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不是有意的。」说话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下颚上还留着漂亮的短胡子。
等区雅弁看清来人后,不由得讪讪地放下自己的手。
「对不起。」她吶吶地道歉。
她到底是发什么神经?任何人看到她要打人那种不斯文的样子,都一定会笑的,谁规定在背后笑她的人非南巽人不可?
她的心竟有些许恍惚和失落。
「小姐,我不是你刚刚叫的那个人,你很失望是不是?」
「没有。」她摇摇头。
「是吗?」老爷爷笑着研究她口是心非的表情。
「对了,老爷爷,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你看来好像不是这宅子里的人。」
南家的人她虽然记不全,不过却很好认,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色--那就是每个人全鼻孔朝天看人,神态倨傲极了,看了就让她不舒服。
可是这爷爷不会,由他身上平和且让人想亲近的气质推断,他绝不是南家的人;而且他身上的衣服,虽然洗得很干净、熨烫得很整齐,但是手肘处的补钉却是骗不了人的,看得出来是这老爷爷最体面的一套衣服了。
「我的确不住在这宅子里,我今天是来找人的。」
「老爷爷,你今天来得真不是时候,不管你要找的人是谁,那人绝对没空理你。」
「怎么说?」
「因为明天是发表南巽人准新娘的日子,听说今天煜南集团已经退休的龙头南得会来这里看他的孙子和准孙媳妇,宅子里的人全部忙着打扫、布置欢迎会,根本没空理人。」
其他的女孩为了表示自己平易近人,更想在南家人面前争取个好印象,也卷起袖子、穿起围裙帮忙,只有区雅弁一个人怕麻烦躲到这里一边凉快来了。
「难怪!我一路进来都没人理我,我还以为是我这个穷酸老头子不受人欢迎。」
「不是的,老爷爷你千万别这么想。」
区雅弁很想帮点忙,无奈自己也没认得多少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既然如此,我还是回去好了,免得在这里碍事。」
「这样吧!我陪爷爷到处看看,搞不好会遇上你要找的人也说不定。」
老爷爷连连摇摇手。
「我怎么敢劳驾小姐帮忙,何况你自己也有事要忙,不必费神陪我这什么也不是的糟老头子,去忙吧!」
「那边人那么多,又不在乎多我一个。」区雅弁实在不想看到十二金钗巴结讨好的谄媚样,硬将手伸进老爷爷的臂弯中,勾住他的手。「对爷爷来说,我却是唯一的,是很重要人哦!我陪爷爷到处走走吧!」
「也好,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我总不能不看过就走。对了,不知道小姐该怎么称呼?」
「我叫区雅弁,爷爷叫我雅弁就好。」她很随和的。「对了,不知道爷爷贵姓?』
「听你叫我爷爷叫得很顺口,你就叫我爷爷好了。啊!我好像太一厢情愿了,就不知道小老头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当然没问题!』
「对了,听你刚刚说话的口气,好像对南家很不满似的,到底怎么回事?」
区雅弁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能让她一吐苦水的人,所以毫不客气地将这些日子的不满全说出来,还有她亲眼看见的阳奉阴违。
「再这样下去,南家会被那些亲戚和佣仆给拖垮的。」这是她的结论。
老爷爷深深地叹了口气。
「南家也知道这问题存在已久,无奈却找不到解决的方法。如果南家上上下下全让你管,南巽人只负责公司的营运,你主内、他主外,就应该不会有这种问题了。」
「开玩笑!我又不是南家的什么人,干嘛要膛这场浑水?而且我也没那个立场,这应该是南巽人未来老婆的事吧?要不,还有南麒声的老婆,这应该是南夫人的问题。」
「紫云她是个性情温柔的小女人,一点也不知道人心险恶;而且她又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千金小姐,不知道人是有表里两面的。就算要管,她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就因为这样,才由得一些人作威作福地胡来。」
这些分析精辟的话让区雅弁睁大了眼!
「爷爷,你好像对南家的事很了解,你到底是谁?」
「哦!不,我只是随口说说,发发牢骚罢了。」老爷爷连连摇手。「我衷心希望由你来管理南家,这一来,不只有规律、有秩序,更重要的是这些受雇的佣仆也不会这般狗眼看人低了。」他说的是真心话。
送走了老爷爷的区雅弁这才想起,她陪了他一天,竟还不知道他的姓名。
*****
「少爷,不好了!」谷少基气喘吁吁的,一脸大难临头的样子,这「不好了」已经快变成他的口头禅了。
「你又有什么事了?」南巽人很不耐烦似的。
好不容易他最近的心情才平静了点,要钓区雅弁和司徒浩司这两条大鱼的饵也分别下了,他只要静待结果就好,这谷少基就不能放过他,让他清闲点过日子?
