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说什么啊!什么纯洁不纯洁……过得片刻,他终于回过味来——她是以为自己被迫同那女人共度一夜,怕自己想不开,所以来劝慰自己?
突然间,精灵有些想笑。若是换作别的人类这样说,搞不好他已经气得射出了冰冷的花箭。若换在毁容之前,他可能会误会对方的好意,将之视为可鄙的同情。但现在,赛菲尔结结巴巴说出这席话,他却觉得心中欢喜,隐隐还有一种感动——她是在乎他的,最起码,她在乎他的尊严和生命!
她还在说着……她的话有点唐突,有点语无伦次,不太像她平日疏离冷淡的作风,也不太像那个聪明伶俐的灵动少女,几乎带上了一丝关心则乱的味道。这样的赛菲尔很少见啊!精灵意识到这点,终于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溢出清冽的笑声。
“啊?”赛菲尔被精灵突然出的笑吓住了。她知道精灵的笑容有多珍稀罕见,即使在她面前,即使向她表白时,他也极少出这种——只能用“忍俊不止”来形容的笑。
然后,她明白过来——自己真是晕头了,精灵显然没事嘛!她想想刚才努力挤出的劝慰之语,不禁也笑了起来——真是太傻了,都是些什么胡话啊!
两人就在空空的大屋里对笑起来,让门口的兔人新娘几乎咬碎了牙。陡然,她大叫起来:“抢婚啊!大家快来帮忙啊,有人抢新郎啊!”
第八节 真实
尖利的声音划破夜空,大屋外陡然涌出许多兔人,潮水一般将那屋子围得水泄不通。赛菲尔扭头看看,轻笑道:“原来兔人的最大本事就是这个啊!怪不得妖狐说春药销路好……”
兔人部落虽然不像虎人狼人那样拥有强健身体,也不像妖狐那样拥有出众智慧,但他们有一个其他部落都羡慕眼红的本事——他们很能生!生育能力是兽人王国顶尖的,比起其他生育艰难的类人种族,兔人的繁殖力简单令人惊叹。在这里的部落只是兔人族群的一小部分,成员数量却多得让人嫉妒。
附近的兔人是新娘子早早埋伏下的,她不会让到手的新郎就这么溜走。凭借兔多势众,她要将这讨厌的人类女孩赶走!
放眼望去是一片长耳,粗略数数大概有五六百之众,赛菲尔微微蹙眉:“我不想伤害你们,请让我们离开吧!”
见她丝毫不把兔人放在眼里,新娘子将把牙咬得嘎嘣作响,心中又妒又恨——那永恒是她的,是她的,她绝不会放手!随着她义正词严的责骂,屋外的兔人也喧嚷起来,似乎在为她助威。但这数百兔人凶巴巴的吆喝半晌,却没一个敢上前的,只是牢牢堵住大门和窗口。
精灵淡漠的目光扫过屋外密密麻麻的兔人,轻道:“兔人都是些没胆的东西,不足惧。不过这屋子有古怪,我无法调用灵力。”
赛菲尔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为什么一向温顺胆小的兔人敢出头帮忙了。一是凭借数量多,二是以为他们的异能会被这屋子束缚!她不禁有些好笑,这帮长耳朵家伙打算用这屋子困她和精灵一辈子么?
“你,过来。”她微笑着。向那新娘子勾勾手指,“让我来猜测一下这婚姻缔结的经过。永恒被河水冲来被你发现,你趁他昏迷强行成婚,对不对?”
“我们的婚姻已经成立!这就是事实。你敢来抢我的丈夫,我不会放过你!”性格懦弱地兔人能做到她这份上,也算胆色出众了。赛菲尔明白这女子是不肯罢休了,便也懒得再劝什么——她可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我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赛菲尔一抬手,屋中突然被一大片雪白色填满。“喀嚓”几声爆响。那屋顶竟被生生崩裂了。屋外的兔人惊恐望去,只见一头体型庞大的巨大九尾狐正踩着满地木渣碎屑站在他们面前。狰狞无比的俯视他们,张牙舞爪、凶神恶煞、状若魔鬼!
赛菲尔冷冷的声音响起:“这里不能用异术,那就让我的灵宠陪你们玩玩吧!”
