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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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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青儿刚踏进殿门就闻到一股子浓浓的血腥气，心里霍得一惊，急忙奔到内殿。
苏媚璃一脸煞白，正跪在床边一口口的呕血，那样子似要呕到肝肠寸断才罢休。
青儿急忙用妖法暂时止住她体内又开始发作的灼妖丹，“姐姐，你好些没有？”
苏媚璃动了动嘴角，半晌才勉强点点头。
听说普陀山有灵药，再配上苏夜冥的功力便能救苏媚璃。苏夜冥决定一人赶去，毕竟凭他的能力速去速回是不成问题。
一名小宫女恭敬福身，低声道“璃妃娘娘，皇后娘娘请各宫娘娘到坤宁宫吃茶。”
“没看见璃妃娘娘今儿身子不爽利么，不去。”青儿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连看都没看那小宫女。
那小宫女被她吓了一跳，嗫喏的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青儿……”苏媚璃吸口气只觉得五脏六腑火烧一般的裂疼，再说不下去。
“姐姐，你休息会。”青儿看得心疼，一手轻抚着她越发消瘦的脊背，将妖法源源不断注入她体内。
苏媚璃渐渐平稳下来，拉下她的手，“有紫微星**，你妖法本就受限，留些防身吧。”
“有这一身武功呢，留妖法有什么。”青儿一脸无所谓的笑。
“别忘了，这宫里不止我们。”苏媚璃替她擦去额角的细汗。
见她越发清减的脸，青儿心里一酸，低声道“姐姐……对不起。”
苏媚璃愣了愣，笑道“好端端的，说什么对不起呀！”
“当初若不是我硬拉着你出山，你就不会有今日这许多事端。”青儿垂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苏媚璃柔柔一笑，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与你无关，一切都是我的劫数。就算没有你，这劫数也照样会来的。”
“我才不管什么劫数不劫数的，姐姐，等你伤一好，我们马上就会白灵山，可好？”青儿反握住她的手，有些激动。
苏媚璃迟疑一下，终究还是木木的应了声“好。”真回得去么？饭吃了可以再吃，觉睡了可以再睡，可是有些东西，错过了，失去了便再回不去了，像生死，像人心。
才多久的时间……她不是没经过风浪，却觉得像几生几世一般，垂死挣扎了几个轮回。
“璃妃娘娘……”
看见来人，苏媚璃，青儿皆是一愣，怎么一波一波没完没了的？
青儿心情本就不好，当下冷着脸，“璃妃娘娘身子不爽利，今儿谁都不见，哪也不去！”
那小宫女被她吓得一哆嗦，慌得跪下，咚咚的磕头，“前日皇上遇刺，虽没出什么事，但皇上说晦气，便请了宫外的法师进宫做法，请各宫主子一同出席。”
青儿冷笑一声，眼神阴鸷，“有刺客就去抓，请法师做什么！我看是别用心……”
苏媚璃一手拉住青儿，心里莫名不安起来，面上淡淡道“你先去回话，就说璃妃稍后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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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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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愣是要陪她一起去，苏媚璃好说歹说才劝她去找月落帮忙。
总感觉这次的事是冲着她们来的，她没有记忆，法力又尽失，不想拖累青儿。若是她有什么事，至少不会全军覆没……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抬眸，正见前方簇拥着一群人。夏赢渊立在最前，一身紫金九龙锦袍，羽冠束发，器宇轩昂的样子。镌刻的唇线挑着一贯柔雅的笑容，有些漫不经心的和旁边的皇后，玉妃聊着什么。
