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易总贵足登门有何指教啊!”看到老易那么放得开,我也故意笑着拿腔拿调。
“没有特别的事。”老易一下子收起了笑容,“就是来见见肖小姐,没想到两个月不见,肖小姐竟然这么苗条了。”
我没想到老易会那么说,稍稍顿了一下,笑着说:“这还不是为了顺应潮流啊!”然后马上转话题:“不知道你西安那头的工程进行的怎么样了?因为回公司后,项目就不是由我具体负责了,你要有什么建议或意见的话,都可以跟我提提。”
“没有。”老易想了一下说:“据西安那边说,这个项目四月底就该结束了。我来深圳后,也就不大管那边的事了。”
听到老易那么说,我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了,毕竟还是不大擅长说恭维话,再像刚刚那样你来我往的,我怕我的午饭要交公了。我不知道老易在想什么,没听到我的回话,他也在沉默着。挺奇怪的,不为公事,那么他单单的来一趟做什么?肯定不可能像他说的那样来看我的啊!就我这眯眯眼,瘦长脸有什么好看的呀。看到老易跟前的水杯,我终于找到话了:“易总,你喝点水啊!”
老易像是被我唤醒似的,点了点头,像征性的碰了一下水杯。然后说:“其实真的没什么事,只是正好闲着,所以来探望一下肖小姐你。只是不知道肖小姐能不能赏光,一起吃个晚饭。”
我本想找个理由拒绝的,本来最近所有的目光就都集中在我的身上,我真不想再起风波。后来一想算了,反正回到家一个人也度日如年,况且在西安老易也没少照顾我,这一回就当给艾米她们增加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得了。于是我点了点头。
“易总,你说个地儿吧!在西安多亏你照顾着,今天也让我当回东道主。”
然后等着老易说地点。让我没想到的是,易伟达竟然说了“雕刻时光”这四个字。听到这个名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我一下子错愕在那里。
老易看到我的神情,便问:“肖小姐,你怎么了?”
“哦,”我回过神来,“哦,没什么,只是奇怪您竟然也知道那个地方。”
“哦。”易伟达笑,“我也是知道才没多久的。”
“那就定那儿吧!”竟然在我的概念里,那是只有我跟杜伟去的地方,忘记了那只是个餐馆,是公众场所。“我晚上带上柳月,您见过的,上回一起去西安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不想一个人赴约,可能是因为吃饭的地方是“雕刻时光”。
“你,可以一个人去吗?”易伟达急切的问,“我有点事要你帮忙。”
听到老易那么说,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点头答应。
四十 流言(3)
有时候,真的觉得人生是一出戏。有时候甚至比电视剧更具有戏剧性。
踏进“雕刻时光”的时候,雕刻时光已经有了一点小小的变化,这个变化就是吧台的后面,原来只是一幅淡蓝色湖景的画布,而现在已经用一片片的岩石砌成一堵石墙了,不知道是不是着的色,岩石上凸现一道道或浅或墨的绿,像是真正的青苔。水流沿着墙上留出的深深浅浅的沟壑向下流淌,摔落在下面的小水槽,发出轻浅的碎响,别样的动听。我很惊诧于这样的改变,雕刻时光总能带给我丝丝缕缕往事的追忆。
想想其实变化也是应该的,算算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到这里来了。最后一次来,遭遇了佰荷。
我一走进厅里,就看见易伟达跟我招手。看来他已经等我很久了,并且一直紧盯着入口,否则不至于那么及时的发现我的到来。我心底里很是诧异,不是为了工作,还有什么能让这个年近五十的黄金单身汉猴急成这样。我姗姗的走过去,在易伟达的对面坐了下来。我发现他看到我坐下来,竟然轻轻的吁了一口气,他的表情,让我感觉在某个程度上,我可以做他的救星。
我抬手看了一下表,说:“易总,您怎么来的那么早啊!”
易伟达本来说要接我过来的,被我拒绝了,想想最近的风头已经够劲的了,如若他再来接,不知道这锅评论我的水是不是该开了.我告诉他我有车,可以自己过来。只是约好的是七点,还会儿离七点钟还有十分钟呢?他就迫不及待了.
老易故作镇静的喝了一口水,然后说:“恰好没什么事,就早点过来了。”
我在心里直笑,我发现人都特别能装,而且常常以为自己装的很到位。其实是个明眼人都早看出易伟达的焦急了,他却偏还是要故作一下深沉。这种事见多了,也就觉得无所谓了,我只是很好奇谁能令我们老易同志如此紧张。
“我们叫点吃的吧!”我招了下手,叫来待应生。
“易总,您看要吃点什么。”我打开菜单问易伟达。老易明显的对吃什么不感兴趣,只是出于礼貌还是装着很认真的看了一下菜牌然后对待应生说:“我就要这两个吧!”我看了一下老易点的菜,就又加了两个,算是完成了这道程序。
打发走了待应生,我坐直了身体,正儿八经的说:“易总,您找我有什么事,你说吧!”
