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坐,两条修长的美腿全露出来,大腿根在浴巾下若隐若现,听她当他的面说出那么私密的两个字,迟骋的脸上先有些挂不住了。也难怪,她昨天喝得烂醉如泥,自然什么都不记得,早晨在一个男人的床上醒来,正常的女人都会误会,她只是把他端下床,没有给他一巴掌已经算很有修养了。
“呢……戚小姐。”他别扭地开口,“我想我有必要解释一下,你昨天喝醉了,我又不知道你家的地址,所以……”
“我知道。”
“什么?”他惊愕地问。
她看着他,清晰地道:“我什么都记得。”有些人很奇怪,明明醉到连自己的行为都控制不了,醒来却偏偏什么都记得,戚无艳就居于这种人,所以她比别人痛苦,因为借酒浇愁的结果是后悔。
既然什么都记得,为什么用那种冷的足以冻死人的眼神看他?因为她的丑态被他看到了吗?
“戚小姐,你放心,昨天晚上的事,我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迟骋还不是那种卑鄙小人。
“哼!”她冷笑,“你以为我会怕你出去乱说话吗?你未免太高估你自己了。”
“呵!”迟骋偏头扬眉,笑得自嘲又无奈。原来人家根本没把他放在服里,倒是他多余了。是啊,戚无艳是什么身份,会怕他一个小小的驰骋吗?要是她不高兴,一句话就能让他混不下去。他敢惹她?不想活了吗?
他嘴角扯起一抹嘲讽,不知道是嘲讽她还是嘲讽他自己,“既然这样,您请自便,我去洗澡。”
他迅速走进浴室,“砰”一声关上门,落了锁,不是怕她会趁他洗澡的时候把他怎么样,是怕自己忍不住出去撕下她那张高傲的嘴脸。戚无艳,一个虚伪、自私、高傲、爱面子的女人,昨天晚上他还对她的脆弱心存怜惜呢,今天才知道他错了,大错特错,她这种女人,活该被男人甩,是男人就不会爱她。有哪个笨蛋会闲得无聊爱她来折磨自己?他那时当然不会想到,那个笨蛋就是他自己。
迟骋冲完了澡,才发现惟一一条浴巾被戚无艳拿出去了,可恶,真是自找麻烦。他只好忍耐着穿上脏衣服,打开门,戚无艳已经穿戴整齐,优雅端庄地倚在窗前,面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服装店的效率还挺高嘛。
听到门响,她回过头来,对着他的衣着皱眉,道:“洗过澡就应该换衣服。”
他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我想吗?小姐!浴巾你带出来了,难道你想我光溜溜地出现在你面前?”
她“嗤”一声笑出来。该死,迟骋懊恼地想,为什么他依然觉得她笑起来很灿烂?
她转回身去,语带笑意,“你换,我不会偷看。”
换就换,他是个男人,怕什么?
戚无艳听着身后悉索的衣物摩擦声,开口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你什么意思?”
她吓了一跳,刚想回头,一只大手按任她后脑,他急急地道:“别看,我还没穿完。”
她目光定在玻璃上,看上面反射的影像,这男人有一副健壮的身材,比起时下那些小白脸和排骨男有魅力多了。”我的意思是,我怎么说也欠你一个人情,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不太离谱,我都可以答应你。”
她把他看成什么人?虽然他开始注意她的确是有用心,那也不过想她送他一程而已,说得像所有事情都是他的阴谋似的。冲动的拒绝刚想出口,又硬生生地咽回去。她说得对,不管这件事是巧合还是阴谋,她总是欠他一个人情,与其让她小心谨慎地提防他别有用心,不如借此机会提出条件。本来他就有个提案想找她合作的,迟骋并不是空有骨气不要实惠的人。商人吗,想成功可以不择手段,送上门的机会为什么要往外推?
“那真是我的荣幸了。我听说‘实通’正在进行天然食用色素的开发研究,我手上正好有一个蔬菜生产基地,我想,戚总能不能考虑一下跟我合作?”
