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打一个,哇!你干什么……“
“下面该我了。“
“切,算了,你快点。”
“知道了。真是,怎么你第一次玩就那么准,看我的——”
“打歪了,我来——”
“你——”
……
※
凤仙搂厨房
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厨房门嗵的被大力推开。玉飞气喘吁吁的道:“珊瑚姐姐,不好了,快看这个——”
粉雕玉琢的手掌上摊放着一卷明黄的卷轴。
是圣旨。
身在候府,这种明黄的圣旨珊瑚见多了,平时也不觉着大惊小怪,现下不知怎么却有些不安。
赶紧几步,拿过卷轴匆忙打开,越往下看,脸色越苍白,但神情倒还是镇定稳持。
待到玉飞结巴着却清晰的说出另一个消息,珊瑚不但脸色惨白的几近透明,身子更是一晃,人整个瘫软在地,竟是半天缓不过气来,深亮的眸子里满是惊惶。
精明沉稳的珊瑚何时出现过这种异常的情形!
玉飞惊愣。
随后赶止的玉虹踉跄倒地,坐在地上直喘气,一张小脸白的毫无血色。
※
……礼部尚书沈玉宇结党营私,勾结外贼,谋逆叛国,现收押其一族于刑部大牢,待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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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晚间吃饭时,该有的人数未变,该上的菜式虽较以往稍微逊色,例如这盘粉蒸肉惨白发黄,口感粘腻多油,想是蒸的过了,肉早已失掉原味,但总的来说还是可以下饭。
就是这饭桌上的气氛不对。
以往最安静的是颖依,每次吃饭都是头埋在碗里,菜也不动,就那么一颗米饭一颗米饭的往嘴里送,他吃的人不急,看得人倒是焦的慌。
最热闹的当然属玉氏兄妹,那两张嘴巴呀,从开饭都离桌,张张合合,一刻没停过,菜拼命往碗里夹,碗里堆的小山似的,眼珠子仍是咕噜噜望着桌上的饭菜,满是算计的生怕漏掉一丝好肉好菜。
典型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珊瑚还是象在府里那样,大半的时间都放在水云身上,哪样菜多吃了几口,马上多夹几块放在一边的盘子里备着,哪盘多瞅了几眼,立马夹一块放水云碗里,直嚷着她辛苦做的,多吃点……直恨不得把全桌的菜都霸了去塞进水云肚子里,好多长几两肉。
饭桌上的气氛在这种怪异的情状下,倒也不显得冷,反而洋溢着淡淡的轻松和温馨。
今天也依然是这样。
只是最安静的变成玉氏兄妹,最热闹的反变成颖依,珊瑚倒是跟平时没两样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菜到水云碗里……
疑惑的看了眼低头拼命扒饭的玉飞玉虹,再看了看一旁的珊瑚,水云停下筷子,蹙眉:“珊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颖依这时也发觉情况不对,跟着水云的目光看向他们。
玉飞玉虹毕竟是个孩子,一看到水云直愣愣的望向他们,偷瞄了眼脸色仍有些苍白的珊瑚,见珊瑚没开口的打算,也就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饭,身子左摇右摆,局促不安。
水云放弃问他们俩,反正没珊瑚示意,两个小家伙从不会乱开口,所以改用很诚恳很认真的眼神望着这种时候还往他碗里夹菜的珊瑚。
珊瑚扬眉看水云,神情平静的指着水云面前的饭碗:“你把这碗饭吃下去,我就告诉你。”
没有丝毫商量的口吻,却是完全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说着哄小孩的话语,噎的水云连到嘴边的甜言软语都没法出口。
无奈,咽口口水瞪着面前的饭碗。
晶莹剔透的白米饭,颗颗饱满。
鲜绿水嫩的青菜和澄黄的肉片,着实诱人。
就是……量多了点。
菜与饭的比率是3比1,整个儿绿油油的小山压饭。
再咽口口水,水云决定跟珊瑚打个商量,谁知珊瑚还没等他把头抬起来,就先一步道:“没得商量!”
