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无边,这座澡房却是以竹节露天而围,下接温泉,一抬头就可看见天上璀璨的星光,两旁的灯火并不如何明亮,在秋风中隐隐有暗淡的光晕,反而月亮却出奇的银白皎洁,遥遥的独在天际。夜风带着海棠的香气徐徐吹来,芳香熏人,帷帐垂地,淡青色的丝绦萎落在两侧,月光凄迷,四下死寂。
良久,轻轻的一声铜漏之声,仿佛要惊破谁的梦。诸葛玥的手很暖,按在楚乔的肩膀上,袖。细密的箭纹不时的擦着楚乔的脖顼,痒痒的。
夜风轻拂,远处的海棠一片嫣红,好似沦入一个短暂的梦境,诸葛玥眼神好似潦黑的宝石,他紧紧的锁住楚乔的双眼,然后,轻轻的上前一寸,楚乔一惊,顿时挣扎着想要离开,伸手就向他推去,可是小腹却登时一僵,好似被什么东西抵住。
两人的面色顿时血红一般的尴尬!
楚乔连忙坐起身子,退到一边,秋风瑟瑟,从两人之间穿梭而过,尴尬的沉寂,好似无边的黑暗吞噬而来。
楚乔想找话打破这难言的尴尬,声音里都带着怒气:“你不是都看不出我是男是女,怎么还这样?”
此话一出,楚乔立马想挖一个洞把自已埋起来,这简直是越描越黑。诸葛玥面色也不好看,可是却还梗着脖子冷哼一声:“你是男是女我看不出,不过很显然,我是男的。”
楚乔终于暴怒:“你也太不要脸了。”诸葛玥斜睨着她:“你还没见过更不要脸的呢。”
两人对骂一气的粉饰太平,可葺面子上稍微好看了点,这时夜风突然有此凉了,若是不想跳进温泉里,此地还是不宜久留。诸葛玥站起身来,同道:能不能走?
楚乔此刻衣衫半湿,走自然不是什么问题,只是面子嘛,难免有些尴尬。
男人低头小声的咒骂一句,脱下外袍扔给她,随即自己一个人打头,抬脚就走,姿势侧是潇洒。可是走了两步却发现后面的人压根就没跟上来,登时回头怒道:“喂,你走不走啊?”
楚乔正在穿衣服,于臂烫伤了动作难免有些慢,听他大吼也是心下烦闷,怒道“你吼什么吼?”
看她那个样子,诸葛玥皱眉又走了回来,蹲下来几下将衣服给她穿上,然后扯着她的袖子就往寝房走去。楚乔被他拉的一个踉跄,不耐烦的说道:“你能不能慢点,吃了火药啊!”
“你再说我一句试试?”
我就说了,怎么着?”
拿来了伤药,诸葛玥坐在椅子上,拉过楚乔的手,以药刷一层一层的将乳白色的药膏擦在楚乔的手臂上。
“早晚各擦一次,两天就能好,别沾水,少吃辣。”
药刷是细蜜的兽毛制成,贴在肌肤上激起一层细细的栗粒,诸葛玥的椅子比床稍微高一点,他坐在那里,衣衫在灯火下闪动着皎皎光泽,俊美的轮廓有些比隐,神情却是极认真的。蘸着药膏,一层,又一层。
诸葛玥,我真的,必须要走了。”诸葛玥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楚乔,女子的表情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她很认真的看着他,目光那般清澈。
我知道,一句谢谢什么也代表不了,你几次对我出手相助,甚至不惜时抗本国,置家族的利益于不顾,你所承受的风险,所肩负的压力,所付出的代价,我全都明白。”诸葛玥也不说话,而是放下药刷,将药音的盖子缓缓盖土。
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报答你,我也报答不起,所以我只能说一声谢谢,你明白吗。”
诸葛玥面色不变,长身而起,转身就想要离开口楚乔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声说道:“诸葛玥,求求你,让我走吧,我怀疑此事不会这样简单的结束,这一次的事件绝非赵谆儿一手可以设计出。背后定有高手操控,他们有意借着燕北和大夏的矛盾加以挑拨,并以我做借口”燕询若知我在唐京,无论境况如何,他都很有可能中了别人的因套。而且也有可能挑拨卞唐和大夏,借着挑起战争,这个人心机很深,赵淳儿只是一个幌子,她如今给大直丢了这么大的脸,夏皇若震怒,大战将起,我必须马上回到燕北。如今冬天将至,燕北缺衣少粮,大同行会内部不稳,西南镇府使没有我的压制极易哗变,这么多的事情千头万绪,我必须……”
你是不是疯了?”
