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到底还是小了,秦煜维背上有伤,只好侧躺着,可是翻身都困难的沙发根本就容纳不下他,秦煜维更加郁闷了。
刘景也是和他赌赌气罢了,那里舍得真的放他一个伤患睡沙发。感觉得出来他的气闷,刘景在心里低叹一声,还是睡不安稳,翻身起来,在药箱里找了专治跌打损伤的药水出去。
看他可怜兮兮地躺在窄窄的沙发上,刘景再多的气也消了。
“秦煜维。”刘景走近他,推了推他。
“怎么了?”秦煜维明显还在和她赌气,语气冷冷的。
“把衣服脱了,我帮你看看。”刘景抿着唇,好脾气地和他说话。
秦煜维别扭了一阵,还是坐起来,缓缓地把睡衣脱了。
几乎是他的衣服才脱下来,刘景的眼泪就掉下来了。他的整个背部就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全都是拳头大小的淤青。
“怎么了?”秦煜维扭过头看到的就是刘景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一窒,连忙出声安慰她,“你哭什么,看着可能比较严重,可是根本就不怎么疼。”
刘景不想和他说话,瞪了他一眼,怒道:“你闭嘴!”
平息了一下情绪,刘景才指着沙发对秦煜维说道:“趴沙发上去!”
秦煜维也不敢再说什么,担心说的话又惹她生气,只好听话地趴到沙发上去了。
刘景将药水倒在手心轻轻地往他有伤的肌肤上涂抹按摩,虽然她已经很小心了,秦煜维还是倒抽了一口气,刘景听到他的抽气声,气不打一处来,下手稍稍重了一些。秦煜维忍着痛,努力表现出不痛的表情,刘景看他隐忍的样子更火大,下手越发地重了,秦煜维哪里想到她会使这么大的劲,情不自禁地哼了一声。
“怎么不装了?痛死你算了!”刘景的语气凶巴巴的。
秦煜维郁闷地闭着嘴,生怕自己的任何言语又成为吵架的导火索。
刘景到底不是那种心狠的女人,稍后的动作很轻,终于帮他涂抹好背部,又把他拉起来,仔细看了看,胸前也有几处淤痕,没好气地继续帮他抹药,抹好药后,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刘景放柔了声音,“把睡裤脱下来,我看看有没有伤。”
秦煜维见刘景语气好了不少,提着的心也放下来了,依言把睡裤给脱了。他的腿上也有不少青紫的淤痕,刘景叹了口气,认命地继续帮他抹药。
“好了,把衣服穿上。”刘景将药水的瓶盖拧紧,起身拿着他拿出来的枕头,“走吧,进去睡觉。”
刘景给了他台阶,秦煜维哪有不下的道理,忍着痛对着刘景扯了个微笑。
“得了得了,不要笑了,比哭还丑。”刘景受不了地打击他。
闻言,秦煜维收起笑容,万分郁闷地跟着刘景进了卧室。
“让你不要喝酒也是为了你好,本来胃就不好。这下好了,还被一个醉鬼暴打成猪头。”刘景看他连弯腰都有点费劲的样子,摇着头过去搀了他一把。
秦煜维很享受她紧张自己的样子,本来没那么疼的伤他却一直皱着眉,面对刘景的叨念也不言不语地保持沉默。刘景看他疼得话都不想讲了,毕竟还是不忍心,给他掖了掖被角,皱着眉问他,“还很疼?”
“不算痛。老婆你真好。”
“我当然好了,铺床叠被,免费的保姆嘛。”
“你是我老婆,你不是保姆。”秦煜维认真地解释。
刘景没好气地笑笑,看他睡妥当了,才躺进被子,语气稍显疲惫地说道:“以后不要再这样了,看你难受,我也不好过。”
秦煜维本来也不是那种莽撞的人,这样的事情也是事出有因,这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哪里还有下次?若不是对方是宋源,他哪里还会做这么离谱的事?这么多年以来想在他身上讨便宜的人,更多的时候他动动手指头的就把对方摆平了,哪里还需要自己亲自近身肉搏?