她转过身,盯着他,“你胃口不小。”
他笑了,笑得自信而坦然,“我只是请你考虑,又没有要求你一定答应。”
她因他自信的笑容而怔仲,最后点头道:“好,你找时间把资料给我,我派人评估。”
他夸张地行了个礼,道:“谢谢!”
戚无艳盯着面前摊开的报纸,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报纸上是一幅模糊的照片,一个被头散发的女人被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拖出酒吧。文章没有指名道姓,但字里行间都在暗示照片上两个人的身份,标题还醒目地写着:商界女强人酒吧嗑药,地下情夫出面摆平。这种小报专靠写花边新闻增加销路,平常她根本不屑一顾,但这次居然有人把报纸快递到她手上,接下来是不是要威胁恐吓加勒索了?
通话器的指示灯亮了,傅秘书的声音传来:“戚总,‘骏原’的迟先生来访。”
“让他进来。”
示意的两声敲门,迟骋推门进来,脸色凝重,将手上的东西直接放到她面前,开门见山地道:“戚小姐,我今天早晨收到这个。”
她淡淡地瞄了一眼,轻轻“哦”了一声,不做表示,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他的面部表情。
他先是惊异地扬眉,然后看到了原本放在她桌子上的那一份,了然道:“原来你也收到了。”他笑了下,“我早该想到,勒索你不比勒索我有价值多了?”
“哦。”她还是淡淡应声。
“就哦?你没别的想法吗?”
“想什么?”她将两份报纸一起丢进垃圾篓,用眼角偷偷观察他的反应,“如果每次有这种消息我都理,就不用工作了。”
他耸耸肩,“说得也是,是我大惊小怪了。说实话,我怕你以为是我搞得鬼。”
她不置可否地道:“难道不是吗?”
他瞪大眼叫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是我搞得鬼吧?”
她嘴角挂着笑,反问:“你说呢?”
他盯着她,她也盯着他,良久,一起哈哈大笑。迟骋扶着桌角,笑弯了腰,笑着笑着,戚无艳突然停住,还是以那种高深莫测的眼光盯着他。他收敛笑容,直起身,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你看我是那么笨的人吗?”
戚无艳的笑容多了点温暖,依然反问:“难道我比你笨?”
“你当然不比我笨。”他也没说她比他聪明,只是指着那两份被弃之如履的报纸道:“这家报社比较笨,你放心好了,我来摆平。”
“不用了,这些小事自然有人帮我处理。你的资料呢,带来没有?”
“带了。”他从公事包里掏出一叠资料,“这些是基地目前的营运状况和资产统计,另外我自己做了一份双方合作的前景预测,你可以先看一下。”
“果然是有备而来。”
“其实我原本就计划找你合作的,现在只不过比我预想的顺利一些而已。”
她大略瞄了一下预测报告,换上感兴趣的表情,指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道:“坐,我想你可以给我详细地阐述一下。”
时间在迟骋的侃侃而谈中过去,戚无艳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好像故意拖延时间,但是越听越觉得可行,最后两个人等于在激烈的讨论了。探讨接近尾声,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不好意思。”她转过摇椅,背对着他听电话,“嗯,嗯,很好,嗯……”她停顿了下,缓缓吐出两个字,“绞刑!”语气森冷得令迟骋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她切断通话,转过身来,温和地笑道:“报纸的事情已经摆平了。”
他好奇地问:“绞刑是什么意思?”
她轻松地道:“没什么,就是以后市面上再也见不到这家报社发行的东西了。”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好狠的女人。
她合上文件夹,道:“我该跟你道歉。”
他挑眉,无奈地笑道:“我猜对了,你真的怀疑我对不对?”
“嗯哼!”她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不得不怀疑,幸好你没有,所以我跟你道歉。还有你的西装,告诉我你的尺码,我赔给你。”
“不必了,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她打量一眼他身上的西装,摇摇头道:“我敢打赌那是你最好的一套西装。”
他默认。
“这样好了,改天我请你吃饭,顺便帮你挑几件衣服,还有你的公事包。想跻身上流社会,名牌包装是必不可少的。除非,你不想功成名就。”
“我当然想。”
“那就要花本钱。”
他点头,“明白,我等你电话。”
“好。”等他走到门口,她突然叫住他:“迟骋?我相信你会成功,希望我没有看错。”
他笑道:“希望!”
