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姬儿明显感觉夜西楼身形一滞,但很快,携她一同坐到了上席上。
听北皇的口气,似乎跟夜西楼很亲近似的。
但是夜西楼一直冷着张脸,似没有什么话可说。
在位子上坐定,风姬儿才有空抬眸细看这大殿上的人,坐在龙椅上的,是北皇,年过半百,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明显还在病重,不时会咳嗽两声,面相倒并不可恶,颇为庄重。
再看北皇身边两侧,居右位的,是大皇子玄佑,居左而坐的,正是太子玄罗。虽然是兄弟二人,但是长相甚为不同。
大皇子虽也俊美,但是那脸色过于苍白,身形也略显消瘦,只两只眼睛,泛着异样的光芒,过于阴柔的男人,给人不太舒服的感觉。
风姬儿巡视的目光正巧落入玄罗那双黝黑明亮的眼眸里,心里有些发虚,他应该认不出她现在这样的面貌才是。
遂装作不识,移开目光,但那匆匆一瞥,风姬儿也看的真切,玄罗看起来满含精神,只是脸色依旧透着一股黑气,似还没有完全复原,人也消瘦很多,
风姬儿还注意到他的座椅上铺着厚厚的褥子,身后各有宫女太监四名,端着茶盏和药碗,好像随时要伺候他喝药。
想起他身上那黑洞样的伤口,风姬儿仍心有余悸,幸而他并无大碍,并且没有忘记她。
逐一扫过大殿之上的人,赫然发现,达小武,与孔令孙辉三人,均在列。
风姬儿有些迷惘,皇上的宴席,也是小兵能够出席的?转念一想,或许从黑暗森林回来后,百人军,受到太子倚重,他们升了军职,也说不定。
大殿上的人,目光若有似无的,总是会从她和夜西楼的身上划过,尤其是那位大皇子殿下,目光机会没有放到过别处,风姬儿心想,她们桌上摆放了什么他没见过的吃食吗?怎么那目光那般……说不出的感觉呢。
不一会,宜妃款款而来,风姬儿抬眸,只见,一个美丽娴静的女子,脸上略施粉黛,谦恭有礼,莲步缓缓,走到北皇身边,行礼之后,轻身落座。
北皇面目含笑,伸手搀扶着宜妃,指着夜西楼对她道:“宜妃,你这侄儿,越来越不像话了,见了你这嫡亲的姨娘,一句寒暄的话都没有。”
夜西楼闻言,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对着宜妃行了一礼,道:“见过宜妃娘娘,娘娘一切可否安好。”例行公事一样的问好。
“一切无恙,不必拘礼,落座吧。”宜妃面色似有一丝忧伤,仍旧笑着招呼了一声。
姨侄二人见面,感情甚淡。起码风姬儿是这么觉得,她也是刚刚才知晓,夜西楼竟然有个姨娘是北皇的妃子。
照理说,夜西楼也算得上是个皇亲国戚,可他似乎……根本不屑一顾。
北皇举起酒杯,道:“太子病愈,朕今日心情大好,夜城主又亲往皇宫,众位爱卿不必拘礼,把酒畅饮一番,别辜负了朕的这席美酒佳肴!”
北皇率先一饮而尽,落座时,忽然狂咳不止,宜妃在一旁吓的花容失色,不停的替他抚背顺气,北皇直咳的气息有些不稳,太监急忙宣了太医,北皇挥手制止,稍稍平定了一会,后,道:“朕这病,不知何时是个尽头,人一老,就盼着看见一家和睦,团聚在一起。西楼此番能进宫,朕甚为欣慰。朕听说,太子也下了诏书给你,说是得到了一位将相之才,急宣进宫呢。朕累了,先去歇息了,一切就凭太子全权定夺,与众位爱卿把酒言欢吧!”
