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 他也不理会有没有反应， 一边走向自家的汽车， 一边继续若无其事地问， “刚才陈怡倩又惹什么麻烦了？ 我好像听见有人大喊她的名字？”
“爸爸， 妈妈刚才搬COOLER差点摔倒！” 黄永辉的声音里充满了对父亲指责的意味。
谁知黄楚平竟然说了句， “说明她平时太缺乏锻炼了。”
这下连刘一夫和李正军都觉得黄楚平是有点欠教训。
陈怡倩苍白的脸完全没有了颜色。
第十一章 聚散两难（三）
圣地亚哥的碧海蓝天令人心旷神怡， 而与海欧一起盘旋飞翔的美国军方的飞机更使人印象深刻。 海洋公园里， 各种各样形状奇特， 高耸入云的热带树木谋杀了人们许多的底片。 看立体电影时， 明知道是假的， 可是当片中角色冲着观众喷出口中的饮料时， 许多人还是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 当成群结队的蟑螂老鼠向银幕奔出时， 几乎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缩起了脚， 更有不少人跳到了座位上。 而大浪滔天时， 观众们真的感觉到衣服有微微的湿意。
美国西部最南端的太阳实在猛烈。 烈日暴晒之下， 人们不擦上防晒霜， 裸露的地方就会蜕皮。 火烧火燎的感觉让那些不把防晒霜当回事的先生们， 每天乖乖地让妻子大抹一遍。 黄楚平倒是每天早上自己就抹上了一层厚厚的防晒霜。
在乐高公园门口排队买票的时候， 站在柳玉洁前面的一位皮肤晒成棕色的妇女突然回头问她是不是来旅游的？ 柳玉洁礼貌的回答说是的。 那妇女拿出一张优惠卷， 告诉柳玉洁如果是一家人一起买票， 凭此卷每人可以优惠十美金。 柳玉洁愣了， 不知应该如何反应。 那女子笑着把优惠卷塞进她手里， “欢迎你们来我们家乡旅游！” 然后抱起自己的孩子， 买了票， 带着灿烂的笑容， 和亲人们一起走进了公园。
刘一夫目睹了整个过程， 却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连忙上前问有点发呆的妻子， “怎么了？ 她说什么？ 她给你什么？”
柳玉洁举起手中的优惠卷， “她说凭这个可以每人优惠十元。”
“真的吗？” 刘一夫觉得难以想象， 一个陌生人， 怎么会无缘无故给别人优惠卷。
“我也不知道。” 柳玉洁也很迷惑。
“试试吧。” 刘一副怂恿着。
后面的人也有点着急地催促着他们动作快点。
柳玉洁有点犹豫地把优惠卷和美金一起递进窗口， 售票员递出三张票的同时， 找回了许多钱。
“真的耶。” 柳玉洁看看票价及找回来的钱， 惊奇的发现那女子所言非虚。
走到大门口， 柳玉洁向已经等在那里的朋友们叙述了此事， 大家都啧啧称奇， 中国人好像不大会这样做。 秦伟芳还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说， “早知道我就排你那个队了。”
乐高 （LEGO） 公园里是另一番景象。 喜爱自己动手的SIMON和黄永辉如获至宝， 在可以自己操作的工作室里流连忘返， 一遍又一遍地拼装各种模型。 刘柳被一座座精巧细致的世界著名建筑的仿真缩微模型所吸引， 不知不觉地绕着偌大的公园走了一圈。 运动水平一流的李骏雄则对真人尺寸的体育明星塑像非常感兴趣， 不仅主动要求和几乎所有的塑像合影， 还一次又一次地参加旁边摊位的运动游戏。 父母们跟着各自的孩子， 为他们拍照， 付钱， 看管随身携带的物品， 成了名副其实的跟班。 然而， 当发现公园里所有的模型， 从缩微景观到明星塑像， 从花草鱼虫到巨型机械都是由乐高模块搭建而成的， 大人们也全都叹为观止。
旧金山著名的标志性建筑物 – 金门大桥真是旅游热点， 桥上桥下都是穿着打扮迴异， 操各种不同语言的游人。 海风带着微微的腥味和凉意持续地吹着， 远处一个美丽的岛屿竟然是监狱！ 在几乎直立的街道上行驶， 好像是坐过山车； 在坡度极大的街头侧面停进狭小的车位， 对每个司机都是严峻考验。 鲜花簇拥的曲街使人对大自然的威力心存敬畏。 而据说是北美最大的唐人街让 “太空人” 们欢呼， “可以吃到中餐了！”
