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肖在那间失去生机和温暖的屋子里一个人闷坐了一天一夜后,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辍学!这对他来说需要多大的勇气啊!但他不想寄人篱下,也不愿拖累别人。只要自己肯吃苦一定可以养活自己,一定可以闯出条路来。上学不是他唯一的出路,眼下连生活问题都解决不了,还谈什么学业?而且他也无心再学了。如果不是因为上学,父亲就不会那么辛劳,就不会这么早离他而去,母亲也不会愁眉紧锁,抑郁成疾……如果,命运可以让他重新选择的话,他宁肯不去上学而换取父亲的健康和母亲的欢颜。但是,他们为了他……算了!上学有什么用!我不用别人怜舍,也要活出个人样来!
从那以后,他卖掉了那间旧屋,没有给自己留一点退路,带着所有的盘资离开了那个另他难忘而又伤心的地方,开始了他的漫漫漂泊之路……
这么多年,拼拼打打,没有流过泪,却也流过血,但他没有进过医院,就算受了伤也只是找个小诊所简单包扎一下而已。想不到今天为了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子却又走进了这个他从来不愿踏足的地方,而且心中还有存有一份希望和牵挂。这是天意吗?还是缘分?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要保护她的责任。站在这医院的高楼前,他抬头仰望,回想当初,一时百感交集。要不是很想见到那个人,他真想转身离去。
进到楼里,问了值班的护士,便向病房走去。说来奇怪,他这么一个曾经打打杀杀都不曾害怕过的大男人,此刻竟有点紧张起来。要见到雨儿了,该怎么说呢?病房的门虚掩着,里面很安静,透出柔和的光亮。他推门轻轻走进去。雨儿一人睡在床上,王正肖刚觉诧异,已看到了刘萍放在屋角方凳上的背包,看来她出去了。王正肖轻轻走到雨儿的床边,洁白的床单下躺着她那瘦弱的身躯,只有那么窄窄的一条,几乎要与床平行,让人不禁心生怜悯。她的面容平静但是苍白。从前王正肖都是远远地观望她,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着她。王正肖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忽然很想轻轻地抚摩她的脸颊或是额头,好象这样才能给她以安慰。他抬起手来,靠近她的脸……但是,他终于还是又退了回来,他怕自己会惊扰了她。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刘萍提着暖壶走进来,看到王正肖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正要说话,王正肖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声音低点,刘萍会意,轻轻地放下暖壶,两人来到了病房外面。
“王总,让您怎么晚了还跑过来,真不好意思。是赵部长告诉您的吗?”刘萍在长椅上坐下来,先开口问。
“他只说雨儿晕倒了,送去医院。萍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王正肖也并排坐下来,这些天的相处使他和刘萍之间已经比较熟惯,彼此都不拘束。
“没有什么,医生说她贫血,再加上她近日精神状况不太好,又休息不好,遇上突然的刺激可能就这样了吧。已经用过药,说调养两天就没事了。王总您不必放在心上。”
“这个丫头,总是在我这里出状况,你说我能不管吗?”
“您就不用担心了,这……这也和您没有关系的。也许我说的不对,可是……我觉得您要是管得多了,别人会不会有闲话啊!这样是不是有损王总您的形象啊!我的意思是说……怕会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刘萍吞吞吐吐地说着,不知如何才能更恰当地表示自己的意图。说真话,她心底里对王正肖给雨儿的那份关心总有点酸酸的感觉。而且她已经从雨儿见到今天来的那位不速之客时的情形判断,那个人就是强暴了雨儿的三郎。既然是三郎,他就不会轻易放过雨儿的,而王正肖也似乎认识这个人,他如果在中间处理这件事情,一定会被牵扯其中。那么后果……
“哎,萍儿,我已经说过了,不要总是王总、王总地叫我,你要是怕别人说,当他们面这么叫,背后就叫我正肖或是肖哥好了,随便你,反正不要叫着那么生疏、别扭就好。行吗?”
