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开,也许我该很感谢你特地来告诉我这个,然而并不。你的这句话晚来了将近两年。你并不知道,当那枚戒指掉了之后,我连用来继续想念你的理由都没了。毕开,也许你用几辈子也想不明白那样的时候,你对我说你要结婚对我意味着什么......”我还是叹了一口气:“我们还可以做朋友,但一切真的回不去了。”
我说完话许久,毕开仍微微扬着头,还在倾听似的满脸的不信。
突然毕开站起来,握住我的肩说:“肖妍,难道你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对我已经没有信心了,但是从你走后,我就开始后悔,无论是蔡恬还是佰荷,都没法让我重新感受到我们之间的那种宁静。”毕开深深的吸了口气,“肖妍,你知道吗?跟你在一起,我总能很平静,你知道吗?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我在那儿工作,回过头来就能看到你,能有你为我洗衣做饭,就像我们当初约定的那样。”
我张嘴想说话,毕开抬手堵住了我的嘴。
“肖妍,你先别说话,我好不容易才能开口说这些,妍儿,那时候我太年轻了,我太害怕我会过太平静的一生,我……我其实早就后悔了……唉……就在我们把请贴都散给亲朋好友之后。就在你给我打电话那天。后来我怎么都联系不到你。我想你一定是恨死我了,所以我追到深圳来,我找到了你,可是看到你生活的那么平静,我不敢打扰你,真的不敢。”毕开把头埋在双手之间,再抬起头的时候,眼里隐约有些东西,“可是余凯说你过的并不是那么好。”
“我挺好的。”我觉得我应该很伤感,可是并没有,我弄不明白这会儿我是什么样的感受,只是也一样特别不好受,也许是造化弄人,如果毕开早跟我说这些话,那么还会有杜伟么?是不是我可以过的更安心一点,也可以如愿以偿的嫁给自己的初恋。
“肖妍,对你我一直都存着愧疚,我给你发了那么多邮件,你一封都没有回,我知道你还在恨我。肖妍,你为什么就不能愿谅我呢?”
毕开竟然给我发了邮件,他一定是发到我们曾经约定的那个邮箱,可是他并不知道,自从我们分手后,我就再也没有动过那个邮箱,里头封存了我太多的回忆。也许真是天意,如果我早看到毕开的邮件会怎么样呢?可是,没有如果,也没有为什么。
“毕开”,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也许你并不知道,那么多年我一次也没再打开过那个邮箱。也许是我们前世修的不够罢。其实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即使是在当时。我总是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所以没法留住你。”
然而毕开,现在一切真的太迟了,曾经会因为你随随便便的一句话而面红心跳的肖妍已不复存在,现在的肖妍都不知道把自己的心放到了哪里。
“可是毕开,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我不知有多无奈,虽然如愿以偿的毕开来找我了,我却只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心底是酸酸的悲怆。
“我知道你会那么说的,我看到你在《在路上》的签名后,就知道了。”毕竟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但我毕竟做了是不是?我毕竟努力了,虽然徒劳无功。”
我望着毕开,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似的。连表情都显的那么模糊。这个我第一次爱的人。
“肖妍,当年你为什么不挽留一下呢?我从来都抵不住你的眼泪的。”
我摇了摇头,毕开希望我当时挽留一下,我又何偿不想呢?然而哀求得来爱情吗?如果不是当时的决绝,也许这一世我都不会听到这样的话,要是谁知道呢?该是你的终是你的啊!毕开,也许终是我们缘簿份浅。
毕开在我对面坐了很久,终于站起来慢慢向门口挪去。
我呆呆的望着毕开离开的方向,直到他的背景完全溶入到暗夜里。从前的每一次都是毕开看着我离开,今天,他要把背影留给我。
门外的霓虹在我眼里结着美丽的灯花。
“小姐,对不起!我们打佯了。”
我幡然醒过来,原来我在雕刻时光已经呆了一晚上。两点钟了,今天又是另外一天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是啊,又是另一天了,还有什么可挂心的呢?