水云哀叹一声,垮下肩头,认命的端起碗,深吸口气,拿起筷子就把饭往嘴里扒,不到一刻钟,碗已见底。
其实要在平时,珊瑚会劝着他慢慢吃,今天珊瑚却是以忧心忡忡的眼神望定他,目光里充满担忧和怜爱,跟她的年龄大不相符。
果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想到这里,心底有些忐忑。
啪——
“吃完了!”
碗重重放在桌上。
干干净净,甚至一颗米都找不到,要不是碗沿在烛光下闪着油光,真的以为是才刚从壁橱里拿出的新碗。
珊瑚也不多说,手一转,变戏法似的亮出一副明黄卷轴。
“你看了就知道了。”
水云在尚书府偶尔见过类似的明黄物事,知道它很重要,好像就是那世电视里经常见到的名为‘圣旨‘的东西。
展开卷轴,颖依也凑过头来看。
※
厅里的烛火一跳一跳,闪烁不定,晃的人心里也起起伏伏。
“哦,原来是要凤仙搂准备出戏目,到来年开春去皇宫演出。”
水云把卷轴推给越挨越近的颖依,摸摸鼓胀的肚囊,语气里尽是无所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害的我硬是吃掉那么大碗饭。”
“什么叫不是大不了的事情!这是很大件事,你知不知道每年开春,宫里会传旨一些出名的戏班进宫唱戏,被传到的戏班起码得准备两到三出班里最拿手的戏目,这是梨园里最高的荣誉,但同时也是最严酷的考验,哪个戏班要是准备的戏目不合那些主子的心意,就会一夜之间名誉扫地,永远别想在梨园立足,其实这些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会失了那些大人的支持,没有背景的戏班戏子,只有任人欺凌的下场。”
水云呆住,他倒没有料到还有这层内幕。
颖依仍然激动的晃着手里的圣旨,神色惶急:“以往凭我和潇湘的姿色和嗓子,再加上背后闵大人的暗中帮助,都是有惊无险的度过,现在闵大人失势,潇湘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排戏?而且圣旨上说明年开春的演出还有玉岚和弥炎两国的艺姬参加!就是说根本是三国间的暗中较量,凤仙班现今的局面去参加明年开春的演出,这不是等死吗?”
说到最后,颖依两手抱着头,显出水云从未见过的绝望和无奈之情。
珊瑚和玉氏兄妹注视着颖依的双眼,也有着了然和无奈,虽然他们没有真正在这行生存挣扎过,但是耳濡目染,他们也并非全然不明白颖依话里的严重性。
水云却是真的不明白,但看着颖依那么激烈的反应,那么绝望的压抑的声调,再想到潇湘,心里也沉重起来。
这么多天了,潇湘和平安到底去了哪里?
曾拜托珊瑚去打听一下,却没有听到任何消息,就好像他们一下子从胤城消失了似的……
还有那个新认的爹爹……
瞬间,水云心里有个决定,翻开桌上的圣旨又看了几遍,暗暗的计算一下,等到再抬起头时,眼睛里盛满了一种名为自信的光彩,嘴边恬淡的笑容,俊美无双的容貌更让望着他的人心底产生一股莫名的信任和依赖。
“按圣旨上所言演出时间是明年的一月中旬,现在是九月底,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三个月的准备时间,三个月准备两出戏虽然有些紧张,倒并非完全不可能。”
眼神灼灼,条理分明,说不出的从容淡定。
颖依抱住头的手抖了下,身子慢慢柔软下来。
水云接着说:“至于凤仙楼人手不足这层,解决起来也不难,我们可以去胤城边沿的贫穷地区收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经过严格的挑选训练,应该不成问题。当然戏班的顶梁柱还要颖依你来担当。”
说着眼波望向颖依,颖依此时已然镇定下来,挺直腰身端正的坐在椅子上,自然优美的坐姿,凝眸深思的专注神情,在在的吸引着人的眼球。
果然不愧是和潇湘并列齐名的人物,精彩!
颖依思考半晌,微微的点头,表示水云的话不假。
“没错,时间方面不成问题,至于人嘛?你的方法是可行,不过太费时费力,我们可以想办法从其他一些小戏班找些模样清秀,有点功底的人来训练。剩下的是戏目的问题,凤仙楼包括凝香,青云,梨园三大戏班每年的戏目内容都大同小异,以往我们还可以凭着服饰,头饰方面下功夫,这次凤仙楼经过这么大的变故,显然不能在财力上再跟他们比。”
水云听到这里,自信的扬起嘴角,拍胸脯保证:“剧本方面由我负责,我一定会写出你从未见过的内容。”
“剧本?”
