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冤家!你一起喝干了,不留一滴给我吗?我要吻着你的嘴唇,也许这上面还留着一些毒液,可以让我当作兴奋剂服下而死去。」念到这里,紫仪又不行了,因为她清楚地看到台词本上写到此处有一行小字注解:吻罗密欧。
看着躺在地上双眸紧闭的华司澈,她开始手足无措,怎么办?这一段怎么掩饰过去?不否认,华司澈假装睡着的样子挺美,好像沉睡中的王子,睫毛长长的,鼻子挺挺的,嘴唇都有一种玫瑰色,吻上去应该软软的,暖暖的……唉呀,我在胡思乱想什么?紫仪的脸颊火热,华司澈突然睁开了眼,眯着眼看她,「怎么停下来了?你应该低下头吻我,然后拔剑自刎。」看着她涨红的脸,他笑了,「是不是吻不下来?我如此舍命献身,你怕什么?和其他女生相比,能和我接吻也是你的殊荣,更应该及时把握。」
一句话却轻易破坏了紫仪的心情,她倏然站了起来,冷冷道:「那你就和愿意和你接吻的人排戏好了,我有洁癖,不愿意和任何可能传播细菌的东西接触。」
华司澈也有他的骄傲,听到她如此冷漠的话,一晚上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两个人之间一点点微妙的新感情一下子又化为乌有。站起身来,他走到门边,握住门柄,又转过身来,冷冷地问:「女人是不是都像你这样喜怒无常?既不懂得感恩,还霸道又自私!」不等她的回答,在她激怒的目光中,他翩然退出。
屋中的紫仪,回想着刚才两人之间的对话种种,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可以看到华司澈的私家车正飞速地离开。靠在窗边,她毫无倦意,只是出起了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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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的当天,整幕戏的演出非常成功,紫仪的表演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出色到位,一袭白衣的朱丽叶,柔弱,美丽,纯真,浪漫,在紫仪的脸上几乎可以看到一个初次堕入爱河的少女的各种情怀。
戏的最后一幕是全剧的高潮,台上的人激情演出,台下已经哭成一片。
罗密欧得知了朱丽叶的死讯之后从外地如疾风般赶来,仍然未能和爱人见上一面。伏倒在爱人的身前,他哀哀恸哭,华司澈的表演传神精妙,令台下的所有女生如痴如醉。
紫仪躺在花床上,她无疑是最近距离感受华司澈表演的人,偶尔她还偷偷眯起眼睛,从眼缝中观察他的演技。虽然平时很讨厌他,但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演技真的很出色,好几次连她自己都被感动得几乎掉下眼泪了。而此时,罗密欧已经演到了最激情的时刻。
「眼睛!瞧你的最后一眼吧!手臂,作为你最后一次的拥抱吧!嘴唇,啊!你呼吸的门户,用一个合法的吻,跟网罗一切的死亡订立一个永久的契约吧!」
紫仪听他念得如此动情,不觉也听出了神儿,不过她知道一会儿华司澈会在人前做做样子,在观众看不到的死角位置上假装给她一吻,刚才他们之间的吻戏都是这么敷衍过去的。但是台下的女生此时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尖叫,紫仪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自己的双唇已被另一双温润的唇覆住,虽然只是轻轻的碰触,在她的心底却足以掀起惊涛骇浪。她惊骇地蓦然睁开了双眼,映入眼中的是华司澈已经坐起的身形,和那一双满是笑意的黑眸——笑得那样得意而放肆。因为这一刻的他不再是罗密欧,而是成功报仇还击的华司澈。