“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刘景早晨起来的时候仔细查看了秦煜维身上的伤,还是有些触目惊心。看他犹自睡得香甜,刘景恨恨地看了他一眼,本来打算要去拧他的手又缓缓收回来。
刘景轻手轻脚出了卧室,外面阳光正好,透过白色的窗帘洒满了整个客厅。刘景进了厨房,洗米,熬粥,煎蛋,不过短短一个小时,刘景就已经将早餐做好了,锅里的红枣绿豆粥已经完全熟烂了,碎在粥里鲜红翠绿一片,看上去就令人食指大动。
秦煜维是在浓郁粥香中醒过来的,他没有洗漱就进了厨房,从刘景身后探身向前,“好香。”
“怎么不多睡会儿?”刘景拍开腰上环着的双臂,踮起脚尖拿碗筷。
“我来。”秦煜维按住她的肩膀,伸手打开橱柜,拿出两幅碗筷。
“洗脸了没有?”刘景侧头看看他宿醉后憔悴的脸。
“唔,好像还没有。”
“那还不快去刷牙洗脸。”刘景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推着他去洗脸。
秦煜维厚着脸皮低头在她唇上啄吻了一下,才扶着有些疼的腰挪进浴室洗漱。
刘景被他吻得一怔,随即深吸一口气转身将粥盛好端出去。
这个早晨,两人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刘景不语,是因为她肚子心里还有一堆火,秦煜维则是看刘景脸色不怎么对,明智地选择避开火山。
吃过了早餐,刘景洗了手找出药水来,又仔细地给秦煜维抹了一遍,才又回去收拾餐桌洗碗。
秦煜维靠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弯腰认真洗碗的刘景,嘴角挂着明显的微笑,尽管身上的药水味恰好是他最讨厌的味道,此刻他也好心情地觉得这药水味其实并没有那么难闻。
刘景洗碗的动作很慢,心里恍惚地觉得自己再也不可以袖手旁观,她要找宋源谈一次。
刘景擦了手出来,就看着秦煜维懒懒地倚在沙发上,温柔地看着她笑,微微有讨好的意味。此刻的秦煜维太过温和无害,与以往的淡漠犀利相去甚远,刘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好了,不要再笑了,当心伤口又痛。”
听刘景的口气他就知道她气消了,探身过去,整个人伏在她的身上,脸埋在她的脖颈里,“刘景,你给我擦的这种药水臭死了。”
刘景象征性地推了推他的肩,“又不是香水,当然不好闻了。”
刘景伸手抚着他浓黑的发,心里被温柔地扯痛,“身上哪里还痛?”
“不痛,你昨晚给我脸色看的时候心很痛。”秦煜维声音闷闷的,呼出的气悉数喷洒在刘景的肌肤上,温暖湿热,刘景难受地推了推他。他却完全不为所动,还过分地伸手抱住她的腰。
“好了,快点起来,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在家好好休息。”刘景用了点力气才推开他,抓过他的手看了看他腕上的表,起身进卧室换衣服。
“大周末的,你要去哪里?”秦煜维毫不避讳地进卧室,站在刘景身后皱着眉问她。
刘景看他进来,脱睡衣的动作一滞,“秦煜维,出去。”
秦煜维嘴角挂着和煦的笑,伸手过去环住她光滑细腻的腰,手还过分地来回摩挲,“不要。”
刘景脸微红,转念一想也就懒得跟他计较这些了,将已经脱了袖子的睡衣完全脱下来放一边,拉开衣柜找衣服。
秦煜维整个人贴在她只着了胸衣的的裸背上,手紧紧地环住她的腰,刘景探身找衣服的动作一点都不顺畅,皱着眉侧头看着他说:“松开,我找衣服都不好找了。”
“不。”秦煜维从唇里溢出一个字,闭上眼将脸埋在她的肩上。
刘景无语地伸长了手将衣服拿出来,看他还是粘着自己不肯放手,刘景转过头看着伏在自己肩上的秦煜维,“你到底要干嘛?还让不让我换衣服了?”
