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装作没看见,我用尽所有心思,唱了一首又一首,到最后嗓子有点喑哑了,不得不下去休息。
第一天工作,一点半就收了工,老板塞给我一红包,说是点小意思。
我出了门,晚风很是凉爽,没有里面那么吵,世界顿时清净下来。
正准备打个车回去,身后却有个声音传来:“周余!”
我回头一看,是王媛。
一笑嫣然
夜已经深了,我回头,与其被动不如主动:“你怎么不早点回去休息?”
她走到我面前,手背在身后,忸怩地说:“等你。”说完就低下了头,仿佛不胜害羞的样子。
这和她酒吧里的热情奔放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我一时难以适应。
“你等我做什么?”
“周余。”她拉住我的手,舍不得放开。
我轻声说:“怎么了?”
“给我个机会了解你,好么?”王媛抬起头看我,我发现她并不像我所想象的那样开放主动。
有人从我们身边走过,一阵风吹来,带来不知是谁身上的香水味,像极了叶青用的那种。我原本渐渐软化的心终于惊醒,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总是在适当的时候想起叶青,她到底是我一生惟一真切的爱,还是一个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
我轻轻地推开王媛:“对不起,我要走了,你早点回家吧。”
她没有料到我会这样,愣在那里。是的,要拒绝这样一个女孩子,真的很难。
我转身而去,我听到她在我身后大喊:“周余,你不是男人!你会后悔的!”
我摇摇头,后悔?自从失去了叶青,我再也没有感觉了,后悔与爱,什么都没有了。当自己真正爱上一个人,当自己被自己所爱的人伤害,那种失落与痛楚,会让自己丧失感觉,忘记了如何去爱。
再也不管身后的女孩怎样地恨我,我的心中一片寂静,任何事都与我无关。
走到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并没有开空调,开了窗户,南京城的夜色在我眼前一掠而过,静静地张扬。这里,曾经有我和叶青共同行进的影子;如今,她却不知去向。所谓的海誓山盟,所谓的天长地久,原来只是一句真实的谎言。
回到住处已经是深夜,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我,这个在夜间活动的精灵,在黑夜中闪烁着自己的眼睛,跳动着思想,暗自叹息。
洗了一个澡,也洗去了一身疲惫,我带着满身沐浴露的芳香躺在属于我的床上,眼前浮动着一些人的脸庞,或熟悉或陌生,或清晰或模糊,脑子里纷杂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睡意占据了上风,我沉沉睡去。
醒来已经是中午,给林枫打了电话,向他汇报了一下昨天晚上的工作情况,他正忙着开一个会,我也没和他多说,就匆匆挂了电话。
睡了一觉,神清气爽,脑子也很清晰,有强烈的写作欲望,《风一样的大学往事》也已经写了十几万字,第一部快要完结,大一的回忆也将近结束了。
昨天搬家的时候买了很多食物放在冰箱里做储备,这样我就不必担心一觉醒来找不到东西吃了,我也可以安心地写东西。
在网上看见了落落,她说我的小说写得不错,她每天上线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我的小说,看看有没有更新。有如此死忠的读者,我心里还是满感激的,偶尔写作累了乏了,就找她聊会天。
她说暑假快过去了,要抓紧时间好好玩,到了学校就要好好学习了,大二了,可不能像以前那样没日没夜地疯了,为了不让妈妈失望,她要好好地学习准备考研。
真是个孝顺乖巧的孩子,唉,可惜我就是不一样,我应该不是个孝顺的孩子,一直不听话。
我问她:“你的网名很好听啊,为什么用这个名字?”
