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衣和云回。又看了看无欢和风姬儿,知道她们关系匪浅,要来就来吧,反正这处房子大的很,空置的房间有好几个,要住几个住几个,想住多久住多久。
她也没心思与他们多说,只拉着无欢的手,回房间了。
无欢很似乎很听芍药的话,被她强拉着走,也没有拒绝,反而对她甜甜一笑:“芍药姐姐,我来北城就是找我爹的。我爹说,会来接我和娘回家呢!”
“是啊,无欢最幸福了,芍药姐姐就可怜了……”
两人说话真是分外投机……
“小姐,她是……”彩衣挽着风姬儿的手,随她进了房间后问。
云回则很自觉,留在了屋外,独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彩衣,她是霍光将军的人,霍光,是风国大将,冥哥哥暗中派他前往北国住玄罗登基为帝,如今看来,事有突变……回来的路上你我都听见了,如今北皇诏书是传位与玄佑,而非玄罗,如此一来,我恐怕霍光此番秘密行动,会遭遇危险。对了,你和云回又是怎么来的北城?还有夜军呢?”
“小姐,我被云回带至明月谷时,方知红玉早在明月谷外布满迷障,夜军无一人生还,云回与我进入了谷中,他竟然借谷中沙石,将明月谷填平,这个傻子,不惜耗尽功力……幸而明月谷被摧毁后,毒雾瘴也不复存在,否则我也无法将他带出谷。”
听彩衣说道云回傻的时候,风姬儿忍不住笑了,彩衣被她笑的莫名其妙,嗔怒道:“小姐不关心人家,反而笑话起我了?”
“彩衣,我是觉得,你该成家了。”
“成家?”
彩衣惊的一下子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彩衣曾经在夫人面前发过誓,一辈子都是慕容家的人,一辈子服侍夫人和小姐,一辈子……”
风姬儿听她这些“一辈子”着实觉得沉重,遂打断她笑道:“彩衣,你是不是还准备伺候到无欢结婚生子,无欢的儿子再结婚生子?你就没有为自己想过?门外那个男人……可以考虑。”风姬儿这是第一次与人说媒,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觉得点到而止就行,看彩衣已经满面通红,自知没有说错。
“小姐莫要拿他取消彩衣!彩衣心中只有小姐和无欢!”
“哦?是吗?那今晚,那个男人不必进门来了,反正我们院子外面还有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正好他俩可以做个伴。”
彩衣嘴张了张,终究是压下了欲出口的话,话虽未说出口,但是眼睛有意无意的,总往那窗外瞄几眼。
风姬儿装作不知道,自顾喝茶。其实她看的分明,那云回,明显是吊着一口气,强撑着来到北城,不知他与夜西楼只见通过何种方法联系到的,但见他憔悴的模样,再加上他当时追到风国来寻她,估计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好好睡上一觉吧?
她就不信,用激将法,让彩衣流露不出真感情。
晚饭时间,芍药照旧,一个响指,就命那“响指”——这是无欢给那位无名氏起的名字,送来了饭菜。
云回照旧一动不动的在石桌前坐定。
芍药口直心快,“叫那位黑面神来一起吃吧。”
因为云回一直黑着脸,芍药不客气的这么叫。
无欢刚要跑出门去,彩衣将他拉住:“不必了,小姐不喜他……”
说完看都不敢看风姬儿一眼,风姬儿心中轻笑,也不语,自顾吃了起来。
……这一日时间,从北国皇宫,到郊外房子,恍若跨越了一年时间那般,境况竟是那般不同。
在皇宫时,还一心期盼知道夜西楼的下落,得知他果真没死后,居然迎来了大皇子和玄罗的王位之争。到如今,她人已经身在宫外,北城明日将会开战,两位皇子为争王位,不会殃及百姓,但是又有多少将士死会成为刀下亡魂?
夜西楼和霍光,均在北国皇宫之内,不知道他们能否安然脱身?
风姬儿从未想过,皇宫的内风云变换,夜西楼早已参与其中,莫说是脱身,就是分身,他此刻都办不到——因为他一心所想的,正是那高高在上的皇权。
静立窗前,风姬儿思绪纷乱,却忽然看见院中月下,彩衣正怀揣着一个托盘,小心翼翼的走向云回,将饭菜摆上桌之后,风姬儿看两人的样子,似乎是说了些什么话,隔着窗户,听不分明,但见彩衣转身离去,云回也未动筷,不仅心生疑惑。
不多会,彩衣又折回,怀里多了一壶酒,还细心的用炉子温着。
云回见有了酒,一刻都没犹豫的狼吞虎咽起来,一边饮酒,一边吃菜,看样子吃的分外香。
而彩衣侧面对着她,虽然看不见她全貌,但是分明看见她唇角微扬,最后也是掩面偷笑而去……
若说这两人没有感情,她这两只眼睛又不是摆设!虽然不知情为何物,但是看见彩衣这样,风姬儿心中隐隐悸动,那样的笑容,是从她内心深处自然流露而出的……
那样的感觉,令人无可抑制,令人心生欢喜,令人不知所措……
那样的感觉不是爱又是什么呢?
