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
「爸,你看,那十二个美人是不是可以称为『十二金钗』?加上我就是『十三太保』了,真好玩!」区雅弁低声地跟区万金咬耳朵。
「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开玩笑!」区万金火大了。
「爸,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希望愈来愈小了?别否认,你脸上已经没有笑容了喽!」
「胡说八道!比赛又还没开始,你少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可是你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完蛋了、完蛋了!怎么这些女孩子都这么漂亮?早先的自信全摔成了碎片,丢在地上任人踩踏喽!」区雅弁故意闹着自己的老爸。
「胡说!」区万金除了骂胡说还是胡说,因为,他已没有更有力的形容词来反驳区雅弁的话。
心烦意乱的区万金实在没有办法刻意忽略那些各有特色的女孩子,无计可施的他只好偏过头去假装注意台上的宣布事项,不理会女儿无理的纠缠。
「台北不愧是人文汇萃的大城市,这里的女孩子一个比一个漂亮,我这朵圆仔花在牡丹花丛里就像杂草一样?毫不起眼嘛!」
「在爸爸的眼里,你永远都是最漂亮的。」丧失信心的区万金也只能这样安慰女儿了。
他对区雅弁的外貌是很有信心的,以男人的审美眼光看来,就算在场另外的十二个女孩子全都有获得中国小姐头衔的资格,还是没有一个比得上他女儿的。
一头披肩的细柔长发,再配上玉雕出来似的细致脸蛋,及不须任何修饰的绝美五官,活脱脱像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儿。在场的女孩美虽美矣,可是骄纵蛮横、目中无人的大有人在,哪比得上区雅弁清纯可人的气质!
区万金敢拿他的项上人头保证,光比外表,绝没有人能赢得过区雅弁,不过,这还得有个前提--只要她不开口。
唉!知女莫若父啊!败就败在这一点--区雅弁的个性,若说第一眼就决定人选,区万金敢打包票绝对是他女儿雀屏中选,偏偏好死不死地要住上一个月,南麒声不是摆明要整人吗?
一天、两天还可以,一个月?!不出三天,区雅弁的马脚全都露出来了。想想,哪个正常男人会选个牙尖嘴利、说话不留口德、目中无人的女人为妻?又不是自虐狂!
看来,真是凶多吉少了!
区万金还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搞怪计画,不然,他一定会觉得一头撞死还来得痛快些,省得看女儿到处丢人现眼。
「那是因为我是你生的,嫌我就等于嫌你自己不好,当然得『老王卖瓜』一番喽!可是别人并不这么想,不是吗?」区雅弁笑着回了一句。
她实在是太开心了!这下就算是被淘汰,也有正当的理由和借口,谁叫她的对手个个都那么厉害?她老爸再怎么想招南巽人为乘龙快婿,也不能拿刀架在南巽人的脖子逼他娶她吧?
十三分之一的机率,实在是太高了点,不过,区雅弁有信心让她被选上的机率变成「零」。
「对了,你好像从没问过我煜南集团的事,难怪我老觉得有件事不对劲,但却又想不起来,这阵子我真是忙昏头了。」区万金也懒得听台上那一大堆自称是南家的亲戚,什么蔡九叔公、胡大舅爷的自我介绍,眼花撩乱地让人记不得谁是谁。他们的辈分是一个比一个高,口沫横飞的废话也是一个比一个多,比开会还无聊,索性就和女儿聊起天来了。
区雅弁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轻松状。
「反正我又不会和南家扯上什么关系,问了只会浪费我的时间而已。」
「煜南集团是……」正想趁这空档给女儿来个机会教育的区万金,却因人群中突然冒出的一句话,转移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南巽人是个怎么样的人?」不知是谁问的。
看来,也有人受不了这种冗长的长辈介绍了。
区雅弁听了却吓一跳!她不想知道南家的一切,对南巽人的认知自然是一片空白,可是别人竟也和她一样,这怎么可能?难道每个参加的人都不知道南巽人的长相?
管他是阿猫阿狗的,只要是南家的继承人,他们就可以无条件地将女儿双手奉上,这一切就只是为了南家的钱?
这话题就像传染病一样蔓延了整个房间。一时之间所有的猜测、小道消息全蜂拥而起,七嘴八舌、窃窃私语的,却也是不肯定多于一切,在不耐烦的等待下,所有人的话题全绕着南巽人转。
「爸,在场的人竟没有一个曾经见过南巽人?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没听到区万金的回答,区雅弁转头一看,才知道他正竖耳倾听那些蜚长流短的小道消息,没空和她抬杠,看来,她的耳朵可以清静一阵子了。
「现在,让我们欢迎煜南集团未来的少东--南巽人少爷。」
终于轮到正主儿上场了,之前那些占用大家时间的长辈,只能算是杀时间的丑角儿罢了!想到未来一个月要和这些人相处,区雅弁的头就痛得厉害。
广播员那谄媚的声调却让区雅弁全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浑身上下没有一个细胞是对劲的!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南巽人终于露面了。
像「见光死」似的,失望的叹息声此起彼落,所有高大挺拔、帅气俊俏、俊逸不凡的谣言,在南巽人露面的那一剎那全不攻自破。
南巽人身材瘦小得像风一吹就会倒似的,脸上还有细小的皱纹,连头发都已经半白了。不管区雅弁怎么看,他简直就是个糟老头嘛!说他只有二十八岁,未免也太会「保养」了吧?