刘萍暗自欣喜,抬起妩媚的眼睛望着他,微笑着点点头。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此之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那极富男人味的气息。
“你刚才的意思我也听明白了一点,只是我想问你,你是她的好姐妹,她有事,你管吗?”
刘萍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是啊!自己也会管的。可是,她却不想让王正肖插手此事。虽然这样做会有歉疚,但是,在雨儿和王正肖之间,她居然更偏向于后者。
王正肖接着说:“你刚才说,会有不必要的麻烦。那么就是说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麻烦了?萍儿,你老实告诉我,雨儿和今天来歌厅找我的那个男人认识吗?他们之间有什么事吗?”
“这……”刘萍有些紧张了,该告诉他吗?怎样说呢?也许,讲了会对自己有一点好处,可能王正肖会放弃这件事,或者更关注自己多一点吧。但是,自己答应过雨儿绝对保守这个秘密,不告诉第三个人,她那么信任自己才把真相讲出来,自己怎么好背叛她,说出去呢!那可是雨儿的隐痛之处啊!“你干嘛一定要问呢?你不能不管这件事吗?”她带央求地问。
王正肖点燃一支烟,白色的烟雾笼罩着他成熟而英武的面容。他轻吐一口说:“你觉得我现在还能不管吗?这件事,我一开始就已经管上了,现在也洗脱不掉。找我的那个人叫段三郎,我很了解他的为人,我也看得出雨儿是个好女孩。他找她不会有什么好事的。雨儿今天见到她居然会晕倒,更证明了这一点。你得告诉我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我才能更好地去解决。你们相处那么好,她不会不对你讲的。”
“我……他们……我也不太清楚。等我问问她后再告诉你,好吗?”刘萍努力了半天,还是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好,我不勉强你。我给你留下我的电话,你想告诉我什么,或者雨儿这几天有什么情况,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告诉她不要乱跑。这两天应该没什么事,很快要比赛了,先安心比赛完再说。”王正肖说着从随身的通讯薄上撕下一页,“唰唰”地写下号码交到刘萍手中。然后站起来轻轻拍拍也已起身的刘萍的肩头,温和地看着她说:“照顾好她,也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随时联系。再见!”说完转身向走廊尽头而去。
一股暖流传遍了刘萍的周身,她看看纸上那苍劲俊美的字迹,将那张纸贴在自己的胸口,久久矗立着,望着王正肖潇洒的背影从自己视线中朦胧、消失……
花为谁红 三十 少女的烦恼
男男这两天心情不好,回到家里也显得闷闷不乐。这不仅是因为没有和高飞谈妥给雨儿姐伴奏的事,更多的原因来自于她对郑从旺的矛盾心里。可惜,家中没有人能听她倾诉,向奶奶和保姆阿朱去说吧,不仅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添乱。向父母去说那就更加不能了,不把她们吓着才怪呢!况且,他们都在忙自己的事,哪有时间听她絮叨。
这晚奶奶专门坐在沙发上等着她回来,尽管她极力伪装,但是,奶奶还是看出了她有心事。她吃饭时不言不语,看电视调了台,眼睛却不知瞟向了哪里,思想也早就到处去遨游了。
“喂!奶奶的宝贝呦,这广告都演了半天了……有啥好看的。来,还不如奶奶过来看看我的宝贝呢!……咋的啦,跟奶奶说说,在想什么呢?你想的那么入神,奶奶也想知道。”奶奶说着从另一个沙发移了过来,凑到男男身边,摸着她的小脸,心疼地哄她开心。
男男嘟了小嘴,歪进奶奶怀里,撒娇地嚷:“奶奶,我没事,都跟你说过了嘛!”
