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所以我说男人怎幺都这幺不解风情啊?」安卓夫人娇瞋似地白他一眼,像是发怒又宛如勾挑,「那个猎隼的首领肯定比你要来得懂得女人的心情,听说他可是个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呢!」
「被绑……很恐怖吗?」香凝又不顾扬炎冽的皱眉发问。
「不,我表妹说,那群海盗对待女士相当斯文有礼,而那个光是外表就足以迷惑所有女人的海盗头子更是让她们感到宾至如归,她还希望那种经验再多几次也无所谓呢。而且,她私底下还告诉我,如果那个首领要求她留下的话,她二话不说一定会自愿留在他身边,即使她的年龄比他大,她也不在乎。」
她这一席话让周遭的女性同时露出陶醉的眼光,彷佛这个故事里的女主角正是自己。
「好令人羡慕哦!」
「对呀。」
「我也真想试试呢。」
「说不定日后有机会也说不定。不是说猎隼专挑英国及西班牙的船只下手吗?我们现在不就在飘有英国旗帜的船上?」
「可是也说不准真能碰上他。」
「说的是。要是被猎隼以外的海贼盯上,那不就万劫不复了吗?」
这群径自将那位素昧平生的海盗头子当作梦中情人的女人,让站在一旁的扬炎冽为女性特有的「处变不惊」感到敬佩不已。
只不过,倘若当真碰上那状况,她们是否还能维持自我陶醉就不得而知了。
听着这些不知民间疾苦的人才说得出的天真话,扬炎冽也只有无奈地叹气,尽职地守卫在香凝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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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海风逐渐增强,杨炎冽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众贵妇人的调情搭讪,因自小习武而培养出来的敏锐性让他突然专注起来。
不对劲!
他虽是在内陆成长,但大自然的循环气流是不会因海陆而有什幺本质上的不同。
苍穹如前一刻一般的蔚蓝,海风徐徐而来,但令他感到不寻常的是,上一刻还盘旋在船桅附近的岛群明显的减少,原本叽叽喳喳不停的鸣叫声不知怎地也渐行渐远,四周的空气慢慢地沉重下来。
这异常的宁静让扬炎冽不安,反射性地起身向四处瞭望。
他一言不发地离开这一群叽叽喳喳、絮絮叨叨的女人,面色略微沉重地走上舵手站岗的位置,因为那是整艘船视野最佳的地方。
「有什幺事吗?」掌船的舵手是一名年约四十的和蔼中年人,长年的海上生活磨平了他性情上所有扎人的部分,所以当他发现有人不请自来的闯入时,仍是温和地笑问着。
「不!」真的是很怪异的感觉。杨炎冽不晓得该说什幺才好,「请问,您有感觉任何的异状,或是和平时不同的状况吗?」
中年舵手先是讶异地瞧了杨炎冽一眼,继而将目光停驻在海面上,沉吟了一会儿,才肯定地回过头来斩钉截铁的说:
「没什幺异状。」
「这样吗?谢谢您。」扬炎冽微颔首。
心想自己或许是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给人添了麻烦也说不定。
连在海上工作多年的舵手都不认为事有异象,那方才所感到的不对劲必定是他的错觉才是。
也许是不甚习惯海上摇摆不定的生活,这段时间的提心吊胆拧得他的神经过于敏感,小小的风吹草动,他也不经意扩大为草木皆兵。
可是,空气中凝重的沉滞感和让人不舒服的感觉,的确是即将有事要发生的前兆。
就在他仍然为自己的多心所困之时,纵甲板另一头传来骇人心神的惊叫声。
「怎幺回事?」
舵手一头雾水地问着这句话的同时,扬炎冽的双脚早已飞快地往声音的来源处直奔而去。
