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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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狱-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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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我所料,礼拜六一早,我姐就打来电话。她说她刚下火车,沈永青的右腿被人打断了,等她去医院看过沈永青后再来我家。听后,我都快要急疯了,心想大江出手也太狠了。我真不知道一会儿该如何面对我姐。 
早饭后,亭亭吵着要玩电脑,被我骂哭了。过后一想,我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该拿孩子撒气,就去哄她,哪知她哭得更凶了。我心烦意乱的,没再理她。她哭了会儿后,反倒不哭了,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中午,我姐来了。一进门,她就把我往房间里推,边推边问:“究竟怎么回事?你说。” 
“你容我慢慢跟你说。”我边说边往后退。   
金狱 第三部分(17)   
“沈永青说了,他为你干事,才遭人追杀的。” 
见我姐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我心想今天在劫难逃。我退进房间后,她跟进来,站在我的对面。我跟她中间隔着一张大床。她冲我嚷嚷:“他妈要报警,他死活不让,说只有你才能救他。” 
这个沈永青,满嘴放炮。看来他是要钱不要命,不然大江也不至于下手这么重。可我哪救得了他呀? 
见沉默不语,我姐吼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呀,你怎么不敢说了?” 
“你信我,还是信她?”我反问道。 
她没作答,而是说:“你要还是我妹,就跟我说实话。” 
无奈之下,我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但只字未提大江。她一定以为是谢大多在追杀沈永青。听后,她说:“沈永青说得一点儿都没错,他就是为你干事。你不知道这是犯法吗?” 
“你让他把钱还给人家不就结了?” 
“你说得倒轻巧,沈永青残废了,你养他一辈子呀?” 
“那是他自找的,你趁早跟这种人离了的好。” 
我这句话把她的火勾了上来。她骂道:“他妈的,你还会说人话吗?”说完,她就跑过来抓我。我无处可逃,跟她遭遇上了。她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我顿时就觉得脸火辣辣的烫,心想毕竟我有错,别跟她计较,就没还手。哪知她不依不饶,又打了我一巴掌。我也火了,跟她对打起来。亭亭闻声走过来。见我们俩打得不可开交,她吓得哇哇大哭。要不是她的哭声,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会住手。我姐气喘吁吁地离开了我家。 
三十四 
冷静下来一想,我姐是无辜的。沈永青再有错,千错万错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只好打电话给大江,求他放过沈永青。他对我说:“只要沈永青把钱交出来,大家就两清了。”绝望之际,我用“报警”来阻止他继续追讨那20万。哪知他说:“报警好呀,这样钱马上就回来了。”我不解地问:“你不担心人家查钱的来路吗?”他回答说:“那是常瑞龙的钱,他跟大多他们是合资伙伴,资金往来很正常,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巴不得沈永青报案呢,沈永青可是二进宮,累犯是要重判的,这回可没人帮他请律师了。” 
我知道他铁了心了。事情要闹大了,大江不会有事,我倒难脱干系。他们谁报案都会置我于不利的境地,后面的事,我连想都不敢想。要想躲过这场灾难,看来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低三下四地去求那个狗东西沈永青。电话接通后,没等他说话,我抢先说:“我求你把钱还给人家,越快越好。你有什么要求,我都满足你。要再不还,会出人命的。”说完,我就把电话挂掉了。我不想听到他的声音,更不愿意跟他对话。 
礼拜二夜里,大江打来电话。他说事情摆平了,那天他急了点,说话欠考虑,让我别往心里去。见我半天没吱声,他把电话撂了。 
两天后,常瑞龙找我谈话。一进他里屋,我就觉得气氛不对。他绷着脸,一副生气的样子。 
“小陆,你最近的事,我可听说了。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啊?我还跟你这么说,你要把谢行长得罪了,给我收拾东西走人。”他没绕圈子,直截了当地点出了谈话的主题。 
见我沉默不语,他又说:“这次你麻烦可惹大了。谢总被台安调回去了,换谁来,还不知道,但肯定不如谢总好合作。你知道吗?谢总来,我费了多大的劲。你可好,把事给我搅黄了。” 
我面无表情,一声不吭。他继续说:“你说你来公司,我和康总对你怎么样?你一来,就送你去学车,学完车又给你配车,方总还跟别人合用一辆车呢。平时你也不坐班,高兴来就来,不高兴就不来,工资奖金一分不少,你的收入比老金他们都多。你那房子本来是买给康总的,康总让给了你,单单装修就花了二三十万。带你去香港,那卡里的三万块港币,你花得一分不剩。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以为凭你的文凭和这张脸蛋就能平空坐拥这一切?这还不全看谢行长的面子。依你的错误,我不能再留你了。可谢行长跟我说,就算你犯再大的错误,也要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但我丑话说在前面,你要再惹谢行长生气,就别怪我常某人心狠了。”   
金狱 第三部分(18)   