她的心底又吹了一层寒风,十五岁的他,身上多了一层优雅的神秘和危险的气息,更是她无法解除,也不敢触碰的禁地。
紫仪站在镜子前整理着制服,她一遍一遍地打着领子下的粉色蝴蝶结,却怎么也打不好。今天是她最后一天中学生了,等到假期过后,她就会成为南苑学园大学部的新生,从来对上学很反感的她,今天莫名地有悲伤起来采。
坐在学校的礼堂里,她依旧低着头,身边的肖雅琪看出她的怪异,低声问道:「怎么啦?」
「唉,要做一个成年人了,你没觉得自己好像突然老很多吗?」她悲哀地抬起眼。
肖雅琪先是噗哧~笑,推了她一把,说:「你还真夸张耶,十八岁是青春期的黄金阶段,也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时候。老?再过十年再说吧!」她又翻着手中的毕业册问道,「你怎么选了商学系?我记得你最讨厌经商啊?」
紫仪微蹙着眉,「我老爸非让我这么选的,说我反正是无一技之长,报什么都一样,学商方便以后帮他打理事业。」她长长叹口气,反问道,「你呢?报的是什么?」
「当然是音乐系啊!」肖雅琪不无得意地笑,「你难道没发现咱们年级有三分之二的女生都报了音乐系吗?系主任说音乐系不能安置那么多学生而让其他系的学生空员,所以要组织一次加试,只有五十个人的名额哦。我爸已经和系主任打好招呼了,应该能顺利过关。」
紫仪有些诧异,「为什么大家都去音乐系?今年John.Willi8ms要来当导师吗?」
「Williams算什么?」肖雅琪不以为然地耸耸鼻子,将眼睛往旁边一飘,轻声说:「当然是因为华司澈也报了音乐系啊。音乐系的上课位置在学园的最东边,如果不能就近上学,恐怕就很难和华同学朝夕相处了,为了表示我们对他的忠贞不渝,大家当然要集体跟过去啰!」
紫仪扁扁嘴,暗骂自己真是笨,这个学校里除了华司澈以外,谁还能有魅力让这群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女孩子这么趋之若鹜?华司澈报考的是音乐系?那么就是说,以后的四年里,他们可能都不用见面了?
两年前她在华家的音乐课已经停休了,她也很少再去华家,这两年里她和华司澈并没有更进一步的交往,两年前的校庆舞台剧是他们彼此之间惟一碰撞出的火花。但是那一次的火花也只是短暂地闪亮过后就烟消云散了。这几年中,他依然是风靡全校的「太阳神之子」,而她依然是个最普通的学生,用最冷静刻薄的眼光审视着他这个人和他的生活。
重新开学后,他在东边的音乐系上课,而她将在最西边的商学系就读,两者之间的路程相差有三站公车那么远,如果没有大的集会,应该不会再相遇了吧?这样最好了,就这么平淡地和他再见、远离,彻底摆脱掉因他而生的一些心灵上的阴影和这么多年来积怨成疾的诸多愤恨,他们终于又可以过自己独立平静的生活了。
紫仪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那酸酸涩涩的心绪并没有减缓多少,反而更加令她有种说不出的烦躁不安。她偷偷瞟了一眼坐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华司澈——他斜靠在椅背上,目光幽深地看着舞台,不知道那上面演出的节目他究竟有没有认真看,但是从他的脸上,紫仪似乎也看到了一丝如她一样的伤感。他也会有舍不得的东西吗?六年的同窗生活,一朝的东西分离,这些同学里是不是也有谁能让他惦记牵挂,不愿意分离的呢?