易伟达从一开始就急急慌慌的盼着我来,这会儿却好像有点难以开口似的。我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的喉节上下跳动,我差点没笑出声来。
看着易伟达正经八百的在那儿蕴酿半天,最后问我一句:“肖小姐,我这样不会太突兀吧!”
我一听差点没窝到座位底下去笑,不还什么都没跟我说呢,就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冷不丁想到柳月在西安时跟我说的那句话,把我吓出一身汗,该不是柳月一言中的吧!还好老易同学又说了一句话,把我即将出窍的灵运魂按回我的身体,他老人家说:“即使你会那么觉得,我还是得问你,你认识佰荷的吧!”
“佰荷?”我听到这句话,实在觉得太惊讶了。他跟佰荷有什么关系,他不会是替佰荷求我别告她的吧,可似乎这会儿要告也过期了呀,杜伟都已经恢复的看不出一丁点痕迹了。那……
易伟达看到我满脸的不解,忙解释:“我听佰荷提到过你,所以我想你们是认识的。”
“哦,那怎么了?”
“肖小姐,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她,近来我一直都找不到她。”
“我跟她也不熟啊!我想我大概帮不到你。”我淡淡的说,大概易伟达并不知道小百合差点要了我的小命吧。至于老易为什么要找佰荷以及他跟佰荷有什么关系,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可是老易似乎并不大相信我的话,又或者他以为我跟佰荷是一伙的,联合起来不让他知道佰荷的方位。
“肖小姐,我已经找她差不多一个月了。我只知道她认识你,她的朋友我一个也不认识,你就帮帮我吧!”那一刻我眼里的易伟达竟然显出一些老态来,眉眼苦着,脸上的红光也不见了。原来我曾设想过会不会是佰荷坑了人家的钱财,然而看着又不大像,虽然我不肯定佰荷会不会那么做,但做为一个像易伟达这样的男人,如果被骗走的仅是钱财的话,那么再给上百分之一万的可能性,都不可能会出现刚刚的情形。看到他那样,我真的不忍心不帮他,可是我也确实不知道佰荷的行踪啊!我想如果佰荷有想避的人,那么第一个比较有可能就是我。所以我的回答就只能是摇头,“对不起,易总……”
我看到老易的眼神完全的黯淡了。想想真是一物降一物,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像老易这样快到五十了还不结婚的,应该不会有哪个女人能完全掌控他了,想不到这样的人竟会出乎我意料的存在着,且这个人就是我认识的佰荷。
这个时候,菜上来了。我想这时候老易肯定也没有心情吃了,因为他的眼睛毫无焦点,只希望在我们身边进进退退的待应生早点离开.看来佰荷真是神通广大啊!
易伟达不动筷子,我也只好陪着。我看着对面老易一动不动,垂着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不一会儿,嘴唇竟然都哆嗦起来了。我清清楚楚的听到从他嘴里吐出几个字:“作孽啊,是我作的孽啊!”如果不听到他那么说,我的思路还比较清晰,他那么一说,我却不得不将原来所做的一切设想都推翻了。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毕开。是,也许佰荷会去找毕开。我理解爱一个人的心情,就是总会在自己难过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那个他。就比如我从前难过的时候想到毕开,现在苦闷的时候想到杜伟一样。
我站起来拍拍老易的肩膀说:“易总,您别太着急了,我认识一个人,也许他能知道佰荷在哪儿!”虽然我心里觉得佰荷会去找毕开,但其实并不确定,我只是不忍心看到老易这样,所以冒冒然就把这句话说出来了。果不其然,老易一听到这句话,眼睛马上就亮了,他嗖的站起来,握着我的肩膀说:“肖小姐,是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
对着这样的老易我不得不点头,老易冒火光的眼睛让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偏了一下头。这个时候,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桑丽,她就站在进门不远的地方,刚好对着我跟易伟达。我现在已经能接受大家都可能知道“雕刻时光”这个去处这件事了,让我惊讶的并不是桑丽的出现,而是那个时候,她用那种眼神盯着我跟易伟达。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只是觉得那眼神充满了仇恨,仿佛要把我生吞了似的,然后慢慢的变的凄苦,再就是我看到她的眼圈变红了。易伟达也觉得我的神情不对,跟着我的眼神看过去,也看到了桑丽。
我感觉到老易的手颓然无力的从我肩膀拿开。
“桑丽……”
我做梦都不可能想到这样的场景,那声凄凉无力的声音是从易伟达的嘴里发出的。桑丽转身就跑。
“桑丽,你听我解释!”我喊着,也追了出去。解释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该解释什么,我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在某一出戏了担任了很重要的角色,但至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演的什么角色,也不知道这出戏演的是什么。可是我还是得追,因为桑丽的表情,桑丽的眼神还有易伟达嘴里吐出的桑丽的名字。
我心乱如麻。
高跟鞋在这个时候成了我最大的负累,我追到楼梯口的时候鞋根挂在楼梯上,不小心竟然崴了一下,我一下趴下了。我忍痛爬起来再追下去时,却已经没有了桑丽的影迹了。我看着外头黑漆漆的夜,真想放声哭一场。
易伟达这时候也走了下来。
“对不起!”他在我身后无力的说。
我摇了摇头,“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只是我很累了。”
是,我真的是很累了。太累太累了……
四十一 流言(4)
易伟达很尴尬的站在我的身后,我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也不容易,人只要有感情都不容易。我亲眼看到桑丽一天天骨瘦如柴,看见佰荷歇斯底里,看我自己傍惶无措……
