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链”的平衡。
青盘山腰，一座新坟已然立起，烧了些纸钱点了些香烛，黎咏谊把父亲最爱的烧酒洒了三杯，又把后母最喜欢吃的桂花糕摆了满案，便独自跪在坟前默默流泪。
“唉！小谊的命也太苦了。”新坟远处一老一少正默默看着跪在坟前的黎咏谊，那看起来精神头比年轻人还要好的老妇人摇头叹道。
这老妇人便是冯子明的干妈薛燕，她在42岁的时候才冒着风险做了高龄产妇生下许清平，要论年纪来说，如今已快70岁的她做冯子明的奶奶也绰绰有余了。
老冯一听这话真来气，可又不好顶撞干妈，只好嘟喃道：“哪有快70岁的人推牌九推三天三夜，小谊住在家里也不问问人家情况关心关心，还好意思说。”
薛燕灵活的伸手准备大敲一个爆粟，却被更灵活的冯子明闪开了，老冯嘿嘿一笑：“老娘，我可是有什么说什么啊，你是不对嘛，谁叫你去隔壁村推牌九推到今天早上才回来，你说这次要是我没回来，在小谊身上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还好意思说人家命苦。”
“咚！”
老冯的脑袋发出一声脆响，疼得他赶紧捂住：“什么暗器？”
薛燕乐呵呵的掏出一袋话梅来晃了一晃，拿出一颗放到嘴里：“死小子，你闪得是快，可是有我的手快么？老娘知道你那天要回来，自然会照顾小谊，我才去隔壁村推牌九的，你难道会像那不肖子一样常常放我鸽子啊。”
冯子明哭笑不得：“行行行，算你有理。”
“那当然了，”薛燕理所当然道，“你死小子那天要是不回来，裘胖子真找上门我也没有办法啊，说不定他为了得到小谊发起狠来把老娘给砍死呢。”
老冯伸手跟薛燕要了颗话梅，放到嘴里一含，笑道：“你不是吧老娘，赌神的手啊，那么快那么厉害，随便拿张纸牌把他飞死不就完了，他砍得到你么，呵呵。”
“你当拍电影呐，拿老娘开涮？”薛燕倒出一把话梅就向老冯砸去，力道十足奇准无比，可这一次老冯有了准备，轻而易举的就闪开了。
“哦，原来赌神手再快也只是花拳绣腿，不抵用啊，哈哈，不要不要，不闹了不闹了，你厉害你厉害，”老冯赶紧跑过去把薛燕手中的话梅抢了下来，“不吃也别浪费嘛，我吃。”
薛燕叹了一口气：“还好这次不肖子没跟你一块儿回来，要不然你闹出这么大的事，拳脚无眼伤了他可怎么办。”
“呸！”老冯吐出话梅核，无奈道，“老娘，以前我把我妈留下来的那本小册子的秘密告诉你的时候本来就想叫臭小子一块学习的，可你又不让，要不然他不是跟我一样，也差不到哪去，虽然他是要比我笨一点点，呵呵。”
薛燕皱眉道：“不要再提这件事，不让就是不让，不肖子是你干爹唯一的命根子，老娘我42岁才生了他，当然希望他一辈子平平安安不要出什么差错，像你一样有什么好，当警察，再厉害又怎么样，危险重重啊，你啊，最好也别做警察了，和不肖子好好搞好你们的公司那不是挺好，唉！可是你又不听老娘的劝。”
又是老调重弹，冯子明拼命点头：“是是是。”心想当年臭小子早就跟我一块儿去考过警察了，只是没考上，不过这事可不能让老娘知道，她会发火的。
“那你怎么不教她赌术，赌术不会有危险吧？”冯子明问道。
“废话！”薛燕一瞪眼，“他每年学校放假的时候才会回来跟我和你干爹一起住，平常都在他姑妈那里，我怎么教他。”
老冯眯缝着眼睛笑道：“这不是老娘你不教他的理由吧？”
“唉！”薛燕叹了一口气，“其实做一个一流的赌术高手纵横赌场也很危险的？你……”
“我只是说教他，又没说让他学了赌术就一定用来纵横赌场，嗬……老娘，你你你你你……”老冯摇头道，“原来学会你高超的赌术那么危险，你还逼着我从小就学，原来是在害我，你好毒哦。”
