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凯家里最厚的笔记本,里头满满当当的记得阿BEN说的每一句话,以及我对阿BEN的话的理解。所有的人都觉得我在复原。在零伍酒肆是没有秘密的,下到酒水员,待应生,上到他们的老板余凯、美丽,所有人都知道我那一丁点儿事,只是在这里,所有的人都对这样的事司空见惯了。看到我一夜骤变,有些人兴奋,有些人不屑,然而余凯的眉头却是一直皱着的。
我的手机重新开起来了,因为我妈找不着我就把电话打到余凯那儿去了。老太太还真是拿余凯当儿子了,好像照顾我是余凯理所应当似的,知道了我在余凯这里鬼混后,噼里啪啦的就给了余凯一顿骂!余凯跟我说,求求你了大小姐,你的手机要是再不开的话,老太太要来深圳揪我回去做酱了。其实我是真的不愿意开手机,因为如果没开手机,至少我心里还有一丝希望,自打重新开机后,我就时不时找上洗手间的借口看有没有杜伟的来电或短信。整整六天过去了,我每看一回手机每失望一回,我躲在洗手间里偷偷的哭,哭完后补一下妆再出来。
而那个时候,我在除余凯以外的所有人眼里都已经复元了。
五十八 无所适从(4)
毕开就是在我刚刚从卫生间里补完妆出来的时候走进零伍酒肆的。在他的身后,还有佰荷及易伟达。今天的佰荷终于挽住了的老易的手臂。看到他们三个人从外头走进来,我的鼻子酸酸的。所有人都美满了,我的爱情呢?
看到了我之后,老易跟佰荷几乎是同时走过来握我的手的。他们父女俩异口同声的跟我说谢谢。毕开在他们身后,笑颜绽放。
我们还是在后面悬有伊洛斯的画像的那张桌子上坐了下来。曾几何时,桑丽站在我后面说:“肖妍,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好笑。”
想到这些,我毫无先兆的沉默着。
佰荷说:“肖妍,桑丽的事,我听毕开说了,我觉得很抱歉。”
易伟达脸上也满是黯然。他说:“我,我没想到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又给她施加了那么多痛苦。”老易说话的声音很沉,像是在哀悼似的。我想起了二零零六年的夏天,桑丽躺在我的大浴缸里喊:“新民,新民……”
老易也许是在为他曾经的荒唐忏悔,然而忏悔不是爱,无论是我还是桑丽,我们谁都希望老易曾经爱过桑丽,但我们都知道他爱的是佰荷的母亲,青荷。
佰荷跟老易都同样很希望能得到桑丽的谅解,然而他们对这点一点把握都没有。只有我知道桑丽,她是那么的善良和单纯。
佰荷说谢谢我跟毕开不遗余力的帮助她跟她爸复合,她说听到桑阿姨的事后,觉得很害怕,她已经失去妈妈了,不能再失去爸爸。
佰荷说她现在知道了,不是自己的不能强求,佰荷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毕开一眼。佰荷说她从今往后要好好学习,帮忙她爸爸打理深圳的公司,佰荷还说她很想要交桑丽这个朋友,只是不知道桑丽会不会原谅她。
我仔细的看着佰荷,她穿着POLO的白色翻领T恤坐在我对面,没有露出八颗牙的微笑,却是那么的淑女。佰荷跟我说当初她老听毕开说我怎么怎么样的,她总是按毕开说的学着我,没想到却失去了自己。我笑着对毕开说:“毕开,谢谢你!”
佰荷她们走后,我一个人坐在伊洛斯的画像下。我想了很多很多。佰荷说她现在知道了,不是自己的不能强求。我轻轻的抚摸着手机上挂着的小木鱼,连佰荷都知道了不是自己的不能强求,那么我还在强求什么呢?然而,我还是没舍得摘下手机上的小木鱼,这些天我一遍又一遍的抚摸它,小木鱼被我抚摸的油光发亮。
余凯站在我身后说:“肖妍,你还是放不下。”
我转身看着余凯,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余凯,怎么办?余凯,你说我该怎么办?
