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翎想也不想便道:“将钻头吊出油井,准备升降机,我要亲自下去看。”
艾理斯沉声道:“沈博士,我有一个要求。”沈翎一愕道:“说吧!”
艾理斯道:“下面是什么东西?”
沈翎笑道:“假若我知道,为什么要下去看。”
艾理斯道:“我是有理由这样问的,因为我们用的聚晶钻头,即管最坚硬的矿层。
也可破入……”
凌渡宇一拍艾理斯的肩头,道:“老艾!事情很快有分晓,时间无多,快些去办。”
艾理斯犹豫片刻,终于转身去了。
沈翎来到凌渡宇身边,脸色出奇地阴沉。
凌渡宇奇怪地望他一眼道:“终于到达了那东西,你不高兴吗?”
沈翎望数十名忙碌工作的人,叹了一口气道:“有一个问题,你和我都忽略了。”
凌渡宇道:“飞船就在下面,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沈翎望向凌渡宇道:“我们怎样进去?”
凌渡宇目定口呆,他想到沈翎的问题了。一直以来,他们想通往地底找到飞船,但飞船的物质既然是由不能毁灭的物质造成,他们凭什么可以进入飞船内。
当钻头吊离钻井时,已是翌日早上六时半了。
钻头熔化成一小截废铁,完全变了形。
以艾理斯为首的几位工程师,不能置信地审视变了形的聚晶钻头,这是石油行业中闻所未闻的怪事。
沈翎对钻头一点兴趣也没有,亲自命令工人把钻头移开,换上载人的升降机。
凌渡宇问艾理斯道:“什么时候可以下去?”
艾理斯道:“清理钻井大概要四至五小时,正午后应该可以了。”跟压低声音道:“你是否觉得山那星那家伙神态古怪?”
山那星是唯一的印度籍工程师,这时他站在另一位美国籍工程师威正博士身旁,神态紧张,不知是过份卖力,还是另有图谋,一直以来,沈翎和凌渡宇两人都怀疑他是王子派来监视他们的人。
凌渡宇耸耸肩胛,道:“你看紧他,有什么问题再通知我们。”
艾理斯还想说话,沈翎走了过来道:“小凌!我们来了贵客,来!我们一齐去。”
凌渡宇奇道:“什么人可以把你从这心肝命碇的钻井移走?”
沈翎老睑一红道:“是你和我的共同小情人:海篮娜。”
凌渡宇恍然,在沈翎的老拳捶上他的脊骨前,闪身前行。
两人兴高采烈来到营地简陋的会客厅时,海蓝娜急不及待迎上来,两人自然地伸手搀扶,三个人,三对手握在一起。三人同时一呆。凌渡宇握海篮娜的左手,同握她右手的沈翎苦笑道:“真的要一人一半吗?”
沈翎甩了甩一脸的大胡子,以老大哥的口吻道:“你这么多女人,让了这个给大哥吧!”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打死不离兄弟,好吧。”将手握的纤手,故作无奈地递给沈翎。
沈翎老实不客气接了过来,乘机张开大口在满面通红的海蓝娜俏脸上吻了一下。
海蓝娜不堪胡子的骚扰,向后仰避,同时把一对被当作货物交来换去的玉手抽回来,道:“你们真是爱玩,人家焦急到要死了!”
凌渡宇笑道:“不要死,你死了,我们的大探险家定会一死殉情,追随泉下。”
海蓝娜轻拨额前刘海,紧张的神态松弛了少许,气得噘小嘴说:“我打电话来,电话又不通……”
这时云丝兰走了入来,招呼道:“海篮娜!你好。”
海篮娜一呆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凌渡宇道:“这个迟些再说,来!先说你来的目的。”
镑人坐了下来,海蓝娜望了云丝兰一眼,欲言又止。
沈凌两人立知海蓝娜此行和王子有关,大是凛然。
沈翎道:“都是自己人,放心说吧!”