“毒你个头！死小子，”薛燕又好气又好笑，“不肖子和你不一样，他身体里流着的是老娘我的血，万一学了赌术变得跟我一样好赌怎么办，不论赌术再高明，好赌的人始终没有好下场，可是我又不想没了传人，只好委屈你了，反正你肯定是不会去纵横赌场的，你不好这一口，呵呵。”
老娘这理由还真是牵强，冯子明哭笑不得：“那老娘你是不是因为好赌，结果下场……呃……不太好，才和干爹来到这水田围村过这种隐居生活的？要不然就你那么厉害的赌术，在我小的时候也不至于经常过得揭不开锅啊……行了行了，老娘，别又是这种悲伤的表情嘛，我知道你又要说是为了爱情，明白明白，呃……但是我不太相信。”
“死小子，爱信不信，”薛燕白了他一眼，感慨道，“所以还是不要让不肖子学什么赌术，也不要学习你那小册子上那些什么练气的方法，不肖子这人那么单纯善良，就是什么事都别让他知道，简单一点好啊，人也会活得快乐一点。”
单纯？善良？老冯被呛得连连咳嗽，真是哭笑不得，臭小子一天晚上能和五六个女人裹在一起那叫单纯？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出去四处播种伤害女人柔弱的肉体，摧残女人脆弱的心灵那叫善良？
【092】汽水罐小子
老冯坏坏一笑，试探道：“对对对，还是什么事都别让臭小子知道，让他活得快乐一点，那……告诉我知道就行了，老娘。”
“什么事情你不知道？”薛燕疑惑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妈是谁？”
“你妈……”薛燕淡淡道，“你妈不就是我，傻小子。”
“我亲妈，生我那个妈，”老冯沉痛道，“你不要说也是你啊，那样我会崩溃的。”
“死小子！”薛燕大怒，“我很丢你脸么。”
“不不不，不是那意思，”老冯嘿嘿一笑，“如果你是我亲妈，瞒了我这么多年，突然让我知道真相，我当然会崩溃了，人之常情嘛，老娘，快告诉我吧，我妈到底是谁？”
薛燕两手一摊：“那我就不知道了，你爸爸没有告诉过我，怎么他也没有告诉过你么？”
“哼哼哼，”老冯冷冷一笑，“每次问你都是这句话，你能不能有点新意，老娘？”
“那我是不知道啊，”薛燕理所当然道，“那你能不能问点有新意的问题，死小子？”
“装，装，接着装，骗，骗，接着骗，你就装一辈子骗我一辈子吧。”老冯无可奈何道，他觉得薛燕就是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谁，就是不告诉自己，但自己也拿她没办法，要她不是自己的老娘，真想辣椒水老虎凳伺候上来个严刑逼供。
晴朗的天空中突然间闪起一个闪雷，吓得老冯赶紧阿弥陀佛，开个玩笑而已，不敢不敢。
“死小子，还是那句话，爱信不信，”薛燕摆了摆手，“小谊跪了好长时间了，叫上她走吧。”
老冯悻悻摇了摇头，大喊道：“小谊，走了。”
黎咏谊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告别了父母的长眠之地，跟着冯子明他们一块儿走了，她如今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本来打算回来莲花市安顿好后母的骨灰就找一份工作，先干着再说，老冯既然和她相遇了，自然觉得有照顾她的必要，便让她和他们一块儿回紫荆花市，让她先和干妈住在一起，又提议给她介绍一份工作，在警察训练学校的餐厅做服务员，反正承包餐厅的张老板最近在招人，请个像小谊这么漂亮朴实的服务员他肯定愿意。
