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血苍兰
朱颜血苍兰
作者:小悴
OPENING…
按照“艾塔索尔太阳历”,这是第四十七个千禧年。
若照“格林斯-古多瓦”纪年,则是天轮金耀六百三十纪。大转盘跃过摩羯
,开启阿古硫斯的宝瓶时代。
“我的孩,每逢时代进递或光轮回转,黑色的恶必会降临。它是必来的,它
必与蛇结盟。凡它所到的万国,必要流血。分明在高处的就要陨落;分明有眼目
的就不能看见;分明有手脚的就要受煎熬……”
“——这是经文上的记载。姬娜,你要认真听讲。”
每个礼拜日的下午,大主教都会跟姬娜讲解经文。这是奥托大帝的授命。虽
然他知道,小公主并不爱听。但他必要依从,不可违背。
“小公主,以后上课的时候,请您不要带着布偶玩具好吗?我所讲解的是神
的书;是邪魔咒和人世道路……姬娜公主,请您从我的头上下来吧。”
书房内。姬娜调皮地拉扯着大主教的银白长须。老年人的哀求声夹杂着小淘
气放肆的笑。打翻了果酱,把厚厚一捆经藏搞到花花绿绿。
年迈的大主教一再用咳嗽声制止她的顽皮。姬娜却爬上桌,跃出窗户,跳进
皇宫花园。
柔美的女子在水边拨弄琴弦,光把影子映入水镜。是她的姐。
优美弦乐,花丛深处翩翩蝶衣明艳。
一曲终了,姐姐收势合掌,双手粉玉静美,微启又如莲瓣。
P…M…00:41' JUL…11 A.D.2004
把最忠贞身躯 献给秃鹰超度 化为永生粪土
硫磺火湖 蔷薇香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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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在富饶美丽的喀里斯拜亚斯大陆,众神之塔是最高建筑。
黑色的塔身在缪加雪山上屹立了千年,直指天穹。在塔尖向四方垂落下八根
乌黑色巨大铁链,构成犀利的锐角,延伸至一片苍茫大地。
有人说塔尖的阵型是结界。在距离天穹最近的地方,成圣成狂只在一线。
众神之塔是大陆的禁地,就连皇族也只在缪加雪山下设坛膜拜。而当在疾风
凛冽的夜晚,整个大陆上都可听见那些巨大铁链颤抖着,发出好像玻璃破碎一样
尖锐的声音。
光之清泉发源的地方,是皇宫后园。
绵羊和矮马惬意地坐卧在草地,宫女们跳起圆舞,赤裸的足尖玲珑如玉,彩
绸飞舞起来,伴着蝴蝶在飞。在百草丛中的深处,喷泉的碎花化出一道虹。
姬娜快步跑来——
“姐姐,姐姐。我要盘头发,盘成和姐姐一样的型。”
她捧起姬娜圆润的小脸,大而明媚的眼,睫毛沾了水花。微微翘起的小嘴角
,鼻尖儿又嫩又滑。这机灵可爱的小调皮。
她轻轻地帮妹妹梳理头发,一丝一缕,指法纤柔。梳毕站进池边,清水中映
出一双漂亮姑娘。
她是皇国的公主——贝玲达。
身边是小妹姬娜。
“美丽的贝玲达,和风因你来,花儿为你开;凡间的天使啊,翅膀是云彩…
…”
宫女们弹着金色的竖琴,歌唱她的美丽。
公主的面上泛起红霞,颔首隐没花间,香粉沾惹衣裙,草色明媚。