云丝兰冰雪聪明,表白道:“我离开了王子,且已变成他欲杀之而甘心的人。”海蓝娜不敢接触沈翎那灼热的眼,望向凌渡宇道:“王子和达德问的大火拚……”
眼光转到云丝兰身上续道:“你们一定早已知道,我也一直非常留心他们间的事,前天凌晨时分,达德不知用什么方法,摸上了王子的巢穴,双方发生了迄今以来最激烈的战争,两边均伤亡惨重,但整体来说,还是王子以雄厚的潜势力占了上风,在这生死关头,王于突然来见我父亲,恳求他出头,和达德讲和。这并不似王子的性格!”
凌渡宇、沈翎和云丝兰三人对望一眼,他们已知道王子这样做的原因了。
丙然海蓝娜道:“王子以对他来说颇为没有利益的条件,换取了达德的停战,然后抽调精锐的人手,准备赶来瓦拉纳西,我一得到这消息,立时乘父亲的私人飞机赶来,唉!我想他随时会到达,所以来通知你们逃走。”
沈、凌两人沉吟不语,一直以来他们都以战略和阴谋占在上风,但若说要和王子正面为敌,无疑螳臂挡车,有败无胜。
凌渡宇望向云丝兰,还末说话,后者断然道:“除非大家一齐走,否则我宁愿战死,也不希望给他像猫捉老鼠般四处追捕。”
沈翎道:“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不过走之前,让我们先往油井底去一次,假设真能进入那里,总胜似在外面四处逃亡。”
凌渡宇笑了起来,道:“老沈,还记得七八年在非洲的肯亚吗?”
沈翎也笑了起来,道:“当然记得,那次我们也是以少胜多,好了!时间无多,我们到钻油台去……”
四人站起身来,步出门外。外面阳光火毒,闷热难当。
远近山峦起伏,通往营地的泥路人迹全无。一个美丽而炎问的正午。
钻油台的钻塔高高耸立在后方,瓦纳西盆地的正中处,在阳光下闪烁生辉。
一切是那样平静。
而且是静得异乎寻常,四周的虫鸣鸟叫一下子全消失了,一点声音也没有。
四人向停在房子外的吉普车走去。
云丝兰道:“天气真是热得怕人,昨夜我睡在房内,即管是那样疲倦,还是醒来多次。”
凌渡宇心中一动,望向沈翎,后者正抬头望天。天空上的云动也不动。
虽然仍是阳光普照,天幕却是特别昏沉,令人心头发慌。
四人来到吉普车前。奇怪的巨大声音响起。
“呜呜……”像是有干百架飞机一齐在发动引擎。
天地猛烈摇晃起来,四周围的物体一齐摇动,脚下的草地晃晃悠悠,像是要跌进往万丈深渊去。四人一齐摔倒地上。
“哗啦啦……”附近的屋子倒了下来,尘土扬上半天。
地震延续了十多秒,那却像整个世纪般的悠长。静!
凌渡宇跳了起来,扶起身旁面色苍白的云丝兰。
沈翎和海蓝娜相继爬了起来。
四周营地的房子倒下了大半。钻台方向人声沸腾。
沈翎跳了起来,欢呼道:“没有倒!没有倒!”远方的钻塔屹立如故。
凌渡宇道:“来!上吉普车。”四人跳上吉普车,往钻塔驰去。
除了倒塌的房舍,奔走的工人,一切似乎完好无恙。
沈翎驾车,沉声道:“这可能是大地震来临前的初震,我们一定要赶快。”
凌渡宇望向背后七零八落的营地,道:“幸好这个时刻全部人都在屋外工作,否则难免有伤亡。”吉普车停在钻台旁。
百多名工人正从四道爬梯蜂拥而下。
四人来到爬梯前,工程师美国人威正博士刚好爬了下来,同沈翎道:“沈博士,工程看来要暂停了。”沈翎道:“钻井情况如何?”
威正道:“表面看来没有什么大问题,问题是据我对地震的经验,这种较轻微的地震,极可能是大地震来临的前奏,所以在末取得进一步资料前,我认为没有人适宜留在钻台继续工作,因为地震会使井内坍塌,那是非常危险的一回事。”
沈翎道:“也好!先把工人撤退往安全地点。”
威正博士领命而去。四人爬上钻台。
偌大的台上静悄悄地,只有总工程师艾理斯和印籍工程师山那星两人站在吊在钻井入口的升降机前。
艾理斯迎土夹道:“放心,基本上所有装备都没有问题。”
沈翎道:“现在可否下去一看?”