“还说没事?小嘴噘得这么高,你哄别人,你还能哄得了奶奶?……你身上的哪个部位不是奶奶看着长大的?哪个条条道道的,我不熟悉?……说吧,谁惹我宝贝不高兴了?奶奶找他去!……是不是那个君义?这些天,没看见他来找你玩。”奶奶卸掉假牙的嘴说出话来,音都变调了,很逗人乐。要在平时,男男早就哈哈笑着拿奶奶取乐了,可是,今天她却笑不起来。
“不是啦——”她拖着长音,“君义这两天不过是出差去了嘛!况且,我们俩又天天在一起上班……噢!不!不!是上课。哪有那么多时间再玩啊!”差点说漏嘴,好在反应快。
“不是他,那就是有了新的男朋友喽!?少女的心动喽!哈哈,这次给我猜对了吧!”奶奶神神密密,又眉飞色舞地说。
男男忍不住还是笑了,“哎呀!你真是个花心老太婆哎!这么大了还拿这种事跟我开玩笑。是不是你想要啊!不如我给你相一个去吧!”她跟奶奶说话向来是没大没小、没轻没重的,彼此都已习惯也喜欢这样。自己的心事还真是让她给猜中了,可是,怎么能讲出来呢!
“好你个小丫头片子!拿奶奶开涮,……”奶奶挥着她那已满是老年斑的手打过来,“你奶奶年轻的时侯,比你个小东西差不到哪儿,虽不能说是绝色,那也算得上是百里挑一呐……”
她的拳头还没落下来,男男已“吱溜”一下从她身底滑出,快步向楼上跑去,然后转回身来对奶奶笑着说:“是啊!蓝海第一美女!”说完就溜进卧室去了。
“这个小家伙!有本事给我下来!”奶奶也笑开了花,脸上的的皱纹有的聚,有的舒展,也向花一样伸展开来,耐人寻味,让人感动。只要这个宝贝孙女能高兴,她做什么都可以。
是的,奶奶是漂亮的。就是现在,你从她那慈祥的面容上也能窥出当初的风采来。何况,还有这么好的遗传基因的实例在这儿摆着呐!都说儿子像妈,女儿像爸。所以,爸爸像奶奶,自己像爸爸,这是不容置疑的。奶奶存心在哄自己开心,可是越是这样,就越不能对她去讲。怎舍得让她这么大年纪还为自己忧虑呢!但是,该怎么办?男男气鼓鼓地倒在床上,衣服也没脱就蒙了被子在身上。
郑从旺这两天的心情不好,这是直接影响男男情绪的主要原因。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上次来的那个张老板。人比狐狸还精,说话有板有眼、头头是道,好吃好喝地招待一番,货也发过去了,人也走了,但剩下的货款却迟迟没有打过来。电话催了无数次,总是说没问题,却总是不见动静。过两天,过两天,不知说了多少个过两天,可还是连分文都没有汇过来。郑从旺在办公室里抽着闷烟,虽不多言语,在男男面前也表现得好象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从他那不时用手捋捋那头背发的动作里就已暴露了他的烦闷。今天,他说无论如何得去张老板那边一趟,并希望男男能同往。该去吗?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单独跟哪个男人出过门呢!父母怎么放心得下。但是,不去,又不愿意看到他闷闷不乐的样子,而自己也很想助他一臂之力。该怎么取舍,好烦呐!算了!明天去问问雨儿姐和萍姐的意思再说。睡觉吧!
第二天,下午下班后,男男早早来到“金港湾”等侯,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她们踪影。到排练室去问,说她们这个组可能要明晚才来。她可等不到那个时侯了。出门拦车,向美容院而去。
“虽然已经下班了,可门也不至于这么早就关起来吧。”男男一边嘟囔一边用力敲门。门虽锁着,但楼上的灯亮着,说明她们一定在里面。搞什么鬼?夏天都到了,这么早就停止营业啦!
“谁啊?”有人问,是刘萍的声音。
“是我啊!萍姐。你们俩躲在里面干什么呢?这么早就睡觉啦!同性恋啊!”
刘萍打开门来,有点意外,“社会乱,为了安全嘛!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啦?”
“是啊!我去过金港湾,你们都不在,我心里烦,也不想玩,就来这里了。”男男一边说着一边无精打采地往楼上走。
刘萍重新锁好门,跟在她身后。“呦!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是什么能让我们大小姐,这么烦啊!”
