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可不能继续这么软弱。
阿莲做主将下人们的卖身契都拿出来,“我知道大家都有些钱,国公府的油水并不少,夫人说,嬷嬷们愿意在国公府做事,她们肯做得好,怎么能不奖赏呢?所以夫人就算知道有油水,也不去管,因此你们卖身契上的银子定然是能拿得出来的。”
“想走的,留下银子即可,不用多,跟上面的一样就行,若是不想走的,那么请跟我们一起守住国公府,守着它,直到大人和夫人平安回来为止!”
阿莲站在那里,腰背挺得笔直,一丝一毫不肯弯曲,她可以的,她能守住的,哪怕走得只剩下几个人,她都会为了夫人将国公府守得好好的,等他们回来。
人群中有些骚动,大家都在犹豫,谁都想越活越好,这是肯定的,国公府如今风雨飘摇,皇上之前的震怒,大人和夫人无声无息地消失,谁都会有不安的。
于是有人慢慢地出列,阿莲也不为难他们,这很正常,交了银子,拿了卖身契,他们便不再属于萧府了,不能共患难,如何同富贵?
让阿莲安心的是,国公府里的人居然留下了近大半!总共也就那么十几人离开,比她预想的要好的多得多!
如此,阿莲便让他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她的身上有一串很熟悉的钥匙,睡醒之后就放在自己的床边,绿荷帮着打理库房账本,那么一笔巨大的财产,国公府维持下去完全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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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平哥儿笑眯眯地张开双臂,扑到月娘的怀里,然后眉开眼笑地用小胖手拿过月娘手里切好的果子放进嘴里。
素年靠在车厢上,无语了都,明明都安排好了,珊瑚熬的能让人昏睡的药物也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了众人的食物里,结果月娘偷偷地来找她。
“夫人,月娘从前给您熬过燕窝粥。”
素年都呆住了,是啊,这事儿不都过去了吗?月娘这么主动地提起来,是打算再跟她道歉一次?
看着素年没有反应,月娘只能说得更直白一些,“月娘略通一点点医术。”
“啊,然后呢?”
“然后,月娘刚刚看到了珊瑚在熬药,那药的味道,让月娘隐约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素年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问,“你没告诉别人吧?”
这种事情是瞒不掉的,她总不能说她最近身子不适,所以要喝这么大剂量能让人昏睡个三天三夜的药吧?
月娘摇了摇头,“月娘知道分寸,夫人刚刚收到大人的信,虽然不知道大人跟夫人说了些什么,但想必是大人的意思。”
☆、第三百四十九章 四个桶
听到月娘说并没有让别的人知晓,素年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实话跟您说了,我们打算立刻离开京城去辽国,月姨您就当不知道,过了今晚就行了,这也是萧戈的意思,您放心,府里的人都不会有事的。”
“可月娘知道了……”
素年扯了扯嘴角,这是怎么说的,她不是都加了一句是萧戈的意思了吗?月娘怎么好像也不是太好打发的样子?
“月姨,这个,您就当做不知道……”
“夫人,您和大人去辽国,小少爷带不带?”
“自然是要带的,他如今还太小,还不能离开我的身边。”
“月娘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多一个人帮您照顾小少爷,不是更好吗?”
