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霆川,语调平缓,漫不经心地:“那你的右手在拿酸奶吧?”
诚实:“不是,右手提着你的笔记本。”
梁霆川,哑了三秒,立起,杀气逼人地向前。
诚实:“啊啊啊啊啊——可以修好的嘛呜呜呜呜……你看你看你看我膝盖都青了……啊啊,你喜欢我还是喜欢笔记本啊呜呜呜呜……”
梁霆川洗完澡,立在床前,一阵沉默。
妖孽趴在书堆里,捧着本漫画看的津津有味,嘟嘟蜷在他臂弯下,睡的酣畅,圆鼓鼓的肚子一起一伏。
梁霆川揭起床单用力一抖,把那一人一猫连带满床的漫画一起掀到床下去。
“啊——”“喵——”哗啦咚当哐啷哐啷啪啦啦……“哎呦~”“咪唔~”
诚实揉着屁股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扒拉上床,委屈地问:“干嘛啊……”
嘟嘟弓起背,“咪唔啊……”
梁霆川指指床下的漫画,“这么多垃圾放床上脏死了,给我收拾好,不然我放一把火都烧了。”
“唔……”诚实应着,像嘟嘟一样蜷进梁霆川臂弯下。
“咪唔……”嘟嘟迈着猫步靠近,我也来了~
梁霆川拎起嘟嘟,“嗯,你今天没有洗澡,滚吧。”往床下一丢,“到沙发上去睡,明早给我看到你在床上,你就可以再去流浪了。”
“嘿嘿嘿嘿……”诚实冲咪咪发出得意的怪笑,使劲往梁霆川怀里钻了钻。(白痴,你和一猫争什么宠啊?)
麦涛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不觉有点焦躁。他觉得这场游戏玩过火了,本来料定黄久久也是个浪子,哪会有什么真心?两个人互相开心一场罢了,哪想那小子最近越来越认真的模样,让人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以前一句“我爱你”像“我要吃饭”一样随便,现在说着怎么这么心虚?
麦涛三口两口抽完一根烟,又点上一根,该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了,再耗着也没什么好处。
黄久久在浴室里,眼泪终于忍不住了。以前不是没有人对他动心,曾有多少人真心实意地爱过他,一句“我爱你”,他能分辨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如果是假意最好,如果是真心的,他就随便应句:“嗯,我也是。”第二天立马逃之夭夭,断得一干二净。真是报应,如今他深情款款对那个人说爱,却换来一场游戏。
他不相信两个男人间有什么爱情,本来就打算单身一辈子,本来就打算一辈子谁都不爱,本来就打算和麦涛玩玩……黄久久想狠心绝了念想,现在就冲出去叫那王八蛋滚!可是他舍不得这样有人相依取暖的充实生活。
说不爱就不爱,那还叫爱吗?
算了,短暂的幸福,能多一秒也是好的。
吸毒就是这样的吧?不肯快刀斩乱麻,结果越陷越深,等分开后,要拿多少感情去戒毒?
麦涛假意不见黄久久泛红的眼眶,说句:“睡一觉明早就不头疼了。”然后关掉床头灯,翻身就睡,心里更烦了。
黄久久坐在床头,摸黑打开电吹风,呼呼地吹着头发。
麦涛闻到对方身上清清的沐浴露香味,暖暖的风夹带暧昧的水汽,不断骚动他的欲望,麦涛忍不住了,他爬起来一把抱住黄久久,扯掉电吹风摔在一边,一声不吭地吻个不停。
不要再说爱了,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一开始就不应该玩得这么认真。这一回两个人都心照不宣,麦涛粗暴地搓揉对方,分明是在泄欲,他恨恨地想:最后一次了,过完今天明天就拜拜好了!禽兽就禽兽到底吧,最后一次总要吃饱点!
黄久久咬紧下唇,坚持着不让自己再哭出来。自己刚才的脸色和红眼圈把心底的私恋都暴露了,这下两个人该有多尴尬?