在一家陈设简陋， 但宾客如云的川菜馆坐下， “太空人” 们大发感慨。
黄楚平首先开腔， “天天中午麦当劳， 晚上泡面或西餐， 我都吃怕了。 反胃。”
刘一夫大吐苦水， “你还不算什么。 我走进麦当劳就难受， 根本不想吃东西。 要不是为了保存体力好开车， 我早就不吃午饭了。”
李正军更夸张， “你们都还好， 我现在看到麦当劳的那个大M就想吐！”
女士们觉得不对， “我们在迪斯尼不是吃过一次中餐吗？”
“太空人” 一致反驳， “那叫中餐？ 那种变味， 骗老外的东西， 不如不吃。”
结果男士们， 不论老少， 每人吃了五碗饭， 把饭店的老板都引出来了， 看看什么样的人这么能吃饭。 交谈之下， 也是来自大陆的老板非常理解十几天没有吃到地道中餐的感受， 并慷慨地送上一盘份量十足的葱油饼， 还给打了个折。 结帐之后， 大家都觉得还是中餐实惠又便宜 （即使不打折也是一样）。
无论走到哪里， 别说中国心变不了， 这中国胃就是难改变的。 虽然幼年就来到北美， 整天吃西式食物也没有关系的孩子们， 遇到美味的中式佳肴， 还是比西餐吃的多得多。
冷清的硅谷使人心有戚戚。
风景秀丽， 气势恢宏的斯坦福校园仿佛更引人入胜。 李正军感叹， “原来以为清华很不错了， 和这里比起来， 真算不了什么。”
家长们趁势对孩子们进行机会教育， 鼓励， 激励， 或诱导自己的儿女要努力学习， 争取将来能进入如此美丽气派的一流名校读书。
年龄稍大的SIMON沉默不语， 仿佛只是一心浏览校园风光。 杨莘楠和周刚不时交换着各种眼神， 静静地跟在儿子身后。
刘柳脸上闪烁着激动的光彩， 想象着， “要是有一天我能骄傲地走在这校园里……”。 刘一夫乐得上前抚摸着女儿的秀发， “那爸爸会开心极了。” 柳玉洁则忘不了母亲的职责， 提醒着， “那你现在就要努力哟。”
酷爱运动， 尤其醉心于篮球的李骏雄满不在乎地表示， “我理想中的大学是杜克。” 秦伟芳感到不解， “你想当职业运动员吗？ 我看你根本差得远呢。” 李正军安抚妻子， “杜克不光是篮球好， 整体排名也是美国前十名之内的。”
“SEE？” 李骏雄对母亲的孤陋寡闻呲之以鼻。 一甩头， 拉开长腿， 丢下生气的母亲， 自己先行走开了。
回程的路上， 刘一夫的车胎在烈日下以一百四十五公里的速度奔驰之后， 准备转入五号高速公路时， 一个急拐弯， 发出一声轻微的 “噗”， 宣告罢工了。
一群以飙车为乐趣， 自诩车技了得， 而且都有十年以上驾龄的 “太空人” 们傻眼了： 没有人会换轮胎。 在国内都是司机换， 司机负责保养， 维护等一切事宜， 他们只管开车。 跑长途会带着司机， 有问题自然司机处理了。
在南加州夏季炽热如火的骄阳照耀下， 顶着摄氏45度的高温， 在柳玉洁一边翻用户手册， 一边直接翻译的情况下， 折腾了近一个小时， 轮胎换好了。 几位先生挥舞着乌黑的双手， 颇有成就感地笑着， “没什么难的嘛， 我们一样搞定了。”
躲在车里享受冷气的女士和孩子们不忍打击他们， 只是在心里说， “就是时间有点长。”
美国之旅结束后， 杨莘楠因为劳累过度， 需要静养。 柳玉洁和秦伟芳按预定计划收拾行装， 准备回国探亲。 一直没想到要回国的陈怡倩不知为何， 突如其来地涌起了要回国探望父母亲的强烈愿望， 而且几乎是立即买票， 带上儿子和黄楚平一起回国了。 也许是天意吧
柳玉洁在回国之前， 特意和江妍约了一次。 一是把从美国带回来的小礼物送给她； 再就是想着回来时她已经去了东部， 先当面道个别， 祝她旅途平安， 到东部学习顺利， 生活愉快； 邀请她来家里吃顿便饭。
虽然柳玉洁明确提出请赵立阳一起过来， 当时江妍在电话里 “吱唔” 过去了。 披着夜幕来的仍然是江妍一个人。
“不好意思， 我来晚了。 让你们久等。” 她进门就笑着道歉， 接着解释， “下班晚了， 错过了一辆BUS。”
“你坐BUS来的？” 刘一夫很惊讶， “小赵不是有车吗？” 看到妻子警示的眼神， 他赶紧改口， “说一声， 我可以去接你呀。”
“没关系， 我已经习惯了。” 江妍神态自若地说， “只是让你们久等了。”
“没关系，” 调皮的刘柳学着她的口气说， “饿一点， 可以多吃一点。”