不知为什么，看见他的一瞬心里竟有几分安然。眼神一飘，正见跟在夏赢渊身边亦步亦趋的秦语嫣，苏媚璃怔了怔，停下脚步，他应该不愿见到自己吧。
本想找个不起眼的地方站下，却不知谁喊了一声璃妃娘娘吉祥，声音不高不低，尖细的刺耳，又恰巧让所有人都听得见。
躲不掉，苏媚璃垂眸迟疑一下，还是走到夏赢渊面前福了一福，“臣妾给皇上请安。”
夏赢渊眼神撇向一边，淡淡道“开始吧。”
祭坛上起了火。
一个道士模样的人一手拿着木剑，一手拿着符咒，嘴里呼喝着咒语。
台下众人或是好奇，或是紧张齐齐看着祭坛上的道士。
之前青儿说，伤她的人是三个道士。后来都被青儿杀了，一是为她出气，二是漏了苏媚璃和她的身份……
火光倏地一亮，映着她清减的小脸。
抬眸，正见那道士拿碗喝了些什么，然后喷在剑上。
苏媚璃只觉得浑身一颤……是黑狗血。转眸正对上皇后投来的一瞥，嘴角带着慵懒夭邪的笑。
道士甩手一扬，一把符咒飘扬而下。耳边响起琐碎杂乱的咒语。
满天的符纸竟不落下，随风旋在众人周围。
夏赢渊微微皱眉，心里没有来挤出一丝躁。
苏媚璃亦是蹙眉，眸中红光一闪。身上渐热。这些东西是专门冲着她来的，符咒，狗血都是专门对付她的。
抬眸，正对上夏赢渊望向她这边的眼神，里边深深的探究。
心里倏地一紧……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么？他怀疑她是妖么？
符纸猛的旋转起来，范围渐渐缩小，一阵飞沙走石。不知谁惊叫一声，一时间众人有些乱。
苏媚璃额角冒出细密的汗，只觉得身上火烧一般难受，却愣是直挺挺的站在那不动。
隔了两三人远，夏赢渊眉头紧锁，唇抿成一线。玉妃伏在他怀里，似受了什么惊吓。
灼妖丹似乎跟这些符咒起了共鸣，内外夹攻，苏媚璃更加难熬，胸口绞痛，嗓子一甜咯出血，她含在嘴里硬生生咽下。脸色越发苍白。扩袖下的手绞在一起，指甲陷进皮肉她却一点都觉不到痛。
符咒范围更小了些。
要逼她现出原形么……
苏媚璃苦笑。
腕上的青龙玉镯倏地振动，一抹碧蓝的光乍然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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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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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逼她现出原形么……
苏媚璃苦笑。
却在这时，腕上的青龙玉镯倏地震颤，一抹碧蓝的光乍然一闪。
众人还没等反应过来，却见那些满天飞舞的符纸骤然起火，眨眼间化为灰烬。
玉镯很快敛去光芒，冰凉凉的贴在苏媚璃手臂上，那种火烧的感觉渐渐退去，身子舒服很多。
苏媚璃已是满额的冷汗，身子微微一跄，极是虚软无力。
那光来的极快，众人只觉眼前一闪，只道是那道士鼓弄出的名堂。
祭坛上的道士神色一凛，眼底掠过抹阴狠，道“请皇上，娘娘将这碗法药喝下，便可起到除妖辟邪之功效。”
个人手里端着药碗，皆是皱眉，“这是什么东西啊！”
“可不是，有股子腥臭味呢！”
“皇上，这人是哪里来的，能信么？”
“别再是什么江湖郎中跟这招摇撞骗才好呢！”
众人颇为微词，却都是不想喝这什么法药。
苏媚璃皱眉怔怔的看着药碗，猩红粘稠看不见碗底。是黑狗血和符咒混成的……喝了，她必会现出原形，失去理智也说不定。
抬眸，苏媚璃看向夏赢渊。
正撞进他一双沉黑蘸墨的凤眸，远远的凝着她，苏媚璃呆了半晌，扯出抹浅不可闻的笑，心房像有无数虫虫蚁蚁又爬又咬，血淋淋的痒。
众人本就不乐意喝，见夏赢渊不动，便也顺水推舟的不动。
夏赢渊收回眼神，没等开口，却听玉妃道“听说这道士是皇上不远万里请回宫的，皇上为了宫里的安全做到这一步，臣妾等再这般推辞做作岂不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意！”玉妃上前一步，药碗微举，颇有几分大义凛然，“玉妃愿替皇上和各宫娘娘试药！”说罢，一仰头将碗里的汁液喝的干净。