“呵呵……也就是戏目内容!戏目内容。”
瞥到颖依疑惑的眸子,水云干笑几声,一句我现在就去写,匆匆避开颖依几人探究的眼,一溜烟的消失在浓黑的夜里。
※
“你们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没告诉他?”
厅里因为水云的离开静了下来,颖依凝视着珠帘外暗黑的夜色,悠悠的开口。
珊瑚自始至终都没出声,听到问话声,幽幽的叹口气。
“哧——你们不是凤仙楼的人,就算圣旨里写的立即查封凤仙楼,也不见得你会在意吧。”
大概是看累了,颖依收回视线,端起杯茶抿了入口。
珊瑚这时才出声,语气里有丝淡淡的嘲讽:“没错,凤仙楼的事与我无关。我在意的是我们家少爷。”
顿了下,接道:“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希望你不要在少爷面前有多余的动作,更不要说多余的话……”
珊瑚这时心底也有个决定:暂时不告诉水云尚书府被封的事。
有些事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麻烦……也多一份危险。
※
是夜,月光如水,风寒露重。
铃兰斋里早已安放了好几个熏火炉,屋内暖意融融,原来飘逸的白色,被珊瑚特意换成了清一色的火红,如火焰般的颜色,使屋子更现妩媚灵动。
水云爬在桌前已有两三个时辰,桌子周围的地上随处可见揉成团状的白纸,黑色的砚墨不知何因洒的桌上的诸物星星点点,凌乱不堪。
待珊瑚手捧着夜宵的托盘走进屋来,就看到水云一副愁眉深锁的模样,脸蛋东一块西一划的糊满了墨汁,连火红的深衣上都零星的有些黑点,象足一只大花斑猫,那模样别提多好笑。
好不容易忍住笑,珊瑚在桌上清出一块空处把夜宵放下来。
“云少爷,写不出来,明天再写也不迟,也不赶在一时半会儿。”
“啊——为什么没有圆珠笔,钢笔,要不铅笔也行呀,这毛笔软趴趴的,根本写不了字。”
水云实在是受够了用毛笔写字,他这两三个时辰本来早可以把剧本写好的,谁知这毛笔偏偏与他作对,横不象横,勾也勾不上去,一个字费了老大的劲写出来,已经占足了纸的一半,气愤之下,揉了重写,就这样写了扔,扔了再重写,重复到现在才勉强写了三页。
珊瑚虽听不懂圆珠笔钢笔是什么东西,但凑近看了水云的字,一下子全明白过来。
看那雪白的纸上寥寥几个字,歪歪扭扭,东倒西歪,横划太粗,竖划粗细不一,连五六岁的孩童写的都比这位少爷强,再细看,字……写的大体是没错,只是有些偷懒,象那个‘还’字从模样看是对的,就是少了很多笔划,想是写的烦了,总是瞧着别扭。
敢情,这位少爷只知读,不会写。
实在是忍不住,珊瑚从当丫鬟以来,第一次在主子面前放肆的大笑起来,郁积一下午的担忧烦躁瞬间烟消云散。
水云看珊瑚笑的开心,倒也不生气,晚饭时就见她神情不对劲,现在这个开怀大笑的样子反倒让他安心不少;再说反正在山谷时姐姐经常拿字的事笑他,他对此免疫,只是这剧本的事怎么办。
按自己这乌龟爬的速度来写,恐怕半个月都写不完一部。
唉————
“云少爷,要不我来写,你来念怎样?”
珊瑚擦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好心的建议。
“咦,好办法,珊瑚你真聪明。”水云听到可以不用自己写字,立马兴奋的起身,象征性的用衣袖抹抹椅子,一个请的手势把珊瑚让进椅子里坐着。
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水云随势捻起个珊瑚端来的小笼包放进嘴里,歪倒在旁边的软椅不急不缓的念起记忆中的著名川剧戏曲——白蛇传。
清脆动听的声音穿透窗门,穿透夜色,传进不远处树上的白衣人耳中。
※
黑色本来是夜晚的专用色彩,但白衣人眼瞳里纯粹深邃的黑却让夜晚汗颜失色,悄悄避开,只能在白衣人身边游荡。
寒风凛冽,鼓荡起白衣人身上如月华流泻的衣衫翩跹飞扬,偶尔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姿,偶尔挥洒出飘逸的风度。
先不论容颜,单是这份丰姿,这份风韵,足令世人迷乱。
※
“大公子——”
“走吧!”
