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芙蓉
素年带着小翠和巧儿转身走入了一间隔间,里面空间还不小,一张圆桌子,几把鸡翅木高背椅,靠近后面有一个架子,上面放置着一个冰盆,架子下面有一个莲花型铜质小香炉,正幽幽地喷吐着淡淡地烟气。
清爽的荷香让素年觉得神清气爽,似乎夏日的暑气都消散了一样,素年由衷地觉得,她们还需继续努力啊。
这里没有空调,没有电扇,还不能穿短袖,她们家也还没有富裕到可以买冰块来消暑的地步,素年忽然又有了动力。
在这里坐着的,算是林县比较出色的少男少女了,素年再次感叹殷朝民风开放,这么正式的活动,为毛她能够往联谊上联想?
梁知县首先站出来,意思意思地开了个场,然后就退居一旁让开地方,一个穿着红色官服的胖子站了出来。
这位,就是杨钰婉的父亲,杨府台。
看见自己的女儿在这个队伍中,杨府台很是欣慰,象征性地鼓励了两句,就落坐在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
身后有美婢打着扇子,杨府台心满意足,来林县一趟,是名声也赚到了,银子也赚到了,等自己的女儿再给他赚一个才女的名号,那可就圆满了。
杨钰婉自然是看到了她爹的眼神,她柔婉地低下头,心里却有些没底。
不管她心里将素年猜测地再怎么投机取巧,可她仍旧担心,不过,杨钰婉环顾了一下,正好见到刘炎梓带着小厮走进隔间的背影。
杨钰婉忽然就昂首挺胸起来,她从小就对诗词歌赋有天分,加上自己又感兴趣,在书本里浸淫的时间并不逊于那些书生,她怎么会输给那种不知道来路的野丫头?还是在刘公子的面前?
祭月活动第二场,比才情。有人介绍了一下规则,素年听着觉得挺有趣儿的。
说是年年都要比以月亮、中秋为题的诗词歌赋,今天就别出心裁一下,没有固定的题目,公子和小姐们当然是分开的,由各自的对手出题。
这完全是pk赛制啊,公子和小姐们虽说是分开,但他们的表现所有人都是能看到的,况且究竟谁更有才情,是要另一边的来做决定。
也就是说。这几位闺秀之间。互相出题。完了由那几个围观的公子来判定她们谁更出色。
素年觉得很有意思,她从前太小看古人了,都是那些小说惹得,让她以为在古代就没有聪明的人了。可听听这规则,弄得很不错呀。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这几位千金小姐,只是个陪衬,女子再有才,能有才到走科举出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才女这个名号,只不过是稍微比普通无才便是德的闺秀们好上那么一点,这些公子才是重头戏。
所以。当然要从他们开始了。
素年安静地作一个合格的观众,对面那些公子哥儿嫌气闷,再加上他们又不是女子,早已将纱帘掀起,玩得不亦乐乎。
有很没创新精神继续出题咏月的。有另辟蹊径要求对方以诗作画的,有干脆自己显摆一番,埋头挥毫出一幅画作,要求对方题词的,不一而足。
素年安静地看,小翠和巧儿早已在她的要求下坐到了她的身边,反正又没有人看得见,不会被人说坏了规矩。
钱老板招待地很周到,有侍女不时地送来茶水、点心和冰碗,架子上的冰盆也时常更换,隔间里的温度一直保持地很适宜。
“小姐,这钱老板……可真有钱。”
小翠是见过世面的,当初沈府没有出事的之前,也是过过奢华的日子,而巧儿则是由衷地惊叹。
“所以人家姓‘钱’嘛。”素年笑笑。
旁边的左右的隔间里,经常会传来压抑不住的惊呼,有的是发自内心对对面情况的赞叹,有的纯粹是凑热闹。
细细碎碎地声音飘进素年的耳朵里,里面包含的名字也就那么一个,刘炎梓。
好吧,素年也不得不承认,刘炎梓跟他的对手们,似乎确实不在一个层次上。
刘炎梓得到的题目,是让他题词,就是那位显摆自己画技的,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绘制了一幅水墨青山脂染芙蓉图,娇艳欲滴的芙蓉花背后,衬着浓淡适宜的山水,更有两只蜻蜓在花旁活灵活现,确实不错。
看到水墨芙蓉图,刘炎梓似乎愣了一愣,素年有有种错觉,她觉得刘炎梓的余光刚刚扫过自己的隔间。
这是错觉吧,应该是的,离得那么远,别人余光什么的,哪儿就那么容易捕捉得到?