回到紫荆花市，老冯便把干妈和黎咏谊安顿在离岛那所新买的带小花园的房子里，离岛每五分钟就有一班开往郊区的小渡轮，码头距警校坐小巴只有两个站，黎咏谊如果在警校餐厅上班也很方便的，更重要的是离岛那里的人生活悠闲舒适，每天都有许多老头老太太们扎堆打牌打麻将，很适合干妈，要不是离岛这里还有如此“软件”设施，薛燕说什么也不会回来。
许清平从伦敦回来以后就只和老妈他们吃过一顿饭，又马不停蹄的赶到澳洲搞那个金矿重组项目去了。
带着黎咏谊去了警校，餐厅的张老板二话没说就答应让她在这里做服务员，小谊不仅漂亮朴实，工作起来也手脚麻利，张老板大赞老冯没介绍错人，小谊来了以后不仅把本职工作做得妥妥当当，还把餐厅的生意额给拉高了不少，男学员们见餐厅新来了个漂亮的服务员，每天找着借口的往餐厅跑，汽水和烧烤这些休闲食品的销量直线上升。
一周的训练终于结束了，大闲人冯子明又在警校里无聊了一周，小谊要和张老板他们去酒店参加什么美食节，晚上不回去，老冯只好替她帮干妈拿去配镜框的老花镜送去，要不然赌神老娘打麻将老放炮，都变炮神了。
车子送去保养了，老冯出了警校门口准备拦计程车，却见对面巴士站三个红毛小子围着一个学员嘀嘀咕咕，看样子不太和善，那学员便是老冯他们班的小眼镜康舟舟，这小子成绩中等，就是体能差了点，不过比起龙奋那小子也强多了，平时没多少脾气，搞得黄猛宁宇轩他们老指使他做事。
这三个红毛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老冯赶紧走了过去：“小康，怎么还没走，干什么呐？”
康舟舟没理老冯，反而跟那三个红毛小子说：“我们同学。”
三个红毛小子相互看了看，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拍了拍康舟舟的肩膀：“舟舟，记住我们跟你说的话，先走了。”说着便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张着大嘴的康舟舟还没来得及向三人解释他刚才口误了，这位是教官不是同学，可三人已经走了，于是扶了扶眼镜：“冯SIR，我也走了。”
“站住！”老冯问道，“小巴站在这里，计程车点在对面，你往哪走，这里是郊区不是市区，你走路回家啊？”
康舟舟嚅嚅的点了点头：“我……我走路回去。”
“这……这里到市区最近的地铁站也有十几公里，你……靠，平常锻炼不见你那么积极，神经病，”老冯伸手一指，“你那袋子里是什么？”
康舟舟很不情愿的把手中那个硕大的黑色垃圾袋打开，老冯一看愣住了，全是大大小小的汽水罐，足有四五十个之多。
“你环保？还是劳作？捡这么多汽水罐。”老冯当然知道肯定不是这些原因，只是警校每个月也给学警发薪水，他搞不懂康舟舟还捡那么些汽水罐干嘛，难道真的缺钱缺到这种地步？
“我……我……”康舟舟支吾道，“我捡了卖钱。”
老冯点了一支烟：“你爸好像是……”老冯努力想了想，“做保险的，你妈妈也是，是么？”
“嗯。”康舟舟点了点头。
“失业了？”
“没有。”
“业绩不佳？”
“也……还不错。”
“难道家里有人得重病了？”
“没有啊，冯SIR你干嘛咒我。”
这个臭小子，老冯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那你就是在耍我，胆子见长啊，不像平常的你。”
“没有没有，我没有耍你，”康舟舟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我真的是捡了卖钱。”
老冯疑惑道：“那为什么？”这时好不容易等来了一辆计程车，在郊区等计程车就是难，老冯赶紧跑去对面伸手拦下，坐进去以后向康舟舟招了招手，“上来，一起走。”
