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盟下弟子吗?”
韩淮楚这才明白,张良已默默为自己办妥此事。
韩淮楚又道:“恭喜大王终于如愿以偿,光复大魏,不知大王何时即的位?”
陈平接言道:“我王已于十日前即位,建都临济。”
韩淮楚俊目投向陈平:“我王,难道师弟你——?”陈平含笑点头。
韩淮楚不由纳闷:史书上不是说陈平先从项羽,后从刘邦的么,怎会去栖身魏咎?乃问:“师弟怎会想到去为魏王效力?”
陈平壮声道:“我是魏人,今魏王即位,光复我大魏江山社稷,我不投效魏王又投效谁?”
韩淮楚心道:看不出来这陈平还会说什么报效祖国之类的俏皮话,待他帮刘邦打魏王的弟弟魏豹时,再看他有何话说。又问:“今魏王委你何职?”
陈平顿时变得吞吞吐吐,闪烁其辞道:“这个——魏王还未绶职于我。”
那日陈平见了魏咎张贴的招贤纳士榜文,满腔豪情去觐见魏王咎。
魏王咎满脸堆笑道:“原来是纵横家高弟,不知陈公子从尊师清溪隐叟处学得哪些本事?”陈平答道:“我从师傅处学得诡辩之术。”魏王咎又问:“公子可学得兵法,会带兵打仗?”陈平答道:“这个未曾学得。”
魏王咎笑脸立敛,原来在这乱世之中,他更热衷的是网罗能替他战场厮杀的将才,对于陈平这般文弱书生不甚感冒。魏王咎当即打了个哈哈,说道:“你与你师兄韩信同出一门,怎未学得他的本事?”言语中颇有轻视之色。
陈平对道:“我纵横门学分三派,各有所长。我门前辈精英苏秦张仪,徒凭诡辩之术,纵横捭阖,将天下诸侯玩弄于鼓掌之间,一人之力,胜过十万雄兵。逐鹿天下,何须战场决胜?”
魏王咎见陈平夸夸其谈,心想或许他有点本事,且试他一试。乃道:“公子徒说无益,有无真才实学,试试方知。你师兄韩信正在临济城外,你可能说得他来为寡人效命?”
陈平心道:原来魏王还是更看中韩信这小子。只是这小子素来心志高远,哪是这么容易说动的。
但魏王咎已出了这个难题,他不接下岂非说明自己无能?
陈平眼珠一转,反给魏王咎出了个难题。他问道:“大王可是真心欲得我师兄相助?”魏王咎道:“这是当然。素闻韩信有经天纬地之才,寡人思慕他久矣。”陈平禀道:“若想我说动我师兄来投也不难,只须大王肯纡尊降贵,亲自去请以显诚心。陈某从旁便宜行事,必能事成。”
陈平原想以魏王之尊,必不会亲自去请。殊知魏王咎对韩信志在必得,满口答应。
于是陈平只好硬着头皮,随魏咎一起,轻车简出来到临济城外游说韩信。
此时韩淮楚直截了当有此一问,陈平又怎能说我的荣华富贵还要靠你这小子来成全,便不由吞吞吐吐。
他这一番鬼心思韩淮楚哪里知道。
陈平一使眼色,魏咎一指陈平身后医者,装作一副关心的样子:“闻得韩将军伤重,将军可否让这位冯太医来为你把把脉?”
韩淮楚心道:这两千年前的医者,还只会用望闻问切这种原始的手段,却不知小生已服下了集合现代医学的高科技结晶——复合抗生素。要他来为小生治伤,还不如小生自己运运先天真炁,保证效果好得多。
他又不便直言拒绝,便道:“韩某伤已无碍,多劳魏王挂心,不必了。”
这太医不过是魏王咎与陈平的一个道具,其意是笼络人心。
陈平见韩淮楚拒绝,又引出话题,说道:“方今乱世,群雄并起,争霸天下,正是我纵横家弟子大展身手的好机会。听说各位师兄均已各投其主,为诸侯重用,师兄你为何还是浪迹江湖,未有任何建树?”
韩淮楚心想:“小生今后的建树,我那几位师兄怕是想都不敢想。”便敷衍道:“我曾投张楚陈胜处,奈何时运不济,未有我施展抱负的机会。”
陈平心道:有戏!遂假惺惺叹息一声:“师兄乃我纵横家门中翘楚,竟埋没于草莽,岂不辜负了师兄一身文韬武略?”