第四章
戚无艳当然没有看错,不只没有看错他的能力,也没有看错他的人。应该说,像迟骋这样有原则、有眼光、有野心又有分寸的男人越来越少了。幸运的是,她遇到了一个;不幸的是,她无法抓住他。上一次的办公室激情之后,他们之间就像隔了一层纱,明明薄得缥缈,伸出手指却捅不破,无奈地看着对方的影像在纱幕背后变得越来越模糊。不知道是不是多心,她总觉得迟骋最近在躲她,他们至少有三个星期没有见过面了。
寒流还没有过去,天气一日比一日冷,躺在空旷的大床上,没有他的体温,她只感到一片冰冷。他曾戏称她是冷血动物,因为她一到冬天就会四肢冰冷,总是赖着他宽大的手掌取暖,她知道,他暗示的另一层含义,是她在商场上的冷酷和精明。他也是商人,应该知道在商场上混出名堂有多难,何况她一个女人?她受聘于克莱姆家族执掌“实通”在中国的一切业务,看起来风光体面,实际上就是超高级白领,她拥有的那一点股份,连参加董事会的资格都没有,美国那边一声令下,她就得走人。要想坐稳这个位置,她就要不断开发、创新、扩张、赚钱。迟骋是拿自己的钱赌自己的命运,她是拿别人的钱赌自己的命运,他们两个不知道谁更幸运,谁更可悲。
戚无艳习惯地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咳咳”,讨厌的感冒,把她吸烟的乐趣都剥夺了。不吸烟,不喝咖啡,她无法想象迟骋是怎样排遣压力的。“咳咳”,虽然咳得难受,她还是继续吸着,烟,是寂寞女人的消遣。
“小姐,”李嫂在门外叫,“晚饭弄好了,你在房里吃还是在餐厅吃?”
“先放着,我现在不想吃……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音比鸭子还难听。
“小姐,”李嫂关切地问,“你感冒了?”
“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门外传来李嫂的叹气声,静了一会儿,是下楼的脚步声。
不用管,小小的感冒打不倒她,她只想静一静,休息一下。她累了,只是累了……
迟骋刚踏上楼梯,就听见卧室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李嫂在身后担忧地道:“小姐感冒了,但是她不让我管她。”
他了解地点头,戚无艳的脾气别扭起来,没人拿她有办法。他直接用钥匙开了门,看到她像个虾米一样躬身蜷在床上,按着胸口猛咳。他嘴角一抽,大步上前蹲在她身边,大掌罩住她的额头,心疼地唤道:“无艳。”
“嗯?”戚无艳抬起红肿的眼皮,看到他,直觉伸出双手揽住他的脖子,靠进他怀里,虚弱地叫:“迟骋,你回来了。”
他皱眉道:“你的声音哑得像破锣,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糟?”
“我没事。”她扯起虚弱的微笑,又是一阵猛咳,喘了几口气才平息下来,道:“小感冒,我吃药了。”
床头柜上的药板空了两个格,烟灰缸里躺着三四个烟头,他气得想掐死她,忍不住吼道:“你吃的药还没有抽的烟多,不想活了是不是?李嫂,帮小姐换衣服,我带她去医院。”
“哦。”李嫂急忙翻找衣服。
她偎着他撒娇,“我不想去医院。”
“没得商量。”他粗鲁地扯掉她的睡衣,接过李嫂递过来的毛衣往她头上套。
“啊!”她痛叫,“你扯到我的头发。”
“活该。”他嘴上回答她,手上丝毫没有减缓。三两下给她包了个严严实实,直接拿毯子裹着她抱起来。走下楼去,李嫂急忙拿了皮包追下去。
她窝在他怀里咕哝:“你好凶。”
他瞪她一眼,不说话,将她放在后坐,接过皮包,发动引攀疾驰而去。
她不甘心地爬上驾驶座靠背,拉他的耳朵,抱怨:“几个星期不见,长脾气了。”
他恶声恶气地道:“别说话,你的声音难听死了。”
“哼!”她刚想回嘴,喉咙一痒,又开始咳。
他分神回头看她,忧虑地问:“很难受吗?”