我买单走出雕刻时光,外头的夜很安静,这会儿已经没有一个行人了。
我把高跟鞋脱了下来,拎在手上沿着公路往前走。
三十三 从天而降 (2)
夜晚的风吹的我的长风衣飘飘摆摆。
在这个晚上我遇到佰荷及那天跟佰荷进零伍酒肆的男人带的两个人。在这以后的很长日子里,我都不知道是该感谢佰荷还是怨恨她。
佰荷一定是跟了我很久了,否则她不会对我的行踪那么明确,她之所以决定在这个晚上给我颜色,也许是因为之前没有机会。
那时候我赤着脚沿着公路一直朝家的方向走去,这里靠海很近,有咸咸的海风袭来,让人觉得特别的惬意。我在唱范玮琪的《可不可以不勇敢》,声音沙哑。我并没有在意后面一直有人在跟着我。也许是这样的夜晚,心情太复杂。我把歌唱的越来越大声,就在我唱到‘当梦太难心太乱无力承担’的时候,有一只手从背后捂住了我的嘴。一下把我拖到路边。
我拼命挣扎,却仍然无济于事。我想告诉他们,他们要多少钱,只要我有,都给。可是嘴被捂着,我说不了话。完了,我想。虽然大家伙儿都说深圳的治安不太好,可是我却从来不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我憋足力量使劲想吼出来,可是怎么挣扎也摆脱不了捂在嘴上的手。我感觉自己被拖过花圃,我光着的脚想勾住花圃的边沿,想做一下挣扎,可我还是敌不过两个壮实的男人,被拖到了树荫下。
“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我还在挣扎,佰荷突然从我的后面走到前面,脸上带着阴阴的笑。这样的佰荷我从来没有见到过。我曾经跟桑丽说过,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比我更爱也更会装淑女的人,那就是佰荷了。我一直以为佰荷只是比较矫情而已,且一直同情着佰荷,用同情我自己的心理去同情她,特别是在毕开跟我说完那些话之后。
可是今晚的佰荷让我感到害怕。
看到佰荷后,我就停止挣扎,也不再试图喊叫。我知道我要面临什么,虽然我还是那么害怕。
佰荷跟捂我嘴的男人使了下眼色,我嘴上的手放开了。
“肖大小姐,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佰荷,你不会伤害我的!”
“你凭什么这样认为!”佰荷看到我用这样的口气说话的时候跳了起来,怒目圆睁的样子。
看到这样的佰荷,我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她只是意气用事,并非处心积虑。我是女人,我能明白她的心理。
“佰荷,你放了我吧!”
“你们那么对我,我凭什么放你!”
“我并没有做什么!”听到佰荷那么说,我也倔起脖子。佰荷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咽了下口水,有咸咸的腥味。我望着佰荷,突然鼻子一酸。并不是因为疼,而是我觉得自己很委屈。
“佰荷,你放了我吧,我不会告你的。”我低低的对佰荷说,也许我这句话真不该说,因为佰荷听完这句话后,柳眉倒竖。吼道:“给我拉到车上去。”
我一愣,马上喊救命,可是公路上连车都很少,有谁会听得见。
也许是上天的感召,在我被捂着嘴往车上拖时,有一辆车逆行着开过来。我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拼了命的挣扎。那一刻我不知道多害怕,我怕我看错了佰荷,我怕我会遇到我不敢去想的事,我怕……
车上下来一个人,似乎朝这边跑过来。我使劲拿脚蹬着车门,不让他们把我拉进去。鞋子早不知去哪儿了,我的脚被水泥地板和车门磨的鲜血淋漓,我早已经不怕疼了,只是恐惧,无穷无尽的恐惧。在那样的时候,那个跑过来的人就是我的一切希望。
佰荷她们恐怕也是意外在这样的时候竟然会杀出个程咬金,所以更使劲的把我往车里拉。这个时候,跑过来的那个人一个劲儿的喊,“住手,你们住手,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快放下她。”
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听起来那么熟悉,可是那时候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是努力使自己不被拉上去。
“你们怎么这么笨,一个女的都拉不上车。”佰荷的声音有些颤抖,也许她也害怕了。
我突然觉得右手一松,然后看到一只手掌从天而降。我喊着妈呀,扭头使劲想要避却避不开,如果被打晕了,我就真的没指望了,我眼睛直直的盯着扬起的手。这个时候那只手突然向一边歪过去,是有人推开了那只手。
“你们放手,听见没有!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我的救星竟然是杜伟,是他!