男男进到卧室,看见雨儿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凑到她跟前问:“雨儿姐,你又怎么啦?面色这么难看。又生病了吗?”
“她呀!昏过去了,在医院……”刘萍正要说,雨儿向她使劲使眼色。她答应过要保守秘密,如果男男追问起来不好解释,只好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什么?昏,医院?什么啊?”男男纳闷地看看两人。
雨儿坐起来赶紧圆场:“我身体不太舒服,她是说我这样昏昏沉沉地躺着,在医院看看多好。没有别的意思。你呢?怎么啦?谁惹你了?小嘴又嘟起来了。”
“嗨!别提了,真的好烦哦!我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不许笑我……答应了?好,那我就说了……我们现在的经理,他对我很好,是那种有些特别的好,而且我觉得我也对他有好感了。我不知如何是好。”男男坐下来,有些为难地讲出自己的心事。
“这是好现象啊!”“对呀!好事嘛!” “我们的小公主又领先一步了。找到自己的意中人啦?刘萍和雨儿逗她。
“哎呀!可是,可是……”男男咬咬下唇还是没说出来。
“可是什么?是不是君义在中间做梗啦?他又没有向你表示过什么。也没有权利干涉你呀!他要是这样我们说他去。”
“不是啦!”男男有点着急地说:“和他没有关系,是……我们经理,他……他是个离过婚的男人。”男男终于破口而出。
“什么?”刘萍和雨儿都张大了嘴,你看我,我看你,然后转向男男,“没开玩笑吧你!?”这真是太出乎她们的意料了,以男男的条件来说,找个数一数二的帅哥绝对不成问题。多少富家子弟望穿秋水地盼着、等着呐,何至于要找个离过婚的。
“你家人同意吗?”雨儿担心地问。
“我哪敢告诉他们啊!就是不敢说,才来跟你们讨个主意嘛!”男男低下头。
“你可别被爱情冲昏头脑,这可是关系你一生的大事,你对自己,对他有把握吗?小丫头,真是单纯,感情用事!什么后果也不考虑。他很英俊、潇洒吗?”刘萍责怪。
“他虽不能算很英俊,但却有风度。我不是什么都不考虑,只是最近公司有点麻烦,景都客户欠的钱一直都没有办。他这两天要去一趟,而那个人我接待过几天,比较熟,也买我的帐。所以我想帮他,与他同往。”男男不由得维护起郑从旺来。
“去景都?你已经决定了?好,先抛开你们的感情不说,就公事公办,你也该让我们见见他,替你参谋一下。只有你和他,你就不怕发生什么意外?他叫什么名字?带来让我们看看吧!”雨儿尽量口气平和,以免引起男男的反感,真怕自己的悲剧发生在她的身上。
“他叫郑从旺,我想他不是那种人的。”男男转转眼睛,很自信。
“什么?你再说一遍他的名字?……‘郑从旺’,真的吗?”刘萍突然“腾”地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盯着男男,脸色铁青,浑身发抖。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花为谁红 三十一 别人的男人
刘萍的反应让雨儿和男男深感意外,男男站起来诧异地问:“怎么了,萍姐?”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三十多岁,圆脸背头,戴一副金边眼镜?”刘萍惶惑地问。
“是啊!你认识他吗?”男男不解。
“天哪!……你不要问那么多了,总之,趁你现在还没有陷进去,赶紧和他断绝交往。不!最好,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再去那里上班了。”刘萍不客气地说。
“为什么呀!你总得给我个原因吧,况且,我现在已经陷进来了,不可能说断就断的。”男男委屈地说。
“我是为了你好,这个人我认识,他根本就不适合你,况且你们年龄相差那么多,你的大脑真是太简单了!”刘萍也站起身,走向窗口望着外面,她的情绪还没缓过来,也不在乎语气的轻重。这个世界真是小,怎么转来转去居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