风姬儿只暗暗替彩衣高兴,她却忘记了设想一下她自己。若没有亲身体会过,她又怎会知道那样发自肺腑的笑意,会令人无可抑制,令人心生欢喜,令人不知所措呢?
爱,总是在一撮叫做“不经意”的泥土中,萌芽,生长……
第二日凌晨,郊外的百姓们便纷纷来往奔告,北城城门外,大皇子之军和太子军厮杀起来。
太子军欲冲进北城,大皇子便以“清剿反贼”之名昭告天下,欲将太子军一网打尽。
大皇子气势极强,集三军之力,力挡太子之军。
此战一直持续到傍晚,百姓们担惊受怕,太子军会破城而入,到时候城内若厮杀成一片,必定累及无辜百姓性命!
所以不约而同,百姓均倒向玄佑一边……玄佑更加意气奋发,昭告天下,势必抱住北城,与北城共存亡。
此话一出,玄罗更像是乱臣贼子,有谋权篡位之心。
纵使他是太子,但如今有北皇遗诏,立嫡长子玄佑为皇,也是名正言顺,渐渐,北国其他城池也纷纷向玄佑施以援兵……
此战一连打了三天不息……风姬儿每次听到,都是玄罗之兵节节败退的消息。
若说她没有存有以及私心是骗人的,她与玄罗,亲历那十五日的白人均训练,心知他的确是帝王之才,只是她不喜他心机深沉,善谋筹划,相比那个变态的玄佑,她更希望玄罗能成为皇帝……
然……一切均大大超乎她的意料,甚至到了她无法接受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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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这一次,遂了我
北城门口太子军与大皇子之军交战,十日后,胜负已定。
据传,太子军已被大皇子斩杀殆尽,所剩几百人也已投降倒戈。
而皇宫内,太子玄佑竟然变戏法一样突增一千盗匪之徒,翻越宫墙,空降皇宫,与禁军几番厮杀,皇宫血流成河,只是太子仍然无法抵挡大皇子万人之军,那一千盗匪,也尽数被斩杀,太子玄罗下落不明。
——有传太子当日于宫中,突破重围,逃出了皇宫。
——有说太子玄罗已被斩杀,堆在那成堆的尸体上,辨认不出……
这些百姓间谣传的消息,令风姬儿坐立不安。
玄罗兵败,下落不明,那霍光呢?他如今是死是活?还有夜西楼,他一日扮作太监,不可能日日都扮作太监,他在皇宫里,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若不是云回寸步不离的守在院子里,又有无欢和彩衣在身边……她真想潜进皇宫内一探究竟。
总算,持续了近半个月的战乱结束,北城又恢复了平静祥和,城门大开,各城各州的官员均进入北城,参加大皇子玄佑的登基大典。
风姬儿却总是能在北城的风里,闻得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对死亡的味道,总是如斯熟悉。
皇权,是建立在无数具尸体之上的。
踩踏着尸体成就霸业,向来都是王者定律。
就在风姬儿已经隐忍不住,准备潜进皇宫一探究竟的时候,大皇子的登基仪式突发状况。
她得知消息的时候,整个北城已经轰动了,百姓们争先恐后的往北城的中心街涌去,人数超乎寻常的多,可堪北城历史上头一回。
奔走相说——大皇子玄佑乃是不男不女的“隐宫”之身,根本没有资格做北国皇帝!并且,大皇子玄佑,已经未着丝缕,被放进了铁笼里,顺着北城中心街,让天下百姓均亲眼目睹!亲眼见证——大皇子乃不想之身,不能登基为皇。
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足够风姬儿震撼,但是待芍药气喘吁吁急的直哭的来告诉她,无欢被人劫持而走的时候,她才彻底奔溃!
芍药不过是带着无欢去平常常去的街市上玩一会,居然就被人劫持而走。芍药拿出一封信来,是劫持走无欢的人留下的。
风姬儿一连深吸了几口气,才稳住自己的手,打开信件急促看起来。
——欲救无欢,先救玄佑!否则,为无欢收尸!
信件上寥寥一句话,却已经将风姬儿的心掏空了。
心被掏空,没事,她的无欢不能有事!
风姬儿不顾一切,朝中心街飞奔而去。
街边围聚着众多百姓,已经将街上示众的队伍围挡的水泄不通。
风姬儿随着百姓人,流,走在街边,始终无法看清街上的场景,只能看见,一个八人所抬的轿撵,正缓缓而行……一个着急,她跑离人群五米开外,一个纵身起跳,直接以高难度的体操跳跃姿势,翻越过众人,跳至街上。
正堵在了缓缓而行的队伍前面。
迎面,那个铁质牢笼里,关着的,不是玄佑还会有谁!