可我却跟余凯说:“余凯,我想回去看一次,最后一次。”
这个时候,我并没有想到回碧水湾看看的理由原来这么容易找到。
那天晚上美丽说她要去香港SHOPPING,这是美丽经常做的事,并没有值得稀奇的地方。她说要拿我那个红色的大挎包配她的衣服,我也爽快的答应了。自打从公司离职后,我就连街都没有上过,包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我只是没想到美丽一下从挎包里倒出一串钥匙来,那是碧水湾的房子的钥匙。看到那串钥匙后,我才发觉我重回碧水湾看看的思想有多么的强烈。去看看曾经呆过的地方只是其次,想重新感觉一下杜伟的气息才是首要的,那是我唯一的可以不为人知的缅怀我们感情的方式了。我捡起那串钥匙对自己说,我只是要把这串钥匙送回去罢了。天知道我这样的理由有多么不堪一击,然而这是我唯一的理由,我死死的守住。
在我拿这串钥匙开门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这个动作会不会让我自己后悔,然而它却确确实实使我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走进房子的时候,窗户关的紧紧的,满屋子都是酒味。除了弥漫着浓重的酒味以外,一切跟我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不知道杜伟什么时候回来过了。闻到这些酒味,我心钝钝的疼。我走过去打开落地窗,让海风进来,卷走屋子里的异味。我站在阳台上,静静姚望着远远的海,默默的哀悼我跟杜伟的爱情。我知道这一次我不仅是回来看看,也是过来跟它说再见的,不强求,我也要有一个完美的结束。
然而连这样的一点小浪漫,都是不能如我所求。打开卧房门时,我像是被雷击中了似的,腿一软瘫倒在卧房的只打开一半的门上,木门的弹簧承受不住我的重量带着我的身体重重的摔到墙上,发出震天的巨响。
在此这前,我压根没想到我会看到这样的一幕!杜伟跟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女孩纠缠在床上,睡在我们黑白格子的床单上。杜伟像平时搂着我似的搂着那女孩沉沉的睡着。看到这一切,我眼前一片花白,霎时喘不上气来。杜伟被门砸出来声响惊醒,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我靠在门上。
“妍妍。”杜伟叫着我的名字从床上起来。
“啊~~~”我一看到杜伟赤裸的上身就发出刺耳的尖叫。我像是受到极度惊吓似的抱着脑袋使劲叫。杜伟这才发现他的床上躺着一个女的,那个人不是他的肖妍。
我沉浸在自己的叫声中,直到那女孩从我身边走出去,直到那时候我才像被抽掉了脚筋似的软软的滑到地上。
什么狗屁爱情,这就是我使劲全身力气去拥抱的爱情吗?
杜伟站在我身边可怜兮兮的说,妍妍,你听我说,妍妍……我用冷冷的眼光看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在我眼前越来越模糊,慢慢的失去焦点。
杜伟身上裹着床单,他的手一直悬在半空。我知道他想靠近我却又不敢靠近我,记得当初就在这所房子里,他说让我别拿别人握过的手碰他。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冷冷的笑,杜伟,你还敢碰我吗?你多么脏,多么脏啊!
悲哀在我的心里翻江倒海。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缓过劲来,我冷冷的对杜伟说:“杜伟,谢谢你让我看明白这一切。”我扶着墙站起来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我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从包里掏出钥匙砸在地板上。杜伟可怜兮兮的弓着腰站在卧房门口望着我。
走出那套房后,我的每一步都很无力,像是骨质疏松病人似的连骨头每个空隙都充斥着悲愤,这种悲愤让我全身虫噬般的疼痛,这种疼痛让我走的毅然决然,再也没有一丝留恋。
五十九 无所适从(5)
张艺谋曾经有一部作品,里头有一个片断曾被FLASH狂们做成各式各样动画,里头有一经典名喊就是:“安红,额爱你!”
记得有一回我跟杜伟趴在电脑前看动画,莫名其妙的就点到了众多有这句台词的动画里的一个。我们嘻嘻哈哈的看着,我突然装着很严肃的转过身问杜伟:“杜伟,你爱不爱我!”
杜伟笑着说:“你说呢?”
