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的是报应,因果轮回,自己如今的夫人虽贵为长公主却着实是只母老虎,张扬跋扈不止,凶残狂傲更甚,自己如今已过花甲,名利皆有,本该是颐养天年,静享天伦之乐之时,膝下却除了这个孩子便再无一子半女。
牡丹,是若霁对不起你们母子……
牡丹,当年若霁给不了你名份。如今,若霁还是给不了咱们的儿子幸福……
……………………………………
洛亦兮身上所有的伤在慕容幽雪精湛的医术下都渐渐愈合,只是身上那深浅不一的痕迹都成了难以磨灭的记忆。有些东西注定是无法忘记的,有些伤害注定刻骨。就如,无论怎样逃,他身上流淌的永远是那个人的血……
一身纱衣的慕容幽雪轻轻拆开他手上的纱布不禁皱眉,那双手还是那般红肿不堪……
洛亦兮温柔的一笑,安慰道:“慕容姑娘不必在意,你能医好亦兮的腿,亦兮已经感激不尽了。这手上的伤已经十多年了,岂是那般容易痊愈的。”
慕容幽雪没有说话,只是固执的为他再擦了一遍药,动作之轻,神情之细,怕是幽雪自己都不知道那时的自己多么沉醉,又是多么令人不禁动容。
洛亦兮凝视着她上下翻飞的羽睫,莫名的出神。
待慕容幽雪小心的包扎好他的手,一抬头,恰好发现洛亦兮正注视着自己,脸上瞬间红霞翻飞。
洛亦兮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错开了目光,“慕容姑娘,亦兮失礼了,但你的眼睛确实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慕容幽雪淡淡一笑,“是么?那幽雪觉得那位故人对公子肯定格外的重要,否则公子不会如此清楚地记得她的眼睛。”
洛亦兮恍然出神,他想起了那个人,那个长发如雪的人,幽幽的说:“是很重要,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年,亦是如此寒冬,他一个人在连续几日没有吃到一口东西的情况下,晕倒在自己的屋子中。没人发觉。
是她进入王府如入无人之境,轻轻将他揽入怀中,喂他吃下药,不顾他身上的脏乱为他上好伤药。那是他长那么大第一次接受到的温暖,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人的怀抱竟是如此温暖,如此令人留恋。
他醒来,只见她轻纱遮面一身白色纱衣宛若月中仙。
一声“睡吧” 让他的惶恐和凄楚顿时消失,安定无比。
那夜,他睡梦中惊醒,望见她望着月亮一遍一遍喃喃自语:“月落故人殇,忆昔断人肠……”该是怎样的愁绪才会如此缠绵如此久久难散?
声音似缕如烟如泣如诉,他虽听不懂其中的意思,却倏然心痛。
那种痛淡淡的柔柔的不带一丝波澜,却触动了他心底最深的弦,几多悲伤,让他好想哭……
后来她每夜来交他武功诗书,他从未见过她的容颜,只见到她长发如雪,眼若明星,她的声音柔柔的轻轻的,但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上。
她说她叫君莫忘。
再大一点,他会用她教他的轻功偷溜出去,去一片很幽静的竹林找她。
那时候,她会一遍一遍的弹一首忧伤的曲子。
她说,那曲子叫“长相思”。
白色的纱衣,飞扬的长发都让人看的心痛不已。
君莫忘,一切真的能莫忘么?