艾理斯抬头望往钻塔高高在上的顶尖,摇头道:“塔顶起重的绞轴有点不妥当……
”望了望冷清清的钻台,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要亲自上去检查一下了,那将需要一点时候,不如你们先回营地,我修好吊重设备时,立即通知你们。”
沈翎沉吟片晌道:“下去探查是首要之务,要我们来帮你吗?”
艾理斯道:“不用了,我有把握把它弄好,你们还是先回去吧,假设再有地震,这处是最危险的地方。”
凌渡宇奇道:“你不怕危险吗?”
艾理斯笑道:“怕得要命,但我生平有一个坏习惯,就是希望每一件事都有个结果,如果不能下去一看究竟,以后的日子也难以安眠,好!我要上去了。”
沈翎一拍凌渡宇的肩头,道:“来!”当先往爬梯的方向走去。
落了爬梯后,四人坐上吉普车。
沈翎道:“小凌,为了两位小姐的安全,我认为你还是带她们避上一避,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应付一切。我保证看‘它’一眼后,立时赶去和你们会合。”
凌渡宇想了想,道:“也好!”横竖落到井底,大不了也只是看上“飞船”那无法穿破的外壳一眼,趁王子来前避他一避,才是实际的做法。”车子驶出。
来到营地的出口处,七八架大货车,载满工人,鱼贯驶往瓦拉纳西的方向。
最后一架货车载威正,他从司机座位探头出来叫道:“收音机的报告指出地震的震央正是瓦纳西盆地,这里极为危险,随时会再有地震,快些离去……”
凌渡宇皱眉道:“为什么会这样巧?”
沈翎没精打采地道:“不管什么,走为上。”这时他也心萌退意。到了最后关头,一切都是这样地不顺利。
凌渡宇待要说话……“轰!”
四人同时一愕,枪声从钻台的方向传来。
沈翎一踏油门,扭转,吉普车向钻台电驰而去。爬上钻台。
艾理斯半跪台上,审视躺在他前面的山那星,后者的额上鲜血不断流出,染得台板一片血红,生机全无。一把点三八手枪放在一旁。
沈翎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艾理斯站起来道:“我爬上塔顶时,看到山那星在升降机顶不知在安装什么东西,我立即爬下来,同他质问,岂知他居然掏枪出来,想杀死我,我扑上前阻止他,纠缠间,手枪失火……”
沈翎一声不响,利用挨在升降机身的扶梯,攀上机顶。
凌渡宇则跪在山那星的尸身旁,搜查他的口袋。
沈翎叫道:“我找到了,是炸药。”
凌渡宇站起身来,望向艾理斯,沈翎爬了下来,右手拿两包塑胶炸药,道:“这份量足够炸断吊升降机的钢缆。”跟伸出左手,掌心处有个火柴盒般大的电子仪器,道:“这是引爆器,他的尸身上应该有另一个遥控器。”
凌渡宇伸出左手,掌心也有一个同样大小的仪器,道:“就是这个。”
海蓝娜和云丝兰俏睑煞白,假设让山那星毒计得逞,升降机从这样的高度滑撞下去,那种死状令人不敢想像。
沈翎舒了一口气道:“好险!我们的估计没有错,山那星确是王子派来的人。”
凌渡宇沉声道:“错了!”他右手翻出了一把手枪,指艾理斯。
众人一齐愕然。艾理斯变色道:“这算什么?”
凌渡宇左手再拿出一条金炼,炼上挂了一个列有古梵文的金牌,递给海篮娜。
海蓝娜轻呼一声道:“这是我们彼一教的护身物。”
凌渡宇道:“是的!金牌上的梵文写的是‘彼一教’,是我从山那星的头上脱下来的。”
艾理斯怒声道:“哪代表什么?”
凌渡宇道:“那代表他不是王子方面的人,你才是,而且那伤口并不是在近距离所做成,是你在离开大约十多尺许把他射杀的。”
艾理斯脸色转为青白,强辩道:“这也不代表什么?”
