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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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情书-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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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之后,回想起来,顺治十三年是我的婚姻中一个很大的转折,如果说,在过去的将近两年里,我和岳乐虽然时不时打点儿嘴仗,但我们还是夫妻,可是在顺治十三年之后一直到顺治十七年,我们的关系却一下子变成了陌生人。事情是怎样发生的,事情又是因何而起的?
我的卧室。
“灵丫儿,昨天的梅子呢?”我坐在床上,没梳洗,这两天心里烦,不想吃东西,就想吃酸的。灵丫儿不知打哪儿听说的,女人吃酸,那就是有身孕了,而且还什么酸儿辣女,我不信,她还和我打赌,还说今天要请大夫过来看看,说是就算不是那样,这两天身子不好,也该请大夫过来瞧瞧,拗不过她,只能随她去了。
“主子,在这儿呢。”灵丫儿从罗汉蹋上的炕几上拿过来一个盘子,里面放的就是我要的梅子。“主子,大夫一会儿就来了。”
“知道了,哎,这梅子怎么少了?”我从盘子里拿起一个,放到嘴里。
“您忘了,昨天王爷过来,吃了不少呢。”
我用手指指灵丫儿:“那你说,他喜欢吃酸的,他是不是也有了?”说完我倒在床上,呵呵的傻笑起来。
灵丫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福晋,大夫请来了。”门外传来我的另一个丫头苹喜的声音。
“请大夫进来吧。”
“哦。您请。”灵丫儿连忙把门打开,把人引了进来。这位大夫上了年龄,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的样子。胳膊窝下夹着一个箱子,低着头,跟在灵丫儿的身后进来了,走到距离床前十尺外的地方,站住了:“给安郡王福晋请安。”
我用右手抚摸了三下额角,同时向对方点几下头,眼睛看着对方:“大夫不用多礼了,灵丫儿,给大夫搬张椅子。”
“谢福晋。”他弯了一下腰,然后在灵丫儿搬来的椅子上坐下了。
“您贵姓?”我看着他。
“贱姓刘。”
“刘大夫,我知道您,您经常给我们家四格格看病的。”
“是,难为福晋记得。”
“刘大夫悬壶济世,怎能不让人敬重呢?”
“福晋过奖。听人说,福晋这两天身体不适?”
“是有些不大舒服。”我靠在床上的垫背上。
他把箱子从胳膊窝下拿出来,然后站起身,走到桌子前,把箱子放到上面,打开,从中拿出一个诊脉。转过身:“请福晋让老朽诊诊脉。”
我很听话的把手放上脉枕,眼睛看着刘大夫的每一个表情,他闭着眼号了半天,然后点点头,站起来对我说:恭喜福晋了,是喜脉。”
喜脉?这个结果还是让我有点儿吃惊。进府快两年了,一直没有什么信儿,我额娘但凡见到我,总是要在我耳朵边儿叨唠这事儿,一个女人,进府第一件事就是要生个孩子,有了孩子才有了后世的保障,才能保住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尤其是岳乐,还是王爷,是宗室,你看那些王公贝勒,哪个不是儿女众多,岳乐子女少,你才要趁快,可别忘了身后还有几个女人在等着呢。因为两年没信儿,额娘还曾经怀疑是不是岳乐有什么问题?岳乐有什么问题呢,且不说以前已经有孩子,就是现在,在西面还有一个侧福晋乌亮海济尔莫特氏等着生产呢。那就是我有问题?我想过这个问题,还想过要不要去弄点儿药吃吃,被额娘拦住了。她的理由是,本来不是你的事儿,你一吃药,就真的成你的事儿了。姜还是老的辣。
“主子?主子?”
