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她中了毒……那毒却是我下的!不过,”望了聂魄一眼,看到他怒火中烧,他笑得更加得意,“那并不是毒,只是我自己研制的一种迷香罢了,当然,除了我之外,世上任何人都不知道那其实是迷香。”很想再奉送一条消息给他:“现在嘛,辛小恋自然是真的中毒了,而且,回天乏术!”
“你说什么?!”聂魄忍无可忍,直要冲过去一剑杀了眼前的混蛋!却被嵇言冷努力制止,“放开我!”他奋力要挣开,但嵇言冷不放手。
“如果想她没事,就不能杀他!”他也很想将在一边笑得像只老狐狸的老匹夫一掌劈了,但是她们的命运却是系在他的手上。辛小恋的毒既然是他下的,那么他必然有解药。
“他说得对,你如果杀了我,那么辛小恋也会陪着我死,我可是一点都不吃亏。”
聂魄咬牙,几乎要咬断牙根!
“当然,他的心上人有事,你的未婚妻怎么可能幸免呢!”既然是好朋友,当然要有难一起当了。
“你!”他是说,游春也被下了毒?!
“不错,你的未婚妻现在即使还有南海墨于黑灵珠也于事无补,因为,她中的毒与辛小恋的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她们两人注定要一起死了。
“你?!”
“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都九公原本还讪笑着,却突然之间一脸狰狞,“那都该怪你们自己!她们两个会死也是因为你们!”谁让她们那么倒霉,一个被聂魄看上,另一个成了嵇言冷的未婚妻!
“不明白?”那么让他来为他们解惑吧!“胡青夜是我的妻子!”
两年前,顶着正义旗号的葛金杯率众去剿灭所谓的邪教“青夜教”,而作为葛金杯好朋友的嵇言冷与聂魄也加入了他的行列。
然后,一场血战无可避免地展开了,所谓的正义之士与“青夜教”在这一战中都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
他们失去了近一半的江湖高手。
他失去了心爱的妻子!
是他们——都九公烧红的眼怒视同样表情的聂魄和嵇言冷——是他们杀了他的妻子!他绝对不会忘记,青夜死得有多么惨!
当她奄奄一息地躺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就发誓,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要他们两个也尝一尝失去至爱的痛苦有多么的锥心!
于是,他这两年来,努力地埋首研究医术和制毒。
等了两年,终于让他等到了机会!
聂魄爱上了辛小恋,嵇言冷要娶游家庄的四小姐!
于是,他暗中让聂魄接下了刺杀的任务,他便来到辛小恋的的屋子,向她下了手。他知道,根本不懂医术与解毒的聂魄一定会广招医术高明者为辛小恋诊治。而那便是他的机会。
他告诉他,要想救她,必须游春的南海墨于黑灵珠!当然,他知道聂魄根本不可能会对游春下手,因为他是个重情之人,绝对不会对自己好友的未婚妻下手。
所以,他又谎称研究出了一种可以同时解除她们所中毒的解药,等着他们上当。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来了!
然后,现在就是最后的一刻,生或死,全看他们的选择了!
“都九公,你!”聂魄心中愧意万千,如果不是因为他,嵇言冷的未婚妻不可能……
“你们感觉到很痛苦是不是?!哼,我曾经尝到过怎样的痛,我要你们今天也尝一尝!”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他也无心再活下去,一旦为青夜报仇的目标达成,他也就无再活下去的必要!“要杀,你们便杀……反正有你们的心上人陪着我一块死,我是死也值。”
“解药!”聂魄看了看不发一语的嵇言冷,转首道。
“解药?”他是太笨还是怎地?“你想,我既然有心要她们死,怎么还会笨到去研制出解药!告诉你们,没有解药!现在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们两个的性命,你们死心吧!哈哈哈……”都九公狂笑着,看他们痛苦致死的模样,他心中甚是快意!
青夜,我为你报仇了!
你,看到了吗?
“疯子!疯子!!”聂魄几乎握不住手上的剑,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明知道自己心爱的人中了毒,自己却束手无策的感觉是不是很棒?哈哈哈哈……你们慢慢品尝这份感觉吧……”他的心愿已了,也是时候了。
青夜,等着我……
“都九公,你——”聂魄捕捉到他怪异的一笑,但仍是慢了一步,暗红色的血自都九公的七窍中一起流出——他事先早已在口中放置了毒药,只待他们一到,让他们感受到那份无能为力的痛苦时,他就选择了自尽。
“解药!解药!给我解药!”聂魄几乎失去理智,猛烈地摇晃着已然死去的都九公。
嵇言冷默默地站到屋外,仰首望着灰沉沉的天,无言。
良久,良久……
“冷……”聂魄站到他身后。
“嗯?”