他的话也太气人。我没好气地说:“我是有错,但你也不用威胁我。房子和工作,我都可以不要。” 
他生气地说:“你还长脾气了。我还跟你这么说,不要不识好歹,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谢行长图你什么?他真要找个相好,满大街随便挑,比你出众的有的是,你还拖个孩子。谢行长人家是重感情的,要不然早把你这种不听话的主甩了。你要明是非懂事理,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更不要觉得自己多聪明多有主见,要尊重谢行长,听他的话,帮他的忙而不是拆他的台。” 
见我没再顶嘴,他态度也缓和了许多,说:“我知道你也是重感情的人,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话。想通了,跟谢行长赔个礼,我想他会原谅你的。要是想不通呢,你就把房子车子通通都交回来,也不用来上班了。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 
我什么话也没说,离开了他办公室。临走前,常瑞龙又说:“你是聪明人,不用我教。就怕你走错了道,就听我一句劝吧,赶紧去跟谢行长赔个礼认个错。” 
夜里,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反复琢磨着常瑞龙的话。他大做文章,是何用意?怪我在香港没尽到导游的责任,拿这个说事,让我还回不了嘴。要真这样,他也太小心眼了。可他不是这样的人呐。看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他不希望我成为他的负债。我真要跟大江分手了,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把我赶出怡龙。要是没房没车,尤其是没了这高薪,我还能活下去吗?我已经快一年没干财会了,业务生疏了不说,人一浮躁就再也静不下心干那枯燥无味的工作了。丢了工作,没了收入,我怎么养活自己养活孩子?这大半年收入是多了,可开销也大得惊人,并没存下太多的钱。就算有座金山银山,也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常瑞龙让我选择,其实我别无选择。是我错了,错不该找沈永青做帮手,错不该敲诈勒索,错不该跟谢大多吃那顿饭,错不该图虚荣买那枚戒指,错不该爱上不该爱的人。错,错,错,都是我的错。可让我气不过的是,常瑞龙他凭什么管我跟大江的事?他叫我道歉我就道歉,那我成什么了?我虽不是那种喜欢把“对不起”、“我错了”挂在嘴边的人,但自尊心也没强到不能开口跟大江认个错的程度,但常瑞龙的这番话让我打消了跟大江赔不是的念头。我心想,任杀任剐,悉听君便。我倒要看看常瑞龙能把我怎样?要就这么退缩了,那今后他还不骑到我脖子上,肆无忌惮地对我吆五喝六的。 
手机响了。我心想,这么晚了会是谁呀? 
“是陆颜莉吗?”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 
“你谁呀?”我问道。 
“我是于晓明。” 
“于晓明?”我一下子叫起来。 
“我打听了好久,才问到你的电话。” 
“我离开分行了。” 
“听说了,现在还不错吧?” 
“凑合吧。你呢,你从新西兰回来了?还好吗?” 
“一言难尽。要不我们约个时间聚聚?” 
“好呀,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倒挺想见他的。 
“看你的时间。” 
“那就明儿晚上吧。你有空吗?” 
“有。” 
“去哪儿呢?”我又问。 
“你定吧。” 
“要不去老豫园,那儿的上海菜不错。”其实我也没去过,听方园说过。好久没吃上海菜了,我嘴有点谗。 
第二天晚上,当我见到于晓明时,我真认不出来他了。他瘦得皮包骨头。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落座后,我问他。 
“瘦点好,精神。” 
“你没得什么病吧?” 
“没有。我能得什么病?” 
“点菜吗?”服务员走过来问我们。 
“你点吧。”于晓明对我说。 
我拿起菜谱,胡乱地点了两个菜一个汤。 
服务员走后,他对我说:“我回来快半年了,一直在找你。”   
金狱 第三部分(19)   
“怎么,找我有事?” 
“事倒没什么事,就是想见见面,聊聊天。”他性格没变,还是蔫蔫的。换了我,我准会说,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我当什么事呢,你在新西兰过得好吗?”我问道。 
“要好,我就不回来了。” 
“什么意思,不打算回去了?” 
“我一直适应不了那边的生活,再加上英文总过不了关,除了干Labor(体力活),没别的出路。” 
“适应不了,你还呆那么久?” 
“中间回来过。当时要能找到一份工作就不回去了。” 
“不会吧,工作那么难找吗?” 
“难找,巨难找。不过,这次我铁了心了,就算一时找不到工作,我也不回去。” 
“是不是你的要求太高了?” 
“开始有点高,现在务实得很。别说要求了,临时工我都干。” 
“你要不走,现在怎么也得是个部门经理了。” 
“我呀,还真不是那块料,我自己知道。唉,你们怡龙还招不招人?” 
“敢情你是为这事找我的?” 
“你别误会,我也就随便问问。” 
“招不招人,我哪知道?我又不管人事。” 
“你管什么?” 
“我什么也不管。我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这么说,你在那儿也不顺心?” 
“嗨,不说了,没意思。” 
见我不想说,他也就没再多问。吃完饭,他非要抢着付账。听他说得那么可怜,再看看他那副惨相,我仿佛觉得这顿饭吃的不是上海菜,而是他的肉,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就对他说:“改天我请你。” 
我开车送他回去。一上车,他就对我说:“还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呢,你是有车族呀。” 
“公司的,说收回去就收回去。再说,不就是辆富康吗?” 