落落回我一个笑脸:“不告诉你。”
没意思,我回过去:“那算了,真没劲,这都保密,还说欣赏我呢。”
“那,你叫我一声妹妹,我就告诉你好不好?”呵呵,她还和我提条件。现在的女孩子真实际,总不肯自己吃半点亏。
没办法,只好答应她:“妹妹,行了吧,那你告诉我吧。”
她打了一个撅着嘴巴的表情:“什么行了吧,一看就不情愿。”
公主脾气的女孩可惹不得,既然已经说了这么多,也不在乎多和她说几句好听的,于是我又叫了她两声。
落落咧着嘴巴大笑,我估计此刻对着电脑屏幕的她正笑得开心吧。她说:“傻瓜,我的小名就叫落落,哈哈。”
我皱着眉头:“为什么叫落落啊?”
“因为我的名字里面有一个落字。”
“是么,那你叫什么名字?”对她产生了一点好奇。
她发过来一个向上翻白眼的表情,相当可爱:“你又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的网名就是我的笔名,也是我的真实名字,我叫周余。”
“那好,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我的名字好了,我叫秦落。”
秦落?这名字好听,也很有诗意。不过不夸她了,小丫头老是自以为是,再夸她就要飘到天上去了。
她很快发消息了:“怎么了周余哥哥,为什么不说话?”
“没什么,在想你这个名字。”
“是么呵呵,你也感觉我名字好听啊?”她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我有心打击她:“我可没认为啊!”
她发怒了:“坏周余,坏哥哥,我不理你了。”
我安慰了她一会,她才渐渐平息了怒火。我发现和她聊天其实很有趣,总能给我年轻的感觉。也许我这颗渐渐苍老的心正需要年轻的激情来静静抚慰。
秦落问我的电话号码:“哥哥,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我吓一跳:“你想干吗?”
她坏坏地笑着:“闲着没事就骚扰骚扰你啊!”
“哎呀可别,不要把我手机费打爆。”
秦落又不高兴了:“是么,你是不是把你的手机号码给过很多女孩子?”
郁闷,她又不是我的谁谁谁,一个小丫头,还要被她管,摇摇头,无奈地笑笑,给她回了过去:“没有啊,从来没有给过,我这个号码现在只有三个人知道,一个是我爸爸,一个是我好朋友,一个是我自己。”
她又急急地追问:“你的好朋友?不会是女的吧?”
“呵呵,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是个男的。”
秦落笑着:“你真坏,那你把号码也告诉我吧?”她带着很期待的表情。
“为什么啊?你不会半夜骚扰我吧?”
“切,才不会呢,要个号码这么困难啊,本小姐从来不问男生要号码的哦!这可是第一次呢!”
看来今天不告诉她号码是不行了,小丫头非要纠缠我不可,况且和她聊得挺开心,想听听她的声音也未尝不可。于是我把手机号码告诉了她。
她很开心的样子:“哥哥真好,我回南京以后一定请你吃饭!”
我笑笑,正准备回复的时候她已经下线了,只好作罢。
还是继续写我的小说吧,聊了一会,心情大好,写东西也畅快了许多,看来,秦落还真是我的开心果,她长什么样呢?
手机响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随手就拿起来接了,是个陌生的女孩,声音像银铃一般,格外悦耳动听:“你好啊,在做什么啊?”
我惊讶了,这,这到底是谁啊?于是我问她:“你好,请问你是?”
她笑起来,声音很清脆,我可以肯定,这个声音我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她说:“你是周余哥哥么?这么快就忘记我啦?”
哦,原来是落落,我松了一口气,又惊又喜:“怎么是你啊落落,有事么?”
“没事,我就打个电话看看你有没有骗我的。你声音好好听哦!”
昏了,这小丫头在给我放糖衣炮弹。“谢谢你夸奖啊!你怎么下了?”
“哦。我妈妈喊我出门逛街,她要给我买衣服,嘿嘿,不要白不要,我正在房间里换衣服呢!”
果然,我听到似乎电话那头有换衣服的声音,不禁昏了,她还真没把我当外人,就不怕我瞎想?
我对她说:“落落,你先忙吧。”
“是啊,我妈妈喊我了,先拜拜,有空再聊!”她匆匆挂了电话。
仪然来信
放下电话,感觉有些好笑,这个落落,真是个孩子。不过她的声音倒是很好听,甜而清脆,想来长得也应该不错。
打开电子邮箱,看到有一封未读邮件,我打开来一看,大吃一惊!