话音刚落,那巨大的白色凶兽猛然张开血盆大口,雷鸣般的声音震得兔人几乎晕眩:“好多兔子,好多食物啊!哈哈哈……”
“轰!”九条尾巴重重拍打在地面,大地都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兔子,我最喜欢吃兔子!”白色凶兽伸出巨大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贪婪地目光盯牢了面前的兔人。
这个魔鬼要吃他们!这是所有兔人心中唯一的想法。屋外数百兔人同时惊叫起来,撒腿就往外逃去。场间一派鬼哭狼嚎。兔人们哭爹叫娘,连滚带爬,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眨眼间,曾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大屋附近变得空无一人,除了那位瑟瑟发抖的新娘子。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能坚持不倒,赛菲尔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兔人了。
“你这个魔女!敢破坏我的天定姻缘,你一定不得好死!”
“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吧!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我。而在于他。”赛菲尔冷笑道,“他并不想和你结合,你又何必强求?”
精灵根本不屑和这兔人女子说话,冷冷看了她一眼,便和赛菲尔往外走去。女子还想痛骂几句,突觉上方洒下好大一蓬液体,将她从头到脚淋湿个透。她抬头一看,那巨型狐狸的血盆大口就在她头顶,正冲着她大流口水。它要吃我了!强自支撑的兔人新娘终于眼前一黑,昏死在地。“哇哈哈!”雪枫得意的笑起来:“原来装模作样地吓唬人能有这种效果!我太喜欢了!”——它终于开始祸害他人的腹黑之路了!九尾狐得意非凡。嘎嘎直笑。
“行了,以后有你吓唬人的时候,快走吧。”赛菲尔在兔人新娘身上摸出一包东西,回头嫌恶的瞪了雪枫一眼:“你给我记住。流口水不是吐口水。别弄得那么恶心!你看看,害得我手上全是你的口水。真恶心!表演也要有专业精神,否则会被人看穿的!”
雪枫收了大笑,郁闷的舔舔爪子,却不敢反驳。刚刚它为了表演“垂涎欲滴”,对着兔人狠狠喷了一大口唾沫,现在想来似乎有点表演过火,哪有流口水流那么多的?看来自己地演技还需要改进啊!雪枫这样想着,屁颠屁颠跟着主人跑开——还得向主人多多学习啊!
待这区域恢复平静,黑暗中闪出一张美艳娇嫩的脸。妖狐向导不知道什么时候折返了回来,盯着九尾狐远去的背影喃喃道:“装模作样的吓唬人?这只是表演?还怕人看穿?难道它的实力其实并不强,只是体型巨大了些?嗯,得赶紧去通知萨满大人!”
“那包里是什么东西?”在路上时,精灵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他直觉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看赛菲尔收起时神情诡秘,他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呃,是春药。”赛菲尔满不在乎的回答,“据说是妖狐族出产的最好春药,价格可是不菲呢!”
精灵猛吃了一惊,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你,你要这个,干。干什么……”
“不知道,反正先收着呗,以后说不定能用上。”赛菲尔的语气很轻松自在,精灵却打了个寒战,同时又有点疑惑,她怎么好像和惯常表现有点不一样了?
赛菲尔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没再说话,便也沉默的走了下去。她猜想精灵会有不解。也笃定他不会多问——涉及春药这种事物,精灵会比她更害羞。而她之所以拿走春药。不过是想告诉精灵,她其实是个狡诈心黑地低俗家伙,不是优雅含蓄的淑女,也不是高贵纯洁地伯爵小姐。兔人女子的言语和行为,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触动了她地心。她不愿利用精灵地感情,也不想再逃避下去,将部分真实的自己呈现给他吧!
会认清她地真面目吧,精灵他,会放弃那建立在虚假上的好感吧,大概……她心里暗暗想着。却又升起一股无言的怅然。追求完美地纯洁种族,就该那样完美的纯洁地存在吧……像她那样很可能“不得好死”的复仇者,何苦将这优雅一族的少主卷入纷争和灾难。可是,奇怪的,她心里竟有一丝不舍。她在期盼些什么呢?果然,还是太寂寞了吗?
