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这对本就陷于自责的朱雀而言更加难以忍受。
然而鲁路修却不知如何帮助对方从痛苦中解脱。凭他们两个的特殊身份,鲁路修没办法帮朱雀找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然而无论用什么理由告诉朱雀过去发生的事不是他的错,对方依旧固执地不愿意试着原谅自己。鲁路修不得不沮丧地想起朱雀从来就不是可以用讲道理说服的对象,也就因为这样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在这点上赢过对方,更何况和有精神障碍的病人理论本就是件可笑的行为。
鲁路修也想过是不是应该尝试用药物来控制一下朱雀的症状,但是考虑到Code和以往对方服用安眠药的前例,鲁路修实在不知道药物可以帮助他到什么地步。该死的Code,为什么在精神问题前就一无是处了呢?
眼前的朱雀用挣扎又绝望的眼神回瞪着自己,这让鲁路修联想到了被逼上穷途的受伤猛兽,虽然想要摆脱困境却又无所适从,却不愿接受外来的帮助。鲁路修觉得他现在就像被咬也锲而不舍地接近亚瑟的朱雀一样,就算被咬得满手是血也放不下对方。
“朱雀,你到底想不想把病治好?”
“但是我不可能放下过去的。”
死循环的对话,像车轱辘一样一圈又一圈地转回来,鲁路修无奈地轻叹一口气,耐下性子继续道:“我没让你放弃,我只是让你不要把什么事都算作自己的错,你知道你现在这样都是被自己无谓的自责感给压垮的吗?你连你的病都治不好,用什么来赎罪?”
朱雀的表情古怪地扭曲了下,看起来很受伤,让鲁路修觉得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但一旦开始了他便不能退缩,说什么也要把想说的都说完,“你真想赎罪我陪你,但这总得有个期限,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想赎多久的罪。”
房中安静得只有空调吹出热风的声响,鲁路修得不到朱雀的回答,只是看着对方沉默地等着自己,“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准备永远赎下去了吧?”
“那不是你让我这样做的吗?”朱雀用略微嘶哑的声音回答道。
鲁路修咬了咬牙,甩手答道:“忘了它,那是我失血过多胡说的,不作数。”
“鲁路修!你还是那样随心所欲,事情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凭你一句话……”
“朱雀?!”已经快要习惯了戛然而止的谈话,鲁路修只得一边轻晃着朱雀的肩,一边等待对方回过神来,“朱雀,你又看见什么了?”
朱雀缓过之后的眼神有些可怕,“和你想的一样,所以我不可能放下的。”
不可自制地给了顽固不化的家伙一个巴掌,“啪”的清响声后,鲁路修只觉得自己手掌有些生疼,朱雀的脸颊有点红,却好似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仍旧用不变的眼神默默地注视着他,一言不发。
鲁路修眯起双眼,他一点都不想对朱雀动气,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朱雀,你一直说自己错了,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自己错在哪里?你就是这样顽固不听劝,所以才无法回头的,世界上不是所有事都值得去尝试的,你就不能稍微依靠我一点吗?”