姬娜在身后嬉笑着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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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黑色的众神之塔屹立大地之颠,却非最近天穹的所在。
在喀里斯拜亚斯大陆之外,是浩瀚无边的海洋环抱。一只巨大的白鸟翱翔在
七海之上已有万载。
在白鸟的背上,有着起伏的山峦,蜿蜒的河流还有迦蓝族人建造的天空之城
。大陆上的航海家曾记载过舰队在海洋遭遇突如其来的白昼日食。其实那只是白
鸟飞过的时候,摊开的双翼长久地,长久地遮闭天日。
这巨大的白鸟,飞度的天空之城。仁爱的皇族统领四方,英明长治,百姓安
乐。数千年的宁息,骁勇的武将也要遗忘战事。
轮回中总有安详世界,彼在天,无役苦,无征伐。即便西天的魔族,也只在
边境偶尔来犯,久无大乱。
廿年之前,皇后产下一对双生姐弟。
“迦楼”是皇族姓氏。
“苍兰”是须弥山顶孤高纯粹的绝色花。
“桫摩”则是天神赠予人世的高贵乔木。
天空的臣民欢乐地颂歌,并传他们圣美的名,霞光和祥云亦因他们降临。
迦楼苍兰,迦楼桫摩。
他们有着皇族美丽的灰瞳,高贵外表,善念的心。
在他们降生之后的十年,迦蓝王夫妇带着一双儿女离开天空城到极地出游。
途中却遭蛇妖伏击。
迦蓝王苦战四天三夜,妖蟒斩之不尽。四人于是藏进位于天涯海角的冰咒森
林。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林野中,群蟒无处寻人,正欲撤离。
眼见即将逃出生天,天空城的两位正将所率援兵也已逼近。这时,皇子桫摩
却不知从何处掏出一盏铜灯,随后贪手擦亮……
援兵赶至的时候,只留一双小儿幸免。
狼藉中,满面血污的桫摩捧着那盏诡异铜灯,蜷在母亲的尸身上清唱着无人
听懂的童谣。大祭司亦在他臂上血管看见一层紫青颜色。而在他嘴角流着的,并
非自己的血。
而苍兰正抚摩着父亲那双死去的冰冷羽翼。在她的发丝、面庞、手足连同一
袭白衣竟未染一丝血色。
返程的时候,苍兰和桫摩依旧是共乘在同一坐骑。飞到半空的时候,桫摩是
害怕的,他想抱着姐姐的,却被上了铁镣。
“我感到,城内的娑罗双树……枯了。”苍兰是可以感觉的到的。
后来大祭司在娑罗双树下定坐了七夜,桫摩是跪着的。在遍地的落叶中,大
祭司用双手作成莲印,“前半劫生,后半劫灭。汝,是为灭天之魔。”
苍兰哭了,她知道桫摩是必死的。但她的泪落在枯树的根系,它竟又有了生
机。
于是,大祭司的禅仗停在桫摩的心口。他将他囚禁。
……
十年之后,当迦楼苍兰最后一次站在大祭司的身旁,又想起这些前事,她收
起白色翅膀。
她说:“我要见他。”
“汝可以见,却不容释放。”
“十年之前,他贪手擦亮一盏灯。你却用十年的时光惩罚一个小童的罪。”
“一念是为心魔生,轮回永世不可赎。”
“他已用三千六百五十三天的时间深省这一念之差,大祭司还觉得苦短?”
“直到身死,亦不容他见天光。”
“呵,大祭司,假如我一定要放呢?”
“汝为主宰,吾必臣服白色羽翼之下。本当悉听汝之命,切不可违汝之旨,
然……”
“什么?”