麦涛也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或许是愤怒这白痴医生干嘛不按理出牌,突然给他来这么一下,闹得他心堵!麦涛使上蛮力,对自己说: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了!这一次干high一点!直到快感突然从下身爆炸开来,麦涛汗如雨下,他重重地喘口气,和黄久久默默僵持,片刻之后,麦涛抬手抚摸黄久久细软的头发,心又软了:妈X的,什么最后一次啊?这白痴又没有和我撕破脸皮,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
黑暗总是能隐瞒很多尴尬,黄久久讨好地吻吻麦涛的肩,觉得自己就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第一次有这样一种抓紧什么的强烈愿望,爱的人明明就在身边,那颗心却是高不可攀。
麦涛俯身抱紧黄久久,含住对方的唇舔了又舔,不明白为何自己这样贪恋对方,这段模模糊糊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他分不清楚,也不想让自己分清楚。
仨人坐在超市的麦当劳里,元凯的妈妈万分愧疚地连连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想打你的,都怪这死孩子一直躲。”
元凯翻白眼,谁躲了?到底还是没有吭声。
元妈妈问问向海的名字,向海笑的那叫一个憨厚,乐不屁颠地告诉岳母大人我叫裴向海,在XX大学美术学院念研。
元妈妈惊喜地:“我那个学校化学系的教授。”
向海点头不迭,“阿姨,我听元凯说起过,呵呵……”
元妈妈有点黯然,“唉,能把书念完多好,哪像这死小子,好好的一个研,都考上了……真是可惜……”
元凯阴阳怪气地:“有什么好可惜的,切。”
元妈妈脸色一肃,向海忙在暗地里轻轻踢元凯一下,元凯不说话了,白了向海一眼,心说:你能啊,看我回去弄死你!
元妈妈见那两人眉来眼去的,假装没见着,她又不是不知道儿子的性向,早在向海跑过来抱着元凯时就不自觉地寒了一把,但也无可奈何,只好轻叹一口气,缓缓道:“向海你脾气真好,唉,元凯小时候可听话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坏……他这种人在社会上要吃亏的,向海你多照顾着点他……”
元凯:喂喂,怎么搞的像嫁女儿一样?
向海笑起来堪称是师奶杀手,厚道得能让所有当妈妈的放心把女儿托付给他,听了元妈妈这么说,这狗熊是乐呵呵地连连点头,搞得好像就是那么一回事一样。
元凯干呕,哇靠!你们俩倒是一见如故,说没几句话就这么投缘?我妈看都不看我一眼,敢情我是捡来的?
元妈妈横过来一眼,“元凯,坐着干什么?还不去买几杯可乐!”
元凯漫不经心地看向海,狼狗豁然立起,“我去我去……”
向海跑开后母子俩尴尬地沉默,许久,元凯没脸没皮直截了当地坦白:“喏,刚才和你聊得起劲的狗熊,我男朋友。”
元妈妈脸色一白,“我看出你们什么关系了,你能不能含蓄点?”
“含蓄点?哦,我们同居。”
元妈妈瞪眼,“你怎么还没有学好?”
元凯老三老四地掏出烟,啪地点起来抽一口,挑衅地盯着自己妈妈,“学好?这天生的,学不好。我以前查过资料,这不是我的错,有种说法是胎儿在子宫里压迫到生殖器官……哎呀你干嘛又打人……我又没有说错,这是有科学依据的……痛啊,别打了……”
向海端着可乐回来,见元妈妈又动手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急得团团转,“这个,阿姨,别,别打他了……”
元妈妈一把抢过元凯手里的烟丢进垃圾桶,“死孩子!你能不能让我省省心?居然一年多都不回家,我白养你了啊?”
元凯垂下头,“你自己说要和我断绝关系的。”
元妈妈又劈头盖脸地给了几巴掌,怒道:“我断我的,关你什么事?你也要和我断绝关系啦?”
向海:不亏是KAY的妈妈,连思考方式都很雷同。(你直接说是霸王逻辑不就行了?)
元凯捂着脸躲到桌子下,大声嚷嚷:“我主动回去让你打断腿再赶出来啊?我不有毛病吗?”
元妈妈的眼圈儿红了,扯了一把元凯的耳朵,“怎么把头发搞成这么恶心的颜色?和小流氓一样!”