“是!”
一问一答简洁之至,深思一层,便可发觉,白衣男子似是能摸透别人的心声……
只是……这语声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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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一阵清脆得鸟叫声,打破了宁静得黎明夜空。
果子上的露珠滚了几滚,轻盈得掉落。
静中之动,晨曦将至,美不胜收。
铃兰斋内,水云累的早已歪倒在软椅上睡沉了,安详的睡颜纯洁无暇,肩头的火狐抱住他白皙的脖颈,小脑袋靠在上面,时而换个舒服的姿势,也沉沉的睡了。
珊瑚揉揉酸痛的手臂,肩膀,手腕……毕竟是有武功底子的人,纵是一夜没休息,暗暗运气在身体内运转几周,精神也就恢复的七七八八。
屋内的火炉有几个早已熄灭,空气中隐隐流动着寒意。
珊瑚皱眉,靠近一探水云裸露在外的脸颊,果然温度冷的异常。
好在火狐当作围巾,阻挡了部分寒气,不然……
想到这里,不由有些埋怨自己大意,赶忙小心翼翼的把内力化为细丝,一点一点的输送到水云体内抵御寒意。
清晨的第一线阳光从窗口斜斜照射在他们身上,彷佛披上了一层浅色的薄纱,朦朦胧胧,竟有种无可名状的协调感。
日上三竿,水云才从好梦中醒来。
不是自然醒,而是被冻醒的。水云看看外面明亮的阳光,实在是不明白,自己的体温何以会低成这样,这都已经是中午了,就算是秋天,照常理来说,应该有些暖意,可……他却觉得好像整个身子浸在冰水中似的,连体内的血液流动的速度都似乎变慢了许多。
水云有种错觉,体温好像……越来越低……
正迷惑间,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本以为是珊瑚叫他起床,水云马上摇头甩掉脑中纷乱的思绪,免的珊瑚担心,抬头露出平常的笑容,待看清来人,不由讶然的长大嘴。
“颖依——”
不是因为他又一早来到铃兰斋而惊讶,而是他脸上的笑容。
一扫多日的平板呆滞,此时尽是难掩的兴奋之色,脸颊因为激动胀的通红,眉眼间是遮不住的惊喜。
水云见他这样先是一愣,随后镇定下来,心忖,不管他是为什么事这么兴奋,只要他不要再变成前几日的模样就好……遂开口:“你……”
颖依还不待水云问出声,一个急奔猛扑,紧紧抱住水云,连声重复:“太好了,太好了,想不到你竟有这般才能,我敢保证这出戏演的好,我们凤仙楼尽可重生。”
水云先被颖依突如其来的搂抱感觉大异,正要挣扎,听到后面的话倒是安下心来,反而是从颖依身上传来的温热稍稍缓解了刚才那流转在体内彻骨的寒意,也就压下挣脱的念头。
其实,颖依有这般反应并不出奇,想来是他看到了珊瑚帮忙写的那出《白蛇传》,不过水云心底暗地纠正,这出戏不是他写的……
珊瑚端着梳洗物什进屋来,一眼看见颖依抱着坐在床上的水云,以为他想对水云有不轨企图,顿时柳眉倒竖,手上的东西随便一抛,居然抄起墙角放着的扫帚,泼妇样的横挥过去。
颖依兀自沉浸在兴奋之中,突觉脑后风声大作,直觉的把水云揽在怀里回护着,一个巧妙的错身闪开去,回身见是珊瑚一呆。
就在这一呆的瞬间,珊瑚的扫帚已经招呼过去,嘴里还威胁性的大喊:“快放下我家少爷,凭你这等身份低贱的戏子还不配碰我家少爷。”
怀里的水云眉头一蹙。
颖依见平时文雅的珊瑚一幅泼妇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