刘一夫还是搞不清楚状况， “小赵呢？ 小赵没来吗？”
“他有事， 今天不来了。” 江妍的笑容变得很勉强。 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出， 自己根本没机会向丈夫提起这件事。 而且即使说了， 以赵立阳目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作息时间而言， 恐怕也不会陪自己一起来的。
刘一夫再次收到妻子警告的眼神， 也琢磨出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不再提赵立阳。
晚餐的气氛十分融洽和热烈。 刘一夫有意无意地为活跃气氛大谈美国之旅， 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嗅事说出来博得在场女士们一笑。 刘柳也不时地配合着父亲的描述， 进行添油加醋的夸张。
江妍很捧场地大吃大喝， 配合刘一夫父女的讲述大笑。 她还说自己这些天都是披星戴月， 两头不见太阳地上班下班， 人都捂白了， 省了不少防晒霜。
细心的柳玉洁发现江妍眼中有着深深的哀伤， 心里十分替她难过。 吃完饭， 她把丈夫和女儿支开， 和江妍两人在安静的环境里轻声交谈。
面对关心自己的大姐， 好胜要强的江妍难掩心中的伤痛， 流下了悲伤的眼泪。 她告诉柳玉洁， 赵立阳和她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不可能沟通任何事情， 而且近来发展到夜不归宿。
柳玉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不回家， 去哪儿住啊？”
“我不知道。” 江妍很沮丧， “我问过一次， 他居然说， 不关我的事。”
柳玉洁心中有强烈的不好预感， “这不是好现象， 你不能听之任之。”
“我明白。” 江妍深有同感， 却很无奈， “他根本不理睬我， 我们之间形同路人。”
“你要想办法， 试着和他沟通啊。” 柳玉洁很为她担心， 却有心无力。
“看看吧。” 江妍带着些许希望， “下个月我们就要去东部了。 换个环境也许会有些变化。”
“希望如此。” 柳玉洁真诚地祝福， “真希望你们换个环境， 换种生活， 一切都好起来。”
江妍带着柳玉洁送她的小礼物和美好祝福， 由柳玉洁开车送回住处。 她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 期盼着不久的将来的新生活会帮助自己拾回好心情。
柳玉洁， 秦伟芳和说是回国内去看看传销市场的张玫琳都回国了。 陈怡倩早就回到国内。 杨莘楠继续在家卧床静养。 江妍算算时间， 觉得自己也该准备动身去东部了。 她提前通知老板， 自己准备辞工， 同时想与赵立阳商量行程安排。
赵立阳已经几天没有回家。 她考虑再三， 利用午饭的时间， 拨通了赵立阳的手机。 心里酸酸地想， 这个号码自己总共打过不到十次， 这算什么夫妻？ 赵立阳出乎意料地爽快， 同意下班后立即回家， “其它的事情见面再说吧。” 他挂断了电话。
江妍的心情有点好起来， 心里居然还盘算起晚上做点什么好吃的， 和久不回家的丈夫一起享用。 下了班， 她特意提前两站下了车， 去超市买了新鲜的水果和蔬菜， 心情愉快地步行回家。 看到好些天不见的车停在路旁， 她知道赵立阳已经先到家了， 不由地加快脚步进了大门。 看到房东， 还挺热情地打招呼， 却见房东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用奇怪的语气说， “赵先生回来了。 你快去看看吧。”
江妍心里有点纳闷， 顾不得放下手里的东西， 直接推开半掩的房门， 进入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你回来了。” 正在忙碌地收拾东西的赵立阳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妻子， 口气淡漠地打了声招呼， 又自顾自地忙碌起来。