素年明白了,月娘这是也想跟着一起去,可萧戈说人越少越好,“月姨,不是还有珊瑚呢吗,她会帮着我照顾平哥儿的。”
“那月娘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了。”月娘低着头,嘴里低声地嘀咕着,估计是对明着威胁这种事情还不太擅长。
素年被威胁了却只觉得好笑,她明白月娘的心情,她是舍不得平哥儿,平哥儿每日跟月娘在一块儿的时间几乎跟素年是差不多的,对平哥儿更是挖心掏肺的疼,这要是看不到平哥儿,月娘心里的感受不会比素年好多少。
于是,月娘这会儿心满意足地出现在这里了。
月娘可能是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一整天都没跟素年眼神交汇过,但她也不后悔,能看到平哥儿甜甜地喊她。软软的身子扑到自己的怀里撒娇,月娘那个心哟,就是面对萧戈都有跟他正面抗衡的勇气了。
“夫人,您不担心府里的事情吗?”珊瑚在一旁心里却有些在意。
还记得素年将她叫进去,给了她一张单子让她去熬药,然后她想办法加到所有人的食物里时,珊瑚心里那个震惊。
随后素年一点没瞒着她。告诉她他们要偷偷地抗旨逃走,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一块儿走。
珊瑚那时感觉都木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没有等她理解过来的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就已经点头了。
她相信夫人,这种信任一定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形成的。夫人对她们每一个人都很好,在国公府做下人的日子,竟然比从前更加地舒服自在。
珊瑚不是个能言善道的人,也不是乖巧可爱的类型,她很普通,放在院子里那些侍女中,一眼扫过去都不一定能找出来,她长得不是很漂亮,性子不是很讨喜。完全不出众的自己,认认真真做事的模样却看在夫人的眼里,于是夫人将她提为一等丫头。
自己刚提上来的时候院子里还有人不服气。觉得她怎么能上位的,就算刺萍姐姐不在了,也不该轮到她呀!
这些话她们不敢传到素年的耳朵里,却是不怕珊瑚听见的,也许仗着珊瑚不会说什么,便说得越发不遮掩了。
珊瑚硬撑着。将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至于被排挤疏远。她咬着牙受着,夫人既然看中她,这种委屈算得了什么?
却没想到,夫人连她的委屈,也看到了。
素年并没有为她辩解什么,只不过开始大肆地奖赏珊瑚起来,之前珊瑚做的事情也已经补了人,一旦她做得没有珊瑚好,素年也不责备她,只是转过头就赏赐珊瑚。
一次两次三次,院子里的人都知道,素年是在为珊瑚撑腰,并且也不是无凭无据地撑腰,珊瑚之前做事从未让素年挑剔过,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成为一等丫头。
珊瑚很感激素年,并且更加认真地做好她的事情,而现在,夫人问她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去辽国,还不是正大光明地去,一路上伴随着无数的危险,珊瑚却想都没想就点头了。
熬制了一大锅汤药,用自己的身份将人调开,将味道很淡的药加入饭食中,还不忘盛出一些没有加料的给夫人和小少爷端过去。
可珊瑚还是会担心啊,国公府这会儿定然乱成一团了吧,她们会很害怕吧?夫人就那么放心吗?
素年从匣子里拿出一块点心,走得太匆忙,这会儿也饿了,她递给珊瑚一块,又拿起一块才慢悠悠地说:“没事儿,不是还有阿莲和绿意呢嘛,这两个小丫头今后都要嫁人的,墨宋和袁磊的官职不低,也该让她们锻炼锻炼了。”
素年相信自己的人,阿莲虽然平日里瞧着怯弱,韧劲却不小,绿荷本就是冷静的性子,应该出不了大问题,不过自己带了珊瑚没有带她们走,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有意见呐……
素年的马车这会儿已经出了城了,她是一大清早混在了进城出城的队伍里,萧戈说城门处已经有人打点好,她的马车确实也没有受到详细的盘查,只是大概问了一下就放行了。
可素年不知道的是,在她的马车才刚刚出城后一会儿,城门那里就来了一队人马,兵强马壮,将城门那里守着的官兵都给换了,对每一个出入城门的人都进行了详细的盘查,一些装东西的大容器里,甚至会用长刀戳两下才行。
一时间城门口有些骚乱,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有人说是要抓江洋大盗,有人说,是有叛国贼要偷偷跑出城去。
素年就不知道这些了,赶车的人是月竹,还有两个车夫,也都是好手,素年觉得十分安全,并没有过问他们要去哪里。
让素年觉得无比神奇的是,她这会儿竟然不会晕车了?!