北皇话中有话,其意很明显,既表达了想要笼络夜西楼之心,也昭示了他维护太子地位之意。
虽在病中,却并不糊涂。
北皇在宜妃的搀扶下离席之后,玄罗起身,明显有些费力,他却依旧挺直了身子,对着夜西楼笑道:“夜城主,好久不见,本太子怎么也想不到,夜城主一来,就将我北国大将军一并请来了!”
骤然听闻玄罗这样说,大殿之上,众人哗然。
不知玄罗口中所说的大将军,所指何人。
“我知道与太子殿下之间有些误会……”夜西楼话未说完,玄罗却起身,打断了他的话,朝他席位间走来。
“夜城主何出此言?父皇身体抱恙,朝中政事,暂由我接替管辖。而我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任命我北国大将军人选。父皇颁布的诏书,现命人宣读一遍,众位大臣也一起听好了。”
玄罗召来一名太监,那太监上前,朗声宣读起来。
大殿之上,所有人都起身恭听。
“兹有慕斯教头,英勇神武,甚得太子之心,朕亲封其为我北国第一神勇大将军,望其辅助太子,强我北国大军!钦此——”太监念完诏书,躬身退下。
玄罗目光如炬,紧盯着夜西楼的眼睛。
夜西楼却是十分讶异的神情,朝太子含笑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所言的慕斯教头,人在何处?我就说和太子殿下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太子殿下不会以为我此番带进宫来的女人,是你所说的北国将军吧。众所周知,慕斯教头,可是个男人。”
玄罗也笑,回道:“那倒未必,谁说慕斯教头是男人的?”
此话一出,全场均倒吸一口气,众人均不解的看向太子和夜西楼这边,大皇子玄佑也投来几抹看好戏的目光。
玄罗镇定自若,朝一旁吩咐道:“去取慕斯教头的画像来,本太子要亲证,慕斯教头,是个女人。而且,就在这大殿之上!夜城主,既然不知情的话,本太子不会怪罪你的。”
说完,向着风姬儿的方向,投来一抹势在必得的目光。
这道目光,夜西楼看在眼里,脸色越发阴沉,知道事情已经完全转向了他所不能控制的方向……
112:惊艳—慕大将军
太子玄罗,心机深厚,他早有防范,只是没料到,他居然识破了慕容长思的身份,那为何,慕容长思竟:全然不知?
夜西楼侧目,在风姬儿的脸上,看到了同样惊讶的神色,这样的表情,只说明一个问题,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身已被玄罗识破!
想到这儿,夜西楼拳头紧握,整个人紧绷着,和玄罗面对面而立,气氛看起来既紧张,又危险……
太监取来了画像,躬身递到玄罗手中,玄罗面目含笑,接过画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展开……
只见那画中是个极美的美人,香肌外露,长发及腰,依靠着石块,半个身子没在水中,双目闭阖着,一手环在胸前,一手抚摸着颈项……
说不尽的妩媚妖娆,艳丽夺目!所有人在看见这幅画时,均不由自主的屏息凝气,满含惊艳之余,纷纷将目光从画上,转移到了风姬儿的身上。
目光有惊诧,有探究,甚至有的,当场就老脸泛红,再看风姬儿时,那眼中的神采,明显不同寻常。
风姬儿也看见了那幅画像,那分明……是她初到这个时代,在寒冰潭的那一晚……
玄罗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幅画?
风姬儿的眼中,一片惊涛骇浪,似乎有太多的事,她都不曾知晓!而玄罗……他难道——风姬儿呼吸急促了起来,玄罗并未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否则,他该看出,她眼中有一抹受伤的颜色。
“画像上的这位女子,就是我所要的慕斯教头,城主看清楚了吗?所以我要将诏书提前送到你府上,因为我知道,慕斯教头,正在夜城主府中做客。看样子,夜城主并不知情。”玄罗笑的意味深长的看着夜西楼,而夜西楼的脸,堪比千年寒冰!
玄罗看向风姬儿,走到她的面前,语态轻松,问道:“慕斯教头,别来无恙?哦,应该称呼你一声,慕大将军。还不谢恩领旨?”