“那里有动静。”精灵看着金发少女变幻不定的神色,终于出言提醒了一声,“我们需要……去看看吗?”
远方树林里影影绰绰有什么东西在动。赛菲尔微微点头。和精灵悄悄靠近那处。还未完全走至树林,便听见连声震天大吼,充满愤怒和凶戾,令两人心中一惊。
那声音,是夜琅!
两人飞身而入,赶到林间时,借着暗淡的火把光线,看清了面前情形。入眼便是一大片鲜血和满地破碎的尸体,数十个驱动蜥蜴的蛇人,几头挥眈眈的凶兽。以及——一头拥有银灰皮毛的巨狼。
夜琅在战斗中变身了!左耳上绿光盈盈地耳坠昭明他的身份,遍地支离破碎的尸体证实了他可怕的近战能力。但他显然也是强弩之末,必是经过长时间苦战,到现在已力倦神疲。强自支撑。
陡然。几头咆哮的凶猛野兽从斜刺里冲了出来,尖利的牙齿在夜色中泛着令人胆寒的光芒。显然对方也看出夜琅体力不支。便将手里所剩凶兽一股脑放了出来,只求一次解决!眼见夜琅脚步都踉跄起来,周围蛇人脸上都出残忍的笑意——这家伙死定了!
“呜……”巨狼仰天嚎叫,带着不甘和决然,似乎打定了和敌人同归于尽地主意。凶兽来势极快,眨眼间便扑到夜琅面前,近得他都能看见凶兽眼里贪婪的欲望——它们拿他当作势在必得的可口点心了!
恶风袭来,夜琅就地一滚,堪堪避过对方血盆大口和周围数只利爪。但他体力将尽,终于没能将攻击全数躲开,不知那头凶兽的利爪在他脸上划过深深伤痕,鲜血猛然涌了出来,令狼脸更显狰狞。
闻到对手身上的血腥味,凶兽们更加兴奋,低啸着在他身边绕圈,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可就在此时,一股令它们心怀忌惮的气息笼罩而来。黑暗中,一头雪白的巨型九尾狐在火光下渐渐清晰了轮廓。
凶兽们不安的挪了挪爪子,往后退了几步。蛇人们脸上也充满恐惧,他们绝不是这大家伙的对手!
赛菲尔站在白狐头顶,看着越来越近地巨狼,陡然扬声道:“那个带耳坠的家伙是我们的同伴。”她的声音陡然变冷,几乎是带着一种充满轻蔑地威势,居高临下地呵斥道:“你们竟然敢打他?!”
只是个小女孩而已,为什么会让人从心底里感觉发寒?仿佛有什么令人惧怕的东西,正在幽暗中生成着、逼近着。
精灵从未见过这样地赛菲尔,心头不由得狠狠跳动了几下。天生敏感的精灵能够触摸到空气里的某种不安,仿佛是来自死亡世界的气息,又像是地狱中灵魂的低语……他怔怔站立,将早已准备好的花箭都忘记了。
“去死吧!”冰冷而毫不留情的低喝响起,就像是宣判命运的主宰。
似乎在应和主人体内澎湃的灵力,九尾灵狐一口挟带着冰雪碎屑的冰息悄无声息的喷出,顿时在林间收割了数条生命。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九尾狐的冰息便开始疯狂肆虐,将这些没有结界和防御斗气的蛇人和凶兽彻底打入死亡的深渊。因为主人刻意的放纵,这一次,雪枫的杀戮显得格外血腥和彻底。
只是一瞬间,战斗就结束了,满地只剩死尸。赛菲尔慢慢扭过头,看着默然无语的精灵,目光幽幽。
我就是这样的女子,双手沾满鲜血,脚下是布满荆棘的死亡之路。你现在……了解了吗?