“我……”
“不用说。”嵇言冷抬手阻止聂魄,“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别说。”
“唉……”望着嵇言冷脸上微微的湿意,聂魄住了口,所有的话,都是多余的,所有的道歉,也属多余!
但是,未来,会怎样呢?
“游春?”
“哦。”
“我……”
“嗯?”有话快说!
“我想……”
“想?”
“我们……”
“喂!”游春终于忍无可忍,“有话快说好不好?!”想憋死人啊!他不嫌累,她听着都累了。
“我们,”嵇言冷专注地望着一双盈盈水眸,“我们成亲吧!”
“……”
“我们成亲,好不好?”将她快脱了下巴推回原位,嵇言冷再次说道。
“但是……”她的身子……
嵇言冷摇头,“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会再下一刻死去,我都要娶你!”她的心思他岂会不知?但,无论怎样都打消不了他的决定。
当时,从“阎罗殿”回来的时候,他将发生的事和游季说了,自然得到了一顿臭骂,但是,游季也知道她原来的身体状况,也没再说什么。
没想到,当他走出游季的书房时,却在外面看到呆住了的游春。当时,他的表情同样是目瞪口呆。
反倒是游春自己先看开,每天仍然笑呵呵的,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可是,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告诉他,她的日子,其实不多了!
“我……”垂下头,不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泪。他想娶她,他在明白她也许还没成亲就会死也要娶她!这让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可是,她的情况的确是……
“不要说,也不许说不同意之类的话,因为我已经决定了,你反对也没用!”点了点她的鼻,嵇言冷佯板着脸。
“……”沉默了会,游春抬首,脸上的灿烂让嵇言冷看呆了,“好!”她的颌首更加让嵇言冷怔住。
“喂,”她依旧那么称呼他,“你再发呆下去,我就反悔了哦。”游春笑嘻嘻的。
“你不会有机会的!”嵇言冷迅速宣布所有权,“你只能是我的妻子!”然后,他低下头吻了他的妻子。
五日后,他们成亲。
“姑爷,姑爷!”
“什么事?”穿着大红蟒袍的嵇言冷被急匆匆而来的游春的贴身丫环恃春拉出了喜宴。
“小姐她,小姐……”
“小姐怎么啦?”嵇言冷脸色很不好,似乎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小姐……”恃春缩了缩脖子,看着姑爷不善的铁青脸色,她艰难地开口:“小姐她不见了……”刚才她去新房,想问问小姐是不是很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但是,却只看到崭新的凤冠霞帔折得好好地放在新床上,原本该在房内的小姐却失去了踪影。
“不见了?!”嵇言冷拔高了声音。
“这个,”恃春从袖口中拿出一张纸,“是小姐留下的……”然后,她愣住,姑爷好快的身手啊,她眼一眨,纸条就被他拿过去了。
边看纸条,嵇言冷的脸色慢慢地变白,然后……
“姑爷!姑爷……”啊,他也走了?
那——喜宴该怎么办?
游春拉拉肩上的包袱,艰难地往前走。每走一步,她总忍不住要回头,望望已经快要看不见的冷家。
虽然写得轻松,但,真要放下,还是好难。
“保重了……”她喃道,忍下要夺眶的汨,举步而行。
“姑娘,需不需要人做伴啊?”
游春迈出的脚步僵住,然后,她被拥进一具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是谁说要牙掉光光的时候一起看月色的?”嵇言冷几乎咬牙说道。
“我……”他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找到她?
“我什么我!”嵇言冷将她转个身面对他,“看着我!”他勾起她垂着的下巴,“瞧你,本来很爱笑的,怎么近来总爱哭?”伸出手,轻轻拭去她的泪,然后牵过她的手,“走吧!”
“走?”
“怎么,刚过门就不听丈夫的话啦?小心我休了你!”
“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你要我独守空房?”
“不是……”
“不是就好……决定好去哪里了吗?”
“没……”她脑中乱得很,根本没想过要去哪里,总之是离开就好。在成亲之前,他一步也不离她,而好不容易等到成亲,他在前厅应酬客人,她才有机会溜走。但,天知道,她不想离开他啊,可是,她又怎能看他娶一个将死之人呢?她不想连累他。
“那么,我来决定吧——我们先去找聂魄?”
“……”
“不同意?不行,妻子必须听丈夫的,没得更改!就这么决定了!”
“你……”
“嗯?”
“为什么要追来?”
“啧,这种问题也问。”嵇言冷摇头,“你是我妻子。”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吧?
“但我也许马上就会死。”
“那又如何?”