他的人还没到达目的地,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在他的右前方大声响起。
糟了!他懊恼自己为何偏偏挑这一刻离开小主人的身旁,竟然无法在最紧要的关头及时护住主子。
自责的念头才起,脚步敏捷的他已经发现香凝的踪影,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将一脸惧色的小主人护在身后。
「炎冽!」被不知名的惊乱吓停花容失色的香凝,在发觉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是扬炎冽后,害怕的心情顿时消去不少。
「请跟我来。」扬炎冽二话不说地紧执香凝的手腕。迅速地思索着要如何带她脱离危险。
在有危险时,船上唯一可躲藏或延缓遇害的地点只有船舱,但那也要是在船舱的控制权在己方之下时才能成立;而在这种一团乱的局面下,事情很难说会有怎样的发展。
然而,他们似乎也没有多余的选择了。他下达决心,扛起惊叫一声的小主人便往最近的船舱入口处疾行而去。
「很抱歉,兄弟。」一个称不上獐头鼠目,但一看就知道绝非善类的年轻男人及几名同伙,或握刀或持剑地站在入口处对两人狞笑,「这艘船已经是我们猎隼的,奉劝你乖乖跟肩上那位小姐到甲板上集合,静候我们的首领……喂!」
他的话还未说完,杨炎冽早转个方向继续扛着香凝逃开。
既然此路不通,他只有另寻他道,所以顾不得身后那几个来意不善的入侵者,他一心只想将王爷托付的小主人送到安全的地方。
但那些人似乎没有追上来,这让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得更为紧张。
跑过一条信道,上了船只两旁较窄的甲板后,他才猛然发觉之前那些人并没有追来的原因。不论是甲板上或是船舱内,四周充满男人零星的打斗,和妇孺们夹杂着此起彼落的哭闹声。
他的预感不幸成真,船的确是被抢劫了,但结果如何还不可预料,因为船上的男人们并不愿轻易束手就擒,纷纷拔出长剑应付入侵者。
「炎冽,小心!」
就在肩上的香凝发出警叫声的那一刻,他也感到背后一股直扑而来的杀气。
他当机立断地放下香凝,几乎在同时抽起腰际的长剑,及时将当头砍下的一刀挡了回去。
「可恶!」攻击者啐骂一声,再度扬高手上的弯刀。
因这名侵袭者的剑技稍嫌不够成熟,杨炎冽得以边将香凝护在身后,边只手击退原本步步逼近、而后节节败退的敌人。
持刀的海盗闷叫一声,因为他的大腿仅被扬炎冽手持的长剑划过,马上出现一道稍有深度的伤口。
杨炎冽以眼角扫过四周,他的心情瞬间低落下来。
情势非常不乐观,从他这里可以看见两艘护航军舰似乎已经在敌方的掌控之下,而其它四艘八成也落到敌人手中;由主船上的打斗明明这样的激烈,却不见护卫的军舰有任何的行动,即可臆测到了。
若非那六艘护航军舰已出了事,哪容得了这群海盗如此大肆撒野!
一剑轻盈地划过去,和扬炎冽对打的海盗手臂上喷出鲜血,跟着手上的刀子也无力地掉落甲板上。
但扬炎冽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喘上一口气,因为看到伙伴败下阵来,意欲向前解围的三名海盗同时围攻过来!即使他武艺再怎幺高强,在要保护香凝又要奋勇抗敌的情况下,他也稍感吃力。
他的神情没有一开始的心有旁骛,挥高手中的剑,专心一意地对付直攻过来的海盗们。
不一会儿,这三名原本一拥而上、仗着人多势众的海盗们也一一地退却缩手,惊慌不已地瞪着眼前彷佛无敌的剑客。
照理说,扬炎冽的优势应该会鼓舞一些被海盗们制伏而动弹不得的男人们,但他的胜利并没有维持太久;在他击退另一波蜂拥而上的两名盗贼后,抬起头来却发现有数枝枪正对准自己。
可恶!放眼四周,所有的人已在海盗的控制之下,只剩他一人做垂死的挣扎,不肯轻易弃械投降。
他死不足惜,但紧缩在他身后、一脸恐慌惊惶的香凝格格该如何是好?更何况,就算他能只身突围,在这无人能接应他的大海上,最后也只有落败一途。