我咯肢他,说:“你好像从来没有跟我讲过哎,我就要你今天正面回答我。”
杜伟嘻笑着:“你不是知道的吗?那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他左右搪塞,就是不肯正面说爱我。
我故作生气的板着脸。
杜伟着着我嘻嘻的笑,说:“是不是你生我气的时候,我说这句话你就会原谅我?”
我很认真的看着他,然后点头。那天杜伟还是没有正面的说爱我,我也没有再追问。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是不是杜伟当时就觉得他会惹我生气,而且是很生气,所以才会那么问我的。
就在我掷下跟他共有的蜗居的钥匙的那个晚上,杜伟早早的来到了零伍酒肆。
杜伟来的时候,我正面无表情的在吧台给客人调酒。杜伟趴在吧台上,只要我一经过他跟前,他马上就喊:“妍妍……”我终于烦了,掷下调酒器就到后面的休息室去了,杜伟看到我走,马上就跟了上来,还好有保安挡住了他。
我在休息室找到余凯,我跟余凯说:“余凯,我看我还是回家好了,要是杜伟天天跑到这里来怎么办呀!”我并不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满脸烦躁。
没想到余凯听到我这么说,竟然激动的握着我的肩膀使劲摇晃我:“肖妍,你放下了?你真的放下了?”
余凯说的这句话把我沉淀在心底的伤痛又给搅起来了,不放下,不放下又能怎么办,杜伟已经跟别的女人睡到我跟他的床上去了。我像是被摇醒似的难过的喊了一声:“余凯……”余凯被这我迅速转变的神色给吓住了,忙跟我道歉。
我对着余凯的歉意,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这时候外头有人在喊:“肖妍,额爱你!肖妍,额爱你!”
听到这喊声,我的脑袋轰的一下大了,是杜伟在外头喊,是他!
保安急冲冲的推开门说:“肖姐,你那个朋友冲到台上去了,拦都拦不住。”
我推开余凯的手跑到外头,看到杜伟果然站在DJ台上,一只手跟保安推搡着,另一只手仍握着话筒不住的喊那句话。
我站在人群里,傻傻的望着杜伟。
杜伟,这次你是犯大错误了,即使你这样做,我也没法儿原谅你了,你知道吗?
杜伟终于被保安拉下来了,可是人群却把他拥到我的跟前,大家都学着杜伟喊:“肖妍,额爱你!”
杜伟涨红着脸跟我说:“肖妍,肖妍,你说过我说这句话你就会原谅我的,肖妍。”杜伟搓着手语无仑次的说。
“肖妍,我洗了,我洗干净了,我可以拉,拉拉你吗?”杜伟可怜兮兮的望着我,他的手被他搓的通红通红的。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霓虹灯在不停的闪啊闪啊!我心里不断的喊,杜伟太迟了,不是吗?杜伟,你为什么把我心里最后的一点安慰都浇灭了,现在还有什么能让我用来说服自己。
杜伟傻傻的站在那儿嘀咕那两句话,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梦呓似的。我也傻傻的站在原地却什么表示都没有。周围“肖妍,额爱你!”的喊声越来越稀疏,慢慢的淹没在音乐声中。所有人都在安静的等待我们最后的激情拥抱,也都以为我们最终一定会抱在一起。所有人,包括杜伟。然而我做不到,我已经做不到了,连在这样的时候,我脑子里都还在放映杜伟跟别人抱在一起的镜头,他是属于别人的,从来都是,却从来没有这一次让我知道的那么清楚,无数个没有我的夜里,他就是这样跟别人在一起的,我要如何忘记,又怎么接受。
我一直站在原地,泪水无声的滑落,打湿了我的衣襟。我就那么呆呆的站着,什么表现都没有,连抬手擦一下眼泪都没有。杜伟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也越来越迷离,他终于明白一切覆水难收了。
最后是余凯拨开人群把我从这无尽的尴尬中救走的,余凯把我从包围圈里拉出来的时候,我回头望了一下杜伟,他站在那儿仍在搓着手,显的那么无助和单簿。他真的瘦了好多啊!
