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应该让你们休息一下的。可是看房子需要到处跑, 我家只有一辆车, 有时侯要接送孩子们, 怕会有冲突。” 王雨彬话音刚落, 刘一夫立即表示, 不用休息, 马上去租一辆车。 这样也方便一些。
“我准备了一些招租广告, 我们回头先打一些电话联系, 然后就可以去看房子了。” 王雨彬看了妻子一眼, 接着说: “ 我太太不怎么会做饭, 你们要包涵一点喽。”
“今天晚上我请客, 王太太就不要辛苦做饭了。” 刘一夫爽快地说。
“改天吧。 今天就在家里随便吃一点, 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王雨彬侧脸对太太吩咐道, “你和小朋友们在家里, 顺便准备晚餐, 我们去租车。”
二
灰濛濛的天空下, 眼前的房子显得颇为老旧。 柳玉洁上前按下门铃, 大门几乎立即就开了。 一个身型肥胖的年轻男人热情地招呼大家进门, 并指点着房子的设施。
“我这个房子最近才重新装潢过。 墙全部新油漆的, 地毯也新洗的, 还没有人住过。” 胖胖的年轻屋主用带浓重广东腔的普通话介绍。 “我和太太住在隔墙, 平常各有独立的门进出, 互不干扰。 煤气, 电费等杂费每月按帐单分摊。 我家里人口简单, 我太太快要生孩子了, 一个人在家。 你们要搬过来, 就可以多和她聊聊天了。 所以我们不是很计较费用细节, 只要大家相处好最重要了。”
“洗衣房是共用的吗?” 柳玉洁站在露着乱七八糟的管线的洗衣房门口问。
“噢, 是呀。 不过我们用的不多的。”
“这是没做完吗?” 柳玉洁指着一团混乱的管线问。
“不是拉。 就是这样的, 没关系了。” 胖屋主随意地回答。
“房租还可以商量吗?” 刘一夫盯着屋主问。
屋主急切地说明, 房租已经很便宜了。 这是HOUSE分租, 有独立的楼上楼下可以用。除了洗衣房,什么都不需要SHARE, 环境又好…
“在那里停车?” 柳玉洁冷不丁打断了胖屋主的话。
“呃,” 胖屋主停顿了片刻, “你们可以停在路边, 或者停到房子边上。 这里很安全的, 不会有事情的。 你们有几部车呢?”
“一辆。” 柳玉洁淡淡地回答。
“那绝对没问题。 怎么停都可以。”
“我看差不多了吧。” 刘一夫对柳玉洁说。 “我们要先付定金吗?” 他回头问屋主。
“通常都要付半个月的押金, 和第一个月的租金。” 屋主有点儿兴奋地说, “你们要是决定要了就要付钱, 我就不让别人来看了。”
“我们还要商量一下。” 柳玉洁说。
“没关系, 你们可以付订金, 决定了再付全款。” 胖屋主一边说, 一边把人们引到门口。
“万一我们改主意了, 订金可以退吗?” 柳玉洁试探地问。
“你们要尽快通知我, 订金可以退。”
“那好吧, 我们可以先付…” 刘一夫立即表态。
王雨彬故意停下脚步, 轻声对落在后面的柳玉洁说: “先不要急着给那么多钱。 最后决定要搬过来时再付钱也不迟。”
柳玉洁闻言赶紧打断丈夫的许诺, 说: “我们先付一些订金吧。”
“嗯, 好吧。 你们先付半个月的房租做押金好了。” 胖屋主沉吟片刻说。
“付一个月都没问题呀。” 刘一夫大声说, 回头见妻子正瞪着自己, 赶紧闭上了嘴巴。
“这是半个月的房租, 请你写个收据给我。” 柳玉洁数出正好的现金递给屋主。
胖屋主表示自己没有收据, 只能写个纸条。
柳玉洁爽快地同意, 只要他写上收了多少钱, 有签名和日期就行。