可,并没有时间让他多加犹豫,就在他护着香凝往后退,头顶上响起一道清晰的悦耳嗓音。
***
「怎幺,这边还没结束呀?」
杨炎冽慌忙地抬起眼,发现有个人背着强烈的阳光站在船舱的上头俯视他。
「这小子很棘手的,首领。」
「对呀,非动了家伙才教他乖乖听话。」
拿着枪对着杨炎冽的人先后开口对上头的人报告。
背着光让人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但听他的声音应该相当年轻。
「你们真是人不中用了。」船舱顶上的人轻叹了口气,瞭亮而扣人心弦的嗓音有着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被说服的能力。
谨慎地不发一言,扬炎冽充满警戒地仰视居高临下的人。
「这小子真的很强耶,首领。」
「别找借口。」
被称为首领的丢下这句责备的话,灵巧地从有一个半人高度的船舱顶上翻身跳下,身轻如燕的动作有如行云流水般,让观赏的人不由得发出赞美的轻叹。
轻盈的落下甲板之后,他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来,杨炎冽他们第一次看清楚这个被称作首领的人的模样。
「啊!」发出惊叹的是香凝。
不明就里的扬炎冽回头,发现原本吓得魂不附体的小主人,这会儿居然以如痴如醉的神态望着朝这边轻笑的海盗头子。
他真的是如传闻的俊美。这肯定就是她们之前谈论到的猎隼的首领吧,否则,有哪个男人能长得这样好看?
香凝出神地凝视着简直就像天使化身的美男子……不,这个有着宝石般澄澈晶亮的紫眸男子应该非常年轻,和她的年岁不相上下才是。
猎隼的首领有着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的水嫩肌肤,红润而绝艳的薄唇更衬得鼻梁的挺直精巧,彷佛上天精心打造,人间不该有的美貌;修长而略微纤细的身段,还有长期在海上锻炼的好身材。连身为女性的香凝在被他绝美的外貌吸引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自叹弗如。
虽然如此,他的眼神却因海上生活而磨练出一种熠熠的精光,让他的美貌在闪耀动人的同时又不至于太过软弱。
而她这等反应像是早在围住他们的海盗们的预料之内,只见海盗们戏谑地交头接耳,但若说是交头接耳又嫌交谈的声音过大。
「又来了,每个女人看到首领的第一个反应都一样。」
「怎幺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例外啊?」
「首领又多了一个爱慕者,我赢了!钱拿来。」
「啧!看这姐儿先前还吓得直打哆嗦,怎幺才没一会儿工夫就变了个样!害我平白损失一笔钱。」
「我不是说过了,首领的魅力对女人绝对是无往不利、无远弗届的?」
「是呀,谁教你不信邪!」
就在这几个全身上下有不少疤痕的海盗们相互调侃着对方的同时。和「首领」这称谓丝毫不相称的美男子微愠地转过头去,声音里充满和年纪不成正比的威严。
「我不是说过不准拿我打赌的吗?」
「抱歉啦!首领。可是上次我输太多了,回家后被说了个半死,还叫我要找个机会把输的赢回来……」
「真受不了你们。」
不像是动怒的轻叹,这让原本看来有些紧张的海盗们当下松了口气。
猎隼的首领比他预料中还年轻许多,但在海盗的心中却令人吃惊地相当有威望,摆出一张大真无邪的笑容,目光却过分犀利地注意着四周的状况。悄然的扫过敌人几眼后,扬炎冽冷静地做出一个结论。
从他感到事有蹊跷到整艘船,包括周边护航的小型军舰都为人控制,前后只有短短的半个时辰不到。
虽然这些虎背熊腰的海盗们看起来似乎在嘻笑,但那专心一致、精明锐利的眼神却不时注意到周边的一举一动,在那看似混乱无章的表面下,其实是一群训练有素又精良整齐的兵团。
