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竣逸?”
“雨欣,你就要走吗?”
“今晚上你是主角,大家正高兴着,你招呼他们去吧!”
“雨欣,你为何对我总是那么冷淡,对竣邵却完全不一样,恐怕这世上只有你才不把我放在心上!”
“是吗?难道你是主宰世界的王,还是令人无比尊崇的圣人?都不是,你只是你,你孤傲,自负,不可一世,认为地球的转动只是为了你一个人。”
我是一个淡泊的人,而今却因他变得狂热不安。竣逸愤怒的眼神使我不愿意再刺激他,毕竟今天是他的生日,此时内心的强烈要求是——离开——离开。
“走,跟我走!”竣逸被触怒了,一只大手紧紧拉着我往回走。
“你想干什么?……”
“放开她!”雨轩有些清醒,条件反射般拉住妹妹的手,不让她被别人带走。
“好疼啊,你们都放手,好不好?”
激烈的挣扎是无用之功,两个大男生为争夺一个女孩拉拉扯扯的,反而引起更多人的注目。
‘咚’,有人倒地了,是我那喝醉的哥哥。
“各位,对不起打断一下。今天我有好消息告诉大家,我要宣布的是我终于在人海中找到生命的另一半——她。从今往后我只会专心对待她,不让她离开,她就是方——雨——欣!”
“我?”
“祝福你们!”
“她?”
“她?竣逸,你怎么可以这样?”
因为他紧紧的怀抱,我没有办法脱身。今晚上我特别,特别的开心,因为我收获了善良人对我们的祝福,张海的惊讶和愤怒,李雪的欲哭无泪…
(四)
这几天半夜我总是从噩梦中惊醒,额头几乎被汗浸染了,可能是因为抢夺了别人的幸福而受到上天的惩罚吧,更加害怕她不如往昔而不敢面对她。
今天,我终于还是决定去见她。
她依然像六年前一样站在窗边,依然张开双手抚摸那带有热气而又无情的雨,依然那么美丽动人,依然对外界无动于衷……她的大脑是空白的,所有的记忆都已经幻化成泡影,消失得无踪迹。这也许是她最好的归宿,没有记忆,就不会有痛苦和悲哀。可是,遗忘过去的人该怎样面对未来呢?
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沉湎于寂静的世界喧嚣的雨中,看到她那嘴角边的一丝满意的笑,谁又能忍心破坏她的美梦呢?突然不知道她是谁了,她是谁?
她是谁?与我有相同容貌的女子是谁?
“她是你的姐姐!”暴雨如利箭倾天而至,带来了上帝的声音。
姐姐?她是我的姐姐?
爱笑爱闹,又爱哭的姐姐?
不!
她不是我的姐姐!
“她是枫!”震天憾地的声音敲响了大地,是上帝最忠诚的仆人——雷公在传达主人的意愿。
枫?她是枫?
美丽又善解人意的枫?
不!
她不是枫!
“她是,她是……”狂风的战马嘶鸣突奔,它撞倒了我阻隔情感入侵的防护栏。
不要再撞击我啦!很痛,很痛,很痛啊!我知道啦,她是我的姐姐,她是枫,她是……
姐姐,我是雨欣啊,不对,我是欣欣啊,记得吗?
你忘了?不可能。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欣欣的妈妈是姐姐的姨妈,你还记得她吗?
不记得了吗?
你骗我,你明明在骗我!
你忘了欣欣,姐姐忘了妹妹,妹妹好心痛啊,你怎么可以忘记自己的影子呢?你连自己的影子都想忘记,你太自私了,太自私了,我恨你!
我是竣逸心中的枫的影子,是你的影子啊!你知不知道我也爱他,爱得好心痛。他的心里永远装着你,他用美丽的语言迷惑为爱痴狂的女孩,只为在她身上寻找你的踪迹,女孩的心受伤了也没关系,只能恨自己拥有与你相同的容貌。
姐姐呀……理解我,原谅我吧!姐姐,有时候,我真的羡慕你曾经拥有过他,羡慕到极点,甚至有些怨恨你,我真的不应该这样,对吗?