原来这是陆仪然给我写过来的信,字数很长。
“周余,你好:
也许你已经忘记我了吧?我是陆仪然,与你有过一面之缘。
那天我醒来之后,你已经走了,看见你写的字条,心中百感交集。请原谅我那天的冲动和失态,喝多了酒。你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一个人敞开心扉谈心事了,你让我又想起了从前那些美好的岁月。
周余,你是个很好的男孩子,是你的叶青不懂得珍惜你。可惜,我已经没有资格去爱一个人了,我是个人见人弃的病魔。的确,上帝并不宠爱我,给我一个残缺的家,如今又给我一个残缺的身体,不说这些了,想想便很难过。
我也曾经有过梦想,想开一间画室,做中国最好的画家,让自己的作品全世界巡游展览。这些梦想,如今再也不可能实现了,而我自己,还要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不得不苦苦挣扎。
本来不想给你写这封信,我知道我们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你正当青春年少,未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还有美好的爱情等待你去开启,你的未来,充满希望而且光辉灿烂。
我的泪水已经滴下来了,我忍不住不给你写信,你仿佛就是茫茫大海上一个遥远的灯塔,给了我光明和希望,却又怎么也划不到那尽头。
周余,我欣赏你的才气,也倾慕你的痴情,但我却不能对你有什么奢望了。我得了这病,随时会死,以前我也曾经害怕,曾经绝望过,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太残忍,不值得我去留恋,但是我现在看开了,人生在世,不过如此,与其怀着仇恨和不满离开,不如微笑着走。
我不会要求你为我做什么,我对你的思念已经完全足够,感谢你陪我的那一天。我原本冰冷的心被你的绵绵情歌融化,那本来应该是多么美丽浪漫的景象,你坐在我身边,面对着无数来来往往的人们,为我唱情歌。呵呵,请原谅我的痴心妄想,但我真的很开心,觉得很幸福。如果我现在就死了,我也会满足了。我会记得,在我的生命中,曾经有一个叫做周余的男孩,背着吉他,带着忧伤的表情,为我唱了一天的情歌。那天的夕阳无比美丽,我看见晚空的残照,像极了我自己,虽离坠落不久,却依然绚烂多姿,不是么?
现在,我生活得很好,生命里更多了一份牵挂,你现在好吗?
我不奢望你的回信,只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倾诉的机会,我有许多许多话想对你说,你是我惟一的倾诉对象。周余,如果我现在是一个完全健康的人,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对你说:“我爱你。”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一次意外毁了我的一切,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请你不要笑我,毕竟谁都渴望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我也不外如是。
以后我会经常给你写信,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有些困了,我先睡了。晚安。
陆仪然”
这封信看完了,我的泪水已经溅落在键盘上,眼前浮现出陆仪然冷漠矜持的面容,也记起了我在杭州这如梦幻一般的两日。杭州城,你让我爱恨交加。
我痴痴地望着电脑屏幕,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对于陆仪然,我说不清楚是一种可怜,还是一种热爱,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可是我,又能够做些什么?只恨苍天造化弄人,毁了她一生。我想给她写信,好好安慰她几下,但一时间竟然失语了,不知道写什么好。我越是想写点什么给她,就越写不出来,头脑里纷杂一片,昏昏然。
或许,我应该再去杭州,好好见她。
父子相见
手机响了,爸爸给我打来电话,说已经到南京了,叫我不要担心,下午他要忙着和客户谈合同,忙完了会和我联系。
爸爸真的要来了,都快半年没看见他老人家,他搞得跟国家总理似的,日理万机,忙得不得了。那我是不是真的该体贴体贴他,帮他分担一点呢?