玄罗见风姬儿静立原地,不肯开口说话,唤来达小武和孔令孙辉三人。对他们道:“你们跟随慕斯教头一同受训,也可以替本太子作证,慕斯教头,是否就是眼前这位女子。”
达小武三人,均垂首而立,不敢直视风姬儿的眼睛,但听玄罗如此发话,才匆匆抬头看过风姬儿一眼之后,答道:“回太子殿下的话,是,此人正是慕斯教头!”
“哈哈,孔令,我以为你会和达小武一样,被慕斯教头的美貌震慑住,不敢认了呢,你看他的头垂的多低,达小武,地上难道会有慕斯教头的脸吗?”玄罗的话语中,充斥着令人听不懂的意思,只有达小武一行三人,越发惊惧起来……退下后,久久不敢再抬眸看向风姬儿,只一个劲的灌酒。
“太子殿下,恐怕你搞错了,她是……”
“不,本太子确信,她就是慕大将军,难道,本太子手中的画像会有错吗?还是夜城主有何居心不为本太子所知呢?”
玄罗脸上闪现一抹狠意,夜西楼定没料到,他竟然会拿出一幅画像来,确定了慕斯教头的身份吧!
看夜西楼脸上不易察觉的一抹痛色,玄罗心中大为畅快,却忽然转身对玄佑道:“皇兄不是说,等夜城主入宫了,必定挽留他两日,好在宫中与皇兄切磋剑术,我的事情已经办妥了,皇兄若要留客,更待何时呢?”
玄罗笑着牵起风姬儿的手,“慕大将军,随本太子去参观你的军营吧!”
“请太子殿下留步!”
夜西楼忽然站在了玄罗身前,阻拦了他的去路。
眼神清明的看着风姬儿道:“长思,你不妨告诉太子殿下,你究竟是谁,又是因何留在我夜府之中,或者你也可以大方的告诉太子殿下,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夜西楼说这话的时候,玄罗正挥手命一众大臣退下,等众人均退出了大殿,只留玄佑,夜西楼,慕容长思和他的时候,他眉目一拧,望向风姬儿道:“慕将军,夜城主说的话,为何本太子忽然听不懂了?你告诉我,你究竟姓甚名谁?”
夜西楼那一番话,已经深深扎进了玄罗心里,他神色一阵惨淡,左右侍奉的宫女太监,明明几次想上前奉药,都未敢近身……
一边是咄咄逼人的夜西楼,一边是绝不肯放手的玄罗,风姬儿心里早已经乱成了一团麻,但是她的目标依旧很明确,她绝对会远离夜西楼!
现在她唯一庆幸的是,没有让他知晓无欢是她的儿子。
想到这点,风姬儿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恭谨的回玄罗的话:“回太子殿下,小人姓慕名斯,曾女扮男装做了太子军的教头,如今承蒙圣恩,做了北国将军,不甚感激。只求太子殿下饶恕小人欺君之罪……另……”
“另外,小人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太子殿下成全!”
“但说无妨。”
风姬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依旧镇定住心神,听到太子的允诺后,稳稳的开口。
“小人有一位失散多年的姐姐,在夜府做了丫鬟,若我身在北城之中,希望太子殿下能够成全,将姐姐一并接来。”
风姬儿这句话说完之后,夜西楼的眼角眉梢,都透着一丝诡异骇人的冷意……
玄罗听后,毫不犹豫的准了,他面向夜西楼道:“夜城主乃识大体之人,本太子跟他要一个人,相信他绝不会舍不得的,夜城主,慕将军的姐姐,明日本太子会亲自派人去接。”
……
“太子都这么说了,夜城主又岂会不愿呢?只是不知道,夜城主是否愿意在宫中多留两日……”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玄佑,忽然如此说道。
夜西楼也不看他,依旧目光灼灼的看着玄罗,回他道:“大皇子盛情相邀,西楼定当恭敬不如从命,顺便,如果太子殿下不介意,我也很想见识一下我北国的第一位女将军是何等风采,同道,参观我北**营,太子殿下没有疑议吧?”