诸葛玥猛的回过头来,一双眼睛好似充血一般,他紧紧的扣着楚乔的下巴,恶根狠的沉声说道: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被那么多人围攻,几次险此战死,你浑身是伤,又重病不起,现在外面全是抓你的人,除了李策,还有唐京别有用心的官员,还有大夏在卞唐的探子,还有赵淳儿帝来的人马,还有大夏前来贺寿的诸侯,甚至还有一些赏金捕手,就为了捉着你的人头去大夏领赏,这个时候,你还要出去,你就那么相信李策能不顾举国的反对之声保住你?你知不知道一旦你被撂在明面上,就算唐皇也不能不顾虑和大夏的关系?一旦你落在别人的手上你绝无存活的可能?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有!楚乔大声叫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女子胸脯起伏,眼神却带着说不出的坚韧:我一直是这样,全天下都是我的敌人,从一开始跟着燕询走进圣金宫的时候我就预料过会有这么一天。可是那又怎么样?想杀我的人那么多,我难道就害怕的永远躲起来吗?我躲起来,只会让自己越来越软弱,那他们就可以更加大肆的追杀我,我现在走出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拥有自保的能力!”
诸葛玥,我告诉过你,我有我自己的信仰。”
去他妈的信仰!”诸葛玥低吼一声,声音里带着巨大的愤怒和无法掩饰的压抑,他的眼睛漆黑一片,幽幽的看着楚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低声吼道:信仰?重要吗?重要吗?比命还重要吗”,
重要。”楚乔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不明白,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愿望,有人需要我,我必须去。”刮那间,好似一股狂风席卷过本就混乱不堪的脑海,诸葛玥怒吼一声,就像是压抑的野兽。他猛然上前,登时将楚乔压在身下,带着愤恨的、炽烈的、不甘的力量炙热的吻在楚乔的唇上!
仿佛有熊熊的烈火在胸腹间燃烧,他的吻那么深,那么用力,楚乔整个人都傻了,熟悉的味道充斥在鼻息之间,男人的气味像是藤村的枝叶无处不钻,笼罩着她,席卷着她,包围着她,身体是炙热的,血液是炙热的,那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吻,有太多无法言说的感情在里面崩溃倾泻,肆虐的流淌而出口
楚乔惊恐的拼命去推,去反抗,唇舌间有浓烈的血腥之气。终于,那股力道渐渐的软了下来,那般无奈、那般绝望、那般悲凉的离开,男人眼神漆黑的望着她,自嘲的冷笑:,难道你没感觉到吗?我也需要你!”
楚乔顿时愣住了,有低沉的晕暗在房间流转,烛台土的通臂大烛燃了半夜,烛泪低垂,一行一行的流下,凝结堆积,如绛脂珊瑚。
喉咙似乎被郁结住,堵寨着,连呼吸都不再顺畅。诸葛玥的眼神那般阴郁,他看着她,并不说话,眼睛里有万千风景一一闪过,那此过往的岁月,年少的光阴,不懂如何表达的青涩,还有那一箭射出之后,天涯相望,失之交臂的幸福六
楚乔深吸一口气,渐渐将眼神里的震撼软弱不忍通通隐藏下去,终于,她咽下所有的郁结,低声的说“求你”
烛火仍目通明如炬,但是却似乎有暗淡的光笼罩了下来。层层青纱掩映之下,男子的脸孔有着昏暗的剪影,他的容色清俊胜于平日,可是此刻望去,却有那般沉重的阴韵覆盖上来。他利落的起身,冷冷的笑“终究是我自己自甘下贱,大门敞开,去留随意,告辞。”
说罢,再无半分留恋,拂袖而去。
月凉如水,星子皎洁,楚乔坐在床上,青纱飞扬,烛火暖容,她突然感觉自己是那般的疲累,吐出一口气,都是满满的辛酸和沧桑。
“要坚强!