「你今天到哪里去了,一整天不见人影?平常老在我眼前晃,等到我要找你的时候偏偏见不着人影。」
「少爷,你先别发火,我有一个天大的消息。」
「什么芝麻小事一经过你的嘴,全变成天要塌下来的大事了,要你不说嘛,你又忍不住。」他消遣完谷少基后才笑着说:「什么事?说吧!」
「我今天跑去跟踪区雅弁了。」
「好端端的,干嘛跟踪她?」
「少爷,你大概不知道吧!区雅弁身边的事现在都是由我负责的,我会特意留在她身边就是为了要监视她。果不其然,终于让我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几天前她房里老是有奇怪的神秘电话,她今天更是接到一通电话后就出去了。」
「你就跟着去了?」
「当然!」
「查到什么了吗?」南巽人话里有藏不住的担心及急切。
「什么也没有。」谷少基挫败地低着头。「她好像发觉有人在跟踪她,老是在同一个地方打转不说,还不时打电话通消息,就不知道她打给谁,后来就莫名奇妙消失了。」
「是吗?」南巽人低着头沉思。
「也许真如少爷所说,我的道行真的太浅了。」
若说他的行动瞒不住南巽人,那是理所当然;过不了司徒浩司的眼,这还算情有可原,可是他却连小小的一个区雅弁都斗不过,这口气却让谷少基咽不下。
「不,因为你的细心,才让我看到另一个事实。」
意外受到南巽人夸奖的谷少基,笑得直咧开了嘴,怕漏了什么消息似的连忙补充:
「还有一件更离谱的事……区雅弁消失的地方就在我们公司附近,她不是来找浩司那家伙,又会是做什么?」
「是吗?」南巽人从头到尾就只是这几句话。
他该相信区雅弁吗?
南巽人相信区雅弁绝不会做出背叛他的事来,只是,她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被司徒浩司所利用?因为她不懂得那些资料的珍贵,因此随随便便就将商业机密拿给司徒浩司?
那……司徒浩司为什么要利用区雅弁?是想利用她转移他的注意力?还是司徒浩司发现了什么?难道,他打算开始采取行动了?
第七章
「这位少爷,请问我妹妹又做了什么好事,让你十万火急地叫我从香港赶回来?」
区韶胤一下飞机就直奔煜南的台北分公司,看到正等着他的南巽人,难免会脸色臭臭地抱怨几句。
「你终于来了,高速公路塞车是不是?」南巽人等得都快抓狂了。「我找你来是想向你求证一件事。」
「又来了!」区韶胤整个人瘫在椅子上。「说吧!」
南巽人将司徒父于的二心及区雅弁可能卷入的疑惑全说了:
「这家丑我本来是不想外扬的,但是心乱如麻的我实在需要一些客观的建议,你想,雅弁会不会让司徒浩司给收买了?」
区韶胤沉默许久。
「这个嘛--得从雅弁的个性说起。」
「怎么说?」
「雅弁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做事冲动有余却不会考虑后果,所以常常发生『为了遂行手段,而忘了原本目的是什么』的乌龙事来。」
「她来我家还有什么『目的』?」南巽人咬着牙问。没想到,他最不愿意相信的事竟成了恶梦。「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她的目的是--破坏你对她的印象,绝对不成为你的新娘。」区韶胤闷着笑将这句话说完。
「啊?」这答案太出乎南巽人意料之外了。
「我有没有告诉你,雅弁和我爸的那个笨协议?」
「没有!」
区韶胤笑着将事情真正的始末告诉南巽人;包括他的计谋,以及区雅弁的奇想和区万金分别对两个子女的协议。他等了许多天,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等不及看南巽人的表情了。
南巽人面无表情,现在再多的刺激也不能让他失控了。
「真没趣!」区韶胤横了他一眼。
「接下来呢?雅弁的个性和司徒浩司有什么关系?」
「雅弁为了不当你的新娘,一定会做出超乎我们理解能力范围的事来。你要问我雅弁会不会被收买,若是以前,我一定敢拍胸脯保证,绝对不可能……」话说到一半就停了。
「现在呢……」南巽人明知道区韶胤故意吊他胃口,还是忍不住追问。
「现在?我可不敢打包票了。」区韶胤对自己的妹妹也乱没信心的。
南巽人的心情更沉重了。
「别提那些了,搞不好雅弁和司徒浩司根本没怎样,别在这里白操心了!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司徒家的事。据我所知,他们在煜南的地位不低,也熟知煜南的高层机密。他一旦决定自立门户,对煜南的损伤一定不小,不是吗?」
「是啊!这还不是最伤脑筋的,最难的是要割舍几十年的感情。我到现在还不愿相信,浩司会背着我做出这些事来。就因为是这么左右为难,我爸干脆全丢给我处理,带着老婆躲起来不见人了。」
「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以南非钻石矿的开采权为饵,让他们的行动和计画完全曝光。」
区韶胤听了,忍不住吹了声长长的口啃!