素年端起一旁桌上的茶水,上好的雨前龙井,色泽翠绿,甘醇爽口,正要喝,素年的动作却又停住。
茶盏里碧色的茶汤中,自己发髻上的那朵芙蓉若隐若现……
素年将茶盏放下,忽然又没有喝茶的兴致了,世上那么多花,为毛单单挑芙蓉?桂花才更应景一点呀。
芙蓉就芙蓉吧,为毛还要不着痕迹地看自己这里一眼?看就看吧,还正好给她发现了……
素年觉得一会儿这些闺秀们的比赛会更加地跌宕起伏夺人眼球,这都要归功于刘炎梓公子为自己拉的仇恨。
果然,刚刚还悉悉索索地隔间里,这会儿一片安静,这些小姑娘们的眼睛又不瞎,不止不瞎,那要比素年精锐得多。
刘炎梓之前那隐约的一瞥,自动在姑娘们的眼里无限被放大,各种情绪不要钱一样地往里面加,然后身体里发酵出各种负面的情绪。
素年感觉自己的小隔间都要被眼神给射穿了,她是想着不用低调没错,但没打算跟刘炎梓扯在一起。
刘公子在林县的名声,就好像她第一次去刘府的路上巧儿说的那样,那是但凡是个待嫁闺女都会悄悄地在心里描绘过的。
无妄之灾……,素年撇撇嘴。
那边,刘炎梓已经开始着手题词了。
题词这种事情,事实上是给刘炎梓出了两道题,首先,你的字不能丑,不然就是毁了别人的一幅画,也不能一般般,这样会完全不出彩。
其次,字好看了,内容也不能平淡,必须要符合意境。
素年看过刘炎梓写字的样子,也看过他的字,笔锋强劲,行云流水,自有一番飘逸大气之味。
刘炎梓那架势一摆出来,素年身边又是几声抽气,至于么?虽然好看的人做什么事都好看,但也用不着这么夸张吧,没瞧见刘炎梓身侧的那几位少爷都满脸的妒忌?
不过有一位特殊,梁珞,他倒是一丝妒忌都没有,这人自己也觉得炎梓兄不一般,所以完全没有这种情绪,这会儿,这位知县公子正殷勤地给刘炎梓磨墨呢。
略一思索,刘炎梓手中的笔落下,一首诗流畅地书写了出来:
水边无数木芙蓉,露染胭脂色未浓。正似美人初醉著,强抬青镜欲妆慵。
(选自王安石《木芙蓉》,没有水平瞎编一首,遂借用一番,敬请谅解。)
素年心里咯噔一下,这诗确实很好,将芙蓉花描绘得好似娇美的美人刚刚微醉,处处透着自在与慵懒,浑然天成。
分明是极好的诗,加上刘炎梓的字,那位出题者捧着自己的画作十分满意,脸上已然是佩服的神情。
而之前因为闺秀中不加掩饰的赞叹心生不满的其余公子,在看到刘炎梓提的诗以后,神奇地化解了,改为莫名地理解。
可小姑娘们这里的气氛,则更加地压抑起来。
芙蓉花?美人初醉?小女孩们的想象力是惊人的,更何况,她们还敏锐地发现了一些端倪,立时素年就感觉自己的隔间又要被眼光给戳穿了。
刘炎梓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走回了自己的隔间里坐下,表情正派的不行,素年想生气吧,又觉得会不会是冤枉了人家,人诗做得不错嘛,用用比喻的手法怎么了?