“啊?”灵丫儿的声音把我从漫无目的的联想中扯了回来。明白了,大夫还在呢,有点儿失态了。
“刘大夫,这……不知道有几个月了?”我得算算时间,好准备呀。
“两个月,所以福晋的感觉不是很明显。您今后可要多加注意,冷的东西最好少吃,多休息。”刘大夫嘱咐到。
“那谢您了。不用吃什么药吗?”我最怕吃药了,从昭陵回来的那场大病让我一下子吃了两年的药,从那以后,看到药我就犯恶心。平常有点儿什么小病小灾的,抗抗就过去了。听说侧福晋刚怀上的时候吃了不少的药,所以我才要打听打听。
“福晋身体不错,不用吃什么药,但是福晋如果想吃,那我就给福晋开两帖静神凝气的药。”笑话儿,我躲还来不及呢,才不会要求吃药呢。
“药吃多了,听说对孩子也不大好。您既然说我身体好,那我就暂时不吃了。等到非得吃的时候,还要麻烦您再给开几帖。”我一脸笑容地说。
“那我就告辞了,福晋如果身体不舒服,您再派人叫我。”说完,他弯了一下腰。行了礼。
“到时一定请您。您慢走。”转过头,对灵丫儿说:“送刘大夫出去,让阿达海把先生送回去。”之所以叫阿达海,是因为他管着家里的账,这种付钱的时候,当然得叫他去送客了。
灵丫儿应了一声,带着刘大夫出去了。
我靠在靠垫上,开始想一些事情。孩子不知道是男是女,如果是女孩儿的话,就是岳乐的第四个女儿,如果是儿子,那么就是岳乐现在第一个儿子。但是就是不知道西屋住的侧福晋会生出来是男还是女?两个月,现在是十月初,也就是到明年五月份的时候我就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虽说,现在的冰月和静睿都很聪明,也很乖,但是这个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真正的第一个,那种感觉还是很奇妙的。那我是不是现在就应该准备点儿东西了。五月生的话,夏天的衣服要准备点儿,紧接着就到秋天了,也得准备点儿衣服。听说,汉人有一种说法,说是穿百家衣长大的孩子聪明,好养活,那我是不是现在就应该让灵丫儿准备收拾一些衣服,冰月和静睿的旧衣服,还可以从额娘那里瓜分一点儿。不知道这个孩子长大了像我还是像岳乐?像我吧,虽然我的嘴比较爱和人顶着干,但是最起码我会说话,哪像那位王爷,可以一整天不说话,就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像我吧,眼睛大大的,像岳乐吧,鼻子会高高的,那就综合一下吧,我在脑子里想着自己的眼睛加上岳乐的鼻子会长成什么样呢?嘿嘿,太有意思了。
“主子,您傻笑什么呢?”
“啊?”我回过神,就看见灵丫儿的脸都快贴上我的脸的了,两个眼睛不转神的看着我。
“你吓死我了,一张脸往人跟前一杵,显你脸小是吧?”我用手摸摸自己的心口,“我现在可是一人两命,你吓死我可就是两条人命了。”
她把脸从我眼前挪开:“您瞅您得意的。”一转身,把刚才大夫坐的凳子搬开,“小心把您摔着了。”
我拿起放在旁边的盘子,顺手就给了她一个梅子:“小丫头片子。”
她摸摸被梅子砸中的后脑勺,转过脸,说:“谁小丫头片子,我就比您小一岁。”
“呦呵,敢情我们的灵丫儿也想着嫁人了?”我把梅子放到嘴里。
“是啊,主子,您赶紧生,生完,您就瞅着空儿把我给嫁了。”
我直起身,看着她。这小丫头不对儿劲呀,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进来就成了另外一副嘴脸了?难不成,刚出去,跟阿达海又吵架了?他们俩,从我刚进府的第二天,就因为账簿的事儿吵到了岳乐的跟前,这近两年就没消停,我都觉得奇怪,灵丫儿以前很少跟人吵架的,在索府的时候谁都敢在她跟前要欺头,怎么到了王府,敢情儿也是水涨船高,脾气也见长了?