“杜伟……”像是委屈极了的孩子见到亲人似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也不管当时是不是仍然在险境中。
跟佰荷一起去零伍酒肆的男人恐怕是黑社会的,他看到杜伟过来横插一脚,只一挥手。我就被扔到了地上,他们两个围过去要揍杜伟,在前面驾驶座的男人也下来了。我看到杜伟被一拳打在地上,拳头如雨点般的落在他身上。我哇哇的叫着从地上起来,就要扑过去,佰荷一把拉了我一个趔趄,跌到了地上。我回身抱住佰荷的腿,语不成声,“佰荷,求你,求你放了他吧!求你……”
我感觉到佰荷也一直在发抖,她也是害怕的。我把她的腿搂的更紧了。
“求你,佰荷,我绝对不告你,绝对不!我发誓。”
佰荷似乎有些软下来了。
这时候,远处似乎传来若有若无的警笛。
“赛文,好像有警车来了,赛文……”佰荷的声音打着颤。
“把他们拉上车。”那个被叫作赛文的男人说,“他们都见到我们了。”
“不要,赛文,放了他们吧!”
“不行!”
“放了他们吧!”两个打手拖着杜伟过来的时候。佰荷张开双臂挡住车门,“赛文,放了他们吧,肖妍说不告我们的。”
“她说不告的。”佰荷用手指了一下我,又伸手去挡车门。
这时候警笛越来越近了,赛文终于狠狠瞪了一眼佰荷,跟拖着杜伟的两个人说:“快上车,警车要来了。”
我跪在地上看着他们上车,然后把车开走。
我爬过去把杜伟扶起来,这时候的杜伟我已经不认识了,他的金丝眼镜不知道去哪儿了,右脸高高的肿着,左眼圈是黑的,嘴角挂着血。
“肖妍,快扶我上车,快。”
“杜伟,别怕,警车要来了。”
正在这会儿,警车从花圃外面呼啸而过。我放开杜伟要去追车,它走过封了。
“肖妍,我们快上车,我没有报警,我手机没电了。”
我放下杜伟,把车开过来然后杜伟扶上车。
踩油门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腿不断在发抖,我光着的脚在淌血,很疼。我在心里一直告诫不能慌,不能慌。杜伟全身都是伤,那些人下手太狠了,真的太狠了。我把牙齿咬的咯咯响,我必须马上把杜伟送到医院,否则……我真的不知他会不会有事。
我扶着杜伟朝急诊室走去,杜伟是高度近视,没有了眼镜的他看一切都是模糊的。我的脚还在淌着血,每走一步都是疼,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血印子。晚上的医院没有什么人,我扶着杜伟歪歪扭扭的走着,脚底发着钻心的痛。终于有两个护士看到我们伤残成这样,跑过来帮助我。我跟在后面,看着两个护士架着的杜伟,他的范思哲衬像一块抹布似的豁着口随着他身体的摆动在摆动,白色的休闲裤不知沾了什么,黄黄绿绿的。我看着他在前面一瘸一痂的跛着,眼泪迷住了眼睛。
我就那么呆呆的跟在后面,到了诊室门口也不知道。有一个护士回头看到我说:“你怎么还跟着啊,快去办手续啊。”
我‘哦’了一声,忙回头往门外跑,我的手袋早不见了,要回车上拿杜伟的钱包。
“哎,那位小姐,你也要来包扎一下脚啊!伤脚在这么脏的地上踩,小心感染了!”