一个声音从台边传来道:“管他代表什么?艾理斯。”王子!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王子的说话未完,千多名大汉纷纷从通上钻台的爬梯涌上油台,手上提自动武器,一下子把众人包围了起来。
王子一身鹅黄色的印度传统衣服,雪白头巾的正中处,缀了一粒最少有六七十的大蓝钻石,施施然来到凌沈两人身前道:“凌先生!掉下你的手枪。”
凌渡宇闷哼一声,抛下手枪。云丝兰面白如死人,以王子的睚必报,未来的凄惨遭遇,已可想见。
王子走到艾理斯身旁,揽他的肩头向凌沈两人道:“这一你们想不到吧,艾理斯是我的老同学兼老友,一直以无线电和我保持联络,所以你们虽破坏了通讯,我仍然对这里一切事了如指掌。”跟向艾理斯道:“我们那个杀人大计弄妥了没有?”
艾理期望上塔顶,通:“安装在升降机顶的炸药虽然给山那星发现了,但我另外装有炸药在塔顶起重机的吊轴处,只要升降机下行一百米许,便可自行发动。”
王子赞叹道:“干得好!现在请沈大博士和凌渡宇先生一齐进入升降机内。”
海蓝娜尖叫道:“不!你不可以这样做,我爸是不会放过你的。”
王子向海蓝娜恭要道:“不,你父亲只要你完好无恙,是绝不会为几个外人伤了自家人的和气,不过冲我最心爱的人,我愿给你一个选择,只要你说,他们的其中一个,便不须要进入升降机内。”
海蓝娜看看沈翎,又看看凌渡宇,摇头道:“不!”
凌渡宇淡淡一笑道:“这又有何难!”大步向升降机走去。
沈翎暴喝道:“不!”便要冲前,几管冷冰冰的枪嘴立时抵住他背脊上。
凌渡宇踏进了升降机内。
王子笑道:“这是最佳选择。”云丝兰道:“我也和他一起。”
王子一个箭步标了过去,一掌掴在她俏脸上,把她打得倒跌台上,狠声道:“你想死吗?还不容易。”海蓝娜怒叫一声,待要去扶起云丝兰,却给两名大汉拉。
一把柔和的声音从台的另一角传来道:“刹那利,梵天是这样教你对待你的同类吗?”
王子骇然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刹那利是他入印度教时,教主给他起的名字,没有人知道。
一位穿白袍的老者步上油台。
海蓝娜一挣,发觉身后抓她的两名大汉已松了手,连忙奔往老者身旁,叫道:“圣者,他……”
兰特纳圣者微笑道:“不用说,我知道了一切。”
四周围传来“蹼!蹼”的声音,王子的手下跪了下来,他们都是虔敬的印度教徒,跟随王子的目的,也是要恢复印度教往日的光辉,兰特纳圣者在他们心中,已不是人,而是神。王子面色苍白,口唇颤动,却说不出声来。圣者脸上散发圣洁的光辉,向王子道:“刹那利!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你离去吧!”
王于跳了起来,抢到升降机前,指卓立在内的凌渡宇道:“圣者!你是我最尊敬的人,但这人,却是我教的大敌,是破坏我们梦想的人。”
圣者淡淡道:“你的梦想只是妄想,我们真正的梦想,不是在‘这里’;而是‘这里之外’,你还不明白吗?”
一把声音阴恻恻地道:“别人怕你这老鬼,我却不怕。”
艾理斯。他手中握把大口径的手枪。“轰!”枪嘴火光闪现。
兰特纳圣者全身一震,却奇怪地没有被猛火力的子弹带跌,鲜血迅速从胸前心脏处涌出,血迹迅速扩大。众人一齐呆了。
圣者脸容平静如昔,绽出一个奇异的笑容,淡淡道:“这是通往彼一的唯一路途。”
他跌了下来。
那跌倒的姿势非常奇怪,通常人倒地,一定是双脚失去支持力量,踉跄倒跌,但他却像一枝硬绷绷的木棍,笔直“蓬”一声倒撞台上,再没有动弹。
他身侧的海蓝娜第一个尖叫起来。
王子面色煞白,摇头道:“不!这不是真的。”若教印度人知道兰特纳圣者是因他而死,他在印度将再无立足之地。
圣者倒跌的同时,凌渡宇忽地面色转青,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急退,“膨”一声猛撞往背后升降机的铁壁上。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望者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