“哈哈,自当准允。明日皇兄,慕将军,夜城主,一同随本太子前往军营。现在,本太子有些私事要与慕将军说,就不打扰皇兄和夜城主把酒言欢了。”
玄罗毫无避讳,直接牵着风姬儿的手而去,风姬儿转身之际,望见夜西楼那两道似要喷出血来的目光,根本无暇顾及玄罗究竟是怎样将她带走的……
而夜西楼,眼望着她被他牵手带走,那嗜血的目光里,夹杂的,只有他心底里才能尝得到的腥苦之味!
“大皇子殿下,今晚要与微臣不醉不归吗?”这道淡淡的,不含一丝温度的话语,从夜西楼的唇边吐露,竟含着一股撕心裂肺之意。
“哈哈,西楼,叫我玄佑即可,我们走。”玄佑望着夜西楼那张无可挑剔的俊颜,双眸满是期待之色。
有一位姐姐?在夜府做丫鬟?慕容长思,很好,很好!临时编故事的能力,真是超乎他的预料之外。
还有一幅美人沐浴图在玄罗的手中,真是好极了,神仙也难料,她竟然会与北国的太子殿下,有……这等亲密的关系!
夜西楼的拳头越握越紧,眸色越来越让人辨不分明……
太子宫,玄罗牵着风姬儿,让她坐在他的软榻之上,然后松开她的手,站在她面前,一眨不眨的盯着风姬儿看。
正在这时,殿外有有一妇人声音响起:“太子殿下,是时候服药了。”
“退下,本太子今日不用服药。”
“太子殿下,还望按时服药,若太子不服此药,老奴就守在外面……”
玄罗有些不耐,终是召那妇人进到寝殿内来。
服侍玄罗用完汤药后,那妇人的眼睛从风姬儿身上扫过,惊为天人,眉头却微不可查的紧皱了一下。
“奶娘,我无碍了,你退下吧。”
“是,太子殿下,只是老奴还是要提醒殿下,殿下身子刚有起色,务必好生调养,按时服药。切忌不可劳心费神,伤身之事,更不可做。”
这妇人,原来是太子奶娘,佘夫人。
“我知道。”太子应声之后,佘夫人方才退去。她走后,立刻有两名宫女进入里间,守在门口帷幔处,玄罗看见,眉头一皱,怒喝:“都给我退下!”
宫女忽然跪倒在地,“佘夫人命奴婢们……”
“去告诉夫人,我自有分寸,她不必费心!”
宫女们这才起身离去。
风姬儿看着眼前这一幕,思绪根本不在这儿,直到现在她的心中依旧很混乱,说不清是因为夜西楼,还是玄罗……
寝殿内就剩下玄罗和风姬儿两人。
玄罗也坐在了软榻之上,对风姬儿道:“母妃去的早,我是奶娘带大的,对她不比一般人,从黑暗森林回来后,从鬼门关徘徊了一圈,她担心我在你这样的美色面前,会沉迷……”
“住口!我不想听你闲话家常,现在告诉我,你为何会有那幅画像?”
“你明知故问……难道你不记得,曾经在我唇上留下的那一吻了吗?”
113:意念—自愈伤口
“你明知故问……难道你不记得,曾经在我唇上留下的那一吻了吗?”
玄罗含笑而问,风姬儿却恼怒相回。
“我从不会记住欺骗我之人。”
“救命恩人,也不破例?”
“有恩报恩,似乎我在黑暗森林的时候已经报了太子殿下的恩了。太子殿下还想怎样?”
玄罗大笑起来,“慕斯教头,果真与众不同,本以为你会对本太子感激涕零,我们好好诉说一番初识场景,再不行,就当是一场缘分,也该是件很美好的事,怎么慕斯教头的脸上尽是怒意呢?”
怒?她不仅怒了,还怒不可歇呢!
“烦请太子殿下将小人革职……”风姬儿早已经无意在这北国皇宫与他周旋,原本要这将军之职,只为找到无欢,无欢下落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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