“你……”没料到他那么回答。
“你呀!”嵇言冷站定,打算好好替妻子敲敲脑袋,“我说过,你是否会在下一刻死去和我要不要娶你完全是两回事!我只知道,你是我妻子,而做妻子的是不能离开自己的丈夫的……就这么简单!现在,可以走了吗?”
“我……”
“你可真是啰嗦!”而想要对付这种毛病,最好的方法当然是——
“唔……”让她没机会开口说话!
是的,她也许会立刻死去,但那又如何,只要她在世的每一刻他都陪在她的身旁,那就足够了。
生死有命,他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未来如何,就交给未来去决定吧……
而这个决定,来得并不晚——
尾声
等待,是一件漫长的事。
半年前,他在“阎罗殿”外等待妻子;而今,他依然在等待妻子,只不过,这一次不会再有阴谋存在。
可是,他的心依然揪紧,生怕历史重演,生怕还是必须承受失去她的命运。
其实,他不该也无须担心的。
她说她保证能够还他一个健康的游春,也担保游春日后虽不能到百岁,但与他到白首是绝对绝对不成问题的。
他是不该担心的。
流谷的萧流萦,是于萧烟找了半年才找到的医者,也是惶不顾性命之忧玩手段求来的。据他的说法,这就是他送给她们成亲的礼物,而且她是必定能将游春救回来的——
身旁的灰衣男子不耐且不善地盯看着他,不时报以稍怨的神色。
“喂,能不能请你不要再咬牙了?”他道,“会打扰流萦的!”他难道不想自己的妻子能平安地出来吗?
嵇言冷置若罔闻。
男子有些火大,冷冷哼了声。
去,干什么一副不相信他娘子医术的表情,欠揍是吗?也不想想娘子劳动精神开工一次要耗费多大的精力与内力!居然还不相信?!
哼!
他就说当初不应该答应那个该死的小子救人的嘛,好好地陪着岳父大人隐身在山中不问世事不好吗?
娘子也真是的,明明知道自己的身子很虚弱,还要扮什么济世救人的女菩萨!她可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救人一次就得病上一个月!生病的是她,心疼的可是他耶!
对对对,她是个医者,救人是应该。可是,她从小跟着岳父大人躲在山中无人知道有她这个神医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她虽然医术高明得可以跟阎罗王抢人,可是每次救完人之后自己也是元气大伤!
救人?
谁管他要死的人是谁啊,只要不是自己就好了嘛!
偏偏,这回上门来求救的这一对人,是惶那该死的小子带来的,而岳父大人偏偏上了那小子的当,以救人当赌注,结果不帮也不成!
唉,真是该死的要命。
灰衣男子焦急地等着木门开启。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已经快四个时辰了,她们,怎么还不出来?
嵇言冷垂在身侧的拳放了又收,收了又放,心下忐忑得紧,却又无可奈何,除了等待他也别无他法。
灰衣男子见状,又看不过去了,“喂,我都不担心了,你担心个什么!”
嵇言冷总算回头给了他一眼。
“你在流汗。”他平静地指出,而后继续盯着木门。
灰衣男子愣了愣,伸手碰了碰额,果然手上湿湿的。他撇撇嘴,不再开口。
就在这时,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娘子!”灰衣男子立刻迎了上去,扶住红衣女子的身子,“娘子你没事吧?”伸手替她擦拭额上的汗。
她的脸色,苍白得要命。
红衣女子萧流萦放心地将身子倚靠在丈夫怀中,回了他一个虚弱的笑,才对全身紧绷、像在等着宣判的嵇言冷道:“她没事了,你……”
话未完,已不见了面前人的身影。她笑。
“娘子,你笑什么?”他只想哭,看到娘子苍白的脸色,他好心疼!
“这人,好快的身手……”他对妻子想必是极其疼爱的吧?
灰衣男子哼了声,“有我快吗?”
萧流萦笑得满足,“你啊……”她斜睨眼丈夫,“抢人的速度,倒是挺快的……”与男子对视而笑,两人都想起当年他单枪匹马将她从孤峰岭上救下的事。
那一年啊,是多久以前的事呢?
三年?五年?
不管怎样,那已经是多年前的故事了……
“相公?”
“嗯?”
“还有一个人呢?”她记得,要救的,还有一名女子呀。
“……”咬牙切齿。
“相公?”
“我……”
“怎么了,相公?”
“你管她,先给我修养好再说!”那个人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让她去等好了!——呃,他不是因为那女子的相公曾经用剑架在他脖子上而记仇,完全是因为娘子需要足够的休息才能开第二次工!
哼,“夺魄针”了不起啊,又不能救自己的娘子!
“相公!”唉,他的保护欲又过度泛滥了。
“再叫也没用,先给我回家!”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