第九节 水路
淡淡的血腥味飘荡在林间,让素有洁癖的精灵几乎要皱起眉来。放眼望去,树林之中散落着碎尸、鲜血、乱石、冰渣……几支未熄的火把掉落地面,在墨色中耀出昏黄的色彩,也将金发少女的蓝色眼眸映得格外幽深清冷。那双亮晶晶的眼瞳,似乎蒙上了一层阴翳,叫人心中莫名生痛。精灵突然觉得惊慌,因为这一刻的赛菲尔是如此陌生而遥远,几乎像要脱离他存在的世界一般。
对视一眼,赛菲尔垂下头,收回了自己的灵宠,慢慢走到夜琅身边查看伤情。树林中一片死寂,只有力尽倒地、恢复人形的夜琅在沉重的喘息着。没有人说话,直到一个熟悉的清朗声音传来,沉默终于被打破了。
“赛菲尔,永恒,是你们吗?”旭天从树林另一方向走来,金发飘飘、神采飞扬,“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他望望面前的狼藉景象,浅笑道:“原来我来迟了!你们已经打完架了呀!夜琅他没事吧?”
“旭天老师,能见到你真好。夜琅没事,只是脱力昏过去而已,休息一下就会好的。”赛菲尔弯起嘴角,嫣然一笑——大家都没事,这就够了。
迎向旭天,她就别后情形细说一遍,连和妖狐萨满的合作企图都没有隐瞒。精灵远远站着,静静看着她。似乎到了今天,他才触摸到一个真正的赛菲尔。这个改变意味着什么呢?她是想暗示什么吗?他又陷入了迷茫。
到凌晨时分,三人带着昏迷的夜琅回到妖狐部落,和苏迪汇合。至此队伍总算重聚起来,旭天总算舒了口气。
转过身,见一位貌若天仙的美人含笑而立,眉梢眼角都带着淡淡粉色。艳若桃李妩媚非常。旭天心知这就是赛菲尔口中的“妖孽”,便浅笑着上前致意。其他人站在一边,看着这两人悄声谈笑,心里都升起一股异样的美感来。
那旭天丰俊如神、温润如玉,妖狐则娇艳似花、楚楚动人,两人站在一处,顿时勾勒出一幅绝美画面。赛菲尔微微撇嘴,暗暗腹诽道——祸水。这两位都是真正地祸水!别看面上笑嘻嘻,其实都是满肚子坏心思的腹黑男!
“我族各部落分地而居。散布蛮荒高原的各处。交换货物的集市都是流动的,并没有固定城镇,除了王城以外,那里是国王的居所。至于先知大人,据传她就住在王城附近的雷神山上,但很少有兽人知晓雷神山的具体位置,只有得到先知大人传召才会被像夜琅这样地护卫勇士带领进入。”妖狐娇声说道,“对一般兽人来说,要想得见先知大人,只能在每年的祭神庆典上。而今年情况却有所不同。因为老国王去世,新国王尚未选出,先知大人将于半月后在王城亲自主持国王甄选仪式。”
“但你说过,先知已经好几个月没面了,你怎么会知道……”
“我刚刚说地是一般兽人。我们萨满每隔一约会前往王城,向先知大人请教修行之道,同时汇报部落情况。你们应该已经了解,我族大多数部落都由萨满主导。族长只在对外交涉上独具权威。最近连续几月来,我都没见到过先知大人,情况的确有点不同寻常。”
“按你所说,半月后的甄选仪式如果先知无法到场,那么……”
“那么所有兽人都会知道,先知大人出事了!王国必乱!”妖狐眼波流转,盯住了旭天,“若你手中宝器在半月内送不到先知手上,一旦过了甄选日,那便也没用了。”
“你好像笃定宝器是先知救命用的?”旭天目光一闪。轻笑道,“你太小看先知大人,我觉得她索回宝器并不是为了自己。”
“宝器只有先知大人才能打开,现在猜测这个毫无意义。”妖狐不欲和他争辩。转了话题。“蛇人部落被人迷惑,成为你们的敌人。还不知道其他部落情况如何。你们此时北上去王城,搞不好路上处处都是一心抓住你们的兽人哩!”
“这个还请萨满大人多多费
妖狐捂住嘴,“咯咯”笑道:“不用这么客气,我已经帮你们筹划好一道北上的捷径。”他慢悠悠铺开地图:“为了半月后的甄选大会,我们部落会全员北上,相信还有其他许多部落也是如此。这个时候往北的各条大路上都挤满兽人,你们若想不被发觉,十分困难。所以我建议你们走水路,沿香香河往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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