一年后,她教的他基本上都学会了,可是唯独不会弹那首“长相思”……
她浅笑,转身凝望夜空,语若玉珠落玉盘,“没有深深爱过没有刻骨痛过又怎能弹出这般的绝响……”
五年前,她把流觞阁给了他。
她缥缈的转身离去,他追问她会什么时候回来,她说有缘自会再见。
转身,如水的目光中却满是眷恋。
那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他不知道她的容颜却深深地记住了她的眼睛……
慕容幽雪见他痴迷的神态心中竟有几许莫名的酸楚,那究竟该是怎样的人儿才能令他这般明媚这般绝世的人如此牵肠挂肚……
父子重逢
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雪白的衣衫,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干净,那银色的面具折射着耀人的光,显得那般愉悦轻松。洛亦兮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自在的享受阳光的温暖了,只是可惜了那藏在面具下的绝美容颜。
“亦兮公子,外面有人求见。”小厮进来禀报,洛亦兮微微顿了一下手中的画笔,平淡的答道,“让他进来吧。”
现在的他已经可以慢慢的行走了,但是要想痊愈还需至少三个月。
伤可以好,一切都会过去,只是一切都已回不去。
现在的他,跟南宫王府再无半点瓜葛了。
端坐在桌子前,认真的一笔一笔刻画着无尽的山水,那些山那些水带着他心中的平淡带着他人生的洒脱洋洋洒洒的充斥着宣纸,像一首唱不完的古老诗歌。
“久仰亦兮公子大名,今日特来拜访!”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洛亦兮心中一紧,慌乱中画笔掉在了地上,可惜,污了一幅好画。
洛亦兮抬起头,果然,是他。
虽然戴着银色面具但十多年的畏惧还是令他立刻慌乱的低下头去。
“亦兮公子果然是人中之龙!”南宫泓诺微微冷笑,传说中的人中之龙也不过如此,如此怯懦,如此惊慌的忘记了风度与涵养。
洛亦兮不经意间看到了他的表情,心中一痛,不是决定忘记了吗?自己不再是他的儿子,自然也无需再去惧怕再去小心翼翼的奢求。
稳了稳心神,再次抬起头面具下已是一脸的从容,勉强站起身子,“原来是南宫王爷大驾光临,请恕亦兮失礼未曾远迎。”
南宫泓诺心中一愣,这声音如此熟悉,可是……不可能,那畜生已经死了,是自己亲自葬了他的尸首,只是声音相似罢了,定定心神,转而微笑的问道,“亦兮公子是如何得知本王的身份的?”
“王爷气宇轩昂,言笑间便可见气度不凡,自是人中之龙,亦兮久仰王爷大名!”洛亦兮故意加重了“人中之龙”这四个字的语气,不着痕迹的表现了自己的聪慧,态度彬彬有礼,谦逊却不卑微。
南宫泓诺大喜,不自觉的对这个素不相识的画师多了些许赞赏,“亦兮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王爷请坐,小墨看茶!”洛亦兮着实不能站立太久,见南宫泓诺坐下,自己也就坐了。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百感交集,他果真没能认出他。
不一会儿,那个名叫小墨的小厮送来了茶水。
南宫泓诺端起微微品了一口,心中一惊,竟是上好的碧螺春,“亦兮公子好雅兴!”
“王爷见笑了,亦兮平日是不喝什么茶水的,这茶也只是用来待客而矣。”洛亦兮彬彬有礼的解释着。
“哦?”南宫泓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见他衣衫单薄,屋内温度确实也不高,心中充满疑惑。
洛亦兮看透了他的心思,“王爷见笑了,流觞阁的确有一大帮人需要养活,平日亦无其他收入,故日子过得清冷了些。”虽然说得谦虚谨慎却委实没有一点低三下四的意味。
他从前在王府的日子哪一日过得又不比现在艰辛几千倍?
“你一直都以卖画为生么?你的家人呢?”南宫泓诺看着少年清瘦的身影不知为何竟有几许心疼。
洛亦兮心中一痛,淡漠的答道:“亦兮不孝被父亲赶出家门。”
“哦,那又有何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家住何处,本王可以修书一封,代你求情。”南宫泓诺一脸的温和。
“多谢王爷,但不用了,父亲是不会原谅我的。”面具下洛亦兮神色凄凄。
“怎么会呢?你这么小的年纪能犯多大的错?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打过罚过就也算过了。”南宫泓诺一脸慈爱的望着洛亦兮,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仅一面就对这个举止大方彬彬有礼的少年另眼相看,望着这个青年才俊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或许,真的是父子天性,血承一脉,终是冥冥中不可逃脱的宿命
洛亦兮摇摇头,忍着腿上的疼痛站起身静静的为南宫泓诺添上热茶……
南宫泓诺一眼便瞅见了他的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你的手……”
洛亦兮由他攥了,风轻云淡的说:“天气太冷,冻伤了而已,没什么大碍。”真的没什么大碍,再重的伤都已经好了,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呢?况且手上那些狰狞的伤口也已经结痂,只是因为冻伤未除依旧红肿而矣。
南宫泓诺瞅了他一眼,怒声道:“没什么大碍?都冻成这样了还叫没什么大碍?你还想不想要这双手了?没了这双手你拿什么养活自己?”