公子们的才情对决,由这些闺秀们来给出决定,毫无疑问,刘炎梓胜出,获得了祭拜月神娘娘的一个名额。
小姐们之间的才艺,向来是很休闲的,或是古琴,或是书法,整天在家里对着女红账本的,能有什么才情?也就意思意思走个过场而已。
但素年敏感地察觉到空气中异样的气味,尤其在询问到第一位姑娘,想要给谁出题的时候,人家的视线都不带转弯的,直直地盯着自己的隔间。
“小女子听闻沈姑娘猜中了一百四十六道灯谜,心中佩服不已,想必沈姑娘一定是有大才学的,灯谜,不足以让姑娘展示出全部的才情,刚刚李公子的那副水墨芙蓉图,小女子觉得甚好,刚好沈姑娘的鬓发上也有一朵水灵灵的芙蓉花,真是巧了呢……”
小姑娘越说越跑题了,更是“不小心”发现了那幅画和素年的关系点,隔间里陆续传来压抑地娇笑声。
素年的隔间里一丝声响都没有,这是事实啊。
“刘公子的这首诗做得极好,小女子从字间仿佛嗅到了芙蓉花的香气,倾慕不已,沈姑娘,可否请你也为芙蓉水墨图题词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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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继续猜谜
借刀杀人,借刀前还顺带大加赞赏一下刘炎梓,这倾慕不已,倾慕的到底是他做的那首诗还是他这个人,素年就不得而知了。
这位姑娘确实想要刁难素年,她就是不服气,可奈何自己的学问有限,一时也想不出什么难题,干脆就借用那些公子想要刁难刘炎梓的题目来刁难素年。
让一个女子去题词,还是在刘炎梓之后,梁珞的脸上流露出了不忍。
素年这个小娘子梁珞还是挺欣赏的,虽然对自己的态度一向冷淡,但举止有礼,待人和善,除了偶尔坑他一下为人还算不错,这会儿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现窘迫,梁珞有些于心不忍。
“炎梓兄,沈娘子能行吗?”梁珞担心地询问刘炎梓的意见。
刘炎梓眉头微皱,却没说话,这确实不容易,可如果是素年的话……
小翠轻轻地将纱帘掀开,径自去取了文房四宝,然后拿回隔间,所有人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的身影看,包括杨钰婉。
杨钰婉这会儿心里狠狠地舒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这个题目不容易,不,根本就是刁难,就是她,要在这里瞬间作诗,都是一件难事。
很好,都不用她亲自动手,不过,杨钰婉已经在脑海里想着如果是自己,她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隔间里,素年看着小翠和巧儿忙着将文房四宝放置好,铺开雪白的宣纸,胸有成竹。
只要不是丝竹乐器,都木有问题,不就是咏芙蓉的诗吗?自己做当然是不行的,可剽、窃,素年的记忆力不是问题。
小翠忐忑地给素年磨墨,看到素年嘴边仍然有笑容,立刻放了心,朝着巧儿使了个眼色。两人乖巧地站到一旁。
素年的一手字是照着欧阳询的字帖练出来的,骨气劲峭,法度严谨,于平正中见险绝,于规矩中见飘逸,端庄秀气,清雅之至。
外面的人伸长着脖子往里面看,却只能瞧见影影绰绰的人影,刘炎梓不动声色地坐在原地,却没发现自己的手指在一点一点有节奏地敲击在椅子的扶手上。
焦躁的情绪在炎热的天气里逐渐升温。小翠掀开纱帘。一股热浪涌进隔间。让素年坚定了要赚大钱,以后夏天家里每个屋子里都要放上冰盆,不管有没有人住。
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小翠手里捧着的纸张上,她昂首阔步地来到中间的案桌边。将纸铺开,又昂首阔步地走回去,好似一只得胜的小狐狸。
素年在里面看着好笑,等她回来了忍不住取笑了她一番,可小翠却觉得她还不够嚣张:“小姐你不知道,那些人就是想看你的笑话,太讨厌了!”