紫仪将目光移回舞台,看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从座位中挤了出去。
礼堂的外面是学校的运动场,紫仪就坐在运动场的看台上,托着腮,静静地出神。
身边有人走过来,也在她的身边坐下,但没有说话。她转过脸看,竟然是华司澈。
「你怎么也出来了?」他似乎总是喜欢出人意表。
他平视着前方,似乎没有看她,却突兀地问:「为什么报商学系?学了这么多年的钢琴,不想有所作为吗?」
她不禁夸张地笑起来:「呵呵呵,真没想到,太阳神之子也会来关心我哦?真是让鄙人受宠若惊。」
但是华司澈没有笑,直视着她的眼睛,再次问道:「为什么?」
这一刻,她看着他的眼睛,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看了很多年,每次似乎总是可以从中看到不一样的东西,让她不安、让她兴奋、让她生气、让她……迷茫,于是态度也认真了起来,「你知道我其实学得很费劲,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什么长进,再学也学不出什么东西来。报商是我老爸的要求,我也希望能将来多帮帮他。」
华司澈淡淡道:「我以为你只知道玩儿,从来都不会关注你的家庭和你家族的事业。」
紫仪苦笑着,「这么多年里我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不过……老爸这两年的生意似乎不是很顺利,家里的气氛比以前糟糕了很多,我很希望能帮到他。」
华司澈沉默许久,忽然又说:「出去HAPPY一晚怎么样?我知道有个酒吧很棒的!」
「酒吧?」紫仪惊讶地问,「你去那种地方?」
他笑了,狡黠地一笑,这么多年在他脸上都很少见,因为年纪的增长,他的性情越来越内敛,难以捉摸,只有眼前的这一笑还能令她想起幼年时彼此争吵斗气的时光。这样回想着,真的很让人感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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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月光」是一个距离南苑学园很远的酒吧。当华司澈领着紫仪走进去时,紫仪还是难以置信像华司澈这样上流社会的富家大少怎么会来到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复杂场所。但是他似乎和这里的人很熟,刚一进去,就有人和他打招呼:「hi,丹尼,今晚有空过来啊!」
看到他身旁的华紫仪又笑着问道,「还带来个女朋友?」
「是我朋友。」华司澈好像故意解释得不清不楚,紫仪却紧接着大声回答:「我是他姐姐!」
「啊?」同围的人先是瞪起了眼睛,然后一起爆发出大笑。
华司澈淡然一笑,回望她一眼,贴在她耳边悄声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喜欢装老人。」
他突然地贴近让紫仪一阵惶恐,可能是这里的空气不好,闷热得让她的脸都红了。「别贫嘴了,不是说有什么惊喜让我看吗?」她板起脸,「要是你骗我,我现在马上甩头就走。」
「着什么急?最有味道的东西应该慢慢品味才能感觉得到其中的韵味。」他一边说,一边脱去了学生制」露出了紧身的高领黑色毛衣,即使是这样普通的打扮,即使是在灯光变幻,舞池拥挤的人海中,他高挑的身材和俊美的容貌仍然是人们瞩目的焦点。
只见他走到舞池的中央高台上,和那里的键盘手打了个招呼,对方就将琴后的位置让了出来。所有的音乐暂时停止,柔柔的白色灯光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他要在这里弹肖邦吗?紫仪暗自纳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华司澈抬起手,在琴键上滑出一段优美的乐音后,十指忽然重重地落下,奏出了节奏鲜明,颇有美国黑人灵歌味道的爵士乐来。
从很多年前在华家的玻璃房里见到他弹琴之后,紫仪再没有亲眼见过他演奏。即使是学校的艺术节或是任何的庆典活动,华司澈都不会有钢琴表演。他的那些崇拜者如果想听他的演奏只有到琴房外面隔着一道门偷听,或者是等到电视上有什么钢琴大赛的转播时再聆听了。虽然有很多唱片公司看中他的琴技,欲与他签约,但是他从来不肯灌录任何的唱片。所以在紫仪的心中,他一直是一个把自己的演奏看得很珍贵的人,甚至宝贵到有些怪癖的地步,但是万万想不到他居然会在这种地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即兴演奏起流行音乐。