“我本来就是流氓……”元凯嘀咕一句,又遭来一顿痛打。
向海看不下去了,抬起手臂挡住元凯,诚惶诚恐地求道:“阿姨,别打了!”
元妈妈看在向海的面子上,住了手,向海殷勤地递上可乐,元妈妈见他这一副巴结样,真是欲哭无泪,只好接过来,拍拍桌子,“元凯!叫你哪!看过来!把头发剃了,染回原来的颜色,给我找个正经的工作!”
元凯流里流气地应了声:“哦。”心说谁理你啊?我出了这门又是一年见不到你。
向海掏出手机,两眼都是星星,“阿姨,你记一下他的手机号吧,这样你找他也方便点……”
元凯吐血:裴向海!回去我不弄死你就见鬼了!算了,明天换个号。
元妈妈欣然地记下了元凯的手机号,向海又说:“阿姨,我的号你也记一下吧,不然他换个号你又不好找他了……”
“好好……我也不想给这死孩子挂电话,以后有什么事找你就行了……”
元凯靠在一边直抽搐:我一定是捡来的。
元凯:“从今天开始,你不许说汉语,只能说英语。”
向海:“可是可是可是……”
元凯:“没有什么可是了,说一句汉语晚上就睡地板。”
向海:“KAY,Iouttoupschool。”
元凯:“……”
向海,从阳台跑过来,抓耳挠腮,“KAY!Yourclothes……”伸手在身上乱比划,“writeNike……”做小鸟状乱挥手臂,“fly……”
元凯:“……”
向海,拎着一袋桔子从楼下上来,“KAY!Women……”手指楼下,“givemeapple……en?opple?Youhownohappy?”
元凯:“……”
晚上,元凯,妖媚状缠上:“Honey~Iloveyou~~~”
向海:“Iloveyoutoo。”
元凯,惊喜地:“哎哈,有进步嘛,来,说句永远爱我。”
向海,冥思苦想三分钟:“Iswimfarloveyou。”
元凯:这都能想得出来,真是败给你了!
巫山云雨后,傻子忘乎所以,呢喃一句:“KAY,我爱你。”
元凯:“你可以去睡地板了。”
向海:呜呜……
月升洗完澡换上唐语的大T恤,蜷到沙发上去看电视,电视里男男女女谈情说爱海誓山盟,白痴的丫头触景生情,眼泪掉个没完。
电视里某恶男激情澎湃地喊着:“XXX——我爱你——我发誓一生爱你——”
“呕……”唐语倚在沙发扶手上一阵干呕。
月升抹了把眼泪,骂道:“你不爱看就不要看嘛,吐什么?真讨厌!”
唐语做抽搐状,心说这片真低级,我骗了那么多女人什么时候说过些恶心话啊?他瞥了月升一眼,心下狂喜:现在是大好机会,我一定要抓紧,免得这死丫头又被别人抢走了!
月升的眼睛肿肿的,哽咽着问:“你干嘛这样不怀好意地看着我?有毛病啊?”
“没……嘿嘿……”唐语讪笑,寻思着快把这丫头搞定吧!以免夜长梦多!他偷偷伸手想牵月升,紧张地舔舔嘴唇:月升,我喜欢你,我要做你男朋友!
“唔……这男的好阴险,乘虚而入……”月升咧开嘴对电视剧情节大骂:“太贱了!这种男的简直不是人!”
唐语飞速缩回手,蔫了。唉,还是等这丫头心情好了以后再说吧。
黄久久第二天发烧了,麦涛从他胳肢窝下抽出体温计,惊叹:“四十八度!”
黄久久瞪他一眼,“那我就死了!”抢过麦涛手里的体温计,“三十九度五,死麦涛!昨晚给我吃什么感冒冲剂?都和你说我吃那西药一吃就好!”
麦涛内疚地搂搂他,小声嘀咕:“我这不是为你好嘛……”
黄久久枕在麦涛肩上,有气无力地嗫嚅:“我还要上班啊……”
“还上个屁的班啊!”麦涛拿过黄久久的手机拨通医院电话,“喂喂,市一医院?心血管科的黄久久医生请假,高烧……”
黄久久翻白眼:妈X的,又来这套!你个害人精!