韩淮楚想到自己未来老板刘邦现在还未成气候,自己还要埋没多年,不由苦笑一声:“明主难寻,为之奈何!”
陈平干咳一声,扯了扯嗓子,朗声道:“明主就在眼前!我主魏王思贤若渴,正在张榜招贤纳士,师兄何不投效我魏王?”
韩淮楚这才明白:魏咎今日亲自到此,原来是为了小生。那花花肠子的陈平,原来是魏咎的说客。
他早知这大魏复国,不过是昙花一现,怎肯答应,又不好明说,一时不知如何措辞。
魏咎见他无语,却以为他在端架子,乃作出一副殷殷的样子道:“寡人在万载谷见过韩将军一面之后,仰慕将军久矣。今我大魏初复,正需将军这般人才相助,将军岂有意乎?”
韩淮楚沉吟一阵,答道:“多谢大王美意,只是韩某重伤在身,不堪为大王战场驱驰。”
陈平笑道:“师兄此言差矣!战场决胜在于筹谋,我门前辈精英孙膑,以残疾之身照样能运筹帷幄,克敌制胜。何况你这伤总有好的一天,我王又不是想让你明日就上马征战沙场。”
韩淮楚狠狠盯了陈平一眼,暗骂:你这小子,自己上了一条永远靠不了岸的贼船,还想拖我下水。
他转顾魏咎,问道:“方今乱世,群雄并起,不知大王有何图略?”
魏咎以为他心中有所活动,呵呵一笑,示意陈平作答。
陈平精神一振,高声道:“我大魏地处中原,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战国之初武侯在位之时,便称雄诸侯。我王欲重振武侯雄风,欲委师兄将一支军,征南逐北,为大魏开疆拓土,并吞诸侯,成就霸业。”
韩淮楚心中讶然:魏咎其志不小!刚刚复国,便想去吞并人家的地盘。便问道:“不知大王为何要开疆拓土,并吞诸侯?”
陈平答道:“我大魏虽地处中原,资源丰富,却无山川地利可恃,四面强敌环伺,虎视眈眈。若不图谋发展,便如逆水行舟,早晚为他人所灭。”
魏咎对陈平的回答似乎颇为赞许,频频点头。
韩淮楚冷笑一声:“大王可知现今魏国燃眉之大患?”
魏咎茫然道:“大患?我魏国有何大患?”
韩淮楚高声道:“魏国之大患,不在诸侯,而在暴秦。章邯大军,才是魏国最应提防之敌。若不早作筹谋,亡国之期不远也。”
陈平大笑道:“师兄过虑了!那秦军离我大魏甚远,中间有张楚大军相隔。想要打到我魏国,必先过张楚这一关。陈王有数十万大军,岂是这么容易便击败的?待到秦人与张楚军决战分出胜负之时,一方纵然得胜,也必元气大伤,安能与我大魏再战?说不定那时正是我大魏扬鞭中原的好机会呢。”
这话简直说到魏咎心坎里去了,听得他眉开眼笑,只差击掌叫好了。
韩淮楚叹息一声:这帮诸侯,只知互相倾轧,不思共同抗秦,又回到战国时的亡国老路了。小生何必多费口舌,庸人自扰。
便道:“刻下韩某欲为师门重建道场,一时无暇分身,请大王见谅。”
魏咎却道:“为师门重建之事,何劳韩将军费心。只须将军答应出山,寡人自会派人办妥此事。”
韩淮楚心想:这魏咎心倒挺诚恳的,竟肯破费重修道场,看来小生在他眼中身价,远超过修道场的花销。只是此事怎样推掉才好呢?
韩淮楚心生一念,说道:“魏国军权,尽在周丞相手中。韩某虽有心为大王效命,奈何与丞相有隙,恐难相处。不知大王今日到此,丞相可曾知晓?”
魏咎闻言一愣。原来他听了陈平的一番计划,便兴冲冲出城来相请韩信,却未对臣下谈及,那周市却不知情。便道:“这个——丞相不知。”
韩淮楚笑道:“大王欲委韩某军机重任,总揽军政的丞相却不知道,这个有点太草率了吧。”
魏咎点头道:“韩将军考虑甚周,待寡人回宫与丞相商议,再作论处。”
于是魏咎便告辞,带了陈平,摆架回城。
韩淮楚待他们离去,悠悠一叹:“魏国大祸临头,尚不自知,可悲!”