看到他黑亮的眸子里盛满担忧,她感到莫名的满足和安慰,心情大好地笑道:“还好,你看路。”
‘
迟骋脚下不断催加油门,恨不能在车顶加个警笛。
迟骋挂了号回到内科诊室,掀开诊疗区的帘子,正好见大夫的手拿着听诊器伸进戚无艳的衣服底下,在胸腔之间来回移动,吩咐:“吸气,吐气,再吸,用力深呼吸。对,再来一次。”什么烂医生,听个诊也要这么久,谁知道他是不是趁机占便宜。
那只讨厌的手好不容易拿出来,居然拍拍她的肩头道:“戚小姐,请你俯卧,我再听听后背。”
什么?摸完了前面还要摸后面?迟骋的脸更黑了。动来动去,医生的手终于识相地抽出来,他怀疑再多一秒他可能会冲上去扭断那只手。
“好了。”医生拍拍戚无艳的肩头示意她起身,后退一步回头,不期然对上一张杀气腾腾的脸,吓了一跳。看清楚是他,谨慎地笑道:“挂完号了?”
“喂,给。”迟骋将挂号单粗鲁地塞进医生手中,狠狠瞪他一眼,过去扶起戚无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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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被他瞪得莫名其妙,戚无艳拍着他的脸颊问:“怎么了?脸这么臭?”
“没。”他用高大的身体挡着她塞衣摆的动作。
她塞了一半停下,转身背对他道:“差点忘了,帮我把胸衣的钩子挂上。”
“什么?”他失声大喊,“你解开胸衣让他摸?”
她急忙捂住他的嘴,尴尬地瞄着帘子外面一致望过来的视线,用力拧他一下,嗅道:“你胡说什么?”
“没。”迟骋也知道自己这飞醋吃得没有道理,但就是忍不住。以往撞见她和别人约会他都能镇定自若,含笑上前打招呼,今天怎么了?可能因为事先没有做心理防卫。
她埋怨地瞪他,瞪着瞪着,“嗤”一声笑了,他在吃醋呢,就因为医生的手碰了她。虽然他那么大块头黑起脸来很吓人,但她从没觉得他像此刻般可爱。她踮起脚亲他一下,低声哄道:“别生气,回家以后我让你摸回来。”他看着她,自己也…笑了,真幼稚,像个毛头小子!
医生憋着笑将单子交给迟骋,“带她去透视。”
他尴尬地点头,拉着她急急走出内科,不出所料地听到身后一阵哄堂大笑。
黑漆漆的透视房间里只有医生的声音:“深呼吸,再来一前次。”
迟骋无聊地盯着仪器屏幕上那些黑白的慢慢蠕动的东西,听医生简单地解说:“你看,这是气管,这是支气管,这是左肺,这是右肺。”医生的声音嘎然而止,手指停在两块不明显的暗斑上。
迟骋警觉,刚想开口询问,就听医生大声道:“再深呼吸一次。”那两块暗斑牢牢附在肺叶上缓缓起伏。
“好了。”医生打开昏暗的小灯,声音完全正常,迅速地在透视单上签了一串字。
戚无艳一面系大衣扣子一面不经意地问:“没什么问题吧?”
医生一脸平静,“右肺有点发炎,把单子拿回去给诊疗医生。”
“哦。”迟骋接过单子,走到明亮的地方偷偷瞄了一眼。
戚无艳挽着他的手臂道:“我就说没事,你偏要折腾一趟,看什么呢?上面写了什么?”
“没什么。”他把单子在她眼前一晃,“医生的字全都像鬼符。”
她未在意,附和道:“就是,尤其是抓药的单子,我真佩服药房的那些大夫,怎么看懂的呢?”
他将单子紧紧攥在手中,握紧她挎着他的左手。刚才那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