可是,我真的好期待他能爱上我——方雨欣,每次发现自己这样想的时候,我都难过极了,可是,另一方面,因为这种期待带给我无尽的幸福,可是,一旦想起你来,我就又被罪恶包围,陷入痛苦之中,这种想法给我带来多大的悲伤啊。
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吗?因为初恋的新芽在你留下的位置上萌生的,我真的真的好痛啊,姐姐……
……
滂沱大雨下有一个迷路的孩子,她撑着黑布伞,吃力的在泥泞的路上走着。四周空荡荡的,更增添了她的孤独和悲哀,她好像已经陷入迷茫和悲哀的沼泽中。
“回去吧,你未完成的使命在那座城市,他们在等你!”女孩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她挥洒掉所有悲哀的眼泪,机械地拿出火车票,慢慢的蹬上驶往远方的列车阶梯。列车轰鸣,它将载她回到残酷的现实世界中去,回到那个城市的那个寂寞的家,回到她爱的他们的身边。
她知道,如果没有他们,她不会走向毁灭自己道路;她也知道,如果没有他们,她就会无路可走而马上死亡;她更加知道,如果没有他们,她也会用自己的力量惩罚罪恶的人。
(五)
这边的天空没有下雨,太阳继续烧烤着这座喧闹的城市。
走出空调包围的车厢,我逃也似的跑回住处,直到冲了半个多钟头的冷水,身体才感觉到舒爽。如果能再睡个饱觉,绝对会恢复七、八成体力。
真不巧,刚刚才躺下一小会儿,就有人来叫门。我猜是汤妹,因为刚下车的时候我首先跟她联络过。虽然困乏极了,还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去给她开门。
“是你?……”
“怎么?我就不能来吗?”
她跟我基本上没有多少利益瓜葛,何必劳神理她!想到这儿,就顺手将门关上,岂料她的动作比我还快,一点也不顾及主人家的感受就直接闯了进来。
“人家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有何赐教,李助理?”
“在我眼里,你只不过是一个头脑简单,没有智慧的蠢丫头。我今天不是和你做口舌之争的,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才能离开我们?”
“‘我们’?才2个月,你们就感到害怕啦?聪明的李——助——理!”
“笑话,还不知道谁怕谁,你不要太过分,大不了鱼死网破!”
李雪将竣逸视为生命的全部依托,无形中被爱束缚了生命的活力,使得她慢慢的成为爱情的奴隶,愤怒已然使她和智慧断绝了往来。
“你有那份能耐吗?还是回家跟你爸爸好好商议怎么计划着再来和我比拼吧!我奉劝你最好不要来这个战场,我不想伤害更多的‘无辜’”
“方雨欣,你再有能耐也掀不起大浪来!”
“的确如你所说,可是你不觉得我毕竟是海里的一条小小的杀人鱼吗?不管是谁侵犯了我的领域,我都会毫无顾忌的狠狠的咬它一口。我想你也明白,在海里,只要流出少许的血,就有可能引来更大的敌人来攻击你们,即便我也不能幸免于难,我也不会后悔!”
“你,你太可怕了……”
“还有,下次开车再快些,不然人没有被撞死,反而留下什么把柄在我手里。这儿不欢迎你,请你还是快点走吧!”
李雪气冲冲的走了,面对这一闹剧我只能苦笑。爱为什么能迅速将精明能干,优雅的女人变成到处乱叫嚣的蠢妇人呢?太让人费解了。
早就知道李雪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料到她会主动上门被我羞辱,我自然知道她不是善类,但也不值得大费心神,还是好好的睡我的觉,明天……明天不是还要干体力活呢!
(六)
夜幕,严严实实的降临了!