只见他双手反捆于身后,双脚也被捆住。整个人被架在木架上,身上未穿衣服,他那男上身女/下/体的身躯,一览无余……
风姬儿的脸色已经变的一片灰暗,她将目光缓缓移至轿撵之上,赫然对上的,是夜西楼的那双黑眸。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恢复波澜不惊,甚至还有浅浅笑意充盈其中,那样的笑,好似在说:慕容长思,你要看,也无需跳到街心上来看……
风姬儿缓缓抽出剑来,“哐当!”一声清脆的声响,她劈开了铁笼的门。
接着又是两剑下去,刺开了玄佑手上和脚上绑着的绳索。
然后她丢下剑,褪去了自己的外衫,罩在了玄佑的身上。
这一切,她静做,无言。
玄佑早已经在一旁瑟瑟发抖,欲泣无声。
风姬儿连呼吸都在颤抖,夜西楼!我不问你为何会坐在那,不问你为何会将玄佑捆绑在铁笼中游行示众,更不问你意欲何为!
我现在,只是在救玄佑,人,我救下了,就要带走……
夜西楼的眼中,笑意已经渐渐退去。在风姬儿劈开铁笼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由白转黑,如今一片骇人之色,雨欲来时的乌云蔽日……
他缓缓步下轿撵,声音一如往昔那般充满磁性且动听:“你在做什么?”
清淡的几个字,似乎只是一个偶见小女孩顽皮的大哥哥,关切的在问:你在做什么?好玩吗?带我一同玩玩呢……
“阻止你所想做的,夜城主看不出来吗?”风姬儿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是,她是可以不问他那么多,但是她真的忍的很辛苦很辛苦,她只想问他一句,夜西楼,你就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迎接我和无欢吗?
她的心在滴血……如果她还不明白他夜西楼此举是要做什么,她真的就是天下最傻最蠢的那个笨蛋。
“这样可不好,长思,就在今早,我北国新皇已经立下了诏书,传位与我。诏书曰,夜城城主夜西楼,南风斯玄,俊秀笃学,颖才具备,适宜继承大统最佳人选,朕残缺之身,有负于……”
“够了! ”风姬儿大呼一声,“我不要听你说这些,玄佑我带走,你要做皇帝,我不屑阻拦你!”
“你不能带走他。”夜西楼声音冰寒起来。
“如果我说,我偏要带走他呢?”
“那我只好提前接你和无欢入宫了。”夜西楼的声音不紧不慢,眼睛牢牢盯着风姬儿,浑身上下,透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风姬儿朝他摇了摇头,身子隐有不稳,向后退了一步。
“夜西楼,我永远不会遂你心意。你总是一意孤行,以为这天下可以任你摆布,我风姬儿也一样吗?你应该不陌生这个名字,今日我告诉你,我是风姬儿,若比冷血,我只会比你更甚!”
夜西楼的眼中,掠过一抹阴鸷,稍纵即逝,很快,转换为一丝伤痛,“长思,纵使今后你有一百次不遂我的心意,这一次,遂了我,行吗?”
155:变天
风姬儿望向夜西楼那狭长微眯,略带请求的眼眸。
——遂了他?
他夜西楼用得着别人遂与不遂吗?他向来硬取!她是否看错了他眼中的恳求之意?
这一刻,仿若回到四年前,她站在河岸浅滩,他从马车上步下,两相对峙,遥遥相望的场景。
当时他毫不犹豫亲手朝她射来一箭,这一次,她也会毫不犹豫,无可阻拦的带走玄佑。
“要么你再对我放一次箭?”风姬儿冷笑。
夜西楼的眼中的颜色,瞬息万变,瞳孔缩紧,他站立原地,身不动,心却早已经千转百回。
面对这个手持长剑站在自己面前,执意带走玄佑的女人,他可以用强,让她屈服,但是看见她眼中那抹坚定不移的神色,他忽然不敢上前,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是,你越用力想要抓住,她越会像水一样从你手中流走……
云回赶到中心街的时候,正看见风姬儿与夜西楼僵持不动,敌对仇视的一幕。
他飞身越过人群,落在夜西楼身侧,刚要开口,却被夜西楼挥手制止。
风姬儿已经扶起玄佑,她丝毫不介意玄佑此刻正chi身裸ti,居然近身搀扶着他,转身,头也不回的,一步步往街头而去。
玄佑一路紧紧低着头,一手搭在风姬儿肩头,眼中似有泪滑落……
“你为何从不顾惜我的感受?为何不肯迁就我一次?你可知道,你带走的是何人?慕容长思,你就这般大度,选择他,背弃我而去吗?”
夜西楼的声音响在身后,风姬儿越加加快了步伐。此刻,她一句话都不想听!
他终是放任她而去……她现在只要这点,就足够。
……
不知隔了多久,久到街上,一个人影都不见,只剩下夜西楼的轿撵和胆战心惊守在一旁的宫女太监侍卫。
以及……云回。
“城主,夫人带走玄佑是因为……少主被人劫持,以他之命换少主性命!”
云回话音刚落,只感觉夜西楼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阴冷之气,他久久未说一句话。
等夜西楼重新坐上轿撵之时,只听他淡淡说了一句:“回宫。”再无其他。
轿撵起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皇宫而去。
云回忽然站立原地忘记紧跟其上。
城主,真的要坐上这帝王之位了吗?
他不是挟天子号令天下,而是将玄佑放置铁笼,展示其残缺身躯,昭告天下,玄佑再无资格做这北国之君。
玄佑的登基大典,却变成了他最耻辱的一天,玄佑可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