交接清楚,一行人回到车上, 回头看时, 胖屋主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刘一夫发动车子, 驶向街道。
“我不喜欢这房子。” 柳玉洁轻声说。
“味道好难闻哟。” 一直待在门外, 不愿多进房子一步的刘柳突然出声, “而且阴沉沉的。”
“味道应该是刚油漆过不久, 阴, 是因为今天天气不太好。” 刘一夫试图说服女儿。
“那不是油漆的味道。” 柳玉洁斩钉截铁地说, “而且房子的采光是有问题。”
“不喜欢你们为什么还要付钱?” 王雨彬诧异地问。
“我们不能老是在你家打扰你们。 反正只是租着住, 早点儿安顿下来好进行下一步。” 刘一夫解释说。
“这才两天啊, 你急什么呢? 不喜欢可以再看别的, 不要太勉强, 尤其不能随便给钱。” 王雨彬不以为然地说, “最多给一百块订金就可以了。”
“他只想着快把我们母女安顿下来, 好脱身回国。” 柳玉洁语气带着些许不满。
“我想着安顿下来, 女儿可以早点儿上学。” 刘一夫的口气也冲起来。
“我们回去再打电话约别的房子看看吧。” 王雨彬赶紧发话打圆场。
一个冬季难得的晴日, 碧蓝的天空布满着羽毛状的白云。 RINCHMOND一个尚未全部完工的建筑工地上, 几栋建成的TOWNHOUSE的米色外墙, 灰色屋顶在蓝天白云下显得格外清爽。
刘一夫一家跟在王雨彬身后走出崭新的房门, 一起看向不远处尚未完工的房子。
“其它的房子什么时候可以完工?” 柳玉洁用英语问身边个子矮小, 金发红颜的白人老太太, “我可不想一直住在工地上。”
“我们也不想。” 老太太干脆地回答, “四十天之内全部都会结束。 多数房子都已经租出去了。租客们也等着要搬进来住呢。”
“我喜欢这里。” 刘柳偷偷地对爸爸, 妈妈说。
刘一夫宠爱地摸摸女儿的头发; 柳玉洁微微点点头, 转身对老太太说: “ 我们决定要租了, 需要办什么手续? 多久可以搬进来?”
“你们要签一个一年期的合同, 付半个月的押金以及十二个月预填日期与金额的支票。 对了, 你们签合同时要带有照片的证件来。” 老太太清楚地说。 “签好合同就可以把钥匙给你们, 你们随时可以搬进去住了。”
“那我们明天上午就来签合同, 可以吗?” 柳玉洁问。
“明天上午我没时间, 下午三点, 怎么样?”
“OK, 明天下午三点我们过来。” 柳玉洁说。
“明天见。” 老太太点点头, 离开了。
“刘太太英语很好啊。” 王雨彬有点意外地感叹, “早知道就不用我那么困难地与人讲了, 你自己打电话比我更快。”
“我太太是主申请人那。” 刘一夫拍拍王雨彬的肩膀, “我就完全不灵的。”
“房子就定下来了吧?” 柳玉洁询问地看看丈夫和女儿。
“我喜欢这里。” 刘柳再次大声发表意见。
“全新的房子没人住过, 心里也舒服一些。 而且这TOWNHOUSE 的格局也不错。” 柳玉洁满意地说。
“你们喜欢最重要, 因为是你们母女俩要长住的。” 刘一夫开心地说。
“你们还有押金在那位先生手上呢。” 王雨彬有点扫兴地提醒道。
“回去赶快给人家打电话, 告诉他我们不租了, 别耽误人家找租客, 同时把押金要回来。” 刘一夫打开车门招呼大家上车。
“不急在这一时, 晚上打就好了。 现在可以去看看家具什么的了。” 王雨彬建议道, “家具买了不能立即拿到的, 要等人家安排送货上门呢。”
“对, 对, 应该去看家具。 现在房子定了, 就可以决定买什么家具了。” 刘一夫从善如流, 转念一想, 又提出新建议: “ 我们去看看车怎么样? 这里离卖车的地方远不远?”