窗外的阳光铺洒在白色的高楼外立面上,我坐在舒适的空调间里感觉不出室外的炎热。相反的,因为看到了陆仪然的来信,心情却有些阴郁,那个一脸高傲冷漠的女孩子,我原本以为和她之间已经再也不会有交集,却在我渐渐淡忘的时候,再次出现。我的心里充满了怜惜,她本不应该这样,人生真是如一场戏剧,而且尤甚。
我看看窗外,楼下行人匆匆,总有一些在忙,而我,到底应该何去何从?
坚持了许久的爱情最终还是消散了,而我曾经对家庭的离经叛道,如今看来似乎也显得有些可笑甚至可悲,面对我日渐苍老的爸爸,我应该无言以对。
带着思绪写小说,笔尖也渐渐沉重,与小说原本略显幽默的风格格格不入,无奈地只好停笔,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身边的这些事情。
太阳渐渐地向西行去,我的眉眼感触到阳光的余泽,照射在笔记本的屏幕上,薄薄地仿佛积了一层灰尘,露出时光的沧桑感。我凝视着这自然的平和,心绪也渐渐安宁下来。
开始回忆起那并不算尘封许久的大学往事,笔触间自然多了一些温柔与回想,那些曾经鲜活的旧人和往事,开始在我的笔下熠熠生辉。所谓写作,无非是一种怀想和幻想,成功地做一个梦,或者是重温一个美好的旧梦。
林枫早早地给我打电话,问我爸爸今天有没有来,晚上是如何安排的。
我告诉他来是来了,可具体怎么安排,我自己也不清楚。
林枫说他正准备订饭店,晚上大家好好聚一聚。
我叫他别急,南京这么大,还愁找不到吃饭的地方么?
他却严肃地说老爷子来了,怎么说也要上档次,有情调的地方,绝对不能随便。
我拗不过他,只好先含糊着答应了。
林枫喜滋滋地挂了电话,估计他忙活去了,这小子,一听说我爸要来,比我还显得激动。
爸爸的电话终于如约而至:“儿子,在哪儿呢?”
“啊,在住的地方,你在哪儿呢?”听到爸爸熟悉的、宽厚的声音,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亲近感来。
“刚从酒店会议室出来,忙了半天,终于谈定了合同!”爸爸的声音显得格外欢快,似乎都年轻了几岁。
我说:“爸爸,晚上我们好好喝几杯!”
“呵呵,好的,哪里见啊儿子?”
我想起来林枫对我的期待,赶快说:“爸爸你还记得林枫吧,他晚上已经定好饭店了,约你吃饭呢!”
爸爸笑起来:“呵呵,这小子,几年没见出息了么,好的,那一起吃个饭!”
我们三个人从南京的角落会集到一起,终于在金鹰大酒楼见面了。
爸爸似乎老了一些,头发略微有些花白,不过却更显出他的儒雅风度,实在是个标准的儒商。他看见我很激动,毕竟就我这一个儿子么,是他血脉的延续,分隔了半年多,自然有太多的话要说。我们父子相见,分外激动,不过彼此克制着,仍勉强装作平静。
林枫倒也激动,我们两个从小玩到大,对我爸爸也相当熟悉,就差没把我爸叫爸爸了。
三个人要了一个包间,关上门,边吃边聊。
林枫主动地给我们满上了啤酒,端着杯子说:“我敬叔叔和周余一杯!庆祝你们父子半年后顺利会师!”
爸爸笑着喝酒,然后对林枫说:“林枫,你比你爸爸可能说会道多了!”
“是么?那你们不也挺谈得来?”林枫笑呵呵地给我们倒酒。
“老同学嘛,自然谈的话题就多!你和周余从小到现在,不也一直都很好么!”爸爸像看宝贝似的打量着我们。
我和林枫对视一眼,不禁哈哈大笑,说得也是,我们从小玩到大,红脸的事都很少有,关系一直不错,这份友谊确实难得。
我们简单地聊了一些往事之后就把话题转移到我的身上。爸爸问我:“儿子,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拿筷子准备搛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