这真是个太让人欣慰的发现,马车里可是整整齐齐地放着四个桶!里面都铺了细沙,一看就是萧戈特意准备着让素年吐个痛快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了平哥儿身体有些变化了,素年觉得这个变化甚好,还有平哥儿,素年也觉得很欣慰。
这小子压根什么环境都适应啊!
素年本来还担心平哥儿在马车里时间长了会难受,毕竟要考虑到遗传嘛,要是他们两人一大一小都吐得死去活来了,素年想死的心都会有的。
可平哥儿十分争气,在车厢里玩得不亦乐乎,马车从外面看模样并不显眼,里面却是极尽奢华舒适,加厚的厢壁,里面包着软边,车厢里有不少暗格,都放了实用的东西,马车的规格也很大,空间舒适,里面更是贴心地放着不少软垫软枕。
平哥儿看到这些东西十分感兴趣,挨个儿抱一遍,从车厢这头滚到那头,反正也不会疼,加上车子颠簸,滚得特别过瘾。
素年看着依旧精力旺盛的平哥儿感叹,小孩子的精力真是无穷的,这绝对是真理!
一路行了很久,他们走的路似乎都有些偏,并不是官道,但月竹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车厢里有准备好的干粮,月娘用糕点泡软了给平哥儿吃,没有可口鲜嫩的蛋羹,没有熬煮得鲜美的肉糜粥,平哥儿竟然也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
“真是好养……”,素年特别感叹,“这点不像我真是太好了。”
到了晚上,他们竟然也没有进有人的镇子,而是继续赶路,素年看到月竹和另两位车夫轮替着赶车,并没有要休息的打算。
这么不眠不休地赶了三天路,马车终于停下了……
素年觉得骨头都要酥了,见马车停下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去透透气,可她还没来得及出去呢,只见到车帘一掀,一个巨大的影子挡住了外面的光。
“爹!”
平哥儿口齿清楚,声音清脆,放开他抱着的软枕就要扑过去。
萧戈看到素年和平哥儿都平安无事,松了一口气,“路上辛苦了,不过,之后可能会更辛苦。”
素年明白,在下车活动了一小会儿以后,又爬了上去。
她跟萧戈回合了,光这一点就够她兴奋的,至少萧戈现在还平安无事,她几乎都不相信萧戈信里说的那些。
他说,他无意伤了皇上,被其他人看到,以为他想要谋害皇上,他只能赶紧逃出来,时间只够他安排一下素年她们出城。
皇上没有立刻下令将他捉拿,可能是顾念他和萧戈的情义,可知道这事儿的人是邢韦罗,他跪在皇上面前声泪俱下,句句都在戳皇上的心窝子,说皇上对萧戈那么得好,萧戈如何能够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邢韦罗说丽朝众臣都十分臣服于皇上宽阔胸襟,对萧戈已经仁至义尽,还给了萧戈那么宽厚的承诺,而萧戈这个小人,得寸进尺,步步为营,想要用皇上对他的忍耐来换取更多的肆无忌惮,着实可恶!