我叹了一口气,转身对易伟达说:“易总,最近我真的太累了。您的事儿我一定会放在心上的,您放心吧。”
易伟达的眼里满是愧疚,还有一些更复杂的我看不懂的东西。他张了张嘴,想跟我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嘴。
最后他说:“谢谢你。”
我涩涩的笑,“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易伟达还是说谢谢,我摇了摇头,爬上我的那辆白色凯美瑞。
我还要回去,回到那所杜伟用来囚禁我的美丽蜗居。
在车上,我给桑丽打电话,她关机了。我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风呼呼的灌进来,我终于不能思想,也不要思想了。
易伟达肯定想不到他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而所有的一切,我不知道是该归罪于自己的时运不济还是归咎于自己总是心太软。
我一夜无眠,脑里全都是流言飞语,全是桑丽最后看我的眼神。我从来都知道桑丽,她一向嫉恶如仇,一向最恨背叛。我不知道她这次会怎么的痛恨我,更会怎么样的心痛。
凌晨四点钟,我终于还是在床上躺不下去了。开车到桑丽家。
我还保留着桑丽家的钥匙,她也保留我过去的。我以为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可是原来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我敲桑丽的门,敲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我掏出钥匙却怎么打不开房门,桑丽已经把门锁换了,而且也许是之前的事了。我浑身无力,软软的在门前坐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我竟然靠在门上睡着了。门突然被打开的时候,我一下往后倒下去,一条腿阻止了我下倒的身体。
“你是谁?”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万分疲惫的睁开眼睛:“你是谁?怎么你会住在这里?”
那个男人显然有些不奈:“我上周租了这房子,我不住这里住哪里!”
我从地上起来,摇摇晃晃的下楼,原来桑丽把房子都租出去了,原来我跟桑丽已经那么遥远了。我的心像是被冻住的冰川。
我把车开到了公司。走进车库的电梯的时候,有人望着我笑,那种笑意味深长。可能是我的形象太差了,一夜没睡,蓬头垢面。我对着电梯的镜子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毕竟是来上班,公司是要脸面的。可是事情并不是我想像的那么简单,因为每一层楼进来的人看到我都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我。我低下头,再也不敢看任何一个人。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每个人都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还有一些人嘴里吐着“想不到啊”之类的字眼。还没走到我的座位,就看到袁大头铁青着脸站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口。
“肖妍,你放下东西进来一下。”说完就转身重重的带上办公室门。我茫然不知所措。柳月跑过来只喊了声:“肖妍姐……”我看到她发红的眼睛,就知道肯定是流言的事。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放下东西就进袁大头的办公室。
“你看看那是什么!”袁大头背着手站在窗户前,我进到他的办公室,他连回头一下都没有,就那么背对着我指了一下他的办公桌。我走过去拿起来一看,竟然是打印出来的易伟达握着我的肩膀的相片。一股沁凉直从我的脚底升上来。我用颤抖的声音说:“袁总……”
袁大头这下转过头来:“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我……。”语言在这个时候显得多么的苍白无力啊!我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表达了。
“你敢说这相片不是真的?”袁大头真愣愣的盯着我。我看着他那充满批叛的眼神,突然觉得好笑,他有什么权力那么的盯着我,他的小蜜蜂还在外头上着班呢?他有什么权力这么跟我说话。
我冷笑了一下,“袁总,我现在就去写辞职信。”
“肖妍,我不是这样的意思,”袁大头大概并没有决定让我走,“只是你不知道这件事对公司的影响有多不好,你大概不知道吧,这是我在车库撕下来的。”
“这不是我贴的,那么您说我该怎么办?”
“哎……”袁大头叹了口气,他还是舍不得我,因为我毕竟是他培养起来的摇钱树。“肖妍,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了。”
我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佰荷吗?如果是她,那么她就太可怕了。我已经说到做到没有报警了。
“肖妍,我一直看你是个挺好的女孩,你怎么会学人家去做二奶呢?”也许真该感谢袁大头的这句话,我突然想到易伟达是单身汉,对,他并没有家庭,凭那张相片并不能说明我破坏别人的家庭。我像是突然有了力气。
我拿起那张A4纸说:“袁总,首先我跟易伟达并不是你们想像的那种关系,再者,易伟达并没有结婚。”
“那这儿怎么这么说。”
“如果我查出是谁这么做的话,我一定会告她的。”
“我知道了”,袁大头好像得到了什么补救的方法似的,眉头一下子展开了,“你出去通知全体开会。”
我点了点头往外走。
“等一下。”袁大头突然又叫住我,“肖妍,我不管你跟易伟达是什么关系,你呆会儿必须承认是他女朋友。”
“为什么!”我突然不知道袁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