「南非钻矿?!那是煜南的命脉,你这次可真是豁出去了!」
「只要能确定司徒父子的二心是不是误会,一个钻石矿算是便宜的了!」南巽人语重心长地说。
「这也是,万一真的查出来他们背叛煜南,你打算怎么办?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不,我不会做得这么狠,我打算把煜南的股份分一半给他们。」
「你真舍得?这一来煜南不只元气大伤,一分为二的王国再也没有号令天下的威风了。」
「那本就是他们应该得的,这样做不但可以将煜南的损失减到最低,也能保有原有的亲戚关系;钱再赚就有了,而亲戚间的血缘是用钱也买不到的。」
「你可以作主吗?」区韶胤担心地问。
南巽人现在还不是煜南的继承人,没有任何决定的权力,就算他有完美的计画,也很可能被南麒声一口否决了。
「当然可以!娉婷宴就是我父亲给我的试验,目的是要我看看政商界为了笼络势力而使出的各种手段;只要我能处理得当,就算通过试验了,等三十岁生日一到,我就可以正式接掌煜南财团。」
南得鉴于各企业财团一旦壮大,负责人会紧抓着实权不放,往往到了七、八十岁还没作好继承人的规画,如此不但公司的传承会发生问题,还会引发兄弟阋墙、父子反目的事来,所以才设下这个例规。
不过,为了避免年经继承人因为经验不足及血气方刚所造成的判断错误,直到四十岁之前,还是得接受历来董事长的辅导。
「原来如此!我还在想,你爸干嘛没事弄个娉婷宴?原来目标是你,娶老婆只是附带名目而已,我们全想错了。」
*****
「终于到了第一轮淘汰赛的日子了。」区雅弁打了个大呵欠,无聊地坐在她的位子上。
相较于其他女孩子的紧张和患得患失,区雅弁却是笑口常开:心情好得很。
最后才进门的南巽人只瞥了区雅弁一眼,什么话也没说,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
「区小姐,你是不是认为自己一定会当选,所以才这么开心?」区雅弁身旁的女孩,小声地问出自己的疑惑。
她这句话问出所有人的心声,毕竟南巽人对区雅弁的偏心是有目共睹的,就连他到后来对区雅弁的冷淡,继而转向其他女孩示好的行为,也让她们认为是两人在闹别扭,才让她们有机可乘。
她们也因此更小心翼翼地讨好南巽人。
也难怪大家犯疑,连一向自信满满的卓有希和势在必得的何心梦,也是一脸的沉重,和哼着歌儿的区雅弁相比实在差太多了。
「才不是呢!我是笃定绝对不会当选,总共只有三个名额,比我出色的女孩儿多得是,再倒楣也不会轮到我头上!」
区雅弁说得轻松,听的人却是一头雾水。被选上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她怎么会说是倒楣?
南巽人也听到区雅弁的话了,他轻轻咳了声。
听到这个暗示,朱福拿着一张卡片站了起来。
「现在公布入选准新娘的名字,第一位是卓有希。」
站起来的卓有希脸上写满了自信,睥睨群芳似的看着其他人,和先前的满脸紧张完全判若两人。
「第二位是何心梦小姐。」朱福故意停了下来,环视一下众人。
在这刻意营造的紧张气氛下,除了两个已确定人围的人以外,每个人的心都快要跳出胸口了。
只剩下一个名额了,区雅弁藏在桌子底下的手不禁握紧,心里默默祷告。
她祈祷的内容和别人不一样,其他人无不希求最后一个机会能幸运地落在自己身上,而区雅弁则是--拜托、拜托,不要是我、不要是我!千万不要是我!到后来竟像念咒似的念念有辞。
「第三位是刘子意小姐。」
此话一出就等于宣告区雅弁的自由,而且她还赢得了和区万金的协议。
「万岁!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区雅弁高兴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她的行李在昨天晚上就熬夜打包好了,她现在只要打电话叫搬家公司来就可以回家了。
「等一下!还有一个。」这句话让已死心的众人又恢复了生机。
「因为她的分数和刘子意小姐一样,所以才破格并列第三位。」朱福笑看着手舞足蹈、忘形得又叫、又笑的区雅弁。「是区雅弁小姐。」
「怎么可能?」她整个人楞住了!
不只是她,所有落选的女孩子全部异口同声地大叫!
她们不服。
「区雅弁凭什么入围?」
「是啊!我都比她好呢!」
「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还说呢,她煮的那是什么菜!」
七嘴八舌的真是吵死了!
区雅弁对这些争吵仿若未闻,她只是狠狠地瞪着南巽人,她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南巽人故意整她,好报复先前她对他的虐待!
南巽人当然知道区雅弁在瞪他,那足以将他杀死一千、一万逼的怨恨眼光,想忽略它的存在都难。
他不但不以为意,反倒咧开了嘴,他的唇传递着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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