「丫头,我们回去。」区万金拉着女儿的手就要站起来。「我绝不让你嫁给这糟老头,简直是污辱人嘛!」
「我是朱福,南少爷等会儿才会与各位见面。」
听到这句话,已经站起来的区万金又坐了下来。
「爸,干什么?你不是要带我回家吗?」区雅弁拉着屁股像粘在椅子上的区万金道。
「再看看。」
听到这话,就知道区万金已经打消离去的主意了;区雅弁气呼呼地坐下,真恨自己没把握住最佳时机,要不,她早可以逃之夭夭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就由我朱福来照顾各位小姐,若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接下来为各位报告娉婷宴的规则;前二十天是初赛,最后十天的复赛,只有通过初赛的三位才可以参加,并由南少爷从中选出一位新娘。」
区雅弁听了差点忘形地跳起来高叫「万岁」、「南家英明」!她的酷刑无形中又减少了十天,怎不令她的心雀跃得迹近疯狂?
「请问南家的测验项目是什么?」
「很简单,只是生活上的一些琐事。例如小姐们的手艺、礼仪、才艺以及应对进退是否得体等等,届时我们会向各位小姐们仔细说明。」
「你看,果然让你老爸猜中了吧?」区万金听了得意洋洋地转过头来向女儿邀功。
「是、是!爸爸英明!不过,不是我故意泼爸爸冷水,我想不只爸有『先见之明』,其他的人一定也早猜到了。你看,在座那些一脸雀跃不已的女孩子,她们一副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神情,一定也是有备而来的。」
两人在底下嘀嘀咕咕的,根本没空注意上面说了些什么;这也是区雅弁的鬼心眼,让区万金完全不知道娉婷宴在搞什么把戏,这一来,她就可以一手遮天了。
「请所有家长以及闲杂人等全数离席,只有持有邀请卡的候选人才可以留下来。」
「呃?」一头雾水的区万金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爸,人家在赶人了,你还不快走!」她推推他。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奸像是这一个月期间,所有的女孩子都不准和家人接触。」
区雅弁不想让自己的父亲知道太多,草草打发区万金离开后,自己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忍不住嗤嗤偷笑;无人在旁看管的她,就像出栅的老虎,更可以随心所欲地胡作非为了。
「最后面的那位小姐--」朱福抓着麦克风大叫。
「你在叫我?」区雅弁的手指着自己。
「是!麻烦请坐到前面来好吗?」
「坐这里有什么不好吗?」她觉得自己挑的位子很好,起码离「层峰」很远。
「是没什么不好。」朱福那平板的扑克脸上突然出现一抹笑。「我们希望每位小姐都坐到前面来,好让南少爷可以清楚地看见你们每个人。」
「好吧!」区雅弁不想太为难别人,毕竟她针对的人不是朱福。
区雅弁翘着脚无奈地坐了下来,一脸的不在乎,放眼望去,其他女孩全是将双手放在并拢的膝盖上,是可媲美国际美姿的标准坐法。
区雅弁不认为这做作的第一印象能多赢得些分数,如果南巽人不是草包一个,真有外传那么好的话,他应该看得出来的。
不久之后,穿着一套式的海蓝色休闲装的南巽人终于出现了。
方正的下巴、薄细的嘴唇,以及藏在浓眉下、犀利得让人无法直视的双眼,在在显示他是一个意志坚定、不容撼动的男子;壮阔的胸膛、结实的肩膀,在修长挺拔的身材衬托下,更显得伟岸不群了。
打从区雅弁知道这个宴会是为南巽人选妻后,她便一直很努力地在心里丑化他的形象,今日一见,她不得不承认,南巽人长得还真是不丑,的确是个不凡的男子。
不过,区雅弁这个「死鸭子」却嘴硬得很,硬将他丑化成一个徒有英俊外表的「大脓包」。
换个时空、换个地点,她也许会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吧!只可惜,南巽人现在在区雅弁心目中,可是个黑得不能再黑的人了,能不能咸鱼翻身,只有天知道喽!
南巽人的眼神只轻描淡写地环视一圈,从此起彼落的屏息声可以得知,他在女孩子间引起多大的震撼了。
南巽人是个能轻轻松松掌控所有注意力的领导人物。
「各位好,我是南巽人,很高兴在这里与大家见面。」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低沉得像是柔和的春风。
区雅弁皱起眉头,心想:这个南巽人全身上下真的找不到什么缺点吗?