寂静中,有女子的声音缓缓响起,那么细小,让人心酸。
时间会冲淡一切,只要挺住了,一切就会过去的。”她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说服自己,然后站起身来,眼望着西北方,坚定的点头:“我要去燕北。”
卞唐风雨 第123章:夺命书生
楚乔在衙上溜达圈,顺了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的钱囊,她穿着诸葛玥的衣裳,被夜风呼啦啦的吹着,看起来好像道袍一样。靠在一棵大村上,扒开钱袋一看,沉甸甸的银子闪动着白花花的光亮,少女眼睛一亮,开心的吹了一声。哨。然后轻快地走上街,拐进了一家成衣铺里。
一会的功夫,一名年轻俊俏的公子哥就从店铺里走了出来,眼眸如秋水寒星,嘴唇如豆蔻丹红,手拿一把附庸风雅的折扇,十足的世家子弟的气派装束。
诚如李策所说,现在的唐京城一片动荡,中央军瞬间被架空,很多世家都被连根拨除赶出京城,人心惶惶,流动人。极多。而捉拿楚乔的人,更是不在少数,除了李策,各方势力都在秘密的寻找这个无论对燕北还是对大夏抑或是对卞唐太子都极为重要的女人,是以,各处的客栈酒楼都成了必查之所,探子极多。
楚乔权衡一番,最后决定与其住客栈,不如躲到青楼赌坊之中,这里虽然人多口杂,但是却是最佳的躲避场所,没有人会想到,一个身负重伤并且被各方势力通辑的女人,会胆大妄为的躲在赌坊之中吧。
此时已经很晚,中央大街等凡条主街一片寂静,可是烟华街却是一片热闹欢腾,衙面略显狭窄,却有大批的青楼林茨比肩,花灯高燃,路边的花楼之上,穿的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子一个个娇笑撒娇,手绢上的脂粉味足以让人窒息,路上更是有着大把的流莺不时的上前来主动拉客动手动脚。
这位小相公一个人吗?不如进来坐坐?”
手臂被人一把拉住,楚乔停住脚步,却顿时恶寒。这女人应该已经不年轻了,最少也有三十五岁,脸上的廉价脂粉气味刺鼻,几乎随着她的走动而往下掉着粉屑,一身猩红色的裙子也是便宜货,胸部已经开始下垂,露出来的大半边胸脯呈现一种惨淡的灰白色,只看一眼就能知道她是什么职业。一双眼睛却透着久经沙场的精明,似乎看楚乔年轻,柔嫩的手搭在楚乔的肩膀上,脸凑得很近,笑眯眯的说道:要不要人陪啊”,
楚乔微微一愣,没想到卞唐风气这般开放,要知道,在大直这样公然土街拉客人的举动是不被允许的。即便大直也有妓院,却大多是官家惩办,普通的百姓根本就进不去。
不过惊讶虽惊讶,楚乔却很好的掩饰了这一点。地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的军情处高级指挥官,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当下老道的一笑,调笑道“姐姐你什么价钱啊?”
那妓女一愣,见楚乔虽然年纪不大,声音也有些发嫩,但是举止却十分老道,也不敢漫天开价,笑着说道:“游湖五微株,两钱银子一次,看小相公长的这么招人喜欢,包夜算你便宜点,五钱银子。”
十微株银子是一钱,十钱银子为一株,十株银子为一个金株,当初楚乔和梁少卿被买为奴隶时的价钱也不过几金株,这女人显然也知道自己人老珠黄,开价并不贵。
楚乔微微一笑,伸出手指摇了摇。
那妓女还以为她嫌贵,连忙说道:“那一钱银子一次,包夜两钱,小相公,你一看就是经常来的,知道行价,不能再便宜了。”
楚乔摇头道:“不是嫌贵,是我跟你不合适,这样吧,你给我介绍一个清静的好地方,我给你一个金株,如何?”