旅途劳顿,加之大病小病不间断,身体相当的疲惫,所以躺在床上不久就睡着了,大概四五个小时之后才醒。
睁开双眼,发觉卧室门前有一团黑影移动,心中不由的紧张,如今的贼人竟然如此胆大,连主人家在屋内也敢来偷拿东西。曾看过一则报道,说是有个小偷入室偷盗,没有发现几样值钱的东西,看见主人家在呼呼大睡,气愤的上前给了主人两耳光,然后逃之夭夭了。主人醒来后才发现自己脸上有两个手掌印,家里少了些东西,才知道家里进过贼。那个小偷太没有职业道德了,如果碰上我他绝对没好下场。
“谁?不要鬼鬼祟祟躲着,出来!”
手心里没有任何防御工具,手机还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如果今晚上碰上个‘索命鬼’,我难道会死得甘心吗?
‘黑影’慢慢地走了过来,影子消失了,出现在我眼前是一个非常熟识的人,他就是外表冷酷,自负的家伙——张竣逸。
冷汗不再往外冒,悬着的心也落在了地上。“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来这儿干什么呀?”
“你这么干练的女子,还怕我不成?我来女朋友家里的目的被你刚才吓忘掉了,要不,你告诉我吧!”
“竣逸,有什么事情你现在快点说,我还想休息会儿!”
六天前的那次生日聚会上我成了他的女朋友,收获固然颇多,可见到她之后,我就非常后悔自己愚蠢的行径。哎,现如今,只有冷漠的疏远他,才不至于再多伤害一个人。
“几天不见,岂知你如此冷淡,你可知道这几天联络不上你,我有多担心你吗?不希望你是我生命里的一朵昙花,今世只有缘见你一面,然后你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天天晚上来你这儿苦等,希望上天见怜,让你回到我身边!”竣逸激动地紧紧搂着我,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
“说完了没有?要不要给你来点冰啤,让你冷静些!”
“雨欣,你太令我失望了。你明明知道我已经被你深深吸引,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为什么总是残酷的将我推开?……”他以为只要紧紧地拥抱就可以挽留任何他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他动情举动对我毫无作用,他拥抱的只会是我冰冷的躯壳,而我的灵魂早已经飞走了。
“对不起,我今天很累,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谈!”我努力地挣脱开的怀抱,把他往门外推。
“雨欣,难道我不能留下来吗?”
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竣逸,却知道一定要拒绝他,才能拒绝我早已背叛的心。“你以为你是我的谁啊?你以为你爱我吗?你依然留恋我身上拥有的枫的影子,求你快醒醒,不要再伤害你自己,也不要折磨我啦!这是我可以给你的最后忠告。”
“我说过,你是你,枫是枫,你是我的现在和未来。枫已经成为我最美好的过去,人不能总停靠在昨天,有时候也要展望明天啊!”
“你可以展望明天,你有未来。可是我的姐姐呢?她有的只是能站在窗边抚摸着天上洒落的雨,逃避着过去,她已经没有未来,你知道吗?看着她用双手托起雨时,我的心有多痛!我希望这一切都是假象,更希望她从未遇见过你,也许她现在正享受丈夫的疼爱,可是现在呢?她有什么,她还能拥有什么?”
眼泪再次不争气的从眼角划落。
“枫,你说枫,她还活着,她在哪里?雨欣,你说什么,她现在在哪……”
我的双肩被竣逸弄得摇摆不定,而我的心更加摇摆不定!我当然知道自己在笑,可我的脸却是麻木的,我笑他什么啊?
“对不起,对不起,弄疼你了吧?雨欣,我不知道这些,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也许我能……”
“你能怎么样?”我质问他:“你能反抗你的父亲,放弃你的财富接受姐姐做你的爱人,与她相伴到老吗?你什么也不能为她做,也不敢做,还是离开我家吧,离我远点!”
“雨欣,请你相信我,不要拒绝我,告诉我,她在哪儿?我要去找她,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要问她为什么悄悄离开?”
我的手臂和双肩遭到同等的待遇,可这一切比不上心的苦痛。“算了吧!离姐姐远点,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难道你还要她回想起悲痛的过去吗?在她遭遇不幸时抛弃了她,现在想弥补太晚了!”