四平八稳的开场白,又被区雅弁在肚子里讥为「无聊、没有创意」,再加上看到身旁的女人个个「如沐春风」的白痴、陶醉样,她更加不屑了。
她知道要是自己不以「鸡蛋里挑骨头」的变态态度看待南巽人的话,总有一天她会忘了自己来南家的目的。
沉思中的区雅弁没注意到南巽人看到她时,那如释重负的表情,看她的眼神也放柔了,甚至嘴角还有一抹浅浅的笑。
「希望未来的二十天里,我们会相处得非常愉快。」南巽人那无欲的表情,让人猜不出他正转着何种心思。
从头到尾就这么短短几句话,看得出来,南巽人也只是出来虚应一下故事而已,说完就走了。
看他那样子,一定也是被逼的吧?同是被父母要着玩的天涯沦落人,区雅弁看了,忍不住要为南巽人掬一把同情泪,还好在最后一刻紧急煞住了。
同情归同情,可是正事可不能放着不管,毕竟关系着她未来的自由与幸福,公事一定要公办,绝不能和私事混为一谈的。
*****
「你看过所有新娘候选人了吗?」坐在高脚椅上的司徒浩司笑问拖着一身疲惫回到书房的南巽人。
他的样子像刚打完一场世界大战一样。
司徒浩司是个外表、才情皆不输于南巽人的男子,只不过戴着无框眼镜的他身上多了柔和的书生气息,也多了股令人想亲近的亲和力;他不同于和南巽人相处时会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战战兢兢。
「看过了。」南巽人替自己倒了杯苏打水。
「有没有中意的?」
「你认为呢?」
「要是让我选的话,第一印象最深的应该是香港卓氏集团的卓有希吧!真不愧是香港小姐,艳光四射得令人不敢直视;另外何心梦也很有特色,白白净净、柔柔弱弱的,让男人看了,就有股想娶她回家疼一辈子的冲动;新加坡来的刘子意也很好,四平八稳的,是在任何场合里绝不会丢你脸的好老婆。不过最引起我好奇的,就是高雄来的区雅弁了。」
司徒浩司从未在议事厅里露面过,但为什么他会对所有女孩子了若指掌?
原来,他是透过预先装在议事厅各角落的隐藏式摄影机观察所有人的举动,而南巽人也是;无可否认地,摄影机的镜头无法掌握住每个女孩吸引人的地方与魅力。
它就无法忠实地转述区雅弁的美。
「为什么?」南巽人挑了挑眉。
「因为所有来的女孩子全是一脸如履薄冰样,深恐一个不小心就失去了坐上南家少奶奶宝座的机会;就只有区雅弁不把南家当一回事,一脸的漫不经心,甚至还有些鄙夷。看她那苦着脸的样子,我还以为她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逼来的,真的很可爱。」司徒浩司愈想愈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出来。
南巽人只是微微扯扯嘴角,什么话也没说。他转着手上的水晶杯,望向冒着气泡的水,眼神也不禁放柔了。
一年不见,她变得更漂亮了;虽然陆陆续续收到她的照片,可是从照片中还是感觉不出她身上细微的变化和她灵动的美。
忘不了刚才再次看到她时的震撼。虽然知道她会来,可是她却躲在摄影机最看不清楚的角落里,等亲自确认后才惊觉,他对她的感情并不因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而稍有消逝,反而与日俱增。
一年了!一年对一个女孩的改变何其大!时间真的是最伟大的魔术师。她变得更成熟、更抚媚了,跳脱小女孩的稚气成为一个人见人爱的大美人了,唯一不变的是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黑黑溜溜的,像无时无刻转着不同心思似的。
她还会记得他吗?
司徒浩司好奇地看着南巽人嘴边那一抹不自觉的微笑。
「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这么干脆地答应舅舅和外公的逼婚,还劳师动众地弄个人尽皆知的娉婷宴,真亏得他们想得出来这些整人的玩意儿。」
「让他们玩玩也不错,反正他们也闲得无聊,就由他们去吧!」南巽人对这事倒看得很开。
「婚姻大事怎可玩玩就算?况且,我不相信你是那种为了家族会委屈自己娶不爱的女孩的人。政治婚姻是你最痛恨的,不是吗?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竟会自投罗网地任他人摆布,这件事很不寻常。」司徒浩司那躲藏在眼镜后的眼睛竟有着试探。
「有什么不寻常?我觉得再平常不过了。」
「我记得去年你还拼命抗拒外公帮你找老婆的事,为什么现在就愿意了?而且,还是集体相亲似的闹剧。」
「再过两年就是我三十岁生日了,依南家的规矩,我得在三十岁前通过我老爸的试验,并在三十岁生日时接管家族事业。立业之前先成家,我也该收收心做些讨老人家欢心的事了。」南巽人平淡的口气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丝毫与他无关。
「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一定另有隐情。」司徒浩司一口咬定。
南巽人叹了口气道:
「你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是不是?」
「没错!怎么样?想告诉我吗?」
「这是秘密。」
「秘密?!」换来的却是司徒浩司惊讶的揶揄。
「别提这些了!对了,司徒姑丈什么时候从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