她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真是的,非得把我的心情给弄糟。这人,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苹喜。”懒得理她,我朝门口喊到。
“来了。”一个绿色的身影从门口飘了进来。这丫头,走起路就跟脚底下生风一样,轻的你都听不见她的脚步声。
“主子。”她走到里间的门口,行了礼。
“过来陪我说说话。”这丫头和灵丫儿是两个极端,灵丫儿从来不喜欢打听府里的事儿,除了跟阿达海没事儿吵两句之外,你静的都听不见她的声儿,可是苹喜就不一样,简直就是府里的百晓生,什么都知道。所以灵丫儿对她一直淡淡的,她也很聪明的自报要守在门口,说屋内的事儿有灵丫儿姐姐,她就在门口等着做粗活就行。所以你什么时候见她,她都在门口守着,我真不知道,一个整天在门口守着的人怎么会知道府里那么多事儿。我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听她说话,虽然自己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喜欢打听是非的人,但是作为福晋,我必须知道这个府里的动静。
“哎。”她应了一声,进到里间,搬了一张椅子,坐到床旁边。这也是我允许的,听她讲话,得很长时间,也不能老让她站着。所以我特地吩咐过,我只要想让她陪我说话的时候,她就可以搬张椅子坐着。
我斜了一眼正在收拾东西的灵丫儿,她还是那副模样,估计连苹喜进来都不知道,想什么呢,赶明儿得问问。
我转过眼睛,看着苹喜,说:“最近府里或者外面的事儿你都给我讲讲。”
“哎。”她直直的盯着我的眼睛。
“还是老规矩,我问什么,你就回什么。我不问了,你就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知道了。”
我自己转过身子,把一个被子压在靠垫上面,好坐的更舒服点儿。
“最近外面有什么新鲜事儿吗?”我靠在刚刚垫好的被子上。
“有,外面都说,刚入宫的董鄂妃可受皇上宠了。”
“这我知道。八月十五的时候宫里赏月,非得让王公福晋们陪着,我还亲自看了看这位皇上的妃子呢。”

顺治十三年,秋(中)

这是前两个月的事儿,八月十五,宫中的花开的不错,金桂也开了,香的那可真叫十里飘香。趁着中秋,月亮开的好,皇上和皇后要赏月,我虽然懒得动弹,可是还不得不去,离得远,只是远远的见到皇上,没和他说上话,想必他也早把太和殿前的野丫头忘了,估计连我是岳乐的福晋也不知道。亲王,郡王还有贝勒的福晋一大批,皇上就是想认也认不完呐。我和其他的几位福晋坐在一桌,有巽亲王常阿岱的福晋,还有简郡王济度的福晋,还有贝勒尚善的福晋,尚善是舒尔哈齐第六子费扬古的儿子,也就是济度的本家兄弟。都是近支宗亲,但常阿岱是礼烈亲王的孙子,按辈分,他比剩下的这几人低一辈。
最喜欢说话的是简郡王济度的福晋,这让我没想到,因为我知道简郡王是一个骄傲的连自己都懒得说话的人,可他的福晋倒是很喜欢说话。
“哎,听说了吗,上面那位皇上新封的贤妃就是襄亲王的福晋。”
“真的?我也听说了,而且啊,听说就是为这事儿襄亲王才死的。”尚善的福晋把筷子放下,把头往前凑了凑,故作神秘地说。
坐在她旁边的常阿岱的福晋也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小声说:“我还听我们家王爷说襄亲王是自杀的,还是他亲眼看见的。”
“那是,要是谁知道被自己的亲哥哥和自己的福晋戴了绿帽子还能若无其事,那我真佩服他。”简郡王福晋从果盘里拿起一芽儿西瓜,咬了一口。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她刚咬的不是西瓜,而是皇上。
“我就说呢,年纪轻轻,又没什么军功,怎么就莫名其妙的的当上亲王了,比您二位家的王爷爵位还高,”尚善的福晋看了一下我和简郡王福晋,接着说,“敢情儿是用绿帽子换了一个红顶子。”她说完,往后面一靠,很明显,她对博果尔年纪轻轻就当上亲王心有不满。
她的话音儿刚落,那二位拿着帕子捂着嘴吃吃的笑起来。坐在我左手的济度福晋一边笑,一边说:“哎呀,不行了,笑死我了,你说,这皇上兄纳弟媳,纳也就纳了吧,封也就封了吧,怎么就单封个贤妃呢,我听我们家那些奴才说,在汉文里,这贤字可是对咱们女人最高的评价,你说,这,也能封个贤?”她显然是有所指的。