秦煜维的头在她肩上左右晃了一下,淡淡地开口,“不想让你出门。”
“为什么?”
“我是伤患,你得在家陪着我。”秦煜维的语气颇为欠扁,他居然有本事把这种无理的事说得这么理所应当。
“快点放开,我真的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现在我才是你最大的事。”秦煜维的舒服地用脸在她温凉细腻的肩上来回蹭了几下,一副我是伤患我最大的表情。
“别闹,我就出去一下,很快就会回来的。午餐你想吃什么菜?我给你做。”
“你要去哪里?”秦煜维终于松开她,不满地问她。
刘景利索地穿好衣服,踮起脚尖吻吻他的唇,“去外公那里。”
刘景到咖啡厅的时候,宋源已经等在那里了。
“不好意思,久等了。”刘景拉开椅子坐下来。
“没关系,我也比你早不了几分钟。”宋源也是一脸的伤,却无损他的温文俊朗。伸手招来侍者,“一杯麦斯维尔,”他点完自己的,放下菜单看了眼刘景,“你呢?喝什么?”
“橙汁。”
看着侍者消失在一道小门里,宋源才把视线放在刘景身上,笑了笑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找你什么事,我以为你知道的。”刘景脸上没什么表情,她讨厌宋源的明知故问。
“哦,我知道了。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可是事已至此了,怎么办?”
侍者很快就将他们点的咖啡和橙汁送来,宋源微笑着道谢,接过咖啡轻啜一口,戏谑地看着刘景。
刘景接过橙汁却没有喝,捧在手里,“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阴魂不散?他怎么说也是你十几年的朋友。”
“是啊,我们是十几年的好朋友,你不过跟他好了一年而已,我们之间的事情,轮得到你来插手么?”宋源加重了那个“好”字,看刘景的眼神微微不屑。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满意?我们可以因为你的捣乱而混乱而不快乐,但是你呢,你会因为我们的混乱不快乐而过的舒心过得快乐吗?”
“哈,你在说绕口令吗?”宋源的语气不无讽刺,脸上温文的笑意却丝毫不减。
“本来以为你只是喜欢男人罢了,谁知道你会这么变态。”
刘景的语气很淡,宋源的温文有一瞬间碎掉了一些,但是很快他又神色如常了,“撇开我喜欢煜维这件事,我真心觉得你配不上煜维,你和你妈……”宋源惊觉自己失言,说了一半就停住。
“我和我妈?你想说什么?你什么意思?!”刘景当然听得出他口气里的轻蔑,她妈妈已经不在了,居然还要被人以如此不屑的语气提及,一瞬间刘景气极了。
“字面意思,就是说你和你妈一个样。”宋源从钱夹里抽出一张红色的钞票放在桌上,笑着起身就走。
刘景浑身发抖地起身追过去,“站住!你把话说清楚。”
宋源正在下楼,刘景却一脸怒火地跑过去揪住他的衣服。宋源十分不耐地抽回自己的袖子,却没料想她抓得那么紧,由于他用力过猛,刘景一个趔趄便从楼梯滚了下去。
宋源急忙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除了手术室里微微传出来的一点细微动静,病房外的走廊是一片死寂。
宋源斜倚在雪白的墙壁上,头微微偏开,眼睛一直盯着长椅的方向不曾移动分毫。向来温柔的脸上并没有除了静默以外的任何表情,那一脸令人怦然心动的和煦已经找不到任何痕迹。
秦煜维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俯下腰,双手合十抵在眉心,黑亮的短发妥帖地伏在颈窝处,从宋源的位置,他看不到秦煜维的任何表情,但是想必不会是轻松的表情。
青霉素的味道在走廊里浓一阵淡一阵地弥漫,秦煜维发现自己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厌烦这种味道。他在家里接到宋源的电话的那一刻,几乎无法站稳,伸出手撑在墙壁上才勉强阻止了自己倒下去,缓过神来了才记得要问医院的地址。出门的时候他失手将刘景头天买来的栀子花打翻在地,漂亮的一束花零散地落在他的脚边,冰冰凉凉的水浸湿了他的裤腿,微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冷静,她现在很需要他,他必须镇静。
