枢看他许久，忽然绽开一抹莫测的笑意，“你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对手，我很期待。”
鲁路修面沉如水，平静的看着他，深紫色的眼睛过于澄澈，反而什么也看不出。
至净，至纯，至深，至沉。
玖兰枢转身离开，唇角的弧度没有丝毫下降。
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呢，鲁路修兰佩鲁奇，会是最好的对手。
那么你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克莉尔在镇子里的石板路上奔跑着，不停地转头朝四处看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她今天是请假出来的，刚刚走进一家商店，就好像看到一个很像鲁路修的身影在街角一晃而过。
想到最近鲁路修正和黑主学院商量两校交流合作的事情，他出现在这里也不是不可能，克莉尔更加呆不住了，忙抛开手中的事情，紧跟着追上去。
那个身影在街角一转就不见了，克莉尔急切地四处寻找着，专心的女孩子没有注意到，她已经离人群越来越远了。
街道愈发寂静，急促混乱的脚步声在巷道中产生巨大的回声，越发显得周围荒芜寂静，令人心慌。
女孩子被巨大的回声弄得心慌不已，更加急切地寻找着那个身影。
只要看到那个人，只要在他身边，自己就是安全的。
鲁鲁，你在哪里？
克莉尔环顾四周，只有自己一个人。
破败的房屋一角脱落，好像是邪佞咧开了嘲讽的嘴巴。自己的影子落在惨白的墙壁上，明明灭灭，更添了几分诡谲和不详。
鲁鲁，你在哪里？我害怕。
女孩子绿色的眼睛里终于充斥了恐惧，下意识地更加希望看到自己全心全意信任依赖的那个人。
长长的影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脚边，一点一点地接近着。
克莉尔僵直着身子，根本不敢回头。
身后的人影露出猩红的眼睛，和尖锐的獠牙。那双充斥着血色的眼睛里，满是渴望和疯狂。
危险在逼近。
“小妹妹，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会很不安全哦。怎么样，我送你回家吧，不过，你要……献上你的血！”黑影扑过来，带起一阵疾风。
克莉尔猛地回头，因为极度的惊吓而缩小的瞳孔映出极速接近的那个……披着人皮的野兽。
鲁路修！！！
克莉尔闭上眼睛。
忽然，身体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拥进怀里，淡淡的气息充斥鼻尖，突如其来的温暖迅速驱散了恐惧和不安。
克莉尔将自己深深地埋进这个怀抱，不知不觉流出的眼泪浸湿了对方黑色的笔挺风衣，纤瘦的胳膊死死地搂住他。
鲁路修……
她知道自己安全了。
从他将自己从战场上捡回去，从他温柔地微笑着向自己伸出手，从他让她感受到他的体温和那双手的温暖，她就知道。
在这个世上，只有这个人身边，会是她最安全温暖的家。
鲁路修冷冷地看着面前已然失去理智的LEVEL E，想起菲尔斯曾经说过的话，唇角不禁勾起冰冷的弧度。
“果然是披着人皮的野兽啊。”
怀里的女孩子颤抖的更加厉害，鲁路修拥紧她，将她护在自己怀里，看着对面吸血鬼的眼神已经如同看着一堆沙土，漠然冷酷。
对待伤害自己保护的东西的生物，鲁路修从来都是杀伐决断，斩草除根。
“又来了一个，今天大丰收呢，”吸血鬼声音愈发诡异，原本尚算俊秀的面容扭曲起来，在阴影中显得极为可怖，“你的血，比那个女孩子更加甜美呢……”
“是吗？想要的话就自己来取吧。”黑发紫眸的少年轻笑，说不出的蔑视和鄙夷。
吸血鬼依然被吸血的欲望折磨的失去了理智，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段白皙的脖颈，舔了舔唇，猛地发力扑了上去。
“去死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断送了吸血野兽的性命。
少年紫色的眼睛转瞬变成火红，瞳孔中心的奇异符号如火凤展翅一般摄人心魂，飞翔而出的，是绝不可逆的命令。
一旦出口，再无可逆转。
吸血鬼顿时停住脚步，猩红的眼睛缠绕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原本疯狂的神色变得更加诡异，好似提线木偶，勾起唇角。
“Yes；My Lord。”
下一秒，吸血鬼的手贯穿了自己的心脏，紧接着毫不留情地抽出，自始至终都带着奇异的笑。
少年看着这一幕，精致的容貌平静无波，无悲无喜。
怀里的身体僵硬许久，动了动，似乎想转过身来。
“克莉尔，别看。”
鲁路修将她按回怀里，声音温柔地好像她幼时为她讲睡前童话故事。
“脏。”
极致的温柔和极致的冷酷。
截然相反的态度，来自同一个人。
克莉尔默默地点头，任他拉着走向某个方向。
明明已经十年了，却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从未有过的距离感，深入骨髓的疏离。
克莉尔忽然觉得很累。
某个哥特式的尖角房顶，玖兰枢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沉默。
菲尔斯推开房门，鲁路修没有开灯，只就着暖黄的烛光看书，不过黑暗的房间并不能干扰到他的视力。
“她好像吓得不轻。”菲尔斯轻声道。
鲁路修看着手中的书，并没有说话。就在菲尔斯以为他没听到的时候，忽然开口：“帮克莉尔请假，让她在家休息几天。”
“恩，我会转告优臣。”菲尔斯走到他身边坐下，看了看面色平静的少年，叹了口气，“真是的，你明知道她只是想让你去看看她。”
“我等会儿会去的。”依旧是波澜不显的声音。
“鲁路修，你说你是无情呢，还是长情？”菲尔斯看他良久，忽然勾起唇角。
鲁路修没有说话，瞥他一眼。
“当初忽然捡回来一个孩子，把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明明平时那么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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