我也跟着她们笑了笑。
皇上兄纳弟媳的事情我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知道了,因为满人一向有这个传统,我也没把它当回事儿,可没想到,关于这件事在皇室中竟然也有如此多的议论。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入关十几年了,汉人的伦理道德已经逐渐影响到了满人的生活。当年多尔衮在肃亲王死后,纳其妻,这也成了他后来的七大罪之一,“构陷威逼,使肃亲王不得好死,遂纳其妃”。现在,皇上的纳弟媳的举动,也当然会招来如此多的议论。
我从盘子里拿起一个鸭梨,一边吃,一边往皇上那边看去。很明显,皇上这次召集宗室赏月的目的很显然不是赏月,而是让众人赏他那位新纳的贤妃。因为本以帝后二人名义举办的赏月宴,皇后却以“忽感不适,身体违和,不能前来,请宗室王公福晋体谅”的理由,没有出现。倒是这位贤妃相伴左右。这不能不让人怀疑皇上的初衷。
虽然有一定距离,但因为皇上身边的灯火倒是不因赏月而暂息,这位贤妃的眉目还是能够看清的。年纪尚轻,猛一看,就觉得和周围环绕的满族或蒙古族女眷颇有些不同。满人女子因在关外长大,所以很多人都是健壮且高大的,但是这位贤妃却有点儿汉人女子的骨骼。身量不高,肩膀甚窄,甚至一举一动都有一股字灵动劲儿。眼睛不大,鼻子不高,嘴巴也一般,但是组合在一起却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简直可以称得上漂亮。看的出,这位很得宠,皇上时不时把嘴巴凑到她耳朵边说些什么,逗得这位贤妃笑的花枝乱颤。也是,刚进宫就使得六宫粉黛失了颜色,搁谁谁都会笑的这么开心的。如果我刚进府的时候就能惊艳一把,让岳乐把剩下的四位福晋统统打进冷宫,那我可能也会笑得如此开心了。
旁边有人碰碰我,我收回眼光,是简郡王福晋。
“看贤妃呢吧?”
“是啊,以前没见过。”
“那你觉得她长得怎么样呀。”
“还可以,但看上去和我们满族女人不大一样。”
“看吧,连安郡王福晋都看出来了。”她用手一挥,看着剩下的二位。
我有点儿奇怪,我看出什么来了。
“听说这位主子娘娘的额娘是汉人。是鄂硕到江南的时候遇到的。所以呀,她长得和我们就不一样,你看看,汉人的那股狐媚子劲儿多明显。”简郡王福晋一脸的鄙夷。
尚善的福晋紧接着就跟上了:“是啊,论漂亮还不及皇上前面那一位呢,可不就是那股子劲儿把皇上迷的神魂颠倒的。我呀,还是喜欢安郡王福晋这样的,高高的,瘦瘦的,看着就像我们满族的姑娘。”
“就是,就是,你看看我们在这儿说了这么多话,安郡王福晋都没怎么说,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的,真不愧是索大人的女儿。”
一转眼,我就成了香饽饽了,被人夸的我都怀疑这还是我吗。安安静静,温温柔柔,这是因为我不想在这种场合说什么皇上宫闱里面的私话,就像阿玛说的,这种事儿少听更要少说。
我笑笑,照例的温柔。

顺治十三年,秋(三)

“刚入宫的这位贤妃听说已经有了身孕了。”苹喜的这句话把我从两个月前的皇宫扯了回来。
“这么快?”
“是啊,听人说,皇上现在连其他宫都不去了,就到景仁宫。”
“行了,苹喜,皇上被窝里的事儿咱们管不着,你就说说府里的事儿吧,这两天我也没怎么出这房门。”我不耐烦听皇上的事儿,他和那位贤妃,不,准确说,现在应该是贵妃的事儿我不是很好奇,我真正好奇的是府里的事。这才是我应该管,也管得着的。
“昨天,那位吕老板又来了。”
“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不过我前两天听人说,这位吕老板以前还给王爷说过媒呢。”我的腰一下子挺直了。
“做媒?”
“嗯。但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就只听说,在继福晋还在的时候说下的。”
“王爷没答应?”
“没有。”我的身子也随之往后靠了靠。吕在山和岳乐的关系很密切,岳乐经常从他那里买一些名人字画,他也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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