在眼睁睁看刘景摔下去的那一刻,宋源就知道命运已经把他的那一扇门紧紧地关上了,并且永不开启。如果有谁比秦煜维更加希望刘景没事,那么那个人一定会是他。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那么那一个人对你的恨意一定是你最最不愿意看到的。可是当刘景摔下去的那一刻,他就清楚地知道他最害怕的噩梦来了,秦煜维一定不会原谅自己,他甚至会恨自己。
其实对付刘景真的容易多了,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对她下手,因为他太了解秦煜维,他们十年的情谊,无论自己对他做了什么他都不会记恨自己,但是他绝对不会容忍自己对付刘景。所以,他只对他出手,他并不是真的要置秦煜维于死地,他只是有些病态地觉得,他必须做点什么,否则秦煜维的眼里真的完全不会再有他,他做得越过分、越过火,那么在秦煜维心里自己的名字就会多停留一刻,就算他因为自己而苦恼也是好的,总比被当做路人来得舒坦,再说他也希望秦煜维可以离开刘景,他真的真的很不喜欢这个女人。
可惜,他动了不该亲手动的人。
从进了医院开始,秦煜维就没有开口和他说过一个字,他甚至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长椅上等待。秦煜维向来冷静,但是这一次,宋源从他眼神里看到了隐忍和害怕,要有多爱才会让一个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失控至此?宋源不得不向自己承认,他不希望刘景幸福,可是他更害怕秦煜维不幸福,秦煜维对刘景真的是情到深处,无可自拔了。
刘景到底哪里好了?
在他的眼里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个罪恶,他没有办法从她身上找到任何特别的地方,但若硬要说她特别,那么大概就是她特别让他不喜欢。
看到秦煜维彻底无视自己的存在,宋源当真是心如刀绞,如果他说这完全是个意外,他到底会不会相信?
他宁愿秦煜维狠狠地揍自己一顿也好过这样的视而不见。曾今,他们是那么合拍的最佳拍档,彼此的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什么,所以那时候他们曾带着“东晟”从低谷走向现在的广告界龙头。并肩的十年他从来都不觉得累,也没有想过到底值不值得,只是觉得为了一个自己觉得重要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有意义的,就算程然出现在秦煜维身边,他也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心痛,他甚至还想过等秦煜维和程然结婚了,他也不会离开“东晟”,他会把心里的那点心思深深地埋葬,一直到他死去。可是,刘景为什么要出现?如果她不出现,那么一切都会是当初的样子,他依旧是秦煜维把酒言欢的好兄弟。
秦煜维自然是察觉不到宋源在想什么,他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太过漫长。他觉得自己已经等了一个世纪之久,但是手术室的灯却依旧亮着。他忽然觉得不真实,明明早上还对自己温言软语的人,不过几个小时而已就躺在了医院。
手术室的灯终于是熄灭了,两个出色的男子在看到刘景被推出来的那一刻均是狠狠地舒了一口气。
秦煜维几步过去,宋源也跟着走近刘景。
秦煜维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宋源面前,宋源怔了一刻,回过神来,心底不断有苍凉感冒出来。
他,居然防备自己!
秦煜维用微微有些低沉的嗓音询问着医生刘景的情况,“她……怎么样了?”
穿着蓝色大褂的老医生把蓝色的口罩摘下来,用一贯平淡的口吻说:“没什么大问题,右脚踝骨折了而已,已经接好了,注意调养就行了,大概三个月后就可以拆石膏了。”
“还有其他地方伤到了吗?”听宋源说的,她是从楼梯上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