那妓女一听顿时大喜,一个金株,恐怕她半年都赚不回来,连忙欢天喜地的在前面引路。
楚乔原本是打算去赌坊,可是那地方人多,环境也乱,不方便休息。她知道这样的妓女必然会认识一此有名的妓院,有时候截下来的客人不满意自已,就介绍到自己熟悉的妓院里去,也算走嫌点中介费了。如此一来,倒省了她很多麻烦。
跟在妓女的身后,楚乔很快来到一家青楼的门口,这家青楼门面挺大,看起来也有几分格调,只是地理位置稍微有点偏,并不像前面的几家那般热闹。
一个管事一样的男人几步小跑出来,跟楚乔点头哈腰的一阵客气,公子大爷叫的嘴甜。转脸却对妓女变了脸色,尽管他们已经有意压低了声音,但是楚乔还是听得十分清楚。
最近庄老爷发了话,陌生人不能接,你不知道吗?上面好像在找人呢
果然是有钺能使鬼推磨,只听那妓女说道:“不是生人,是我的熟客。
那男人明显不信:跟你,他也干?你都快能当他的妈了,
滚!他看上老娘风韵犹存不行吗。这客人出手特别大方,你不要我介绍给别家!”
行了,你都领来了,不过若是出事我可找你。”
你就放心吧!”
楚乔面色不变,这个庄老爷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想必不是官家,就是哪一方买通的地方势力了。果然,门口杵着几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眼睛好像刀子一样的在四周行人身上扫射,看了楚乔两眼,却并没太注意。而是对过往的女子很是注意,尤其是那此单身流莺打扮的女子。
果然是无孔不入啊!
楚乔冷笑一声。
小相公,成了,我都关照好了。最近上面在抓人,据说有人犯了事,各家客栈青楼都不允许留宿外来的陌生客人呢,颇可费了不少劲。
看着女人夸张谄媚的笑,楚乔心下了然,拿出一枚金株,放在她的手里,笑着说道:“多谢,是你的了。”
那妓女顿时千恩万谢的去了,龟公模样的男人点头哈腰的凑上前来,貌似随意的说道
小相公气度不几啊,不知是哪里人啊?”
楚乔故意神秘兮兮的萧容说道:“我跟你说的话,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那龟公听了一愣,顿时停住了脚,就听楚乔说道:“我是宫里的,来这,是给主子选女人的。
那龟公听了顿时一惊,上下打量着楚乔,只见她年纪轻轻,出手大方,模样也极是俊秀,可就是隐隐透着一身阴柔之气。顿时比然:“难道您是太子殿里的太””
嘘!”
楚乔连忙说道:“干万不能说出去,不然你就大祸临头了。”
那龟公听了连忙点头,喜不自胜的说道:“平时就听说太子殿下经常光顾玉花楼等几个大青楼的红阿姑,没想到我们这里也有这个造化。”
楚乔摇头叹息道:总在那几个地方混,也腻歪了,是孙大人介绍我来的,说你们这里不错。”
孙大人?”那龟公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孙棣孙尚书,是的是的,他是这奈衔上的常客,只是我们眼拙,一直不知道孙大人也光顾过我们这。
呵呵,朝廷毕竟不允许官员嫖妓嘛,来了也是悄悄的,谁还能大张旗鼓的,所以你说话要小心着点啊。”
那人连忙点头:“您就放心吧,我保证给您办的滴水不漏。”
楚乔抽出两枚金株,大方的一扔:“赏你的!”
那人顿时千恩万谢的接着,暗道这宫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啊。
这家妓院名叫飘香馆,装饰的侧也雅致,那人将她了到一间清净的小客房之内,然后火急火燎的就跑了出去。大半个晚上,妓院安排了四五名年轻漂亮的妓女前来见客,因为以为楚乔是太监,所以来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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