“看在我曾经做过你师傅的分上,你就帮我一回吧,行吗?”他苦苦地求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让我帮他找工作。 
“我要能帮,你说我会不帮吗?”话虽怎么说,可我觉得我真帮不了他。 
两天后,我的车在路上被一辆桑塔纳追尾了,肇事司机赔钱私了。车修好后,方园就没再还给我,还真让我说着了。不是我有先见之明,而是常瑞龙嫌我不听话,给我颜色看。我还就不吃他的这一套。 
于晓明打来电话。他说他找到一份临时的工作,在展览中心打杂。这几天,他们那里有国际车展,他问我想不想去看。我本来对车没什么兴趣,可车说没就没了,总觉得不方便。我竟有了想买辆车的念头,就说:“我明儿下午来。” 
展览中心在南城,离它还有好几公里远,路上的车子就排起长龙了,出租车走走停停。等我赶到展览中心见到于晓明时,办车展的2号展馆已不让进人了。 
“你来太晚了,好不容易弄到的票也废了。”于晓明对我说。 
“谁知道路上这么堵?” 
“要不我再给你找明儿的票。” 
“算了吧,我对车也没什么兴趣。唉,你在这儿干什么工作?” 
“打杂,有什么干什么。” 
“你办公室在哪儿?” 
“馆有多大,我办公室就有多大。怎么样,大不大?” 
我听明白了,他在新西兰干体力活,回来还干体力活,可他这身子骨能顶得住吗? 
“你就不能找个办公室的工作?”我问他。 
“我这年纪,还有什么资格挑肥拣瘦的?有份工作就不错了。你要可怜我,就帮帮我。” 
“行,我会替你留心的。我回去了,你忙吧。” 
“怎么这么急,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的吗?” 
“我什么时候答应……”话没说完,我突然想起来了。他把我那天晚上在老豫园说的客气话当真了。我要不请他,好像我耍赖似的。不管怎么说,我现在的处境要比他好。我改口说:“我是答应过你,可非得今儿吗?”   
金狱 第三部分(20)   
“就今儿吧,我马上就下班了。你等会儿我,我去跟头说一声,咱们这就走。” 
见他这么说,我想推脱都不行。他进去后,没多会儿就出来了。见我站在展馆前东张西望的,他问我:“看什么呢?” 
“没什么。” 
“你车呢,停哪儿了?” 
“交了。” 
“交了?” 
“还说呢,都怪你。”我把他当成出气筒了,其实关他什么事。 
“是我不好,我误解你了。”没想到他却向我道歉,我就更气了。 
“就你这乌鸦嘴说的。” 
“怪我怪我,是打是罚,我都认了。” 
见他这样子,我顿时就改主意了。我说:“今儿不想请你吃饭了。” 
“那我请你,这总行了吧?” 
“得了吧,你卖苦力挣的钱,我哪忍心吃呀?回家吧。” 
我们就这么分手了,他连坚持一下的勇气都没有。怪不得过去的同事都说他好脾气呢!可就是有点窝囊。 
7月底,马小丫调走了,常瑞龙趁机把公关部撤了。见我不想再干会计了,他把我调到合资公司的总务部。名义上还是副经理,可干的全是打杂的活。每天上下班打卡,没事也得呆在办公室,还不让上网。我知道常瑞龙的用意,可我就这性格,他越这样,我还就越不从。 
我跟大江一直没见面,偶尔通一次电话,别说甜言蜜语了,连话都越说越少,大家心里的隔阂像是越来越深了。我也没我姐的消息,她回没回上海,我都不得而知。日子过得很平淡,但少了很多是非。我对生活虽不太满意,可也无力改变它。实在无聊了,晚上我就去附近的一家酒吧坐坐,听听音乐,消磨时光。每次去总遇到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他们把我当成鸡了,吓得我就没敢再去。上网成了我惟一的消遣和精神寄托。那个“流星雨”也死心了,没再提见面的事。跟他聊的时间长了,我反倒对他有了些好感,觉得他挺有才气的,真是不打不相识。有一天,他出了道谜语让我猜,他说:“我告诉你我是谁,我穿过门底缝而不会被门挤,我躺在餐桌上而不会被人骂,我坐在灶台上而不会被火烤。”我猜不出来,他又不肯说答案,害得我见人就问,也没问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三十五 
于晓明几乎每天都来电话,但没敢再提请客吃饭的事。过后一想,我觉得那天在展览中心那么对他有点过分。他毕竟做过我师傅,无私地帮助过我,我不该把气撒在他身上,欠他的那顿饭还得补上。听我说要请客,他都有点不敢相信。我们约好晚上去湘缘吃湖南菜。 
吃完饭,我们从餐馆里出来。他对我说:“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喝咖啡。” 
“算了吧,你挣点钱不容易。” 
“你看不起我。”吃饭时,他一人喝了大半瓶啤酒,说话都带着酒气。 
“我要看不起你,还会请你吃饭吗?” 
“既然你看得起我,那咱们去对面咖啡馆坐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干吗非要到那儿去说?” 
“不行,你这回得听我的。”听他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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