看着几天没见面的丈夫， 看着他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 江妍不知怎么的， 心里没有什么喜悦， 却好像很不是滋味。 她暗自责怪自己太小心眼， 努力调整好心态， 语气轻松地说， “收拾东西也不在这点时间， 吃完饭再说嘛。”
赵立阳头也不抬地说， “我不在这里吃饭。”
江妍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赵立阳把手里的物品放进大纸箱， 抬起头， 对江妍难以置信的表情， 清楚地说， “你没有听错， 我不在这里吃饭。”
江妍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完全没有反应。
赵立阳感到颇不自在地转过头， 嘴里继续着， “你不要那付样子看着我。 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 我不会和你一起去东部。”
江妍手里的东西全部掉在地上， 四处滚动。 她震惊地盯着赵立阳的嘴， 不敢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说了你不要那样看着我！” 赵立阳有点恼羞成怒， 心里宁愿她又吵又闹， 甚至像以前那样又撕又打的， 自己的心理会平衡一些。
聪明的江妍明白了， “我们的婚姻完了， 是吗？” 她的声音平淡， 冷静。
“是， 是的。” 赵立阳额头上冒出大粒的汗滴， “我们离婚吧。” 终于说出这句话， 他如释重负般地大喘了一口气。
“为什么？” 江妍的语气像是和好朋友在一起讨论天气， 而不是和丈夫在讨论离婚。
“因为， 因为，” 赵立阳突然变得有点口吃， “因为我们性格不合。”
“告诉我， 她是谁？” 江妍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她的声音冷得像结了冰。
“什么？” 赵李阳心里一惊， 嘴里喃喃地问， “你说什么谁？”
“告诉我你的新欢是谁。”
江妍的声音毫无温度， 让赵立阳觉得发冷， “什么新欢？ 你不要瞎说。 我们之间的问题是性格不和。” 他强做镇定地辩解。
天下的男人都以为自己瞒着妻子在外面偷鸡摸狗的事情天衣无缝， 岂不料夫妻之间的变化， 不需言语， 只是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能让妻子觉察变化， 更何况还有夫妻间的亲密行为的测试。 妻子们不揭穿， 是因为种种原因， 条条顾虑， 假作不知罢了。 到了摊牌之时， 隐瞒， 抵赖都是毫无意义的。
江妍冷冷地表示， “告诉我， 她是谁， 我就和你离婚。”
赵立阳一听， 豁出去了， “就是那个我的同事， 留学生。”
江妍知道是弄得他们打到警察都出面了的那个女子。 她心灰意冷地问， “你们一直有来往？”
“我们是同事。” 赵立阳一付 “你傻了啊” 的表情。
赵立阳告诉江妍， 房租已经付了， 她可以一直住到月底 “反正你月底前要去东部”。 押金归她了。 同时宣称， “我最近会很忙， 你不要再打我的手机了。 没事的话就此再见。 离婚的事会让律师全权处理的。” 然后带着所有他的个人物品， 开车扬长而去。
所有的朋友都不在身边或不便打扰， 心碎的江妍感到举目无亲， 万分惶惑。 她不吃不喝地坐在地板上流了一夜的泪， 第二天顶着两只熊猫眼去上班， 同事们都不敢问她为什么， 因为她的脸上挂着 “闲人勿近” 的冰冷表情。
收拾好简单的行李， 带着一颗破碎的心， 江妍孑然一身， 形影相吊， 孤独地踏上了东去的旅途。
第十二章 近乡情怯
飞机在香港机场平稳地降落， 陈怡倩默默地整理好手提物品， 和儿子一起跟在黄楚平的身后走出机舱， 通过海关， 进入了香港。 到了出口处， 司机已经等在那里。 看到黄楚平身后的陈怡倩， 他似乎愣了一下， 见黄楚平瞪着自己， 赶紧掩饰什么似的大声与陈怡倩打招呼， 热情地接过黄永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