“桫摩乃是魔。万不可以放。”
“他是我同生的弟弟,我要他挽救我们的城。”
“吾知汝冀望桫摩与拜亚斯皇朝通婚,再以灵童血……”
“是,否则白鸟陨落,天空城势必崩塌。”
“切不可为。纵使白鸟万年不堕,魔性一成,此城必灭。”
“大祭司,我很不希望你阻我。”
“汝为主宰。族中平民、僧侣、吏官、沙弥、婆罗门、毗沙门众,凡有违令
抗法抑或不尊旨意者,汝可诸杀。”
“你……”
“吾不愿眼望天空濛尘,汝亦遭魔煞……十年前一盏魔灯,盖因桫摩心中魔
光幻化……汝切不……”
她那一剑去势快绝。
她那一剑去势快绝,只在手起手落间。她相信年迈的大祭司不会感觉任何痛
楚。那瞬间,她背上伏着的一对翼陡然铺张,高贵犀利。几簇白色翎羽徐徐飘升
,表演一场圆舞的阵型。
她跪在大祭司的尸身前:“原谅我。我是为了天空城的救赎。”
国葬。
国葬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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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
十岁那年,失去父母。之后十年,桫摩竟耗尽全部的自由来偿。
十年之前,大祭司在娑罗双树下用双手作莲,桫摩无声的跪下,用心深省。
在密闭的暗室,他以罪人的姿态度过千百个漆黑夜晚。他无限次想,那天为
何随手触动竟会化出一盏灯来。那就像某位神明曾在百无聊赖间说道:“要有光
”。于是便有了光。
在父母战死的时刻,桫摩只看见一片的空白。无边的黑暗深渊中,擦亮灯火
,却堕进是虚无的芒点。在记忆中再找不到半点凭据,大祭司说他是魔,他便低
下头去长久自责,以求赎清自我负罪。
安静的时候,他会听见白鸟振动翅膀的风声,听见大海的潮汐,听见隆隆的
春雷和零落秋雨,听见苍茫的天光和一轮一轮蓝月。静静地推测着日落花开的轮
回,数落那些罪。
生命是一场莫大的玩笑,灯火坏灭了故事,然后寂寞占据整个世界的煎熬。
他爱着父母、姐姐、他的城。
而他们却说他是魔。在十年间的任何一个时候,他的泪水滴落在冰冷铁镣,
黑暗中他是看不见的。但他如此相信,那些落下泪水总是清澈。
在桫摩被囚禁的第十年开春后第一个下雨的日子。
苍兰终于见到桫摩的眼泪。
桫摩也见到一个长着翅膀的冷艳天使。
一束强烈的光线照射,他的瞳孔开始不由己的缩放。她高佻的身型,清瘦而
迷人,一对丰盈的酥胸藏在蓝色铠甲之后。腰身纤细,完美的腿型配上高桶银靴
,那是他的姐姐,他是知道的。他还是赞叹造物的惟美。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为他解开铁索。
他距离她最近的时候只有一张白纸的厚度,她弯下腰,不经意触到她的胸甲
。他竟可以感觉她的心跳。
“姐姐……”
她未应他,只是拨开他蓬乱的发,抬起他面庞,端详然后凝呓。
她的手心冰冷,从他眼角流出的那滴泪落下来,划过她手心,竟有了亲切的
体温。她轻轻唤他的名字:“桫摩。”
“桫摩……”
桫摩笑了,他看见她背上那对白色的翼。“翅膀,天空的翅膀,姐姐。”
“或许,桫摩。它本该是属于你。这一切是个意外,桫摩。对不起。”
桫摩站起身,面向分外明媚的天光。把自己的右手放在心脏,他说:“不,
姐姐。你是……这天空的主宰。”
她向着光线走出去,桫摩立在姐姐的阴影。他想像得出她张开翅膀凌厉地飞
翔,她臀部美丽的曲线,就像初日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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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
那一天,桫摩重获了自由。这本是值得纪念的日子,却因为苍兰的惊艳亮相
,紊乱了他的呼吸心绪。
在廿年之前。他和她曾在同一处子宫彼此取暖。童年时分,也曾同床睡眠,
记得当他焦急哭闹,她会像母亲那样将他入怀中。
岁月如歌。在他重见天光的那日,面对这样一位绝色的姐姐竟在突然之间不
知所措。而那对翼,那是天空城主宰的唯一象征。只有被定为真命天子的人才会
被赐予这洁白尊贵白羽。
神之庇佑。
曝见的时候,他开始憎恨这命运的玩笑。眼前突然现出无边黑暗中的某一盏
灯。
“三年前,在极地冰城‘尼拘摩罗’……”
“你为父皇母后血了仇?”