洛亦兮心中一怔,“王爷,我……”
见到南宫泓诺一脸的怒火,也不敢多加辩解,低着头小声说:“亦兮知错!”
南宫泓诺见他如此乖巧,心中怒火全消,才发觉自己刚才的失态,急忙松开手尴尬地说:“洛公子,本王见你同我的儿子年龄相仿,一时情切,得罪了。”
“亦兮知道王爷是为亦兮好,王爷直接称呼亦兮名字即可。”洛亦兮收起刚才的神态,落落大方的在南宫泓诺身边坐了。
“自己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多穿些衣服……要是你爹知道你如此对待自己定也会心疼万分。”南宫泓诺难得的好脾气竟说教起来。
见洛亦兮一言不发,微微挑眉,“怎么了?洛公子嫌在下啰嗦了?”
洛亦兮听得感动,一时情切落下泪来,声音难免有些哽咽,努力抑制住悲声,“亦兮不敢!亦兮听的王爷此番话,如听家严教诲,一时感触,还望王爷恕罪。”
南宫泓诺微微一笑,心中道:这小子倒挺会说话。亲切的伸手拍了拍洛亦兮的肩膀。
洛亦兮条件反射似的绷紧了身体,转移话题似的问道:“王爷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本王想要求公子一画。”南宫泓诺郑重的说。
洛亦兮微微低头,略加思忖,抬起头说:“好,那请问王爷所求何画?”
“本王求一幅父子融融图。”南宫泓诺想起自己的儿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洛亦兮心中一紧,久久未能回答。
“亦兮公子是否有什么难处?”南宫泓诺见他不答,以为他是不肯,他贵为王爷自是不会强人所难。
“王爷多虑了,请问王爷要亦兮所画何人?”洛亦兮回过神来,既然决定忘记就不应该再如此在意。
南宫泓诺微微一笑,“本王和本王的犬子。”
“那好,亦兮改日定会亲自去王府为王爷王子作画。”洛亦兮肯定的回答。
“那好,那本王改日再来拜访。”南宫泓诺起身准备离去。
“亦兮恭送王爷。”洛亦兮勉强站起身子,将南宫泓诺送到门口,头上早渗满了细小的汗珠。
眼见南宫泓诺就要离去,洛亦兮突然冒出一句话。
“亦兮可否斗胆请问,王爷有几位公子?”
“两个。”南宫泓诺随口答道,继而问道:“亦兮公子有什么事么?”
“没有,亦兮身体不便请恕亦兮不能远送。”
“公子请回。”
南宫泓诺转身上马绝尘而去。
“王爷,您当真只有两个儿子么?”洛亦兮喃喃地说,面具上的脸孔依旧冰冷,面具下的神色早已黯淡。
打倒陆尚
外面阳光明媚,就快要过年了,陆王府人丁兴旺,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寒冬就要过去,这几日陆子筝随着天气的转暖也是格外的活跃。
自从洗澡的事情被发现后,他没办法,只能把每天的工作时间缩短了许多。但这样一来,他也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就是累坏了冷羽寂和冷羽寞这俩兄弟,也不知道那钱庄的事解决的怎么样了。转念一想,管他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生性乐观的陆子筝总是笑的一脸阳光。
“开会啦!开会啦!”陆尚前脚出门,陆子筝便激动地大嚷道,还不忘拿着个洗衣棒和铜盆哐哐的敲,不消一会功夫,除了和陆尚一起出去了的陆玄祎外所有兄弟都被召集到了他的房里。
陆子筝兴奋地站在前面,义正言辞的说:“兄弟们,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兄弟们,长期处在陆尚的淫威下的兄弟们啊,难道你们愿意还继续被他管着继续挨他教训么?小七,喂,小七你愿意么?”