张良问道:“你怎知魏国将有大祸?”韩淮楚淡淡一笑,说道:“以他国为屏,却不未雨绸缪,早作防御,祸不旋踵矣。张楚兵溃败之日,便是魏国亡国之时。”张良纳闷道:“张楚有数十万大军,怎这么容易溃败?”韩淮楚仰望屋外,说道:“这当口,恐怕陈胜引以为‘王子成父’的老帅周文,已战败身亡。”
第十一章 披肝沥胆
却说秦国平虏大将军章邯,在戏水大败张楚,又有武成侯王离,率师夺回函谷关,捷报传至咸阳,朝野上下均弹冠相庆。
奸相赵高,为抚众意,奏请秦二世胡亥,加封章邯为泾阳侯,嘉奖三军。
章邯受封后,往西叩谢皇恩,又上表请战,欲要领军出关,尽剿各路反贼。
秦二世闻奏大喜,彰其忠勇,令其尽举关中甲士,与王离一同,东出函谷,剿灭天下乱党。
章邯即率军东进,与王离会师函谷关内,各领本部人马,杀出城来。两军人数,共计四十余万,一路旌旗蔽野,扬尘遮天,直取张楚右将军周文据守之处曹阳关。
而老帅周文,自退守关外,重整残兵,会齐数万之众,但与挥军入关时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周文每念戏下之战,便忿而吐血。想要兴兵雪耻,已知不能。尚不知能否保住这曹阳关不失。每日坐等援兵,偏偏那陈王的援兵却迟迟不至。
斥候来报,章邯王离已率大军杀奔而来。周文闻报,更添忧虑。便整备守城器具,广集粮秣,准备坚守不出。
忽城下有一队人马。叩关叫门,周文登城楼一望,却是旧将公孙玄。
那公孙玄在戏下战败之后,便即走失,不见影踪。此时带了百名残兵,均衣不蔽体,神情甚为狼狈,来到关下。
公孙玄禀报道:“末将在戏下战败后,与大军失散,只好入草为寇。后闻右将军在此,特地赶来重投将军麾下。”周文闻之甚喜,遂开关延入。
次日,有一秦将先抵城下,前来搦战。周文问道:“来着可是敌先锋英布?”报曰不是,乃是秦国副先锋张灵。周文怒道:“竖子也敢前来搦战!真是虎落平阳遭犬欺!”
周文独畏英布,听见来的是一无名之辈,便欲出城杀他一阵,刹刹秦军锐气,也好报报戏下战败之仇。于是点齐二万人马,绰了金枪,杀出城外。
二军对圆,周文厉声喝道:“何方小辈,也敢前来挑战!”
张灵驰马上前,讥讽道:“老匹夫,戏下之战被你侥幸逃脱,败军之将,也敢言勇?”
周文大怒,提起手中金枪,错马便刺。
二人这一交手,高下立判。别看周文年迈,却老当益壮,堪比黄忠。一杆金枪舞得赫赫生风,无任何破绽,不愧为曾统领数十万大军的名帅。
战不十合,张灵不敌,返身便逃。周文一声令下,率领两万部属,掩杀而去。
周文在战场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这一追杀,似乎又回到了当初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之景,直追出十里。
周文身旁随从道:“将军,休要再追,恐中敌军诱敌之计。”周文闻言,细看张灵一部,虽败却极有章法,看上去丢盔卸甲,狼狈逃窜,可丝毫不乱,大旗指哪便跟到哪。周文心道:“果然是诱敌之计!幸好老夫识出未曾追远。”急传令鸣金收兵。
回到曹阳城下,周文唤道:“快打开城门!”