看着台下的观众如学校里的那些女生一样依旧为他痴迷,为他疯狂,紫仪只有苦笑着摇摇头,华司澈即使改变了风格,他的魅力依然不会变。
下了舞台,华司澈要了两杯冰果汁和紫仪坐到了吧台的一角。紫仪看着杯中黄黄的东西,禁不住抗议:「喂喂,我已经十八岁了,是成年人了,到这种地方来应该可以喝酒了吧?怎么还让我喝果汁?」
华司澈说道:「你平时喝过酒吗?酒的后劲儿很大,喝多了我怕你会躺着出去。」
「小看我?」紫仪一挑眉,拍着吧台的案子叫着:「waiter!给我酒单!」酒单递过来,她指着其中的一行字问:「『冬天里的火焰』是什么?」
吧台服务生解释道:「是伏特加和和路雪的混合。」
「有意思,我就要这个!」紫仪刚刚点完,华司澈立刻阻止,「不行,你不能喝伏特加,这个酒太烈,喝完你会醉的。」
「哦?这么说你喝过这酒?你还只有十七岁啊,单独喝酒可是违法的。」紫仪开始戏谑他。
华司澈尴尬地解释:「我没喝过这酒,但是很多书上都提到过,俄国人为了在冬天御寒暖身而制造出的,烈酒伏特加在全世界的烈性程度都是有名的。」
说话间,服务生已经将一杯「冬天的火焰」递了过来。
紫仪根本不理会他的反对,好像是未喝先醉,笑嘻嘻地抱着杯子说:「别忘了我可是你姐姐,这里面的道理不用你来教育我。对了,我倒忘了,你的小名叫什么来着?宝宝?对,是宝宝,所以你还是做好你的乖宝宝吧,喝酒可是会有损你的王子形象哦。」她将酒杯举在眼前,对着昏暗的灯光照了照,血红的颜色,很有一种魅惑力,于是将酒杯举到唇边,刚刚要饮下,华司澈却斜伸过一只手将酒杯夺走。紫仪一怒,刚叫道:「你干什么?」他已经将酒全部倒进一个冰酒用的铁桶里,然后固执地说:「你不适合喝这个酒,还是不喝比较好。」
紫仪哼哼一笑,「华同学,可能你都忘记了吧?这个地方可是你领我来的,既然是到酒吧来,不喝酒做什么呢?难道你要和我跳舞?」
华司澈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一直看到她又开始心慌意乱,将目光避开,说:「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她刚刚站起,华司澈却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沉声道:「别走,再等一下。」
「等什么?」紫仪回头,看到灯光下他幽幽闪亮的双眼,神志有点乱,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舞台上。一罗密欧和朱丽叶共同赴死的一幕。
两个人这么一立一坐,彼此对视,诡异得令人侧目。
「这不是南苑学园鼎鼎有名的『太阳神之子』吗?」
有人在他们身后一声冷笑,将两个人一起惊醒。同时看去,走过来的是几个流里流气的男孩子。横在两人身前后,为首的一个挑着嘴角笑道:「没想到贵族学校里的高材生也会来泡酒吧。刚才你们在说什么酒来着?伏特加?waiter,来瓶伏特加!」
他招呼服务生递过来一整瓶的伏特加,打开盖子,递到华司澈的面前,强硬地说:「喝了它!」
「我为什么要喝?」华司澈的目光此刻已经变得冷漠而疏离,「抱歉,我不认识阁下,也没有和阁下一起喝酒的必要。」
「不喝吗?这么不给面子?」那人继续嘻嘻笑着,将酒又递到紫仪的面前,说:「那你就来喝了吧。」不等紫仪说话,他诡秘地笑着说,「如果你是我的马子,我才不会限制你喝酒呢。」
华司澈和紫仪的脸色一起变了,华司澈的脸色尤其难看,但是他先冷静地对紫仪道歉:「不好意思,带你到这种地方来,让你遇到这样的人,是我的疏忽。」
而那人却接话道:「别在那儿践了,如果你不喝下这瓶酒,今天就休想出走这扇门。」
紫仪竖起眉毛就要发作,华司澈一下子横挡在她面前,低声道:「稍安勿躁。」紫仪见他这么镇定,以为他一定有克敌制胜的法宝,就强忍着没有吭声。
华司澈正视着对方,问:「是不是一定要我喝完这瓶酒才可以走?」
「是!」对方答得斩钉截铁。
华司澈没再多说一句话,抓起那个酒瓶,仰起头一口气将整瓶烈酒喝了下去。站在他后面的紫仪几乎是在震惊中看他喝光这瓶酒的,然后又听到他平静地问:「这样可以了吗?」紧接着,像闪电一样的动作,华司澈高高挥起已经空了的酒瓶,狠狠地砸向了对方的脑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