没想到素年这么快就做了出来,小姐们不太方便一拥而上,而是矜持地坐在隔间里。可公子们早已围了上去,先是被素年的字惊艳了一下,而后就有人将上面的字高声念了出来:
“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唤作拒霜知未称,看来却是最宜霜。”
一时间场面有些寂静。素年的这首诗,并没有任何描述芙蓉娇美的词语,芙蓉花晚秋始开,霜侵露凌却丰姿艳丽,占尽深秋风情,故称“拒霜花”。
素年的这首诗,重点是突显了芙蓉的一番傲骨,娇美算什么?芙蓉可不是什么软弱的花,它内在的傲然,只有懂花的人才能体会出来。
“好,好。”杨府台不自觉地点头,走官途的,没有文盲,杨府台扶着下巴,这首诗所体现出来的韵味,竟然有压过刘炎梓那首的势头。
刘炎梓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扬,脸上似乎有光绽放出来一样,那些等着看素年笑话的小姑娘们,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开,刘公子笑了,怎么笑得如此好看……
然后才慢慢反应过来,刘公子绝色的笑颜,仿佛,是因为素年的这首诗而展现出来的,这首诗……,真有这么好?
必然是好的,这可是苏轼的诗,能不好吗?素年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人的反应,抓紧时间吧,她还赶着回家呢,家里就玄毅一个人,多孤单啊。
素年清润的声音隔着纱帘响起,“那么,我给第二位姑娘出的题很简单,猜谜。”
第二位姑娘,那些人的目光这才从素年的字上挪开,这第二位姑娘,正是杨府台的三女儿,杨钰婉。
杨钰婉在听到那些人将素年的诗念出来的时候脸就青了,在她的父亲说“好”的时候,脸又紫了。
这沈素年,果真是有些本事啊……
这首诗,杨钰婉不能昧着良心说乱七八糟,相反,她就是想挑刺,也挑不出什么,一口银牙咬得都几乎要碎了。
本是刁难她的题目,居然让这个丫头大放异彩,就连自己的父亲都忍不住开口赞赏,而刘炎梓,脸上的笑容更是压根没有去掩饰。
现在,素年说要给她出个简单的题目,猜谜!竟然是猜谜!这是在讽刺她吗?是在讽刺自己灯谜猜得没有她多?
杨钰婉手里的丝帕被她搅成了麻绳,脸色阴地都能滴出水来,可她不能失态,纱帘的后面,是所有关注着她的人。
“请姑娘赐教。”杨钰婉慢慢镇定下来,声音也恢复了正常,她努力地深呼吸,保持着礼数,只要猜出来就行了,不管如何,只要自己猜出来。
这沈素年真是卑鄙,猜谜而已,只有两个可能,要么猜出来,要么猜不出来,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发挥的余地,卑鄙,太卑鄙了!
素年真没想这么多,她赶时间呢,速战速决,什么容易她出什么,在她看来,猜谜是最迅速的。
“眼看来到五月中,佳人买纸糊窗柃,丈夫出门三年整,寄封书信半字空。”
素年也不含糊,张口就来,这可是曾经快说烂的段子,她就随手拿来用了。
“猜四味中草药名。”
杨钰婉傻了,什么名?
不是说好了猜谜的吗?这沈素年“哗哗哗”一下子说了四句,还要猜中草药名?谁跟那些东西熟啊?这让她怎么猜?
杨钰婉感觉气都喘不上来,隔间里的空气忽然稀薄起来,冰盆完全派不上用场,燥热和烦躁感一瞬间将她侵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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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茶盏
杨钰婉觉得,如果素年给她出同样要咏芙蓉的题目的话,她就算需要的时间长一些,就算做出来的诗词粗糙一些,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筹莫展。
她擅长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里,并没有猜谜这种不入流的成分,而谜语,则让人觉得很小儿科,可就是这种小儿科,杨钰婉完全没有办法。
怎么办?怎么办?杨钰婉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的隔间里,那种无形的压力让她额上瞬间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不能够不懂装懂,这是基本的原则,杨钰婉迅速在脑子里理清关键,那么多人看着,要是她胡乱说出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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