蓦地城上一阵大喝:“休走了老匹夫周文!”猛听一阵梆子作响,一排利箭如雨点般坠下。周文猝不及防,右臂中了一箭。张楚兵将,更是嗷嗷直叫,死伤无数。
再看城头,哪里还是自己人?满处尽是玄色大旗,站满玄衣玄甲的秦国兵将。一员小将立在城楼,头戴亮银盔,身穿鱼鳞宝甲,身材瘦小,脸上赫然烙了一块印记,正是在戏下之战斩杀张楚五十余员大将,周文兵闻之便心悸胆裂的煞星黥首英布。而昨日归来的部将公孙玄,便站在他身旁。
周文心中恍然:原来是公孙玄出卖了自己!这厮已投降秦人。
原来那公孙玄在戏下一役被俘,贪生怕死投降了章邯。
前日武成侯王离与章邯商议攻城之策,王离道:“周文久经战事,深通兵法。此番有备,恐不似前番取函谷关那么能轻易得手。不如以降卒纵归贼营,许以重赏,约为内应,再以诱敌之计,引周文离城,如此这般——曹阳可破,周文可擒。”章邯闻之赞道:“王将军果然是将门之后,智勇双全,实乃当世名将也。”遂纳王离之计。
待到周文追赶张灵之后,埋伏在城下的英布忽然现身,率一万秦军猛攻曹阳。公孙玄突然发难,杀死守门兵将,打开城门。英布一马当先,冲入城来。
那张楚兵早视英布为凶神恶煞,避之唯恐不及,纷纷逃窜。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上前阻拦,便成了妙虚宫宫主英布剑下之鬼。英布轻轻松松,拿下了曹阳关。
周文见关隘被夺,无心恋战,绕城而走,直投渑池而去。
那渑池有周文部将把手,只有守军三千。周文刚刚坐定,即有秦使到来,投章邯之书。其意不外乎是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叫周文弃暗投明,归附秦廷。周文阅毕,怒而毁之,厉声道:“暴秦无道,早晚必亡。吾受陈王知遇之恩,无以为报。虽兵败身捐,怎肯降贼!”令斩来使,以立军威。
章邯闻报,勃然大怒,举大军将渑池团团围定,率军日夜猛攻。周文不顾臂上箭伤,在城头领军戮力坚守,只盼能等到陈胜援军到来,解救渑池。
周文年过花甲,以垂老之躯,每日在城楼巡视,困则席地而眠,终日不回府邸。如此坚守了十日,章邯竟拿渑池不下。
武成侯王离又献策道:“那周文兵卒散尽,已是穷途末路,将军逼他太紧,他必拼死相斗。不如网开一面,任其逃走,于半路劫杀,必有斩获。”章邯称善,便撤去北门围困,只留东,西,南三门。
周文接连坚守渑池十日,里无粮草,外无救兵,兵力疲惫不堪,看看难以固守。士兵多有怨言,人心浮动,便萌生弃城之念,欲返回陈城,整兵卷土重来。有探子来报,北城围兵俱已撤去。
那北城城外皆是山间小路,虽不达陈城,却直通荥阳。周文与部将商议,弃城去投假王吴广。
当夜,周文尽起城中守军,突出北门,直奔荥阳而去。
少不得章邯派兵伏击,一路劫杀,张楚军死伤惨重。周文戮力杀出重围,到黄河边上,手下不足百人相随。而秦军仍穷追不舍。望着黄河滚滚波涛,周文无处可逃。周文望空兴叹:“难道天要亡我周文?”
忽有一小舟缓缓划来,却是黄河边上一老渔夫。渔夫唤道:“周将军速上船,我送将军过河。”周文望那小舟,只载得数人,犹豫道:“我过了河,手下这帮人怎么办?”
部将皆道:“将军乃国中鼎柱,若能生还,当可整兵重来为我等报仇。休要管我们,自去便是。”
周文带了五人,洒泪登船,往对岸划去。船到河中,只见秦兵铺天盖地而来。岸上余下众人,皆不受降,奋勇战死。望得老将泪眼婆娑,悸痛不已。
周文到了对岸,谢别渔夫,迳奔荥阳而去。
到了荥阳,得知假王吴广并不在城,正在河东前线与赵公子歇,李左车相持。守城之将,一面将周文好生安置,一面派快马通知假王。
不几日,有快使回城,曰假王听说周将军到来甚喜,请将军去前线助阵。周文即随使者来到河东前线吴广大营。
吴广一见周文,隆重接待,说道:“将军乃我张楚国中柱石,能安然生还,乃我国大幸。你来得正好,可统领我部,战那赵歇。
周文惭愧道:“败军之将,怎好言统领二字?能苟活于世,已是万幸。周文只愿在吴王帐下,做个参谋,助吴王一臂之力。”
吴广执意道:“将军一身韬略,有勇有谋,做个参谋岂不委屈。元帅之职,非将军莫属。”
周文心道:“人说吴广礼贤