陆玄琉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新奇,光顾着看子筝哥哥慷慨激昂的表情了,一时走了神,小脑袋里也臆造着自己拿着铜盆洗衣棒号召大家开会的英姿……他压根就没听到陆子筝说了些什么,突然听到自己被点到了,一脸的茫然。但见陆子筝恶狠狠地瞪着自己,急忙答道:“愿意!愿意!……”
“愿意什么啊?一看你就是被他吓傻了!”说罢,一把揪过小七,站在自己身边,激情更甚,“兄弟们啊,难道你们愿意变成第二亦或是第三、第四个小七吗?难道你们愿意继续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吗?难道你们愿意继续在陆尚那个大魔头的魔爪下过凄苦的日子吗……”陆子筝声情并茂的说着,一脸痛心无比的表情。
说时迟那时快,陆子筝转瞬收起了沉痛的表情,换上一脸的希望,“兄弟们,我们绝不能这样下去了!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说着一下子蹦到了大家中央,高嚷道:“打倒陆尚!打倒陆尚!……”看到其他人面色惨白,陆玄散拼命冲他眨着眼睛很是诧异,“喂,三哥你眼怎么了?”一股绝望的气息贯透陆玄散全身,他恨不得立刻找块豆腐撞死在当场。陆子筝很是严肃,“三哥的眼待开完会去太医那里拿个方子吧,眼疾可耽误不得!”陆子筝一脸的关切,说着,举起洗衣棒和铜盆,大呼:“兄弟们,我们唯有互相关爱,团结互助,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我们要起义!我们要战斗!来,大家一起高呼,打倒陆尚!打倒陆尚……”
“爹……爹……”陆玄尔小声的提醒。
“什么爹啊?当爹就了不起啊!以后我生十个八个儿子我也是爹,小爷我也好好过过那当爹的瘾!”陆子筝一脸的不屑。
陆玄尔一头撞在了陆玄散的身上。
“哼!”一声怒哼从门口传来。
“哼什么啊,忙着呢……”陆子筝说着一回头,瞬间石化。
门口那个吹胡子瞪眼的眼不是自己的父亲还能是谁?
“鬼啊!”陆子筝大叫一声丢下洗衣棒和铜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了兄弟们的身后。
大家很默契的让开了身子,露出了罪魁祸首。
“陆子筝你给我出来!”陆尚冷冷的说完,转身而去。
陆子筝一脸愤恨地扫视了他们一眼,不讲义气!
最终以一副慷慨赴死的神态走出了房间。
五位兄弟急忙跑到书房门口,只听到一阵惨叫。
“爹,啊……我错了……”
“爹,饶了我吧……”
“我不站着了……”
“爹……爹……”
“啊……”
声音凄惨无比,过了不大一会儿,就见陆子筝一瘸一拐的挪了出来 。一脸的愤恨一脸的委屈,那双凤眼瞪得恨不能把他们都吃了。
“子筝,你没事吧?”陆玄尔幸灾乐祸的问道。
陆子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事!你试试,那把笤帚都被咱老爹打散了……哎呦……”
陆玄琉凑了上来,“那爹呢?爹怎么还不出来?”
“爹说让你们一个个的去找他!”陆子筝笑的一脸邪恶,哼,让小爷难受,小爷我也绝对不会忘了你们几个。
“啊!”大家惊呼一声,瞬间没了身影。
“别跑了,我是骗你们的。就咱爹,能听我解释么?上来就给了我一顿……”陆子筝一脸的好笑,这几个兄弟总是这么好骗。
“陆子筝,你还不快点滚祠堂去!”陆尚从屋内走出,怒斥一声,陆子筝怒了努嘴,没有说话,一脸无辜的向祠堂挪去。
父父子子
晚饭时,陆子筝拿出在祠堂趴了一下午才硬凑出来的那张皱巴巴的悔过书,小声的念道:“我错了……”
“大点声,没吃饭么?”陆尚狠狠地瞪了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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