“远倒不远。 AUTOMALL 就在五号路过去一点。” 王雨彬话音刚落, 柳玉洁马上接上说: “先看家具吧。 把家安好再说。”
“遵命。” 刘一夫方向盘一转, 说: “先去家具店。”
柔和的灯光下, 刘一夫, 柳玉洁和王雨彬夫妇围坐在餐桌旁。
柳玉洁忍不住一直抱怨, 东西太贵了。几乎大部分日常生活用品都是MADE IN CHINA, 却要比国内贵几倍。 价格之外还要加上百分之十几的税,真让人受不了。
王雨彬解释, 税是联邦政府和省政府收的, 商家拿不到。 随即提醒刘一夫, 赶紧打电话把押金要回来。
“对了, 我马上打电话。” 刘一夫拿起了电话, “电话号码是604…。。”
刘一夫拨电话的同时, 魏晓霜说: “他们肯定要扣钱的, 不可能全款退回。”
“扣一点也没关系, 因为是我们违约了嘛。” 刘一夫突然摆了摆手, 对着话筒说, “喂,请问是张先生吗?我是刘一夫, 就是昨天看你的房子, 付了订金的那个, 对, 就是我。 不好意思, 我们商量了一下, 还是决定租别的地方了。 是, 是, 所以我今天马上打电话给你, 对, 给你添麻烦了, 实在对不起, 对不起。”
众人的目光都聚在刘一夫身上, 只见他听着电话里的回答, 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凝重, 眉头也不自觉地轻微皱了起来。
“怎么了?” 柳玉洁无声地用目光询问。
“是我们违约, 我们同意扣一部分订金。 对, 但是, 是, 我理解。” 刘一夫一边对着话筒说, 一边举手示意柳玉洁稍安勿躁, “我希望你和你太太再商量一下, 我迟点再打电话给你。 那么好吧, 我明天晚上再打给你。 好的, 再见。”
刘一夫放下电话, 长出了一口气, 告诉大家, 对方根本不愿意退订金, 想全款扣掉。
“太过分了吧。” 柳玉洁忿忿不平地说, “扣一些还可以接受, 全部扣掉没理由吧。 只是昨天下午的事情, 我们今天就通知他们了。 况且当时我们并没有百分之百说要租哇。”
“他究竟怎么说?” 王雨彬问。
“他说, 我们不租, 他要重新登广告, 要安排人看房子, 损失时间, 浪费精力, 而且他太太有孕在身, 经不起折腾。” 刘一夫有点无奈地说。
“好可笑。” 魏晓霜插话道, “广告一登至少一星期, 他根本不可能马上取消的。 如果你们不付钱, 他不是一样要安排人看房子吗? 一天的时间没差了。”
“他说要扣全款吗?” 柳玉洁问。
“他说, 订金付了就不能退, 这是规矩。” 刘一夫看向王雨彬, “规矩是这样吗?”
“老实说, 我也不清楚。 不过你们付太多钱了, 而且只有一天的时间, 他无论如何都应该退回大部分钱的。” 王雨彬侧头想了想说, “你准备让他扣多少钱呢?”
“一百可以吗?” 刘一夫反问。
“一百加币, 真是太好赚了。” 魏晓霜惊呼。
“其实当时你们给他一百块, 现在打电话告诉他你们不租了, 订金不用退回, 他会很高兴。 现在他把那么些钱放进口袋里, 又让他拿出来, 肯定不乐意了。” 王雨彬分析道。
“你认为一百块他还不满意?” 柳玉洁问。
“我也说不准。。” 王雨彬老实承认, “你明天还要给他电话?”
“他说要和他太太商量一下。 他白天要上班, 让我晚上打。” 刘一夫回答道。
一行人又在那栋颇显老旧的房子跟前下了车, 柳玉洁自告奋勇去按了门铃, 许久都没有任何反应, 只好回到车旁, 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过了好一阵子, 房子的大门开了, 一个瘦削的女子走了出来, 柳玉洁赶紧迎了上去, 说: “请问你是张太太吗?”
“嗯。” 那女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抬头目光不善地扫视了几个人一眼, 问: “你们哪个是姓刘的?”
“我是。” 虽然为对方的不友善感到讶异, 刘一夫还是保持着微笑。
“你们是来要钱的吧?” 张太太气呼呼地接着问。
“我们是来取回押金。” 刘一夫耐着性子回答, “你先生告诉我们今天可以来你家取……”
“我知道,” 张太太不耐烦地打断刘一夫的话, “我会开两百块的支票给你。”
“两百? 支票?” 刘一夫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支票也是钱, 你去银行入一下就可以了。” 张太太几乎是撇着嘴说。
“可是我们付的是现金, 你先生也同意退现金。 而且是你们扣下一百五, 其余全部退回。” 柳玉洁忍不住开口道。
“你是谁?” 张太太不屑地瞥了一眼柳玉洁。
“她是我太太。” 刘一夫语带暗示地说, “她脾气不太好。”
张太太显然接收到刘一夫的暗示, 戒备地看着柳玉洁问: “你想怎么样?”