闻声朱雀抬起头,过了半晌才开口缓缓道:“鲁路修,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行吗?看到你的脸,我就觉得异常的烦躁。”
“呜……”鲁路修噤声无语,只能死死地咬着下唇,转头离去。
就算无比的沮丧,鲁路修还是不停地说服自己不能操之过急,这件事本就不可能一蹴而就,然而他已经没有这么多时间可以陪着朱雀,Zero的位置不能空缺那么久,既然朱雀短时间内不可能胜任Zero,那么扮演Zero就是他的责任。可是他不能就放朱雀一个人在家,整天无所事事只会让他的病越来越糟,他需要一个人可以信任的人能把朱雀交托过去。
YOU CAN REDO…27
皇历2017年9月7日
在被白色包围的病房大床上,鲁路修在确认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终于送下了一口气,他可以亲眼确认那具躯体还在运作,没有被死神所掠夺而去,这对于他是难以言喻的安慰。
听到响声,病床上的人睁开眼睛,将头转向门口,动作显得不怎么利索,但在对上鲁路修的视线时立即露出了他最常见的微笑。朱雀没事,鲁路修再次确信了,虽然略显憔悴的面容和那身病号服让他看上去不那么精神,但是比起几天前对方浑身是血的模样来得欣慰得多。
“鲁路修,别堵着门口,可以进去了。”利瓦尔从身后推了鲁路修一把,让他一个趔趄跨进了病房中,随即和他同来的学生会成员也鱼贯而入。
夏莉和利瓦尔的手上分别捧着探病的常规项目——鲜花和水果,齐齐地塞在了朱雀的床头,“这是代表学生会的大家送的,祝朱雀早日康复。”
朱雀看上去很高兴,讲究礼仪端正的他连忙道谢道:“谢谢,大家能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慰问礼什么的真的不敢当。”
然而朱雀的声音过于沙哑,让鲁路修不禁皱了皱眉,“朱雀,你嗓子怎么了?”
“嗯?啊,插管弄的,还没恢复过来。”清了清嗓子,朱雀还是没能让他的声音有所好转。
“插管?也就是你伤得还挺严重的?怪不得这几天鲁路修一脸茶饭不思的样子。”米蕾用食指戳着自己的下巴,调笑鲁路修。
“鲁路修,你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体。”朱雀语重心长道。
“你这个伤员没资格说。”鲁路修回敬道。
“啊,对了,还有这个,身为学生会长要交给你的。”
说着米蕾从书包中拿出一张装饰精美的卡片递到朱雀面前,后者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接过,有些费力地用手指将其翻开。在看到卡片的内容时,朱雀睁大眼睛愣了几秒,随即在嘴角弯起的微笑让他的表情变得更为柔和。
“学生会全员签名的卡片,祝朱雀你早日康复,娜娜莉和妮娜虽然没有来,但是她们也有签名。”利瓦尔插嘴补充道。
“啊,连亚瑟的爪印都有。”
“亚瑟也是我们学生会的成员,感谢夏莉的周到吧!”
“嗯,谢谢大家,我真的很高兴,。”
说着朱雀的眼眶中泛起了些许泪光,让鲁路修忍不住插上一句,“喂喂,你该不会说你感动得想哭了吧?”
“鲁路修,这是正常的感情表达。”
“诚实的朱雀多好,不过不坦诚的鲁路修也挺可爱的,你们俩还真是绝配。”米蕾接过朱雀手中的卡片,将其装饰在花束前,便立即与夏莉和利瓦尔将病床围住,七嘴八舌地问起了朱雀的情况。
“朱雀,你运气真差,刚当上尤菲米亚殿下的骑士怎么就受伤了?”
“啊哈哈,是啊。”
“很痛吗?什么时候能出院?”
“还行,下个礼拜应该可以出院了。”
“这样会不会留疤?好可惜啊。”
“说什么啊,夏莉,伤疤可是男人的勋章。”
“话说这病房好厉害,什么都有啊。”
“朱雀现在可是尤菲米亚殿下的专属骑士,这点待遇是当然的。”
扔下互相抬杠的夏莉和利瓦尔,米蕾又凑上前去,神秘兮兮地问道:“对了对了,朱雀,听说你是被Zero打伤的?是不是真的?”