“妍妍,你脚伤了吗?”
“没有。”我一边回答,一边用伤了的脚一瘸一瘸的往门外跑。
在各种机器里转了一周的杜伟傻呵呵的坐在病床上。
我轻轻的给他吹脸上的伤口,眼泪肆无忌惮的下来。
“我没事,一点也不疼。”杜伟嬉笑着享受我的照顾。
“你干嘛那么冲动啊,带两个人来也行啊!”
“我不是着急嘛!”杜伟装着满脸委屈,乞求原谅似的望着我,仿佛昨天闯货的不是我,而是他似的。我想到这个点上,突然有点想笑。我想我那会儿的表情肯定特别逗,我以为没戴眼镜的杜伟未必看得到。想不到他却刮我的鼻子说:“又哭又笑,小狗儿上刀壳(qiao)。”
我被他羞的不好意思,就拿手指戳他,想不到一戳就戳到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的,喊:“谋杀亲夫啦!”
我听到他那么喊,悻悻的下了床。
“你的脚是不是受伤了,包扎了没有?”这会儿杜伟确实没有看到我的表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
我坐到他对面的病床上,高高抬起被裹的跟粽子似的脚故作高兴的说,“看,卖相够好吧!”
“要报警吗?”
我被杜伟这么一问,愣了一下。然后摇头:“算了吧,那女孩也不容易。”
“肖妍,你总是太善良了。”杜伟叹了一口气说。
我轻轻的笑,摇了摇头。
“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善良或者别的什么,是你把我想的太好了。”
杜伟没有说话,望着窗外,似乎在想着些什么。
“肖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事吗?”
“什么事?”
“我说要在临海给你买一套小公寓。”
“哦!”
“我还是买了,在西乡。但也许你不会去住了。”
“我会!”我被从自己口里吐出来的话吓了一跳。很明显杜伟也很吃惊,他马上回过头来紧紧盯着我:“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咬了咬牙说:“是。”
答应与不答应只在一瞬间,在我说‘我会’的时候其实我并没有想好,说‘是’的时候却已经决定了。
“妍妍!”杜伟一下抱住我,他一定以为是他感动了我,而我,其实是被自己感动了。我想到我一路追到机场的焦急,想到在机场时的无奈与失望,想到凌晨他出现时我的激动。
虽然杜伟没有说为什么他会在那个时候出现,但是我知道他这些天一定在跟着我,虽然我情愿相信他是从天而降,这样我就更有理由让自己放纵一次。
我轻轻的抚着杜伟的脑袋,他的头发又剪短了。
杜伟,我爱你!
三十四 从天而降 (3)
我终于决定要搬进杜伟给我买的那套公寓了。
然而我却并不觉得有多么高兴,虽然我一直希望有一所在海边的房子,面对大海,春暖花开。然而,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决定搬进那所公寓的时候,心底里却五味杂陈。
杜伟的伤还没有好,眼圈青青的,这些天他都在他的公寓里办公。她爱人带着孩子已经回河北老家了。我在他的公寓里拿热鸡蛋给他去脸上的淤青。
“妍妍,去看看那所房子吧!装修的差不多了。”
我摇了摇头,杜伟他并不知道,其实房子是怎么样的对我不重要,我决定搬进去只是为了他。又或者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妍妍,你去看看吧,黑白色调的,在二十八楼,落地窗户,有一个很大的阳台。打开窗户,你就可以吹到海风,晚上躺在床上,还可以听到海浪呢?”
这些都是我们曾经谈论过的,最中意的房子的格式。临海、高楼层、落地窗,能听到海浪吹到海风。
我笑着点了点头。从他手里接过钥匙,只是不忍拂了他的意。我不愿意他看到我满心凄惶的样子。
“肖妍,还有一个大浴缸呢,碧绿的,像青苹果一样。”杜伟像个孩子似的领功的说。
我说过的话他都记得,但我一直以为,这样的房子的是我们共同的房子,而不是他给我的,但在那儿他只是客人的房子。
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