众人惊愣，这药怕是不喝也得喝了。
半个时辰。
玉妃没事。
夏赢渊凤眸扫过众人，眼神轻轻浅浅的透着冷，嘴角挂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笑，缓缓道，“玉妃深得朕心，众爱妃，还有谁不想喝药的么？”
他这话不是在问，众人哪还敢有什么怨言。恶心也好，嫌弃也罢总归是把药都喝了。
将药碗往嘴边凑了凑，却终究张不开嘴。药她不能喝……她的样子会不会吓坏他？会不会让他恶心厌恶？她会不会失手伤了他？
她不敢想，只觉得脊背都是冷的。
“哎呀，妹妹你怎么了？不舒服么？”玉妃忙不迭的走过来，脸上满是关切，“怎么脸色这么差？”
被她一说，众人眼神齐刷刷的看过来。
棠妃嗤的一声冷笑，“可不是不舒服么，又是摔东西又是赶人的，怕是气性太大才病的吧！”
前几日，她摔东西把夏赢渊赶出璃凤宫的事没几个时辰便传遍了后宫。
周围目光要么嫉愤，要么幸灾乐祸。
苏媚璃垂眸不答话，那日她本不该冲动。只是不知为什么，一见到他，她整颗心就似被火热的油锅翻来覆去的煎炸，麻木的只剩下疼。
“璃妃娘娘大家可都把药喝了，你不会又要薄了皇上一番心意吧！”棠妃眉眼间尽是讥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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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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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妃娘娘大家可都把药喝了，你不会又要薄了皇上一番心意吧！”棠妃眉眼间尽是讥诮。
顿了顿，她又道“还是……你怕这降妖除魔的药水？”
棠妃话音一落，众人顿时低声唏嘘起来。
抬眸，苏媚璃看向夏赢渊，只是那么看着。
夏赢渊却仿佛没事一般漫不经心的对上她的眼神，稍许，一声轻笑溢出嘴角，他笑得邪魅，“喝了它，从今往后，你的任何事朕永不相问。”
苏媚璃怔了怔，他是在给她一个承诺？把他的信任统统给自己么……用这些鄙薄的怀疑换取那永不相问信任？
“永不相问……”她垂眸重复着他的话，有丝听不真切的悲戚。一瞬间，心像蒙了层光怪陆离的凉雾，凄迷中只剩下彻骨的失望，作茧自缚一般裹得她透不过气。
夏赢渊你可知道你所谓的信任有多么薄凉残忍。
永不相问……永不相问……
要做到怎样的漠视和冷淡才能永不相问？这不是信任，不是。若他对自己还有情意，哪怕是一丝都不会这样残忍！
苏媚璃扯起唇角笑了笑，缓缓举起碗，轻声道“谢皇上，只是这等荣耀臣妾实在愧不敢当，臣妾只求一件事。”
她眸底清澈精亮，却似沉了深不见底的薄凉，心底的不安见缝插针一般搅得人心神不宁，夏赢渊微微蹙眉，道“说。”
她端着碗，脚步有丝虚浮走到他身边，微微踮脚凑近他耳边。
感觉到她的浅薄温凉的呼吸轻轻刷过自己的耳郭，脖颈，像沁心沁凉的泉水淅沥沥的滑过肌理，舒服的让人爱不释手。脑海里蓦地想起当初他们新婚之夜，她也是这样走到他身……
她娇俏，慧黠，略带泼辣的伶俐，几次三番的冒险，会傻傻的说爱他。
现在，她就在眼前，他却很想她……
心里突然冒出个想法，或许并不突然，是很久很久的想法，只是几日，他却已觉得好久。
他想说，只要你像从前一样，他统统可以不问，不查。话挤到喉咙，却听她淡淡开口。
前边她说了什么，他似乎都没听见，却独那四个字像透过皮肉直钻进心底，一下一下的捣，像是要他一遍一遍的默念记住她的话——永不相见。
苏媚璃脸色苍白如纸，眉间隐隐透着青黑，额角的碎发叫细汗浸湿，粘腻在脸侧，眼里像久旱龟裂的土地，贫瘠的只剩下夜一样的沉黑死寂，整个人单薄消瘦，不哭不笑像只剥了漆的木偶。他从没见过她这样子……
夏赢渊怔愣之际。
苏媚璃已举起药碗，腥腻的味道涌进喉咙，刺得她微微皱眉，却硬是逼着自己喝下去。
啪——
脱手的碗被甩出老远，摔得粉碎，猩红的药汁洒了一地。
苏媚璃惊愣，抬眸看着夏赢渊。