邢韦罗还乘此机会给皇上呈了一份萧戈和辽国的信件,上面“萧”字印鉴绝无作假,皇上勃然大怒,这才下令将萧戈捉拿归案。
“我们要去辽国,如今丽朝那里已经回不去了,邢韦罗在皇上面前煽风点火,不知道会捏造出什么样的罪证,他既然无法拉动我去跟他一伙,就必然不能再让我出现,先去辽国看看吧,到时候再做决定。”
萧戈的脸上有些疲惫,怎么走到这样的,他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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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疙瘩
平定国公府,绿荷无奈地看着桌上的菜:“你又做了这么多……”
阿莲似乎也愣了神,半晌才笑了笑:“习惯了,也不知道夫人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下意识就做多了。”
“去将沈薇和沈乐请过来。”
阿莲吩咐人去了沈薇和沈乐的院子,姐弟两已经听闻了平定国公府里的事情,来到院子的时候,表情竟然十分平静。
这两日,国公府里的人就好像是被筛子筛过了一遍似的,慈安堂里的下人走得最多,他们早不想待在那里了,有一些有门路的也都托了人找了关系,表面上国公府里仍然是正常的,可实际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打鼓。
沈薇和沈乐那里却什么反应都没有,林先生是萧戈给沈乐请来的,这些风波对他并无影响,沈乐也照常每日跟着先生学习,小试近在眼前,他不可分心。
至于沈薇,她听说了,大人和夫人如今被皇上追捕着,也失去了行踪,国公府也只剩下一个壳子,没了灵魂,可她却一点都不惊慌。
来到院子里了以后,阿莲招呼他们坐下,“菜做多了,以后若是无事,就过来用饭吧,左右离得也不算远。”
沈薇和沈乐从善如流地坐下,没有一句疑问,绿荷给桌上拎来了一壶酒,每人都默不作声地喝了一些。
从前绿荷就听素年说过,他们院子里。就数阿莲的酒量最差,绿荷想着那就只让阿莲喝一杯,让她放松下心情就好。
可绿荷没想到。阿莲的酒量连一杯都没有啊!怪不得夫人当初笑得那么肆无忌惮,这也太差了吧!
“啧啧,你们可真够倒霉的。”阿莲一杯酒就立刻醉了,她还不像别人醉了以后乖乖睡觉,这丫头喝醉了就变成了话唠,这会儿满是同情地看着沈薇沈乐姐弟两。
“想好好儿地过日子吧,又遇上了这种事儿。真是命途多舛,来。我敬你们一杯。”阿莲豪情万丈地去拿酒杯。
绿荷面不改色地拎起旁边的水壶给她倒上。
“不对呀,这个不是酒壶。”阿莲竟然还能分得出来。
“这里面我已经倒了酒,而且可是好酒,来。一口气都喝了别浪费了。”
阿莲闻言眨着眼睛,面露小心的表情,颤颤巍巍地抬着手腕跟沈薇举了举,当真一口气喝掉,然后表情夸张,皱着脸好像被辣到了一样,看得沈薇和沈乐都呆掉了,绿荷继续面无表情。
“这真是好酒!”阿莲对这杯白水十分赞赏,将杯子放下。然后继续同情起来,“若是夫人在的话,遇到这种情况也会将你们叫来的。你们姓沈,跟萧家没有什么关系,府里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了罢,要走的话,最好趁早,否则事态一旦严重起来。到时候就是想走,都来不及了。”
阿莲自己抓过水壶继续“自斟自饮”。特别得陶醉,绿荷也不去管她,她心里难受,又一直强撑着,发泄发泄也好。
绿荷看着沈薇和沈乐,“虽然她喝醉了,但说的都是事实,或许离开萧府日子会难一些,但总比会丢掉性命来得强,你们放心,我们也不会让你们空这手离开,你们是沈家人,是夫人的娘家人,不管如何,总会安排得妥当的。”
“另外,最好就这几天,门口守着的人里有我们暂时能说得上话的,他们会让你们离开,可若是再往后拖,就不能保证了,这顿饭,就当做是为你们践行吧。”
绿荷才说完,沈薇就将手里的筷子丢下来了,可能没控制好力道,筷子敲在磁盘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院子里听着极为刺耳。
阿莲立刻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嘘……,清点,这个时辰可不能吵醒小少爷。”
绿荷伸手摸了摸阿莲的头,小丫头这会儿酒劲上来了,有些支撑不住地将头枕在手臂上,嘴里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很快没了动静。
“绿荷姐姐,”说话的是沈乐,小小的模样,口气却比他的姐姐要沉稳,“沈乐第一次见到先生的时候,先生问了我一个问题,先生说,明明我们也不是萧家的人,怎么愿意厚着脸皮寄人篱下呢?”
沈乐还记得当初自己被问得面红耳赤,林先生说话十分直白,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满心都是升腾起来的燥热感,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埋起来才好。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绿荷有些好奇。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