康舟舟极不情愿的坐上了车，老冯问道：“你住哪？”
康舟舟支吾半天，才道：“冯SIR，我还是想走回去，虽然从警校这里到市区一路上没多少人步行，但就因为人不多，所以还是可以捡到不少汽水罐呢。”
什么？老冯哭笑不得，顺手就给他一巴掌：“司机，码头，谢谢！”
【093】无间道
一路上老冯的破手机不停的响，都是老娘打来的，他等着戴老花眼镜打麻将呢，催得老冯恨不得瞬移过去。
康舟舟这小子家境不差自己又有薪水，还要捡汽水罐，这摆明有问题，还跟古惑仔打扮的人混在一起，作为班主任，当然得了解情况了，这小子好歹还是未来的警察呢。
下了计程车老冯扯着康舟舟就往小渡轮上奔，康舟舟一边跑一边惊讶：“冯SIR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呢？”
“少废话！老子拿你去卖钱。”
“……”这个狠毒的班主任！
“冯SIR，你家住离岛么？”两人坐到渡轮靠窗的位置上，康舟舟问道。
“我没问你你反倒查起我来了，”老冯递了他的破手机过去，“打个电话回家交待一声，晚点回去。”
“不用，管他们的。”康舟舟笑道。
老冯抬手又是一巴掌：“臭小子，有父有母的人做事要有交待，别让家人担心，打！”
“哦，我有电话。”康舟舟说着掏出自己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就拨起了号。
老冯顿时大跌眼镜，还以为这小子没电话呢，用的手机居然这么新潮，老冯虽然不知道这些科技玩意儿价值几何，但一看就是好东西，那臭小子干嘛还要捡汽水罐？
老冯点了一支烟，等康舟舟很没有礼貌的跟家人讲完电话，才道：“说吧，为什么要捡汽水罐？”
“钱……钱不够用。”
“警校每个月都发薪水给你，用的还是这种高档手机，哼哼，钱不够用？”老冯搓了搓手，真打算甩他两巴掌了。
康舟舟赶紧解释：“手机是我妈买给我的，警校的薪水我每个月都必须原封不动的交给她，她不许我乱花钱。”
“不让你乱花钱是对的，”老冯吐出一个烟圈，“那她全部缴走，一分不留？”
“嗯。”
“零用钱都不给？”
“不给。”
老冯哭笑不得：“滚你的蛋，那你每天顿顿大餐，薯片汽水从不离身是抢来的啊，还是靠捡汽水罐卖的，学会游泳了没有？”
呃？康舟舟莫名奇妙：“学校有游泳课程啊，但还没学会呢。”
老冯突然揪起他的领口，把头摁到窗外：“臭小子，你再不跟老子说实话，看看窗外，扔你去海里喂鲨鱼。”
康舟舟哭笑不得，这小湖泊里有鲨鱼还不比尼斯湖水怪奇怪一百倍？不过捡汽水罐的事情不坦白不行了，冯SIR肯定要追根问到底，于是只好老实交待道：“我……我妈给的零用钱太少了，我又喜欢吃零食，她给我的钱全买吃的了，我还要缴……缴会费，不够钱，所以才捡点汽水罐添补添补。”
“会费？什么会？红十字会？你又耍我？”老冯连珠炮似的问开了。
我哪说什么红十字会了，都是你说的，康舟舟哭笑不得：“一……一个小帮会，猛虎会，刚才那三人就是来找我收会费的，我把钱都给了他们，也……也没钱坐车了。”
什么？老冯不可思议道：“你……你说什么？你参加黑社会？靠，你他妈自己是什么身份你忘了？嗬，你可别说你是在玩无间道。”猛虎会是个什么东西？老冯在云庙街浪迹那么久听都没听过，也太不入流了吧。
“我没有，我没有参加黑社会，”康舟舟急忙辩解道，“刚才那三人和我住一条街，他们老邀约我参加他们的猛虎会，说想在警察部队里找个内应，但我没答应他们。”
老冯越听越糊涂：“你没答应他们还缴什么会费？”
康舟舟支吾半天：“不缴会被他们打。”
“你……”老冯被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