夏赢渊一只手还停在半空，凤眸紧凝着地上的那抹红……她已喝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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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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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赢渊一只手还停在半空，凤眸紧凝着地上的那抹红……她已喝了一半。
他这又是为什么？
苏媚璃定定看着他，喉咙里像塞了大团大团的棉絮，她动了动嘴角，似乎想说什么。胸口猛的袭来一阵锐痛，她微微蹙眉，一连涌出数口膻腥，被她狠狠咽下。
“姐姐！”
青儿顾不得行礼冲进来，脚下灌铅一般定在苏媚璃面前，死死盯着地上那抹恶心的猩红。她去找月落，却得知夏赢渊早在几天前将他派出城了。呵……故意支开月落对付她们姐妹俩么？！
苏媚璃感觉得到青儿一身的杀气，伸手想拉住她。
青儿侧身避开她的手，抬眸冷冷盯着夏赢渊。
“青儿……”苏媚璃皱眉轻声开口。
“苏媚璃，你够了！”青儿一脸痛色的看着她。
苏媚璃怔了怔，她从没见过这样子的青儿，想拉她却终是没能伸手，没力气也没勇气。
“什么都够了！你为他挡箭，和苏夜冥作对，进宫冒险，保护他的女人，他的弟弟，你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啊！是不是真要把命都给他你才肯死心啊！”
“他根本配不上你！你爱他信他，你为他做了什么，你又对她做什么？除了无情的伤害，怀疑还有什么？”
“他凭什么，凭什么！你一次次受伤，他有没有说过一句关心的话，有没有问过一句你疼不疼，有没有为你想过，啊？！”
“醒醒吧！我宁可你就这么浑浑噩噩的爱上苏夜冥，至少他从始至终都一心一意的待你，比这个负心的男人强上百倍……”
“青儿……别，别再说了。”
“……”
耳边嗡嗡作响，苏媚璃听不清青儿之后说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人影憧憧，胸口像有什么利器一下一下的刺透，一下一下的，近乎绝望的疼。脑海里倏地闪过无数画面，堆堆叠叠的却像那疼一般透着悲戚……他的脸，他的话，他的哪怕一举手一投足。
意识开始模糊，鼻端萦绕着她熟识的草香，清清冽冽的。她想，他正抱着自己吧。她想，便任性这一次，最后一次吧。
青儿和月落一次次费心费力的给她医治，苏夜冥用妖法帮她压制。可她自己的身子，她清楚，怕是已经极糟了。
她想，这样死了也好。他会记住她吧。
连吐出数口血，她紧紧攥住夏赢渊的衣袍，循着他的味道向他偎了偎，“赢渊……赢渊……”
“朕在这里，朕在这里，你别说话，朕这就传御医！”夏赢渊旋身将她抱起，却见青儿拦在面前。
“放下她。”青儿冷冷开口，眼里一抹深深的嗜血狠厉。
凤眸冰冷肃杀，夏赢渊一闪身掠出数丈。
两人几乎同时落地，青儿又拦在他面前。
“闪开！朕要救她！”夏赢渊殆尽了所有耐性，一颗心像被什么死死扼住，透不过气。
“救她？”青儿讥诮冷笑，一字一顿道“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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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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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朕是不配。”夏赢渊咬牙道，“但现在，朕要她活着！”
顾不得周围人惊讶的唏嘘和不可置信的眼神，他抱紧怀里的人，一遍遍擦去她唇瓣上的嫣红。
青儿冷笑，是种兵不血刃的痛，是替她痛啊！苏媚璃，他说想你活着呢，你是不是该感激涕零他的施舍？
“把她给我，再耽搁下去，你就等着给她准备厚葬吧。”青儿盯着他怀里的苏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