“我只想取回你先生承诺退给我们的押金, 而且是现金。” 柳玉洁也照着刘一夫的暗示, 扮演着 ‘脾气不好’ 的角色, 气哼哼地说。 “我想你先生既然已经通知我们现在可以来拿, 你们应该准备好了的。”
“我没有那么多现金。” 张太太不情愿地说。
“你有多少?” 柳玉洁不大客气地问。
“差一百五十块。”
“你先生让我们来取钱, 你怎么说没有呢?” 刘一夫不大相信地问。
“我就是没有。” 张太太一副 ‘你拿我怎么样’ 的神态。
“那你打算怎么办?” 柳玉洁盯着她问。
“我写支票给你们。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张氏有点得意地说。
“好吧。 你写一百五十元的支票, 其余的把现金给我们。” 柳玉洁果断地说。
“我全部写支票不行啊!” 张太太提高了声音。
“不可以。” 柳玉洁毫不含糊地说, “我们已经和你先生约好了, 他同意退回一百五十元以外的全部押金, 而且是现金。”
“是你们违约在先。” 张太太叫嚣着。 “这里是法治国家。”
“我们同意补偿, 让你们扣除部分押金, 而且数额绝对超过合理的范围。” 柳玉洁气定神闲地反驳道, “这里是法治国家, 我相信一定有说理的地方。”
“我根本没同意退这么多钱给你们。 你们违约了, 退钱给你们已经不错了。” 张太太仍然不肯罢休。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刘一夫忍不住开口。
“我写一百块的支票, 其余给你们现金。”
“你不是现金不够吗?” 柳玉洁感到很奇怪。
“是不够哇。 所以我写支票给你们。” 张太太从口袋里拿出现金, 同时取出一张写好的支票, 很不情愿地递给刘一夫。 后者直接转给了柳玉洁。
“差五十。” 柳玉洁略一清点, 抬头对张太太说。
“就这么多。” 张太太撇过脸去说。
“算了。” 刘一夫拉着妻子上车, “就算交学费了。”
张太太施施然地转身回家, 嘴里抛下一句, “死八婆。”
“你!” 柳玉洁为之气结。
“你们太好说话了。” 一直没吭声的王雨彬上车后说, “也是你们开始给了太多钱。 付出容易, 收回难啊。”
“花钱买教训了。” 刘一夫颇感叹地说, “移民加国的第一课。 没想到是同胞给上的。”
“你没听说过 ‘老侨骗新侨’ 吗?” 王雨彬说, “以后你就会习惯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刘一夫和柳玉洁无奈地相视一笑。
刘柳快乐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一会儿楼上, 一会儿楼下的跑着, 嘴里还笑着说: “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王雨彬放下手里拎着的箱子, 看看零乱的客厅对刘一夫夫妇说: “东西都搬过来了, 需要我帮你们整理一下吗?”
“不必了。” 刘一夫夫妇异口同声地说。
“这几天耽误了你不少时间, 也把你累坏了。 东西不多, 我们自己慢慢整理一下就好了。” 刘一夫伸手与王雨彬道别, “你赶紧回家去休息一下, 晚上我们两家出去吃饭。 我请客。”
“不要太客气了。 这些天你请我们全家吃过好多次饭了。 你们还是先整理好房子再说吧。” 王雨彬推辞道。
“我们也要吃饭的。 这个样子怎么开伙? 大家一起吃饭也热闹一些。” 柳玉洁从旁劝道。
“就是嘛, 一起去吧。 你们还可以继续介绍一些好吃的餐馆给我们那。” 刘一夫诚恳地继续邀请。
“我也想和JANNEY 在一起玩一次。 我妈妈说我要去上学了, 就没时间多玩了。” 刘柳也在一旁加入劝说的行列。
“那好吧。 恭敬不如从命。 晚上我们一起去吃饭。” 王雨彬与刘一夫约好时间就告辞了。
刘柳一边帮父母亲把一些小件物品往楼上搬, 一边不时地蹭到爸爸或妈妈的身边, 丢下一句: “我喜欢这里。” “我好喜欢这个家。” 刘一夫和柳玉洁被女儿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