“是的,桫摩。当巨雀剑没入蛇帝心脏的时候,天空现了闪电。我看见父皇
和母后在另一个世界含笑,刹那之间,背膀之上竟曝生出这对白羽。”
“当……当时……是怎样……”桫摩顿了一下:“当时,父皇和母后是安详
的吗?姐姐。”
“是的。安详。我的桫摩。”
她的面孔是冰雪纯白,银灰色的眼眸犹如寒潭静水的光泽。
她的颈高贵修长,铠甲是天空的蓝。
她是天空城绝色的女皇,举手投足尽是典雅气质。
她的小腿那样匀称迷人,穿上一双银色高靴,飒爽英姿,也美艳至极。交叠
双腿的姿态,裸露出大腿白皙的肌肤,也恰到好处的隐去短裙下的幽微。鞋跟太
精美,反射出冷艳的金属光芒。
当她转过身,他开始细赏她完美的腰臀。向上是更加完美的腰臀,贴合着短
裙的剪裁,线型与弧度如此精妙的结合一体,无从挑剔。
他亦迷恋她的步态,细致到腿、臀、腰、臂的每一次轻微摆动。而那一双翼
,他越是看得清晰,带着惊惧意味的视觉审美,却又含有无限敬畏。
桫摩沉默着,然后微笑,神情专着。
“姐姐,你是……我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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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童年的时候,他曾如此熟悉她的身体。而现在,当她以如此优雅的姿态在皇
座上交叠双腿的时候,桫摩却有些不敢正视她。
她是声音是悦耳的,却有着冷冷的威仪。
因为她拥有着那对神予的翼。
“桫摩。”
她唤他的名。
“大祭司指你是灭天邪魔。”
“唔……姐……陛下,我……”他清了嗓音,再以极快的语速说道:“无论
是魔非魔,父皇母后因桫摩而死。这是桫摩的罪孽。那日那景,是桫摩终此一生
无限忏悔和永难逃脱的心债。”
“多年前孩童过失,我常常亦祈告神明宽恕。”
她打断他,他又打断她:“不。神魔的执念,俱是心生。纵在一念,是我非
我,亦神亦魔,这些……却并非陛下能予界定。”
“桫摩,你否是怨恨大祭司降你十年刑罚?”
“不。陛下,这十年来桫摩无一日不在深省,惟恐走火入魔,枉负大祭司的
善念。”
“桫摩,这十年我亦无一日不在挂念。每次冬天风寒雪降,都想为你加衣,
送去莲羹。可大祭司却是阻拦,指你为灭城之魔。无论亲人也好,陛下也好,你
的话在我听来也是心乱。”
“姐……陛……你……”桫摩握紧成拳,眉心渗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苍兰保持在优雅冷傲的坐姿,浅露笑颜,刻薄淡定。
巨响。
是桫摩挥拳轰裂了地上的玄武岩。再又双手抱头,歇斯底里的嘶吼:
“我——不——是——魔!”
一念错失换来十年禁锢。太过长久的凌迟,桫摩早已遍体鳞伤。当他的伤口
再次被裸露刺激,他便像疯子一般宣泄癫狂。
侥幸这场癫狂并无其他人见。所以苍兰依然游刃有余。她走近前,捧起弟弟
的面庞,轻吻前额。
就像幼时安慰他哭泣,抚摩他后脑浓密的乌发,一遍一遍,她那柔美的手指
恰到好处。微笑,却非浅尝。她像每一个干练的姐姐一样,努力让情绪激动的男
孩回复平静。
她说:“桫摩,我们的同生的姐弟。桫摩从前是天空最好的皇子,只是他犯
了错。”她说:“我们都原谅他。”
她让他枕在她柔软的胸部,希望给他宁静。
他在她的怀抱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而在她的眼中,桫摩总是十年禁锢之前
,那个倔强爱哭的小孩。
她就这样把他放在怀中,触摸他的发肤,告慰十年的相欠。
“桫摩不是魔,是好弟弟,是天空的救主。桫摩。”
皇座边,女皇苍兰跪着的,桫摩一直趴在她大腿的铠甲,她一次次数着他的
心跳。直到他睡着。
她把背上的翅膀前倾,合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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