那一整晚,我都坐在窗台上垂泪。余凯拿毛毯给我的时候,我吸着鼻子问余凯:“余凯,一切都结束了,对不对。”余凯看着我好久好久,然后点了点头。
六十 惩罚
我们都以为我跟杜伟的一切都结束了。
傍晚我准备要去酒吧上班的时候余凯说让我在家休息休息,我知道他是心疼我一夜没睡。可也只有在那种嘈杂的地方,我才能不老是去想那些过去的事儿。
走进零伍酒肆的时候,那些小姑娘小伙子都跑过来跟我说:“妍妍姐,你好勇敢哦,我们都支持你!”听到她们那么说的时候,我眼睛湿湿的,她们不知道,我不是很勇敢而是太不勇敢。可是听到大家对我的关心,我心里暖暖的。虽然零伍酒肆肯定不是最适合我的工作环境,可我还是扭过头跟余凯说:“余凯,我要在你这里上班!”
余凯点点头,说:“妍妍,你爱呆多久呆多久。”我冲着余凯笑了,我并不是无家可归。那天的客人很多,有一些是昨晚所发生的一切的见证人,很多人跑到柜台找我调酒,公
然的把调酒大师阿BEN晾在一边。我知道他们是想见识一下能公然的拒然穿着范思哲衬衫在大庭广众求爱的男人的女人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没有拒绝,红着脸却有条不紊的给他们调酒。被公司辞退后,余凯跟我说:“肖妍,你这样逃回去算什么!”是,我不能逃,这是我的因造成的我的果,该面对的我必须面对。
我只是没想到杜伟还是来了,在经过了昨天的尴尬之后。他走进酒吧时,很多在吧台等着我给他们调酒的人都掉过头去看他,看这个八封的男主角。我远远的望着他,这两天他想必过的很煎熬,我看到他步履蹒跚的走进来,竟然是宿醉未醒的样子。我的鼻子又开始酸酸的了,终于不敢再看他,默默的摆弄手里的酒。
杜伟走过来,趴在吧台上冲阿BEN喊:“小姐,来…来瓶轩尼诗。”
站在吧台后的人谁都没有理他,整齐划一的回过头来看我。
杜伟又喊:“小姐,来…来瓶轩尼诗。”
我倒了一杯苏打水放在杜伟跟前,那时候谁都没有想到杜伟并不去拿那杯水而是反手抓住了我的手。我愣了一下,然后拼命挣扎,这算什么,都分手了,他这样算什么。我使劲挣扎,可他的手像是钳子一样紧紧的钳着我,任我怎么挣扎也摆脱不了。我终于哭出声来:“杜伟,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杜伟的手一点松动都没有,他直直的盯着我看,仿佛是想要把我溶化了。我停止了无谓的挣扎,傻傻的让他拽着。我甚至在想:那一刻,如果可以海枯石烂多么好。然而迎接我的却是迎面飞来的一只酒杯,那只酒杯准确无误的砸到我的脑门上,然后落到柜台上,碎了。
我像是傻了似的愣在原地,等着血流下来,连喊一声都没有。那个时候杜伟像是一只发了狠的狼,眼里全是蓝色的光芒。他一把推开堆在他身后的人,一下就抓住了手还悬在半空中的女人的头发。这样的杜伟也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而在他手底下的那个女人惊声尖叫,拼命的喊放开我。杜伟一把就把她拉了过来,丢在我跟他之间。
“你闹够了没有!”这句话是杜伟吼出来的,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我站在柜台后面打了个哆嗦。杜伟手里抓的是晓云,他的妻。
“你闹够了没有,这么多天了,你闹够了没有!”杜伟的眼里全是怒火,这样的神情恐怕也是晓云没有见过的,晓云她惊恐的望着杜伟,嘴里一直在申辩:“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砸到……”
那时候血已经流到我的眼睛上了,我终于倒了下去。
六十一 惩罚 (2)
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白茫茫的,余凯坐在我的身边。
看到我醒过来,余凯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他说:“妍妍,医生说你只是皮外伤,你怎么会昏迷那么久。”
我满脸歉意的冲余凯笑,他不知道我只是不想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