“呜……这个我也不记得了……”
似乎感觉到朱雀透过人墙缝隙传递来的视线,鲁路修轻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拨开三人组成的人墙道:“朱雀还需要休息,你们就不要再追问这种事了。”
“啊呀,我还在想鲁路修怎么在旁边和卡莲一言不发的,原来是心疼人家啊。”米蕾斜眼瞥上鲁路修,并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肋骨。
清了清嗓子,鲁路修压下心中的细微慌乱,挑眉答道:“才不是这样呢,我只是在陈述医院该遵守的事宜,省得我们被寻访的护士扫地出门。”
“既然副会长发话,我们也只能遵命了。”米蕾用手指卷着自己的金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弯下腰凑到朱雀面前,“朱雀你快把伤养好,三个星期后的学园祭你必须参加。”
“会长命令,我一定遵从。”朱雀表情过分的认真,鲁路修觉得如果不是他的肩膀不能动的话,一定会加上一个军礼,然而认真的表情又很快垮了下来,朱雀垂下眉角,眨了眨眼睛补充道,“但是抱歉,跳舞可能是不行了,巨大披萨的话我会努力的。”
“没关系,没关系,你没听到鲁路修刚才如释重负的松气声吗?”米蕾掩嘴轻笑,瞥向鲁路修。
“会长,我说你啊……”事实上鲁路修无法否认。
“那朱雀,好好养伤,我们不打扰你休息了。”米蕾如此说道,利瓦尔立即谨遵会长的指示,夏莉看上去还有些不舍但也起身离开,然而鲁路修和一直站在门口的卡莲却没有动。
“卡莲,你不一起回去吗?”夏莉好奇地问道。
“啊,我还有点事想跟朱雀说。”卡莲低下头,轻声答道。
“卡莲有事跟朱雀说,还真是少见啊。”米蕾停下脚步,挂上个八卦的笑容,“方便透露一下是什么事吗?”
迟疑了片刻,卡莲用细柔的声音道:“……住院心得。”
“啊,原来如此,那我们先下去等你。”米蕾笑着又转过头望向鲁路修,“这边这位就不用解释了,我们不会等你一起回去的。”
“会长,你可以走了。”鲁路修无奈地抽动了下嘴角。
自动门关上后,病房中只剩下了鲁路修、朱雀和卡莲三人,确定门外的人听不见室内的声音后,一直保持沉没的卡莲将视线扫过鲁路修,最后停留在朱雀的身上,用她从不在学校展现的低沉声音开口道:“朱雀,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鲁路修的身份,和他联手的?”
“卡莲,你都知道了?”朱雀的声音还是嘶哑得不像他,听上去显得有气无力,“后来果然是你救走了鲁路修。”
卡莲一改学校中的病弱假象,快步走到病床前,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依旧咄咄逼人,“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和鲁路修究竟想骗我多久?”
“卡莲,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一手拉过卡莲的肘部,鲁路修制止道,他不想在朱雀的病房里讨论这种事。
“鲁路修,你们俩真是……”卡莲蹙起眉,抬高手臂,想甩开鲁路修搭在她身上的手。
“卡莲,对不起,其实鲁路修之前就想告诉你了,但是没找到机会,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鲁路修的身份的。”一口气说出的话有些长,让朱雀貌似痛苦地皱了皱眉,稍缓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道,“这里不方便说话,我向你保证,等找到机会,鲁路修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的。”
“喂!”鲁路修皱起眉头轻哼一声,朱雀又在自作主张,帮他乱许诺言。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卡莲转向鲁路修,用她湛蓝色的双眼凝视着他。
坦然地接受着卡莲的审视,鲁路修不改他自信又略感压迫的笑容,不疾不徐地回答道:“无论你怎么看鲁路修兰佩洛基这个人,我都是Zero,今后也不会改变,你可以选择相信或者背叛我,我给你这个选择的机会,这是我欠你的。”
“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鲁路修!”