麦涛上蹦下跳,做了锅皮蛋瘦肉粥,喜滋滋地端了碗给黄久久。
黄久久看了一眼就饱了,“你放太多酱油了。”
麦涛皱眉,“你吃了没有?哪来这么多毛病啊!老爷我亲自下厨!天皇老子都没有这待遇!”
黄久久无奈,吃了一口,脸色由白转青,虚弱地横了麦涛一眼:“大哥,算我求你好吧?你自己尝了吗?”
麦涛吃了一口,立起,进洗手间,吐出,漱口,回到床边,平静地对黄久久说:“你厉害,还吞下去了。”
黄久久:“你是想乘机弄死我呢吧?”
麦涛只好换身衣服,准备到楼下粥店打包两份粥。黄久久提醒道:“麻烦,给我带一板退烧药。”
麦涛执迷不悟地摇头:“感冒冲剂喝一天就好,真的,我保证。”
黄久久气绝:“用你的脑袋保证行不行啊?老子发烧了,冲剂顶屁用啊!”
麦涛就是一根筋拐不过来的老顽固,又带回来一大盒感冒冲剂。黄久久调侃道:“你家就是生产这感冒冲剂的吧?非这药不吃。”
“你家才开药厂呢!”麦涛不由分说,给他冲了一杯,哄道:“这药真的很管用,我从小都吃这种药,没有副作用,你再喝两包就好了。”
黄久久违逆不了,叹气,缓缓把药喝了。
怎么躺都不舒服,昏昏沉沉的,黄久久说:“麦涛,我很冷,你把空调关了。”
麦涛抱紧他,不敢撒手,小声问:“要不然去医院吧?”
黄久久没有应,只是摇摇头:你这变态,退烧药不让我吃,却要我去医院打退烧针?
过了一会儿,黄久久挣扎着哼哼:“热,你别抱着我……”
麦涛怒道:“哇操!你自己说冷的!”
安稳没半个小时,黄久久又蜷成一团,“冷……”
“怎么一会热一会冷啊?白痴!”麦涛骂骂咧咧地,又把黄久久抱牢了。
反反复复,折腾了一整天,黄久久苦着脸对麦涛说:“你闹够了吧?拜托帮我买点退烧药好不好?”
麦涛把脸一放,“你以为我拿你的身体开玩笑啊?”
“不是……”黄久久好声好气地说:“我吃西药吃惯了,这感冒冲剂药效太轻,我吃了没效果的……”
“放屁!”麦涛蛮横地打断他,“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黄久久彻底无语,也没气力再和麦涛争吵,只好又喝了杯感冒冲剂,缩回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再睁开眼睛时,窗外一片黑漆漆的。黄久久唤了声:“麦涛。”
没有人应他。
黄久久勉强撑起身子,努力喊了声:“麦涛!”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开灯,蓦地,一点点人气都没有。
“麦涛……”黄久久觉得自己喉咙里火辣辣的,吞口口水都疼得厉害。
那没良心的豺狼死哪里去玩了?
黄久久倒下来,全身的精气似乎都被抽走了,一阵发冷。
妈X的死变态死色狼死不要脸的狗东西!黄久久碎碎念地骂着,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娘的!老子哭个屁!难不成还想找那狼心狗肺的王八蛋撒娇?黄久久狠狠闭上眼睛,把麦涛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问候了个遍,却还是没法安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感到这么委屈,眼泪汹涌不停。
话说麦涛的一家酒吧意外失火了,火势虽说很快控制下来,但损失也不小,那家酒吧的经理诚惶诚恐地挂电话把大老板叫去处理情况。麦涛本想速去速回,哪料乱七八糟的事情一箩筐,忙的焦头烂额,又遇上来做笔录几个警察局的哥们,推脱不了,便陪了几杯酒,直到凌晨一点多才回来。
打开家门的一瞬间,麦涛的脑袋一阵发懵:黄久久还没有吃过晚饭!
麦涛心慌,鞋也忘了脱,跑进卧室里摸摸黄久久的额头。
可以煎鸡蛋了。
黄久久一声不吭,轻轻推开麦涛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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