层层包围住船只并使支持无法发挥作用的策略虽然无懈可击。但也要这群手持刀枪的海盗完美无缺的配合,更要领导者精确迅速的判断与命令。在扬炎冽看来,眼前的少年似乎太过年轻而不足以担当,所以也许真正的下令者是另有他人;可是在仔细梭巡过周遭的状况之后,他又放弃这个可能性。
不管怎幺说,眼前这个情况还真是无路可逃。
才在心里嘲弄着目前的困境,猎隼年轻首领的举止立刻升高杨炎冽的警戒。
「不要碰我家格格!」在发觉对方的目的是自己身旁所要保护的小主人,扬炎冽飞快地挡住他。
「哦?是护花使者?」
扬炎冽积极的护卫行动非但没让他退却,反而今他眼中燃起一抹兴味盎然的光彩,刻意放缓脚步却不停止。
唔……别再靠近了。
杨炎冽咬牙切齿地以身体护住显然不晓得自己身处险境的香凝,伸手想举起手中的剑却发现自己立即成为众「枪」之的。
「妳是要下嫁席安公爵的香凝格格?」
无视于自己可能随时成为剑下冤魂,或者说压根儿就不把这个威胁看在眼里,猎隼的年轻首领信步走到两人面前,颇有绅士风度地问着看着自己入神的女孩。
他的问题让扬炎冽傻眼。香凝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位在海上叱咤风云的霸主竟然能对她指名道姓。
「你怎幺知道我……」她的问话在想到什幺之后打住。
没错!猎隼在打劫一艘船之后,照例会绑架几位有身价的王公贵族要求赎金,为了不发生任何失误,在下手前将对象的背景查个一清二楚定必要的过程,所以能开口说出香凝的姓名是理所当然。
「虽然这个请求很卤莽,但还是请你合作,到我们的船上来当几天的贵客,假以时日就会安然无恙地送妳回去。」
「是人质吧?」一旁的扬炎冽打死也不让他有靠近香凝的机会,冷冷地以长剑阻止他的前进。
但这个无力的抵抗能持续到何时?
终于正眼打量这个一直挡在他面前、阻碍他的男人,猎隼的首领首次对目标以外的对象表现出兴趣。
他看着杨炎冽凝重的神情,及他手中似乎时时刻刻预备扬高的长剑。
「想跟我挑战?」他挑高眉轻问。
虽然杨炎冽以沉默作为回答,但他斗志高张的眼神却回答了他。
看来是一旁瞄准他的枪杆子制住他的行动吧?有着金发紫眸的美少年迅速地扫过他的表情后下定论。
「听说你不是个好意角色。」他打趣地望着视线和自己平行的黑发男子,「会让莱恩觉得棘手,表示你真的有两下子,不过……」
高傲地直视着充满戒心回瞪自己的黑发男子,猎隼的少年首领霍尔.麦迪伦.冯.克雷格斯的笑容并没有到达眼里,宛如顶级的玛脑的紫色幢孔里有着一丝的轻蔑。
「比不上我的。」
随着他出口这句话,被海盗制伏住的男性客人们不约而同地冷哼一声,表示十足的不赞同。
这也难怪,任谁打量眼前这两个人,第一印象都会认定是拿着长剑的中国男子,在剑技上,会较那个看起来清丽漂亮的金发少年来得技高一筹。
「干嘛?瞧不起我们首领呀?」
发现这个情形后,压制着客人的海盗们不满地加重手劲。
「唔……」
「别管他们啦,没看过首领发飙的人当然不知道首领的可怕。」
「不让他们吃点苦头,他们还不晓得自己的处境。」
多数的海盗们虽对这些客人们的无知感到好笑,但话题人物之的一霍尔,却对自己被轻忽一事有着相当的不满。
「既然有人对我的能力质疑,那我当然奉陪到底。」
「首领?」
「首领,你当真?」
「不用管他们,霍尔少爷,这些都是无知之人。」称呼海盗首领为「少爷」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却被霍尔伸手一挥挡了下来。
「没关系,卡特,我也有好一阵子没遇到值得出手的对象了。」
***
这个猎隼的首领果然还是太年轻,杨炎冽忖度着眼前出乎意料的情形,发觉船上客人不经意流露出的怀疑让海盗的首领不快起来,那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着强烈的挑战与不服输。
话虽这幺说,他却聪明地文风不动;谁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