“我发誓我会达成你的理想。”
“我知道了,我会等候你向我全盘托出的,在此之前我选择暂时相信你。”卡莲说完又瞪了鲁路修一眼,压低嗓音威胁道,“但是只要我发现你有什么背叛我们日本人的行为,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到时候悉随尊便。”鲁路修无所畏惧地笑了笑,他相信卡莲不会背叛他的。
米蕾她们的等待让卡莲不能久留,在得到一个较为满意的答复后,病房中终于只剩下两人了。卡莲的离开,让朱雀舒了一口气,便将整个人陷回床垫中,闭上眼微微地皱起眉。
“你没事吧?”鲁路修随即将注意力放在了伤者身上,将椅子移到朱雀没有被绷带和输液管包围的右手边去,
“嗯?嗯,只是有点累了而已,好久没一口气说那么多话了。”朱雀让自己面向鲁路修,稍稍睁开双眼,给予一个安慰的笑容。
望着朱雀的笑脸,鲁路修心头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还可以看到对方的笑容已经是来之不易,但是那种为了让人安心而扯出的笑,与朱雀那在他记忆中不曾有过的憔悴面容让鲁路修还是不由地蹙起眉。他很想去安慰朱雀,但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总觉得对方不怎么喜欢被别人当做弱者看待,纠结之下,鲁路修还是问出了一个毫无技术含量的问题,“你伤口还疼吗?”
“不疼……”大概是看出了鲁路修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朱雀连忙改口道,“好吧,我刚撤了麻醉,现在在用止痛片,所以还是有点疼。”
远不止有点吧?鲁路修心中想着,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朱雀露在被单外的右手。朱雀的伤离痊愈还差得远,他还可以看见从病号服中拖出的引流管,在尤菲米亚告诉他的病历中,朱雀的伤从肩膀开始一直到左肺,一根肋骨在背部的地方有点裂开,这么重的伤远不止有点疼吧?
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被朱雀回握过来,鲁路修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将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就听见对方嘶哑中带着些呜咽的声音传来,“抱歉,让你担心了。”
“你该道歉的不是这件事吧?”在意识到之前就已经脱口而出,鲁路修的视线停留在朱雀略显惊讶的绿眸上,久久不能离去。心中又开始翻腾起来,每当想起被血色染红的朱雀合上眼的样子,当时的心痛与绝望便会原原本本地被复制出来,鲁路修咬了咬牙,不知不觉中将手中那只有点冰凉的手握得更紧了,“你当时为什么要放弃?你那时候是真想死的对吗?”
“鲁路修,你不应该留在那里的,我是你的骑士,可以为你付出生命,但是你是Zero,你肩上还担着更多人的生命,你有那个责任活下去。”朱雀的声音很轻,却很有力,逼迫着鲁路修不得不将那些话听进去。
“笨蛋,责任、义务,撇开这些,你想过看着自己重要的人在眼前受伤、死去感觉吗?”鲁路修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不知道是因为气愤朱雀的固执,还是他真的很害怕那个可能会失去对方的结果,“别为了保护我做那种事,我已经看够了……”
“对不起,鲁路修,但我不后悔我当时救了你这件事,再给我一次选择我还是会那样做的。”鲁路修蹙起眉刚想反驳,却被朱雀紧接着的话打断,“但是我还是很感激鲁路修你救了我,其实我之后的事都不怎么记得了,但我总觉得在昏迷中我一直有听到鲁路修让我活下去,虽然听上去很玄乎,不过我觉得一定是鲁路修救了我。”
Geass绝对服从的力量,鲁路修心中一颤,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将那个Geass告诉对方。朱雀不喜欢这个能力,但鲁路修也不后悔当时情急下的决定,算了,这不是一个糟糕的Geass,不一定要在现在告诉朱雀,将来有机会的话,他会说出实情的。
发现朱雀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脸上时不时闪过些许因不适而抽搐的表情,鲁路修柔声道:“你说了太多话了,该休息一下了。”
“医生说我应该稍微活动一下,然后多咳嗽的,但是……那样果然还是挺痛的,我真是不配合的病人。”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朱雀皱着眉苦笑的样子,有点像想要逃避打针的小孩,让鲁路修也微笑起来。
“先睡一会儿吧,然后再稍微活动一下,我会陪着你的,今晚我留在这里。”鲁路修仍旧握着那只已经因他的体温变得暖和起来的手,没有打算松开。
“可是,娜娜莉,还有学校怎么办?”
“没关系,今天的课已经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