将近七年,我的心中充满仇恨以及复仇的幻想,深陷于受伤害的情绪中,不能自拔,有谁拉过我一把?因为我太弱小了,必须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才不至于沉溺于怒火和仇恨之中做出错误的判断,所以我一直在等待,在等待好的机会。而今我才知道我错了,错在爱上了一个不应该爱的人,如果我无法从错爱中解脱出来,那么接下来我将会迅速毁灭。
“我不会告诉你姐姐在哪里,回去吧,告诉你的父亲,他错了,方雨欣知道枫还活着,方雨欣知道枫在哪里!”
“……”
看着平日里冷静、干练的王子,因为我的几句话而变得痛苦、自责,我是该高兴,还是该痛苦呢?王子脚步沉重,他缓缓地走出了我的视野,走远了。
(七)
不久之后张家上演了一幕父子争论的戏剧,一切都如我所预料的一样,只不过多了一个在黑暗中偷听的人,她就是竣邵的妈妈,一个同样在我和张海的战斗中受到伤害的女人。
“爸爸,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
“什么?竣逸,你平日里不会用这种责问的语气和我说话啊!”
“我在问你‘为什么要伤害枫’,到底为什么?”
张海听到‘枫’这个字,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不要期待他会害怕而大惊失色,他依然是他,他还是很镇定。“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今天怎么问我莫名其妙的问题?”
“爸爸,枫还活着,你为什么骗我说她已经死了,为什么要为了你所谓的面子去伤害我心爱的人,你这样做不是雪上加霜吗?”
“爸爸会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想想,她当年受污辱的事有很多人知道,如果她嫁入我们张家,我们家的名誉尽毁。你只想到你自己,根本不考虑这个家族的利益,我已经让她住在疗养院,不至于被别人抛在街上,算是仁至义尽了……”
“家族利益,难道亲情和爱情比不上它?我真不知道妈妈怎么跟你生活了二十几年!”
“啪”,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声音随着张海的手响在张竣逸的脸旁,张海有些失魂落魄,他这一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他爱的女人却不爱他,他怎么忍受别人,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不允许他对自己爱情的无情指责。
“竣逸,对不起!你告诉爸爸,是谁告诉你这些,是谁教唆你来毁坏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是谁啊?”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事实,她没有骗我,她没有骗我……”竣逸终于相信方雨欣的话了,他终于相信了。
“三年前,你把茜茜抱回家说她是我的女儿时,我就应该怀疑你对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为了这个家,为了妈妈、竣邵,还有你所谓的面子,我一直在忍耐,逃避着茜茜是我同父异母的这个事实。你辜负了我对你信任,一次又一次伤害我身边的人……”
竣逸的耳朵再也听不到张海的解释,他的耳际只有枫的呼唤“竣逸,竣逸,竣逸快来找我……”他要离开这个家,再也不要回来,可是他又该何去何从,他的家到底又在何方呢?
今晚之后,张家再也平静不下来了,因为一场正义与邪恶,善美与丑劣,生命与死亡的厮杀格斗展开了,所有谎言世界里的人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加入了这场战斗,都没有办法逃离。战争的结果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八)
午夜一点半,空调还在不知疲倦的运转,企图将夏日的炎热阻挡在室外,冷热空气交替凝结成一滴滴水珠,打落在楼下人家的雨篷上,滴落的声音很容易使人误以为是上天为干渴的大地送来了一场雨。
夏夜不宁静,人也很难得宁静。
竣逸喝得有些头脑不清醒了,一个平日里非常善于喝酒的人都醉了,可见的确喝了不少。他今晚上再次回来本应该是向我道歉,乞求我的谅解,但是我又能原谅他什么,他的错只是因为他是张海的儿子,他要为父亲承担一切罪过,他要默默承受心灵的折磨,所以当他拿着小薇的钥匙不声不响的开门进来时,我没有生气。
两个人相对无言,静静地喝着酒,生怕一丝响动破坏这难得的宁静。当二十瓶酒全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